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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亲对象是暴君——白玉钩

时间:2021-01-08 10:46:43  作者:白玉钩
  约莫等了快一个时辰,邹大夫才带着小药童鱼繁、背着药箱赶到,一进院门,就吹着胡子嘟囔道:“大半夜的把人叫醒,还让不让人睡了!死丫头,你快给我出来!”
  一旁的红玉瞪眼:“你怎么能这么叫公主?”
  邹大夫哼道:“扰人清梦,还说不得了?”
  红玉还要再说,却只听房门一声吱呀,高韶兰快步走出,拽住邹大夫的衣袖就往萧执的屋里引,口中说道:“阿肃半夜发热,若不是不得已,也不想惊扰邹老,还望邹老多多担待。”
  高韶兰力气很大,邹老被她这一拽,只得踉跄着跟着她走,“哎哎哎哎,你慢点!我又没说不给他看,真是……”
  这一对主仆,怎么一个比一个野蛮!邹大夫回想一下半个时辰前,自己被那个叫红玉的侍女从床上拽起来,硬拉着往山下赶的惨痛经历,一时恨的牙痒。
  “我夜里从不出诊,方圆十里,哪个不知道我的规矩。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今晚就是你父王在这儿,我也不看!”
  “好好好,我知道难为邹老了。”高韶兰说着赔罪的话,脚下步子却没停,她想着安抚邹大夫的法子,试探问道,“我就要回王都了,宫中医署里存着许多书,其中有不少都是孤本。等我回去之后,誊抄几本让人给你送过来行吗?”
  邹大夫一听这话,顿时就不气了,他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笑道:“这个好!你等着,等我一会儿给你列个单子,你照着我给你的单子抄。”
  “好。”高韶兰不由莞尔,引着邹大夫进了屋。
  萧执正半躺在榻上,闭目休息,听见声音,他才抬眼看过去。
  邹大夫收了玩笑神色,严肃起来,坐在榻边,摸上他的脉,问道:“是不是吃了什么东西?两下相克,激着了?”
  萧执不记得自己吃了什么,高韶兰回想着宴席上的菜,一连说了几样,末了道:“都是些山珍野味,我们也一起吃了,不打紧吧?”
  邹大夫摇摇头:“不打紧。不过,你们今晚设宴了?那你是不是喝酒了?”
  最后一句话是对着萧执说的。
  萧执微微一愣:“不能喝吗?”
  邹大夫:“……”
  邹大夫气得站起来,背着手在屋里踱来踱去:“我不是跟你交代过嘛,七日之内都不能沾酒!啊,你这停了药才几天,你就忘了?”
  萧执眸中露出一丝迷茫之色,他确实不记得邹大夫有交代过,可能是他当时没有注意。
  高韶兰问:“那……严重吗?”
  邹大夫气呼呼道:“你看他现在还能好好说话,就是不严重。幸好喝的不多!”
  他一甩袖,在桌边坐下,叫鱼繁:“笔墨拿来,我开方子。”
  高韶兰听说不严重,心就放下了。她看向萧执,眉头微皱:“邹老的交代要记清楚。我若知道邹老说不能沾酒,今晚怎么也不会让你碰桃花酒的。”
  说着,她又叹了口气:“怪我,当初把你带下山的时候,没有问邹老要注意什么。”
  毕竟这里是她的家,萧执的一应吃食用度,底下的仆从们都要请示她。
  萧执搭在榻边的手动了动。
  这次的事确实怪他,他没有好好听从医嘱。邹老生气是应该的,他没什么感觉。
  可是这高韶兰……为什么还能用这么温柔的语气与他说话,而且把过错揽到她自己的身上?
  明明是他的过失,她不怪他这么大晚上的把她惊动了吗?
  “不怪姐姐。”萧执垂下眼,敛去眸中那丝复杂的情绪,“我以后会注意。”
 
 
第十章 
  高韶兰看他低着头,还以为他是自责难过了,想想也是,一个不到十六岁的少年,在差点丧命的情况下,满心都沉浸在悲痛中,哪儿还能有功夫去记着大夫交代了什么?
  罢了罢了,等这次邹大夫开完药,她仔细问问要注意的地方,帮他留意着吧。
  等药熬好,让萧执吃下,天都快亮了。
  邹大夫把要的医书单子交给高韶兰,然后带着小药童就要回到山上。高韶兰跟出来,劝他:“邹老忙了一夜,不如在我这儿歇一会儿。今天已经是十八了,邹老之前说十九去我婶婶那里给她看诊,干脆挪到今日?免得明早再下山一趟。”
  邹大夫摇摇头:“不了,我那山上还有事做。说了明日就是明日,不会忘的。明早你再让人去山上接我。”
  “那好。”高韶兰点点头,没再坚持,她把一个装了银子的钱袋塞到邹大夫手中,“这是今日的诊金。”
  邹大夫摆手拒绝:“你把那些医书好好抄了,让人给我送过来,就是报酬了。不用这些俗的!”
  高韶兰忍俊不禁:“好。”
  于是收起钱袋,与邹大夫作别。
  高韶兰回到院子里的时候,看见萧执竟然站在房门处等她,用一双漆黑的眸静静地看着她。
  高韶兰奇道:“怎么站在这里?不歇着吗?”
  萧执摇头。
  “你要好好睡一觉,等睡醒了,热就退了。”高韶兰走上前去,伸手贴上他的额头,感受了片刻,“嗯,似乎没那么烫了。”
  萧执颤了一下。
  又来了。
  说不清楚是什么香味儿,淡淡的萦绕在萧执的鼻尖。他一个晃神,就没站稳,身子踉跄一下,下一刻就被高韶兰扶住了。
  “站都站不稳,还不好好回去躺着?”高韶兰一手托着他的胳膊,皱眉道,“既然病了,就要休息,更何况你都一夜没睡了。”
  萧执没说话。
  他侧过头,垂眸看着她的面容。他发现,他这个姐姐,长得有点美。
  就算是生气着皱了眉,也还是好看。
  高韶兰:“看我做什么?”
  萧执目光平静地转向她的头顶,“这里有片叶子。”
  他修长白皙的指尖轻轻触碰到她的发顶,捏走了那片树叶。
  “好了。”萧执指尖夹着叶子,一本正经地在她眼前晃了晃。
  “谢谢。”高韶兰有些窘迫,“刚刚跟邹老站在树下说话,兴许是那时候沾上的。”
  “嗯。”萧执收回目光,莫名觉得有些发渴,默了片刻道:“还没吃早饭。”
  高韶兰愣了愣:“哦,对。”
  她吩咐院中站着的红玉:“去看看厨房做好饭没,端过来一些。”
  红玉连忙应下。
  萧执看着她道:“姐姐和我一起吃。”
  “好。”高韶兰没多想就答应了,她感受一下萧执压过来的重量,问,“你浑身没力气吗?”
  萧执眼睫低垂:“腿有些发软。”
  发高热的人似乎确实会觉得手脚绵软,没什么力气。
  高韶兰点点头:“嗯,那我扶你进去,你先坐着歇会儿。”
  萧执嗯了一声。
  高韶兰扶着他进屋,二人在桌边坐下,等了没多久,红玉就端着早饭进来了。
  刘有也打了盆水端进来,二人净手之后,才开始用饭。
  早饭很简单,顾及着萧执的病,只有两碗清粥和面饼小菜。萧执一边默默吃着,一边不着痕迹地打量高韶兰。
  估计是隐居的日子过久了,她身上一点都没有身为一国公主的气势,这与他从前的认知,很不一样。
  她就要回王宫去了,也不知道她能不能适应那边的生活?
  哦对,他突然想起来,前几日她与他说过,回到王宫,她就要与人成婚了。
  萧执还在病中,其实没什么胃口。他轻轻放下筷子,从刘有手里接过帕子擦擦嘴角,唤高韶兰:“姐姐。”
  “嗯?”高韶兰还没吃完,她抬眼看过去,疑惑道,“你这就吃完了?”
  萧执:“嗯。昨日那个梁县尉,来这里做什么的?”
  “你问他干什么?”高韶兰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就没有回答。
  萧执却道:“静安侯是不是想让那个梁县尉做驸马?”
  高韶兰不意他竟然看出来了,一时有些窘迫。她也放下碗筷,一边拿过帕子擦嘴一边说道:“没有的事,不会是他。”
  萧执哦了一声:“那就好。我就是想与姐姐说,那梁县尉一看就心术不正,有小人之相,姐姐当心被他骗了。”
  高韶兰乐了,转目看向萧执:“这你都能看出来?你明明就不认识他。”
  萧执正色道:“我从前见过他这样的人,为了攀附权贵,什么事做不出来。人前人后两幅面孔,最为可怕。”
  高韶兰一怔,摇头失笑:“我离开王宫多年,早就算不上什么权贵了。”
  萧执:“不,无论怎么,姐姐都是王室公主。”而且是唯一的嫡公主。
  高韶兰一时沉默。
  短短十二个时辰之内,已经是第二次听到有人强调她的身份了。
  她突然想起她的阿弟,这么多年一个人在王宫,会不会真的像梁光誉所说的那样,孤苦无依?
  可是她隐约记得,当年阿弟是非常受父王喜爱的,只是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红玉和刘有上来收拾桌子,将碗筷收到托盘上,端着退出去。
  萧执问:“既然不是梁县尉,那姐姐想找什么样的驸马?”
  高韶兰回过神来,瞥他一眼,颇为疑惑道:“你关心这个做什么?”
  萧执面色不改:“姐姐的终身大事,我自然要关心。”
  高韶兰嗤地一声笑了:“你还小呢,说了你也不明白。”
  萧执:“……”
  看见萧执面色不好,她叹息一声:“我也没想过,等回王宫见过父王再说。反正到时候你也已经回周国去了。”
  所以他关心不关心的,有什么用处?估计等他走之后,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
  萧执:“……”
  高韶兰没发现萧执的情绪变化,她自顾自道:“而且你不是说,我应该去学一些武学技巧,研究排兵布阵吗?这样的话,我就更不想嫁人了。”
  萧执眼皮一跳,倒是没想到自己当时随口说的两句话会让她产生这样的念头。
  “我只是随便说的。”萧执道,“你只做一个富贵公主,一辈子无忧无虑,也很好。”
  高韶兰摇头失笑。
  哪里会无忧无虑呢?过去的十几年,她烦恼的地方多了去了。
  萧执或许只是随口说说,但她是真的上心了。
  不过高韶兰什么也没说,她站起身,拍拍他的肩膀,“行了,你先休息吧。我也要回去歇一会儿。”
  折腾大半夜,她也累了。
  萧执没再拦着。
  他看着她走出房门,脚步声渐渐远去,莫名觉得烦躁。
  他端起桌上的茶杯,灌了自己一大口凉茶。
 
 
第十一章 
  等到这日傍晚,萧执的烧就退了。高韶兰担心他病情反复,仍然交代刘有好好照看,药没停,吃食也还是一样的清淡。
  次日一早,高韶兰派上山的人把邹大夫接了下来,邹大夫先给萧执又诊了回脉,确定没什么事之后,一行人就坐上马车,往静安侯府行去。
  马车虽然简朴,却很宽敞,车壁两侧各放了一个长凳,正好能坐四人。
  高韶兰与碧荷坐在一侧,邹大夫与药童鱼繁坐在另一侧。
  “嘿,丫头,”邹大夫掀开帘子,一边往外头看去,一边随口问道,“你什么时候回王都来着?”
  高韶兰眨了眨眼,“下个月吧。怎么了?”
  邹大夫:“以后还会来仓淮山吗?”
  “这可说不准,”高韶兰笑着挪揄道,“邹老舍不得我?”
  邹大夫斜她一眼,“还不是怕你回去之后过得不好。也不知道当初是谁惨兮兮的,小小年纪一身毛病,我给调理了两年才调理过来。”
  高韶兰一愣,眸光柔和下来:“当初……确实是多亏了您。”
  母后病逝前最后那段日子,她其实过的很不好,阿弟还有父王疼着,她却什么都没有。再加上后头的三个月禁闭,忧思过度,吃不好睡不饱,竟给自己憋出来一身的病。
  直到在仓淮山偶遇邹大夫,得了他的医治,身体才慢慢好起来。
  所以说,邹大夫于她是有恩的,她也一直把邹大夫当长辈一样的敬重。
  邹大夫嗨了一声。
  他提这个,当然不是为了让高韶兰感激他的。
  邹大夫:“你从前的事儿,我也听说过一些。我只是担心你到了王都,再跟人犟着,把自己的身体又气坏了。”
  高韶兰:“……不会了。”
  她又不是七年前的小孩子了。
  邹大夫轻咳一声:“其实是这样的……”
  高韶兰:“嗯?”
  邹大夫:“我那个女儿……宛毓你知道吧,昨天从她外婆家回来了。”
  高韶兰点点头。
  “她自幼跟着我研习医术,水平也是不差的。我就想着,你这次回王都,能不能把她也带上?”
  高韶兰有些诧异地看向他。
  邹大夫别扭了一下,不自在道:“她心气儿高,总想去大地方看看。我活了大半辈子了,也没那个本事带她离开仓淮山,所以我就想着……能不能让她跟着你。”
  邹大夫挠了下脑袋,似乎是第一次求人,他感到非常的不好意思。“我看你身边也没个会医术的亲近之人,要是把她带到身边,她也能照看你的身体。你就把她当丫鬟使唤就行,要是哪天她在王都玩够了,你再派个人送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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