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悠谁呢。
他嗓音幽幽道:“我懂的,我都懂的,您不必安慰我。”
言钦:“?”
不,你不懂。
…
言钦没和张海鹏谈太久,也就是签了几个合约而已。
言钦想给陆氏赚钱的心就没变过,掏出那一份对赌协议的时候,他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问张海鹏有兴趣吗?隔壁《仙魔》都签了,你要不要也试试看?
张海鹏看了两眼,还真毫不犹豫地签下了。
直到临走前,他拉住夏溪知的胳膊,背着言钦和夏溪知说悄悄话:“你加油,争取用美色忽悠到陆少。即便咱真赌输了,也不用花钱,我张海鹏接下来这辈子就靠你的了。”
夏溪知:“……”
倒也不必。
靠她还不如抱言钦大腿来得实际。
离开影视城后,夏溪知便随着言钦回到了陆朝辞的公寓。
傍晚的烟霞尽情洒落于天空,将一整片花园印出橙红。陆朝辞就坐在那片橙红的尽头,垂着眼眸在休息。
言钦和夏溪知静悄悄走到男人的身后,言钦每次见到陆朝辞单独一人的模样总觉得有无边无际的孤独会将他吞噬。他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陆朝辞笑着说等以后死了的模样,心脏微微抽疼,他抿唇正欲开口。
突然,身旁的女生上前一步,一手搭在陆朝辞的肩膀上,笑眯眯的问:“陆少身体可好,那一份协议能在我下葬前还给我吗?”
言钦伤感的表情一收,顿时变得面无表情起来。
孤独什么孤独,这女人一张嘴,去你妈的孤独。
简直烦死了。
陆朝辞一睁眼就听到‘下葬’两个字,眉心微微抽了抽。他偏头去看一旁的女生。夏溪知穿得很简单,和以往的模样全然不同。
他似笑非笑的问:“夏小姐,咱们商量个事,以后能别张嘴闭嘴就是下葬吗?我怕我哪天真忍不住先把你给埋了。”
“那我这不是有怨气吗?”
言钦一听这话像是听到了个笑话似的,后退一步先摆好防备姿势,才尽情挑刺,“你还有怨气?这不是你自己签的吗?”
夏溪知翻个白眼。
要真是她自己签的,她也不至于成天恶心陆朝辞。
但夏溪知在自己的世界活得好好的,一路从武替到独挑大梁的票房保证。睁开眼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不说,还有一份陪葬协议压在自己身上,不生气才怪。
但面对言钦的质疑,她也没什么好说的。女生摊手,“你不懂。”
言钦:“明明就是你贪心,想占我们陆少的便宜。”
夏溪知没回答,只是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
言钦嘿嘿一笑,转身走了。经过夏溪知一提点,现在他倒是明白了一个道理:在合约还存在的期间,夏溪知比任何人都希望他们陆少好好的。
所以,他完全不用担心夏溪知会对陆少不利。
言钦离开后,陆朝辞放松地靠在轮椅上。他将轮椅往前推了推,落入一片橙红之中。夏溪知慢悠悠地跟在他身后,随口问道:“你身体怎么样?陪葬协议怎么说?”
“别着急,你想要的,我一定会给你。”
“说到做到,我推你逛一圈?”
“麻烦夫人了。”
*
吃过晚饭,陆朝辞准备出门遛弯。
夏溪知听得不真切,又问了一遍,这次回答的人是言钦。这个小跟班推着陆朝辞的轮椅,一本正经道:“吃好饭不是应该要出去逛一逛吗?”
夏溪知脑袋上冒出了一个问号,“饭后散步?你陆少又不是亲自走动,算什么散步。”
陆朝辞:“……”
言钦:“……”
被夏溪知一句话怼得无法辩驳的言钦磕磕绊绊几秒钟之后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理由,他把‘你不懂’三个字还给了夏溪知,“有助于舒缓心情!”
夏溪知哦了一声,挥挥手,自己上楼去卧室休息了。
陆朝辞看着女生纤细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口,慢慢的舒出一口气,耳边的机械音也逐渐落入平静和无声。夏溪知一回来就注定着他得多活几天。
但这种恩赐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得住的。
陆朝辞觉得,若不是他自幼听某些尖酸又刻薄的言语听惯了,将一颗心包裹得无比坚硬。只怕是撑不到机械音给予的三天时间便已经先被夏溪知给气嗝屁了。
夏溪知洗过澡,穿着睡衣靠在床上休息。这两天有好几个经纪公司联系她,问她有没有意向签约。
夏溪知将几个公司做了记录,又上网搜索资料一一对比,最后再一一排除。
都不行。
她打了个哈欠,倒是也没有很着急。个人单打独斗虽然困难了点,估计也拿不到太好的资源,但现在《暗涌》的拍摄才到一半进度,她也不用太过担心。
忽的,夏溪知的耳朵动了动。她扭头看向门的方向。门外的喧嚣声随着脚步渐近变得愈发清晰。夏溪知翻身下床的时候还不断在脑海中猜想,好端端的怎么吵成这个样子?
难道是陆朝辞出事了?
她看了眼门外的天,距离陆朝辞大爷遛弯也就过去二十分钟而已,陆朝辞遛弯的速度没那么快。
她打开门目光朝楼梯口走过去。只见刘伯跟老母鸡挡小鸡似的挡在一个男人的面前,满是皱纹的脸上第一次露出如此冷沉的表情。
“陆先生,这里不是很欢迎你。”
陆先生?
在陆家,除了老爷子和陆朝辞之外,只有一个姓陆的。而能被刘伯用如此冷淡疏离的态度对待的,也只有一个陆林——陆朝辞的亲爸。
也就是忽悠原主签了陪葬协议的大傻逼。
夏溪知往前走了两步,侧身正好能看到陆林。
陆朝辞的长相有几分遗传了他爸,但更多的却是遗传了那位早逝的母亲,所以看着比较顺眼一些。
陆林全然不同,中年男人五官硬朗,此刻整张脸因为酒意上头被熏得有些红。他单手拉住楼梯的扶手,一只手想要拨开在前面乱晃的刘伯。
手臂甩动了几下也没拍到人,陆林显得有些恼怒,“臭老头子你给我滚开!”
刘伯冷着脸,还是那一句:“陆先生,这里不欢迎你。你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
他顿了顿,又道:“你要是不想少爷和你闹得难看,就趁早走。”
少爷两个字像是触动了神经末梢,原先还醉意熏熏的男人突然目露凶狠,他瞪着刘伯,突然往前走了两步,“你给我闭嘴。你不过是我陆家的一条狗,你也配和我说话?”
“呵,老头子,臭小子没一个好东西。明明我才应该是陆家的当家人,死老头竟然想越过我把财产都留给陆朝辞那臭小子?想得倒是美。还好啊,还好连老天都是站在我这边的,陆朝辞活不了多久了!”
陆林一把推开刘伯,目光竟是落在了在一旁看戏的夏溪知身上。
他眼里的酒意消退了些,嘴角勾起笑容,“到时候,他的财产他的人都是我的。”
陆林回头,笑着看刘伯,“你说是不是啊,死老头?”
刘伯一张脸板得紧紧的,腮帮子一抽一抽,垂落在腿侧的手紧紧握成拳头,显然已经忍耐到了极限。若不是还清醒地知道陆林是陆老爷子唯一的儿子,刘伯铁定就一拳头怼上去了。
不说他这老胳膊老腿能不能打过正值壮年的陆林,起码不会憋着口气难以抒发。
刘伯深吸了一口气,还记着站在一边的夏溪知,他提醒道:“夫人,您先回房间吧,记得把门锁起来。”
夏溪知看了他一眼,心知刘伯是为了她好。
《登顶娱乐圈》中关于陆朝辞的戏份很少,因此作为陆朝辞父亲陆林的描写更只是寥寥一笔而已。但这一笔的叙述中便是讲述陆林为人有多么无厘头。
对儿子的妻子下手,这种事情他真的做得出来。
毕竟,陆林他没心没肺,更不要脸。
陆林听到刘伯对夏溪知的劝告,脸上浮起笑容。他扶着扶手往上走,伸手一拽。这次倒是有了准头,恰巧拽住了刘伯的领口。他逼近刘伯,又将人往后一推,刘伯身体一个踉跄。
栽倒在地的一瞬间,一只手扶住了他的肩膀,生生将人给拎了起来。
刘伯这颗心七上八下,砰砰跳动间以为自己这次起码得去医院住个几个礼拜,结果一扭头就看到夏溪知面无表情地抬手拎着他的衣领,紧接着将他放到了一边。
刘伯:“?”
夏溪知挡在刘伯的面前,冲陆林露出一个笑容,“就是你忽悠我签的协议是吧?”
陆林因为喝了酒反应有些慢,花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夏溪知在说什么。他笑了一声,哑着嗓子笑:“当初不是你说你对陆朝辞爱意绵绵,没了他就活不下去了?我只是给你一个机会而已。”
“是吗?那我应该谢谢你?”夏溪知挑眉看他。
两人之间的交谈听上去让人觉得莫名其妙,刘伯按住疯狂跳动的心脏,心中只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的原意是不想让陆朝辞知道陆林来过。
陆朝辞厌恶陆林厌恶到了一种可怕的程度,但凡陆林碰过的东西、踩过的地板都必须由佣人仔仔细细打扫消毒。
今天陆林来得时间不凑巧,陆朝辞刚好出门了。
刘伯就想着,若是能在陆朝辞回来之前赶走陆林,就全当没发生过陆林来这儿的事情。
但现在……
刘伯颤抖着手指拿出手机给陆朝辞拨去了电话。听着里面传来陆朝辞含笑的嗓音时,刘伯几乎热泪盈眶,“少爷,陆先生他突然过来了。您要不要回来一趟?夫人她……”
话音还未完全落下,刘伯就看到陆林朝着夏溪知伸手了。
夏溪知一个柔柔弱弱的姑娘,还没个一百斤,怎么挣得过一个成年男人?
然而令刘伯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夏溪知一把拽住陆林顺过来的手腕,狠狠往里一折。紧接着一抬腿,在男人撕心裂肺的尖叫中一脚将人踹下了楼梯。
新仇加旧恨,夏溪知对陆林没半点客气的。
站在楼梯台阶的最高处,她冷眼看着陆林跟个球似的咕噜咕噜滚下去。男人的腰撞上沙发,发出一声闷哼才堪堪停下来。他蜷缩着身体痛呼,仅剩的那一点酒意却彻底退散。
疼痛彻底取代了醉意。
夏溪知一步一步走下楼梯,站在男人的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有点冷,“我的谢意,你还承受得起吗?”
“夏溪知,你他妈的……!”
拖鞋一把拍在陆林的脸上,抽得男人嘴角发麻。
夏溪知单手拎起他,“不是要我谢谢你吗?我谢谢你大爷的给老子折腾这么多事!”
嘭——
扔垃圾似的将男人一把扔出了房子外,夏溪知冷着脸回头走去。
赤着脚踩到只剩下一只的拖鞋,她弯腰捡起,又一个扭头朝门外走去。
拖鞋再次甩在陆林的脸上,她轻嗤,“成双成对,谢谢你啊。”
…
刘伯沉默地看着夏溪知在自己面前走过关上门,他深吸一口气,将剩下的话补全,“我觉得您可以不用回来了。”
陆朝辞:“……”
言钦:“……”
刘伯对刚才的画面心有余悸,捂着心口嘟嘟囔囔,“是我太着急了,就是啊,能立刻扶住我还把我拎起来的女孩子怎么可能会被陆林欺负?”
陆朝辞:“……”
言钦:“……”
几秒钟的沉默以后,陆朝辞揉着眉心道:“你先让人收拾一下,我现在就回来。”
“我知道了。”
挂上电话,陆朝辞狭长微上扬的眼角还在不停的跳动。虽然没有亲眼见识到某些画面,但陆林撕心裂肺的尖叫就像是一把利剑能轻易刺穿人的心脏。
让听到的人都觉得瘆得慌。
也不知道给亲身经历的刘伯留下了多大的心理创伤。
寂静和沉闷之中,陆朝辞听到言钦一本正经的开口,“陆少,我觉得夏小姐挺适合当咱们陆家的少夫人的。”
陆朝辞面无表情,“你闭嘴,你刚刚还在跟我逼逼赖赖说夏溪知没半点女孩子的样子。”
*
等陆朝辞回到家里,别墅和他离开前没什么两样。
刘伯已经调整好心情站在门口等着陆朝辞回来。见陆朝辞脸色与出去时没什么太大的差别,他松了一口气,一直紧绷又受到惊吓的心情也逐渐缓和松懈下来。
“陆少,您回来了。”
“夏溪知呢?”陆朝辞问。
刘伯清清嗓子,又指了指二楼的房间,“在休息呢。刚才有位佣人上去给夫人送了双拖鞋,说夫人正坐在床上看电视剧。”
想了想,他又补充:“看上去心情似乎还不错。”
言钦抽着眼角想,暴揍了一个人渣,心情能不好吗?
夏溪知天天把陪葬两个字挂在嘴边,可想而知对陆林有多讨厌,今天陆林送上门来给她打,简直是个意外之喜。
刘伯不知道言钦的想法,跟在陆朝辞的身边一直絮絮叨叨的,“该换的东西我都让人换过了,连夫人的那双拖鞋我都给扔了。陆少你看还有什么需要整理整理的吗?”
“不用了。”陆朝辞推着轮椅上了二楼,看着面前紧闭的房间大门,一时半会儿也摸不准要不要去慰问一下夏溪知,他回头,“你们都去休息吧。”
言钦点头离开,刘伯却迟疑了一下。
他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老脸有些尴尬。
“刘伯,您在我这儿和爷爷没什么区别,所以您要是有什么话想说,不必跟我见外。”
“我,我其实就是想问问夫人她……今天打了陆先生,也不知道陆先生会怎么对付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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