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得他只能用心哄着,一步步来,慢慢地把她圈入自己的领地,让她接受他,把他放在心里。
只是不知道这个过程要多久。
萧执唇角露出一丝苦笑。
高韶兰突然皱皱鼻子,脑袋蹭着隐囊动了动,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萧执不由失笑,默了片刻,他转身出屋,低声吩咐几句。
红玉碧荷很快便端着水盆进来,拿干巾在清水里浸湿了,再绞干,叠得方方正正地拿过去给高韶兰擦脸。
高韶兰迷迷糊糊地醒了,睁开眼看见是碧荷,便又闭上眼睡过去。
碧荷柔声道:“公主睡吧,奴婢服侍您洗漱。”
红玉拿着一柄马尾刷伸进她的嘴里,为她洁牙。高韶兰任由两人动作,她脑子有些昏沉,还以为萧执已经走了。
红玉碧荷很快便服侍高韶兰洗漱完毕,端着东西退出去。萧执这才又走到她跟前,把她头上的发钗一根根卸下来,看着满头青丝散落在大红的喜床上,萧执眸色微暗。
高韶兰以为这还是碧荷,依旧没有反应。
萧执很有耐心,他拆掉高韶兰的发髻,又蹲下身,轻轻碰到高韶兰的脚踝。
那是一双红缎锦绣鸳鸯履,萧执记得她拜堂时穿的还不是这双,想来是后来换上的新鞋。
萧执没有多想,为她脱下鞋子,目光随意地扫过去一眼,却陡然愣住。
只见牙白色的鞋底上,针脚绵密,绣工精致。
——竟是一副秘戏图。
萧执一时热气上涌,怔愣许久,才朝床上的高韶兰看过去。
她依旧沉沉睡着,对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
萧执冷静下来,心道,肯定不是她。
她都以为这场婚事是假的,怎么会穿着这种鞋子就寝?
恐怕是下头的人提前备好的助兴之物,只是她不知道。
萧执神色自然地伸手,又为她脱下另一只鞋。鞋底就是另一幅画了。
姿势不同,场景不同,但都绣得很清楚。
萧执盯着看了一会儿,静静地收回目光。
他站起身,弯腰把高韶兰轻轻抱起,让她在床上躺好。
高韶兰已经又睡沉了。
萧执盯着高韶兰的衣襟发呆。
她还穿着轻薄的外衫,就这么睡了夜里肯定不舒服,他刚刚才叫婢女们进来过,如果现在又叫,她们一定会发现自己和高韶兰没有圆房……
萧执思索片刻,朝高韶兰衣上的系带伸出了手。
……
皇帝大婚,罢朝三日。
高韶兰醒来的时候,发现身边躺着一个人,吓得她一个激灵就从床上弹坐起来。
萧执也被她这番动作惊醒,睁开眼睛,有些茫然地看向高韶兰。
高韶兰呆愣片刻,记忆全部回笼。
她记得昨天她和萧执成婚了,萧执还以为这是真的成婚。然后她不愿意,萧执便答应了她。之后又给她画像,她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后来呢?后来怎么就和萧执躺在一张床上了?!
高韶兰连忙低头检查自己的衣服,中衣中裤倒是好好的穿在身上,记忆里也没有做别的什么。
高韶兰缓了许久,砰砰狂跳的心才慢慢平复。
萧执跟着她坐起来,脸色还带着些尚未清醒时的迷茫,他道:“时辰还早,姐姐可以再睡一会儿。”
高韶兰脸色难看地转过头,一字一句地质问他:“你不是要睡到那边矮榻上吗?”
萧执“啊”了一声,目光依然有些朦胧。
高韶兰握了握拳头,咬牙道:“你怎么跟我躺到一张床上来的?!”
萧执仿佛这才清醒了些,他看看高韶兰明显发怒的脸,怔了怔道:“是姐姐拽着我的袖子不让走,我才……”
高韶兰一愣,皱起眉头:“我怎么没印象?”
萧执眼眸微垂,轻声说:“当时我看姐姐睡得沉,就想扶姐姐躺好,姐姐却拽住了我的袖子……”
她当时早都睡迷糊了,也无从回忆萧执所说是真是假。
高韶兰闭目想了一会儿,道:“我记得红玉碧荷来服侍我洗漱,我以为那时候你已经走了。”
萧执道:“新婚之夜,我能去哪儿?”
高韶兰心头有些燥。
说起来,还是怪她昨夜不该睡那么早,放松警惕了。
谁让萧执的脸总是看起来那么无害呢?不过他也确实从未害过她就是了。
既然红玉碧荷来过,那她的衣服肯定也是她们脱的了,如果萧执说的话是真的,那他只是因为被自己拽住袖子不得不留下来,确实没做什么过分的事。
高韶兰拢了下头发,心绪渐渐恢复。
她道:“从今夜起,你就别再来我这里了。”
萧执一愣,还想再说什么,却在看到高韶兰平静而冷漠的面容之后,硬生生止住了话头。
罢朝尚且三日,她却只让自己待上一夜……真是绝情啊。
萧执没有吭声,他越过她起身下床,眼风扫过地上那双鸳鸯绣鞋时,微微一顿。
“昨夜我看到姐姐穿着它,还以为姐姐是愿意的……原来是我想错了。”
萧执深深地看她一眼,大步出了房门。
高韶兰被他这句话搞的云里雾里,不由伸出脑袋朝那双鞋看过去,只一眼,她便整个人呆住,倏尔脸颊通红!
第四十五章
屏风外传来小内官们轻微的说话声, 他们服侍萧执穿衣洗漱, 动作麻利, 很快又归于平静。
高韶兰不想穿地上那双鞋,她赤足下地, 走到屏风前听了一会儿,确定萧执已经离开了,才松了口气。
转身时, 目光却落到一边的桌案上, 看见了那幅摊开的画。
高韶兰怔了怔。
这是昨夜萧执为她画的人像,可是她没等看到成品就睡着了,今晨也没有来得及和萧执一起看, 两人就不欢而散。
高韶兰轻轻走过去。
画上的女子明眸善睐,朱唇皓齿, 鬓发如云,其间穿梭着几支珠钗, 一柄轻巧的羽扇抵在面上, 往下则是大红的衣裙,腰肢纤细,裙摆上还有成片的牡丹。
萧执画的很详细, 也很逼真。连羽扇上一片片的羽毛、她束腰上的纹路都画出来了,可见观察的有多仔细。
高韶兰必须承认, 经过昨夜和今晨的事, 她的皇帝弟弟, 不知何时对她起了别的心思……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父王决定把她送来和亲时, 还是她答应嫁给他做一年皇后之后?
她原本以为这就是简单的交易,萧执需要皇后来治理后宫,约束命妇,她便帮他管一年,时间一到便离开。与此同时,他给她体面,给她封地。
她以为这中间不会牵扯到什么夫妻之事。可没想到,萧执跟她理解的完全不一样。
他难道不是一直把她当姐姐的吗?怎么能与男女之情混淆?
高韶兰伸出手去,指尖在干透了的墨迹上轻轻抚摸,有些出神。
她已经嫁过来了,当然不能轻易被废,中间牵扯的东西太多了。可是离一年之期还有些时候,这中间有很长的筹备期。
为免萧执继续这种不该有的心思,她必须与他说清楚,坚定的表明态度,把他的思想扭转过来。要是必要的话,她也可以提前离开,他送的那三块封地,统统都还给他。
高韶兰暗暗想着。
红玉悄步入内,诧异地看见高韶兰已经起了,于是问道:“殿下可要现在洗漱?”
高韶兰回过神来,轻一摇头:“你去把杨嬷嬷叫过来,然后关上门。”
红玉恭声应了,依言退出去。
杨嬷嬷走了进来。
高韶兰已经回到榻前坐下。看她一眼,指了指地上的鞋子:“这是你给我准备的?”
杨嬷嬷道:“是。”
高韶兰神色微冷:“谁许你自作主张的?”
大婚前给她看过小册子也就罢了,怎么还把这种东西带进皇宫,给她穿上,竟还让萧执看见了。
她真是有嘴也说不清。
杨嬷嬷愣了愣,想起刚刚皇帝离开时不太好看的面色,第一反应便是大周女子成婚时没这个风俗,让皇帝误解公主放荡,两人吵架了。
杨嬷嬷神色惴惴,担忧问道:“可是陛下不喜么?仓淮国女子成婚时都有这么一双鞋做陪嫁,若是陛下不喜,老奴可以去向陛下解释。”
“……”高韶兰脸色有些难看,“这是陪嫁习俗?”
杨嬷嬷道:“正是,您的妆奁里有一份更详细的嫁妆单子,里面写了的。”
高韶兰默了默,她从没注意过自己的陪嫁都有哪些,整个人对这桩婚事都抱着一种随意的态度,现下报应果然来了。
她抿了抿唇,神色复杂地问:“类似的这种东西,还有吗?”
既然小册子、秘戏鞋都有了,说不得还有旁的什么,今天一并处理了,免得改日再翻出来,让人难堪。
果然杨嬷嬷道:“西侧殿的大红箱子底下还有一套陶瓷人偶。”
高韶兰按了按额头,无奈道:“去把这些都处理了。鞋子烧了,人偶就……打碎了找个地方埋了吧。”
杨嬷嬷应下,又问:“陛下那边……”
“你不必管。”高韶兰皱眉想了想,还是决定跟杨嬷嬷通个气,“其实我跟陛下根本不是你们认为的那样,就还跟成婚之前一样,该怎样就怎样,不要胡乱掺合。”
杨嬷嬷心中一惊,下意识抬头朝高韶兰看去,却见她没有继续多说的意思了,只得又应一声。
红玉碧荷带着永安宫的几个小宫女来服侍高韶兰洗漱。
杨嬷嬷多了个心眼,趁着高韶兰去净室的功夫,走到床榻边上看了看,当即面色就变了。
两个名唤香露和凝兰的小宫女来收拾床榻,被杨嬷嬷冷着脸制止了。
她道:“皇后殿下贴身的东西,有红玉姑娘和碧荷姑娘照看,没有吩咐,你们不要插手。”
两个小宫女脸色白了白,以为这是皇后防备着她们,连忙屈膝应了声是。
杨嬷嬷赶走宫女,再次转头盯着床榻,目光有些复杂。
公主和皇帝……居然没有圆房。
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一旦被人发现了,对公主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
想起刚刚公主与她说的话,杨嬷嬷长叹一声。
……
高韶兰用过早膳之后,永安宫的掌事宫女和掌事太监前来求见。
宫女名唤陆雅,今年二十二岁,是六年前选秀时入的宫,后来秀女落选,转做了女官,一开始在尚服局任职,皇帝登基后才被提拔到永安宫做掌事宫女。
太监则叫孙文,今年二十五了,与陆雅比起来,他的经历要稍微复杂一些,八岁时入宫,先在御膳房干了几年杂活儿,长大些才来永安宫做粗使太监。永安宫好多年没个主子,便只是洒扫庭院,整理物件。前些日子宫里筹备大婚时,吴总管给永安宫挑掌事太监,几番考察后挑中了他。
高韶兰问起永安宫从前住过什么人。
陆雅答道:“永安宫是孝贞皇后住过的地方,孝贞皇后仙逝后,这宫里就空置下来,已经有□□个年头了。”
孝贞皇后是太上皇的原配,也是被萧执砍了头的二皇子的亲母。
有这么一层关系在,萧执当然不会追封孝贞皇后为太后,因此陆雅仍然以皇后相称。
孙文道:“殿下入宫之前,后宫诸事都是由丁尚宫和尹尚宫在管,您今日可要召见她们?”
高韶兰道:“不急。”
萧执这后宫的形势她还需要再了解一番,今日是婚后的第一天,不适合冒然召见。
高韶兰简单听二人介绍了一下六局各个管事女官的名姓、为人之后,心里大致有了个谱,一上午就过去了。
午时,萧执又派了个小内官过来,请她移步乾元殿用膳。
当着殿中一众宫人的面,高韶兰不好驳了萧执的面子,只得笑着应下,登上停在宫门前的步辇。
吴忠引她到书房去,萧执正坐在桌案前,低头批阅折子。
高韶兰见状,有些迟疑不前。
萧执却向她招了招手,温声笑道:“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他神色自然,眸中含笑,仿佛忘记了早上二人分开时的不快。
高韶兰依言走过去。
萧执道:“西仓淮降了。”
高韶兰闻言果然睁大眼睛:“什么时候的事?”
虽然知道这是迟早的,但听到确切的消息之后,还是令人从心底觉得喜悦。
萧执道:“两天前,现在宋将军正在与他们谈判,东仓淮的官员应该也在一起。”
萧执看着她靠近,把手中的折子递过去。
高韶兰微微俯身,目光落在那一行行战报上,嘴角忍不住上翘。
萧执不着痕迹地朝她靠近了一些,能嗅到她身上散发的馨香气息。
萧执慢声开口:“除了之前赠与姐姐的三座城池,宋将军又打下四县,现下与西仓淮谈判,他们少不得割地求和。姐姐若是有喜欢的地方,我同样可以……”
萧执话没说完,高韶兰就反应过来打断了。
“不用了。”高韶兰直起身,想起来自己今晨还思考过的事,转身看向萧执,郑重道,“你不必给我这么多。无功不受禄,我只做一年的假皇后,实在担当不起。”
萧执听着她如此执着的与自己划清关系,眸色微微一暗。
高韶兰抿了抿唇:“我没想到你会把这场婚事当真,大概是我的错,可能是我之前做了什么事让你误会了……你以后会有真心喜欢你的妻子……”
“姐姐。”萧执皱起眉头,并不想听她说这种话。
他站起身,面色有些冷淡,“先用膳吧。”
高韶兰哦了一声,愣愣地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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