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现在情况反了过来,人家也是拿捏着秦嬷嬷的两个儿子,不是为了让她好生服侍贾敏,而是给那害贾敏之人行方便。
而王柱家的更是如此,王柱的娘老子都还留在荣国府,他的妹子还嫁给了王夫人的陪房张材的儿子,与周瑞一家相与得好。
至于白姨娘,原就是贾母给原主准备的陪嫁丫头,原主久未开怀,为子嗣计自己做主给了林如海。虽然林如海也推却几次,无奈原主都以荣国府的规矩给劝了回去。贾敏听了不得不骂原主一句,你都嫁进林家了,竟然还用荣国府的规矩给丈夫塞姨娘,这也就是林老太太已经去了,不然说不得要让林如海的后院百花齐放。
不对,贾敏心下一突,想起林如海的后院虽不是百花齐放,可还是有娇花三两枝的。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哪怕自己已经知道大概,还是要细听林如海查到的情况。林如海便接着说下去:
这位白姨娘竟是原著里白老媳妇——也就是金钏、玉钏之母——的小姑子。自做了姨娘,不过是开脸那一日林如海去她房里走了一回,后头便全做没有这个人一般。她不得林如海之心,又被人挑拨几句,竟以为是原主面做贤惠内里藏奸,将一腔恨意都算到了原主身上。
几下里凑到一起,连上那周瑞来扬州竟未到林府,却暗暗与秦嬷嬷几个见过面,后头指使的人是谁不问可知。
贾敏只觉得自己一阵阵的头晕,想不出原主做了什么天怒人怨之事,让王夫人千里迢迢还惦记着害自己。林如海见她气色不成气色,呼吸都弱了几分,担心道:“此事我自会料理,夫人还是养身子为要。”
“我自是要养好身子,好好生下我们的儿子,让那想害我的人看看,可能奈我一分。”贾敏心下发狠,自己的异能在末世发挥不出来,只能到这个红楼世界来磨练,可是就有人想着要自己的命,她哪里忍得住?
为怕吓着孩子,贾敏不信也得信了,叫过自己的大丫头红梅:“抱着姑娘去散散。”又答应黛玉一会儿还陪她,才把小人儿给哄走。
等到黛玉出了门,贾敏脸上再无一丝笑意,向着林如海道:“老爷即已查明,想来也有了那几个奴才的供词,便将他们交给我处置好了。”不亲自料理了这些背主的奴才,对不起原主将这具身体让给自己。
林如海十分不放心:“你身子劳累不得,只说自己想要怎么处置便好。”
想想自己这具身子,连上一世的贾瑚都不如,自己肚子里还有一个,贾敏也就不再逞强——她可是想把肚子里这个好好生下来,不管是男是女,都能与林仙子做个臂助。
因此贾敏便将自己的打算说给林如海听:即是王夫人敢向她动手,那就直接把她动手的证据交给荣国府处置好了。不过这一次她可不打算交给贾母,而是要交给贾赦,谁让贾赦虽不管家,却顶着荣国府当家人有名头呢。
还有那几个背主的奴才,加上她们的亲故之人,贾敏一个也不留,都要当成人证给荣国府送回去,还让林如海再请大夫来,看看历年荣国府送来的东西之中可有关碍。如果有的话,也随着那几个奴才一并送回荣国府。
林如海初听面色已经凝重,听到后来完全被惊着了:夫人这是要与荣国府撕破脸呀。
贾敏把他的神色都看在眼里,面色虽然还不好,眼里却透出坚定来:“老爷是不是觉得我处置得太过,丝毫无情面可讲?”不等林如海摇头,接着说道:
“自我进了林家的门,每年三节两寿、侄男侄女出生满月之礼,自问对娘家无不尽心之处。看着娘家添丁,我只有替他们高兴的,就算羡慕也未起任何嫉妒之心。谁想到,我喝那十来年的苦药,竟然是被人害的。那人害我我不恼,可是害了我的孩子,我却忍不得。”
这些年贾敏受了多少风言风语,林如海也不是没听到过,甚至外出赴宴之时,就有人当面送丫头,话里话外都是让他子嗣为重,即是贾敏自己不能生养,那让她安养于正室也算对得起她了的意思。
自己一个大男人听了尚且气愤难平,夫人一个内宅女子怎么受得?林如海拍拍贾敏的手:“害人子嗣,确乎难容。只是这将证据交给大舅兄?”他行吗?
贾敏也知这是死马当成活马医:“这送陪嫁回荣国府,也不必替谁遮掩,只管叫人一路妥当押着进京,有人问起直说无妨。到时直接送到大哥那院子,就算是他要向老太太禀报,也得把人再带出来走一遭不是。”荣国府想遮掩,也得看他们遮掩得住不。
虽然有利用贾赦之嫌,贾敏心里却并不内疚:这一世的贾瑚还是没叙齿便夭折了,张夫人也在生下贾琏之后不久便一命黄泉。贾敏觉得都是贾赦一味的愚孝忍让,才让张夫人早逝,现在让他做这把刺向王夫人的刀,不过是让他将功赎罪。
林如海却觉得事情不会如贾敏想得那么顺利。纵是这样想,看着贾敏气愤难平,自己心内也恨那个王氏到了十二分,便就不从中说和,先将那些奴才的供词一式做了几份,一一让他们签字画押,又将几个做恶多的奴才都灌了哑药,还有的挑断手筋脚筋,防着荣国府再将人放过。
等到林如海请来查看荣国府历年送来的东西后,深觉只是将那些人送回荣国府太便宜他们,索性将那些奴才的儿女远远发卖,终身也别想见上一面——你们不是有心害别人的儿女吗,那就先自己骨肉分离吧。
那些奴才看到停在江面上的船只,又看到堆在自己身边的那些东西,脸色更加灰败了两分,知道自己进京回到荣国府,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贾敏即做主将那些背主的奴才送回荣国府,就不管他们做何想,一面安胎,一面得想法子让巡盐御史府后宅能维持运转。原本林家也有些世仆,不过自原主当家之后,在秦嬷嬷的吹风之下,渐渐都换成了自己的陪房。
那些被顶了位置的林家的世仆,心里哪能没有想法?不过身是奴几,主子不用也只能眼看着原主的陪房在府里横行。现在这些人一去,府里的主子总要有人服侍,便有人想着该拿乔一二,免得主子下次又随便把自己换了地方。
因贾敏身边的大丫头也去了两个,黛玉的乳母也得重新选过,就连府里的大管家、二层管事也得另委,很是忙乱了几日。就在这几日里,不是饭送得迟了,便是药煎得慢了,贾敏心中暗暗记下,仍一心保养身子,劝自己不值得为几个奴才生气。
她这里行事自有章法,那些奴才倒坐不住了,一日几个二层管事竟闹到了林如海面前,说什么太太用人不公,有能的不用只任人为亲,要求老爷给他们个公道。
第28章
贾敏只看了一眼前气喘吁吁来给自己报信的小丫头,就毫不在意的把注意力重新转回跟自己日渐亲近的林仙子身上。
见贾敏全不似自己背后之人所说的那样,最在意老爷对她的看法,生怕老爷觉得她不够贤惠、不善治家,听了消息便会急慌慌去外院向老爷解释。小丫头不由急道:“太太还是快跟老爷说清楚,省得老爷误会了太太。”
贾敏这才又看向这个小丫头,不过刚留了头,两只眼睛骨碌碌的一看就不是安份的,好笑道:“我为什么要向老爷说清楚,有什么需要向老爷说清楚的?”
小丫头更加着急:“太太的陪房们都被老爷打发了,可见老爷已经不信太太。要是现在太太再不和老爷解释的话,日后老爷更该跟太太离了心。”
“嗯。”贾敏淡淡应了一声:“难为你这么个年纪,竟把话记得这样清楚。你再想想可还有别人刚才教你、你还没说完的话没有?一次都告诉我,我也好看看到底用不用去外书房向老爷解释。”
那丫头一时不防,脱口而出:“奴婢都已经说完了。”等见贾敏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一脸的焦急尽情褪去,愣愣的看着贾敏回不过神来。
贾敏这才向着自己身边新挑上来的大丫头春风道:“问问这丫头原在哪里当差,是谁家的,怎么就能直直跑进我的院子,守门的婆子怎么就敢放她进来,跟她家是什么关系,府里还有哪家跟她家是沾亲带故的。查清楚了一体都在院子里跪着,等老爷回内宅了处置。”
春风刚才也听了那个小丫头说的话,不放心的问:“太太……”是不是该想着怎么向老爷解释一下:前几日府里刚把所有跟陪房沾亲带故的都送回了京,听说府外已经有人说闲话了。
现在太太又要查这个丫头,府里的下人联络有亲,跟太太的陪房一样拨出萝卜带出泥,查下去就不是一个两个人的事儿。要是让老爷知道了,会不会认为太太待下太苛?那些闹事的管事,更是府里几辈子服侍的老人,再有一言半语传出府去,太太的名声不就被这些刁奴败坏了吗。
贾敏微微一笑:“我现在正在养胎,平安诞育子嗣才是府里的大事。”林如海要是分不清他儿子跟几个奴才孰轻孰重的话,他也就不会让无数同人作者极尽溢美之词了。
且看看这位前科探花,是不是真的智珠在握吧。
至于那个鼓动着奴才们向林如海告自己状的人,贾敏觉得根本不用在意:在绝对权利面前,阴谋诡计不过是随手可以捻灭的一点火星。不过火星虽小,还是及时掐灭的好,免得一时不查让它燎原,所以贾敏才会让人顺着这个小丫头查下去。
春风能被贾敏挑到身边直接做大丫头,自有可取之处,只这行事爽利知轻重,贾敏便觉得日后可以多多倚重。这不,才出去不到半个时辰,院子里已经听到有轻轻哭喊的声音,人还不少,林如海进门的脚步之声也已经传来。
见黛玉也在正房,林如海的脚步打了个顿:“玉儿怎么也在?”
贾敏这几日保养下来,已经能够勉强坐起身子,向林如海道:“虽然女孩家该娇养,不让这些污言秽语脏了耳朵。可我这身子不知还能撑到什么时候,若是我去了谁还教玉儿这些?所以说不得她还小的话,总得让她知道些人心险恶,免得日后让人两句话哄了去。”
原著里,林仙子不就让薛牡丹几句话,就哄得金兰契互剖金兰语了吗?自己在这个世界还不知道能呆多长时间,即做了林仙子的便宜娘,能教她多少就教她多少吧,免得跟她亲娘一样,人家说几句都是一家子骨肉,就当是真心疼爱自己了。
林如海则被贾敏那一句不知道身子还能撑多久给惊了一下,仔细看了一下贾敏的脸色,觉得比前两日强了一分,才道:“夫人觉得该让玉儿学学,那就让玉儿听听。”说完,便让人将那个来向贾敏学舌的小丫头带进来。
这时的小丫头,再不敢抖机灵,向着林如海规矩的磕头后,就一言不发。贾敏看着好笑,难道这个丫头还想让林如海觉得自己持强凌弱?
“说说,是谁让你到我跟前报信的?”贾敏问的是小丫头,眼角的余光却注意着林如海的神色,见他听到有人让小丫头到自己跟前报信,神色暗了下来,心知这位前科探花对后宅并非一无所知。
小丫头没想到贾敏对刚才所说的自己是谁家的女儿、在何处当差一概不问,先问是谁让自己来报信的,脸上现出懵懂之色:“奴婢就是觉得太太一向心善,那些人不该向老爷说太太不好,这才来给太太报信。”这可是她刚才好不容易想出来的说辞。
林如海都觉得好笑:“你竟是忠心为主了。”
小丫头真当林如海是夸奖自己,把头点个不住,不想林如海直接问道:“即是忠心为主,那就该尊主子的规矩。你不过才留了头,又不在太太院子里当差,怎么就敢不经过太太房里的大丫头,直接来太太跟前嚼舌头?”
一句话问得小丫头出声不得。春风则已经把小丫头的来历打听清楚了,伏到贾敏耳边轻轻回明。贾敏微微点头,看了林如海一眼,见他没有往下问的意思,自己开口问道:“你娘在秋姨娘那里,一个月不过五百钱的月例,哪来的银子给你个小丫头置办这么大的镯子?”
刚才那小丫头磕头的时候,足有二三两的银镯子就那么滑出袖口,贾敏怎么会看不到。小丫头下意识的想遮住那个镯子的时候,被夏阳一把夺了过来,递到贾敏的跟前。
贾敏接都不接,让夏阳直接呈给林如海:“这镯子做工不错,不是府里赏奴才们的样式。老爷应该认识。”
林如海让她说得老脸微有红意,也没接那镯子,向贾敏解释道:“上次方知府家送年例,我想着这样的东西夫人看不上眼,便做主每个姨娘分了一个。”
贾敏心里呵呵一声,事重任繁的巡盐御史大人,竟记得别府年例里头几只不起眼的银镯子,不会是因人记物吧。
接下来事情问起来便是顺藤摸瓜。那个小丫头眼见着事情已经败露,又是两位主子一起问话,就算贾敏与林海怕吓着黛玉,没让人打她的板子,也不敢再出言矫饰,将秋姨娘让她来向太太报信,答应若是太太真去外书房找老爷解释,还会再赏自己另一个银镯子的事,自己又是怎么到的正房,等等等等,都给倒了个干净。
至于秋姨娘刚进屋里如何向着林如海抛媚眼,怎么装做被小丫头陷害,怎么假哭装昏企图让林如海怜惜,对贾敏来说不过是看戏。这个秋姨娘并不是贾敏做主给开的脸,而是林如海一次酒宴之后带回府中的,所以贾敏不会说一句如何处置她的话。
自己的陪房犯事,贾敏处置起来毫不手软,自是要看看林如海对自己带回府的姨娘,要包容到什么程度。林如海见贾敏自秋姨娘进来之后,便一言不发,有心想问问她的意见,却见人一脸看好戏的模样,仿佛早料到秋姨娘会如此做作一般,心下自是一动。
“夫人,”林如海只好问道:“这秋姨娘?”
“秋姨娘跟家生子不同。”贾敏气定神闲的向林如海道:“不过是个别人送给老爷的玩意儿,连个奴籍都不在咱们府上,老爷自处置便是。若是老爷舍不得,留下也不是不可,只让人看好别来惹我的眼。”
就算贾敏说得全是实情,秋姨娘还是抑不住自己满腔的怒火:“奴婢纵是出身卑贱,可也是人生父母养的,太太常日里怜老惜贫都是装出来的吗,竟轻贱奴婢至此。”
这脑回路还真是清奇。贾敏淡淡看了秋姨娘扭曲的脸一眼:“你自己都说出身卑贱,竟还想让人不轻贱于你?”哪来那么大脸?
见林如海仍不说要怎么处置这个秋姨娘,不知是不是孕期使然,贾敏心下生了不耐:“你不过一个姨娘,竟然指使人到正院来搬弄是非。无非是知道我现在怀胎不稳,想着我若是去外书房见老爷,好于途中做耗。”
“只一点我没想明白,那些二层管事也算是府里的老人,你一个外来的姨娘,怎么就能指使动那么些人?以你的月例,还不至于一下子收买那么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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