阿福道:“你能先让我看一眼悦儿吗?”
菩提从回忆中抽回了神来,看向她:“你怎么老提他。他在那,又不会跑。咱们好不容易才见面,你不想听听我这些年的经历吗?我也是九死一生呢。”
他自嘲似的笑:“我时时都在惦记着你。可是你见到我,好像并不开心啊。”
阿福道:“你还活着,我替你高兴。你当初帮助过我,我也记得。可我不懂你现在的所作所为。”
菩提说:“你忘了,你阿兄曾收了我的聘礼。算起来,咱们应该是夫妻。”
阿福道:“我当初没有答应过要嫁给你。你跟我阿兄,不过只是互相利用,何必说的冠冕堂皇,说是为了我。我现在已经有丈夫了。”
“你不会以为我能抓到你,却不知道你有丈夫了吧?”
“李胥?”
他挑了挑眉:“或者我应该称呼他一声皇帝陛下?”
菩提有些阴阳怪气:“你们可真是有情有义,情比金坚。一个蒲苇韧如丝,一个磐石无转移。你为了他连死都不怕,为了他,敢只身去贺兰麟的军营,跟他一块做阶下囚。他计划杀太原王,知道自己跟贺兰氏,要么只能活一个,要么两败俱伤。为了保护你,特意将你送出洛阳。他只担心牵累你,却不担心牵累自己妻儿。你知道他的妻儿因为他,遭受了什么吗?皇后的儿子,被贺兰麟当场摔死在宫中。皇后受人糟践□□,只能被迫改嫁给畜生。都是他的妻儿,他可没见有半点的愧疚和怜惜啊。”
“杀人作孽的人是贺兰麟。”
阿福道:“贺兰麟是你们贺兰氏的人。你们自己家造的孽,也要怪罪到他的头上吗?谁会想到贺兰家如此凶狠,连自己一个宗族的人都不放过呢?”
“你说的也对。”
菩提神情冷淡无所谓,道:“可是自古,覆巢之下,无有完卵。当初云氏的兄弟,不也互相杀戮吗?是他掀起的是非。他杀死了太原王,就注定了我们都要遭受池鱼之殃。”
“你应该谢我。”
他看向她:“即便如此,我还是盼着同你好,也未想将贺兰氏跟他的仇迁怒于你。否则,我捉到你,第一件会干的事,就是像贺兰麟摔死太子那样,摔死他的那个孽种。”
阿福脸色惨白,嘴唇都吓得哆嗦起来。
菩提睁着大眼,忽而露出一副好奇的表情:“你们的感情这么深。你说,要是我把你上了,他还会要你吗?”
贺卡菩提迈上床。
她蜷起身,摆出防卫的姿势,迅速地往后退。贺兰菩提不顾她的推阻,猛然一下将胳膊抱住她。他动作粗野的过分,抓着她手,就往枕头上按,然后自己的身体往下叠压。他本就是个男人,身体健壮,胳膊腿又有力,全力一压,阿福几乎被控制的动弹不得。然后他的脸也凑上来,衔住她嘴唇,迫不及待,呼吸急促地开始吻她,双手去撕扯她衣服。
她像只受了惊吓的野猫。菩提手忙脚乱了半天,竟然制不住她,反被她指甲挠的脸上、脖子上划破好几道,伤痕累累。他摸到脸上有血,是破了相,顿时愤怒了,怒气冲冲地下了床。阿福心惊胆战望着门口,以为他是生气走了,半晌,却听到门外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悦儿的哭声一起传来。贺兰菩提像拎小鸡仔一样,一手拎着悦儿,大步进了门。他脸上的血都没擦,脏兮兮的,浑身戾气,像个鬼一样,将悦儿举在半空中:“我给你机会,跟你好说好话,你不从是吗?那我就学贺兰麟,将你的这个畜生崽子就地摔死,看你还有什么可惦念的。”
他说着,咬牙切齿,两手抓着悦儿,就要往地下掼。韩福儿吓得大哭起来,披头散发,涕泪满面,一边大声叫着:“不要!”一边飞扑着冲过去抢救。
悦儿嚎啕大哭不止。
她扑倒在他脚边,伸出手,做出了一个托举的姿势,好像要接住他手中掉落的东西。贺兰菩提的动作却停住了。她看出他有些许犹豫,赶紧抱住他的腿痛哭哀求。她哭的涕泪交加语无伦次:“你别杀他。他只是个小孩子,他什么也没做。他没害过任何人。”
贺兰菩提道:“他现在不坏,不代表他将来不坏。谁知道他将来长大了,又会是什么畜生东西。我早点杀了他,好替你省省心。”
悦儿哭着直叫:“娘,娘。”一声声喊的撕心裂肺。
“我求你了。我给你跪下,我给你磕头。”她哽咽着趴在地上,不住地给他磕头。菩提红着眼道:“他对不起我姐姐。你们倒是一家团聚,其乐融融,我应该让你也尝一下我姐姐的滋味。让你知道什么叫报应。”
“你放了他,我都听你的。”她抽泣着。
贺兰菩提脸色稍缓:“那就把你的衣服脱了。”
她哭着脱衣服,嘴里不甘心地质问道:“你明明就不喜欢我,为什么要这样。只是为了要报复他,要羞辱我吗?我跟他已经是夫妻了,跟从前不一样。从前我们只是私好,无名无分,也没有盟誓,所以会分开。可现在我们已经成了婚,是正经八百的夫妻。他不会再丢下我的,我们不会再分开的。你干嘛非得要这样。咱们好歹好歹相识一场,有话不能好好说吗?非要这样子才好看吗?”
她脱的只剩底下一层单衣,瑟瑟发抖地坐在地上,放弃了恳求,抖着肩膀,只是崩溃地大哭:“我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我才过了几天的好日子。这是在干嘛。你干脆杀了我好了。”
菩提看她哭的这个样子,就想起了她小姑娘时的模样。
她性子一点都没变,说话的口吻和神态都跟从前一样。
他有些怜悯,放下悦儿,走到她面前去,蹲下身,抱着她,伸手替她擦了擦眼泪,惆怅道:“我也不想这样对你,是你太伤我的心。咱们这么久没有见面,你一点也不在乎,连一句关切的好话都没有吗?”
她哭着说:“对不起。我只是害怕,以为你要杀了我。”
她大概意识到自己处境不利,姿态乖顺起来了,一把抱住他,投到他怀里,颤声哭着说:“你可别再吓我了。我知道你刚才说的,都不是真的是不是?你对我没有坏心的。”
菩提点点头:“你不伤我,我怎么会伤你。”
“咱们叙叙旧吧,好不好?”
她眨着泪眼:“我想听你说说你这些年的事。你过得好不好?我很担心你。”
悦儿看到他搂着娘亲,冲上来拿小拳头捶打他背,大哭着叫娘,要把阿福拉出来。菩提回过头,面带厌恶地呵斥了一声:“滚开!再闹,剁了你的手。”
“悦儿,出去玩。”
悦儿哭着:“娘,我不出去。我要跟娘在一起。”
阿福问菩提,说:“他刚才是在哪?你还是把他带回那去吧,好不好?”
“我不走,我不走。”悦儿捏着拳头,跺着脚地喊。
菩提叫人,将哇哇大哭的悦儿抱了出去。悦儿哭,阿福也哭,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脸,抽噎不止。
第174章 此行
贺兰菩提, 确实跟三年前大不一样了。
她的眼泪,一半是真怕,一半是假装。故意示弱, 想求得怜悯。
她的眼泪是有效的。
哭泣的过程中,菩提只有些懊恼地在身边, 抱着她安慰。
阿福低着头哭, 心里在试探着他的反应。感觉他没有要继续暴怒的样子, 便渐渐止了抽噎。她扭头,假装用关切目光看着他,担忧道:“你脸上破了口子, 流血了。我帮你擦一擦吧。”
菩提在她的好言哄劝下, 脸上表情稍稍缓和。阿福将手绢在水盆中淘漉了,一边替他擦拭着脸,一边哄他说话。
“告诉我, 你这些年的情况好不好?”
菩提忽喜忽怒。
白天的时候发了一通疯,晚上又来到房中, 一副亲亲热热的样子。说两句话, 又开始动手动脚。阿福逼急了,只能以死相胁:“我知道, 你不是冲着我来的,你是冲他来的。你想拿我们母子当诱饵, 给他设陷阱。你并不喜欢我。就算当初喜欢,那也是多年前的事情了, 早就时过境迁。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杀了他吧。女色误事, 你就不怕你我太亲近,会坏了你的事。”
菩提脸色顿时冷了下来,松开握着她的手。
他笑得很僵硬:“你这么盼着我杀了他?”
阿福表情冷漠的可以:“他若是连自己的妻儿都保护不了, 我再爱他又有什么用。你要真杀了他,我就嫁给你。”
菩提被惹笑了,似乎觉得这个提议不错。
阿福心中很恐惧。
她嘴上说的厉害,其实心里害怕极了。
她盼着云郁早点来救她,又害怕他会出事,落入贺兰菩提的陷阱。贺兰菩提将她囚禁在这间小小的屋子当中,不见天日,每一刻都像是在热锅上煎熬,几乎要把人逼疯。
悦儿哭的厉害,不吃东西,也不肯睡觉。负责看守的人哄不住,只得去禀告贺兰菩提。贺兰菩提好奇地去了房间,只见悦儿站在地上,哭的满脸通红眼睛红肿,简直是卖了命地在嚎啕。
贺兰菩提看到他那副跟云郁有七八分相像的眉眼,便感到十分的厌恶。
“哭什么?”
他凶狠地瞪了他一眼:“不许哭。”
悦儿不听他的话,继续哭。
菩提蹲下去,掀起他的小脸儿打量,厌恶道:“小野种,果然跟你那个短命爹长得一模一样。”
悦儿虽然小,但是也听得懂骂人话,顿时气的嗷嗷直叫,伸出拳头跳着脚地殴打他。菩提被这小子逗笑了:“说你是野种?你还不忿?你娘还没成婚就跟人偷情,还生下你,不知羞耻,不是野种是什么?”
悦儿对他拳打脚踢,贺兰菩提捉着他的手,越骂越起劲:“狗娘养的小崽子,信不信我给你一巴掌?”
悦儿气坏了,哇哇哭叫着:“不许你骂我娘!”
贺兰菩提捉着他的小手,硬把他抱在怀里,两腿夹着他小身子,不许他动弹:“你不是狗娘养的,那你是谁养的?”
他大概觉得狗娘养的这个词不好听,好像是在骂韩福儿是狗。
他心里喜欢韩福儿,并不想骂她,想了想,又改口,笑说:“你不是狗娘养的,你是狗爹养的。”
“乌龟儿子王八蛋。”
他想到这个词,十分快活:“你是不是乌龟儿子王八蛋?你爹是乌龟王八,你就是个小王八蛋。”
悦儿气的眉毛都红了,冲他龇牙咧嘴,挥舞拳头。
“小野种。”
菩提笑嘻嘻地,使劲掐了一把他的脸蛋:“等我杀了你爹,你就等着管我叫爹吧。反正你是个野种,管谁叫爹不是叫。嘴甜一点,兴许我还给你一口饭吃。今天打人不乖,就先罚你一天不许吃饭吧,看你能不能学乖。”
他脸太嫩了,一掐就掐出了指甲印儿。
贺兰菩提看的新奇,索性更用力掐了一下。
菩提走了之后,悦儿哭的更悲伤无助了。
他像只走失了的小猫,一刻不停地叫。房门被关上了,他就在门内不停地拍打,哇哇地哭,嘴里叫娘。贺兰菩提也不让人管他,任他哭了一夜。
天亮的时候,贺兰菩提再次抱着悦儿,来到阿福的房中。
母子见面,又是一通好哭。娘儿俩互相安慰,阿福给他擦着眼泪:“悦儿不哭,娘在这呢。”悦儿则抬手给阿福抹眼泪,抽泣说:“娘不哭,悦儿也不哭。悦儿要保护娘。”
贺兰菩提好像是找到了某种乐趣,当着阿福的面,将他抱过来,坐在膝上,捏了捏他脸蛋,笑道:“你娘有我保护,你只要乖乖的,我就让你跟你娘在一块。否则,就像昨天那样,把你关起来,罚你跪在地上,罚你不许吃饭,知不知道?”
悦儿努力憋着眼泪,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人。
菩提捉着他小手:“叫我一声叔叔。”
悦儿哭着不出声。
阿福害怕他再惹怒这人,轻轻摸着他的头,哄他,说:“叫呀。小孩子要有礼貌,叫叔叔。”
悦儿听懂了娘的话,含着泪,叫了一声:“叔叔。”
贺兰菩提高兴极了。
阿福问贺兰菩提:“你是怎么知道我的下落?”
菩提道:“这就要问你家那位李胥李公子了。他太出风头。但凡我贺兰家的事,他都要插一手。先挑动贺拔岳造反,又勾搭韩赢。巧得很,我在贺拔岳那,也是有些眼线的。”
“你太高看他了。”
阿福试图辩解道:“他要是有那般能耐,又何至于被人逼到这般地步。”
菩提道:“单只是他,自然办不到。这件事是有柔然人在挑拨。柔然王阿图,四处许诺,跟贺拔岳还有韩赢密谋攻打贺兰氏,预备杀了贺兰麟,收回洛阳和长安。他的条件是将雁荡山以北之地,全部让给柔然。并州,太行以西,至雁荡山一带的地域也都让给柔然。然后雁荡山以南,至关中长安,由贺拔岳执掌,洛阳到冀州、青州一带,由韩氏执掌。韩赢一心想夺回洛阳,自是愿意和柔然联手,贺拔岳,更是何乐而不为。如此三家得利,只有贺兰氏一族被清理出局。真是好大的一盘棋啊。”
他冷笑道:“不是一般人还真下不动。”
“每一个子都安的恰到好处,配合的天衣无缝。李胥亲自画好的舆图,派他的使者,密见贺拔岳,跟贺拔岳谈判。连出兵的顺序和各种秘密的节点都安排好了。韩赢那里,也是他派去的人。我原本还好奇,到底是何方神圣,有这般能耐,居然能够说动贺拔岳还有韩赢联手。要知道当初,韩赢也曾私下联络贺拔岳,想和他一同对付贺兰麟,最后双方都不了了之。阿图曾经也试图这样做,跟贺拔岳、韩赢,都私下联络过,也没谈拢。原来却是他,倒也难怪。贺拔岳和韩赢看不出他的底细,还以为他真是什么柔然的人,只有我知道,转来转去,还是咱们的老朋友。”
阿福问:“你是如何猜到他的身份?”
“我本就知道他没死。那只是贺兰麟放出的风声。我在贺拔岳身边的眼线告诉我,贺拔岳在跟这个人密谋。我便暗中探查他的身份。柔然王阿图身边,可从来没有一个姓李的人。听说他是中原人,还是阿图的结拜兄弟。阿图是个高傲的人,有什么人能有资格跟阿图结拜为兄弟。出现的时间,还正好在那人死之后,年纪容貌大体相当。而且时时刻刻戴着面具,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我直觉便猜到是他,可我不敢断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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