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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上宁宫中。
“请太后娘娘安。”身着月白色衣袍、头戴金冠的临王世子生的俊秀温雅,他脸上带着浅笑拱手向太后行礼。
太后宫中的宫婢有几个微微低下头,红了脸。临王世子是望京有名的贤王,不仅身份尊贵、相貌清俊,而且性格温和谦恭,尤其对女子十分的温柔。
与暴虐阴沉的陛下相比,临王世子备受女子欢迎,在宫中哪有宫女没有幻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到临王府服侍临王世子呢?
“子安,哀家听闻公主府设宴那日,你也在?”不同于咒骂司马戈时的歇斯底里,太后温着一张脸,竟还有几分慈和来。
不过,习惯了宫廷中的高高在上,她说话的语气总带着一股盛气凌人。
“姑母设宴,身为侄儿臣怎能缺席?父王远在封地,挂念亲人但心有余而力不足,臣既在望京,自要多亲近姑母等宗亲。”司马誉语气淡淡,只在说到挂念亲人时语调微扬。
这个亲人究竟指的是谁两人心里都如明镜一般。
临王倾慕太后,已经不是秘密,而太后却坚持嫁给了先皇,即使先皇视她如无物。
太后脸色一变,咣当一下砸了手中的茶杯,她手指上新涂的蔻丹十分鲜艳显眼,司马誉微一抬头就看到了。
他眸光微闪,先皇死后不过一月,长公主设宴、新皇大婚,而太后也是毫不避讳。
“大长公主设宴,望京有底蕴的世家极少缺席,子安,你年岁也不小了,府中纳上一两个侧妃是时候了。宴上可有看中的女子?哀家这里有不少人选,勉强也能配上一个侧妃。”太后索性开门见山,直接说出自己的目的。
新皇登基月余,如今子嗣方面还不急,但太后深知他对着自己的血脉有多么深恶痛绝,更是碰不得女子。
积年累月,宫中无嗣而临王府子嗣繁茂,两相对比,她就更多了一层把握改天换地。更何况,姻亲是天然的政治盟友。
“这,恐有不妥,先皇崩逝才一月有余,臣的婚事不必如此着急。”临王世子仁厚又重礼数,望京世家皆知。
太后厌恶地皱眉,“不过就是纳侧算何大婚?你和靖国公府的姑娘走的近些?”
靖国公府嫡长子未来继承公府,他的女儿,虽是一个地位低贱的庶女,但一个侧妃的位置也勉强可以了。
太后口中的女子是萧茹,司马誉在不少宴会上都见过她,娴静端庄、颇有才识,看起来和他临王世子表面的爱好十分契合……
“陛下不日便要大婚,臣的后宅之事不急。太后娘娘近日劳苦,要多注意休息。”他话题一转到司马戈的身上。
恰巧这时,一个面容清秀的内监上前附耳在太后身边说了什么。
太后腾地一下起身,面容阴沉地咒骂,“不知廉耻的贱胚子,和那贱-种果然相配。”
殿中人尽沉默,只听到太后粗重的喘息声。
“子安,你先退下吧,哀家过几日为你选定侧妃,朝中之事你要多费心。”
司马誉眼底晦暗不明,拱手而退。
出了殿门的时候,他口中念叨了一句贱胚子,往身旁的内监看了一眼,含笑道,“今日可有旁人进宫?娘娘火气盛了些。”
临王世子向来得太后看重,宫里的内监不敢怠慢,顿了下回答,“今日除了世子无人到上宁宫来,不过,陛下下旨命萧七姑娘到珍禽园。”
那个绿罗裙的小姑娘?思及那双带着嫌弃的眼,司马誉脸色沉了沉。
“这时,礼部替陛下下聘也到了靖国公府,国库大开了呢。”内监笑着加了一句。
看来这贱胚子是指未来的新后了,司马誉停下脚步遥遥往太宸殿的方向望了一眼,目光浅淡,一点不复在司马戈面前的惧怕和卑微。
“看来新后是得了陛下喜欢。”
“世子所言极是。”
靖国公府中。
还有三日就是府中七姑娘入宫为后的日子了,身在河北道的姑太太为了给侄女送嫁,远道归来。
恰恰是巧了,七姑娘的嫡亲舅母也趁这日上门来,府中一时热闹非凡。
“小姐,姑太太为人倒还和善,寻了域外传来的香膏香脂给您。您闻闻,这气味着实芬香馥郁。”秋实边说着眼角边斜着身后俏生生的两个美婢。
姑太太和善,与之相比舅夫人可恶至极!居然死缠烂打送给小姐两个容貌美艳的婢女,我呸,打的什么主意当人看不出来?!
瞪着那两人,秋实又有些郁闷,小姐居然收下了?
萧瑜趴在窗下的软塌上正兴致勃勃地给大雁喂食,听到秋实的话偏了偏头。
姑母和舅母两人她都不喜欢,但上辈子她们都未因为她上门,也未送过她人和香膏。
她本不要的,但不收的话祖母和娘亲会不高兴,那便暂且收下好了。
“你们先退下吧。”春花从外面进来,对着那两个貌美如花的婢女吩咐。
两个婢女可不单单是婢女,她们实际上是萧瑜舅母的娘家族侄女!虽是庶女但因为容貌姣好有联姻之用在家中的待遇也还好。
不然这次到新后身边的机会也轮不到她们,这可是两人千辛万苦挣来的,只为了接近陛下一飞冲天!
此时,她们都做着成为贵人的美梦,对春花的冷待也不放在心中,高高兴兴地退下了。
两人一走,秋实又开始抱怨,甚至还骂了一句不怀好意的舅夫人。
萧瑜只认认真真地与笼中的大雁玩,听着时不时点点头附和,“舅母就是个坏人,坏人会有报应的。”
大雁吃了她手中的食物,她的小脸瞬间开出两朵小花来。
看着小姐这幅天真单纯的模样,春花顿时又操碎了心,想着入了宫要严防这两个人,口中叮咛小姐不许她们近身服侍。
“不带她们入宫呀!”萧瑜眨巴着大眼睛和忧虑的两个婢子说。
“那小姐要如何处置她们?”舅夫人仗着夫人对小姐颐指气使惯了,小姐还在苏州的时候受了不少委屈。
萧瑜咧开嘴笑了笑,郑重道,“再过些时日就是舅父的生辰了,她们既然是舅母寻的,又说的那般好,就作为生辰礼物送给舅父好了。”
如此这般,她也不用耗费银钱了,舅母也不会对她的礼物挑三挑四。
“所以,春花,你要看着她们不能乱跑。”萧瑜觉得自己聪明得不得了,绝对不是小傻子。
闻言,春花眼睛一亮,立刻应下了。舅夫人善妒,这两个女人若是送到了舅老爷那里,呵呵。
“还有姑母送的香膏,这么珍贵的东西必定价值不菲。秋实,你去寻个新的匣子,将它放进里面,然后做个记号,等到云裳表姐生辰的时候送给她。”连益和她说过什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萧瑜虽有些懵懂,但她知道姑母送的礼她再送给表姐,正正合适呀!
我萧氏阿瑜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小姐说的是。”秋实脆生生地应了,按小姐说的将香膏放进小库房,又拿了一瓶凝香露出来。
小姐以前被夫人关起来的时候,屋中摆着花,她抄了许许多多的书,偶然发现了一个古方鼓捣出了花水。
涂在身上既滋润又有余香淡淡,积年累月,小姐不仅养了一身粉嫩滑腻的皮子,而且凑近了还能闻到清淡的香水。
本来小姐每月里只在沐浴后用上一点,可最近用的勤快。
萧瑜看到凝香露,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乖巧地趴到内室的床上,利落地脱了外裳,只剩下半遮半掩的粉色小衣。
“秋实,多涂一些呀!”她的脸埋在被褥中,粉扑扑的。
秋实看着那玲珑的曲线,虚虚掩着的半圆,赛雪软滑的肌肤,她忍不住咕隆一下咽了咽口水。
小姐性子虽稚嫩,其他的绝对不幼稚!
陛下可真有福分!
作者有话要说: 萧阿瑜:阿瑜也有福分,嘿嘿嘿~
第十一章
“你是说那两人,小傻子收下了?”司马戈手上持笔,慢悠悠地翻看着各地的折子奏章,眼皮都未抬。
太宸殿中灯火通明,上前禀报的是龙虎卫一员,仅为大晋皇帝驱使的一支近卫。
“禀陛下,娘娘收下了。”龙虎卫奉命暗中在靖国公府照看,知道陛下口中的小傻子是谁。
“小傻子果然是傻子。”司马戈低声嗤笑,可是语气却带着一种亲昵。
他随手扔了朱笔,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不过是两个想要攀龙附凤的婢女,到时候进到宫中扒了皮子,杖毙处死都无所谓。
“不过,娘娘与人交谈,言中提及要将人回送给自己的舅父做生辰贺礼。”近卫暗中听着,也觉得有些好笑。
“嗯?”司马戈这下起了兴致,摸着自己的下巴眸光微亮,“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啊,不错不错,小傻子还是有些机灵劲儿的。”
他弯着唇,修长的手指拣出一个灰扑扑的奏章来,宫人立刻将新的朱笔递上,一番龙飞凤舞之后,原定的轨道朝着一个新的方向走去。
次日,太极殿朝会。
举殿臣子震惊!尤其是文华阁的大学士章大人几乎扔掉了手中的玉笏,目瞪口呆地看着高高坐在龙椅之上的新皇。
“陛下,这,这判决是否有些,有些不妥。”他抖着胡须颤颤巍巍地开口。
虽然他作为寒门阵营之首,义正言辞地谴责世家欺人太甚,但这样的判决闻所未闻。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有何不妥?”新皇依旧是懒洋洋地,听到他这样说还有些不耐,薄薄的唇一抿,令人心中发寒。
今日朝堂要断的是前日发生的事。虽和国家大事相比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却引起了寒门与世家的争论。
东城有彭家女,生的貌美无双、娇俏可人,美名远扬。无奈红颜薄命,彭家女出门去被踏马游乐的魏国公世子瞧中,直接将彭家女掳回府中,玩弄一番后虐杀。
魏国公府是勋贵世家,虽日渐没落但靠着姻亲关系在望京依旧是风风光光,远的不提,宫里有一位出身魏国公府的昭仪,京里老平郡王的嫡女嫁进了魏国公府,韩国公府的世子娶得也是魏国公府的女儿。
彭家乃是寒门小户,彭家女仅有一弟还在求学的年纪,无权无势无依无靠,拼着命将此事上告,但魏国公府强横,对此不以为意直接拿出数百两银钱要了结此事,更扬言寒门出身的女子地位卑贱,给世家子弟做个妾室都不配。
此话一传开,事情便闹大了,朝中的官员分为寒门和世家两个派别,魏国公府的话明摆着是在羞辱寒门,寒门官员人皆愤慨,再加上彭家子竟是师从大儒关道山,民间又激起一番舆论。
世家自来傲慢,朝廷争吵两日,魏国公压着世子哭了一场,又拿出千两白银,世家官员就觉得已经是仁至义尽。但彭家子坚持一命抵一命,要魏国公府世子偿命,望京的世家都炸了。细究下来,哪个世家子弟没有私下欺压过一两个平民,强抢过民女,偿命简直是痴人妄想。他们的命可比寒门百姓的命珍贵多了。
朝上世家占上风,坚决不同意此等判决。尤其握有实权的老平郡王,作为魏国公府世子的外祖父,态度极为强硬,几乎是指着寒门的鼻子骂,私下更是派人对彭家子动了手。
不过就是一个低贱的平民女子罢了,她的命如何能和高贵的世子相比呢?
更别提世子还能算得上皇亲国戚,老平郡王是宗亲!
折子如同飞雪一般往新皇的桌案上飞,但世家最有信心陛下绝对会向着他们,宫里还有位昭仪娘娘摆着呢。
谁曾想,这一早朝陛下嫌弃他们争吵地烦了,直接将一封批好的奏折扔出来了。
“吵什么?此事就交由大理寺去做。”
殿中安静下来,大理寺卿深吸了一口气低头捡起那封奏折,打开,然后瞪大了眼睛,一字一句地念出奏折上的几个红字,“着魏颐宫刑,而后斩之。”
“哦,让那个彭家子亲眼看着,既然他阿姐是被魏颐奸-污后死去,那就公平公正先阉后杀。”顶上的帝王笑的很是开心,漫不经心的语调一如既往。
“当然,如果彭家子想亲自动手,想必十分有趣。”
先阉后杀!殿上所有臣子都抖了抖,此等刑罚在大晋还是头一遭。
“陛下,寒门女子的命如何能和老臣外孙、魏国公之子相比?!”老平郡王反应过来后,疾声大呼不公,呼呼喘着粗气。
“陛下,若要银钱、流放我魏国公府都没半点疑问!可是那女子的死不该我儿去偿命啊。”魏国公跪在殿上,脸色惨白如纸。
若是嫡子被阉,魏国公府定会成为整个大晋的笑柄,再无转圜余地。
此刻,魏国公真恨不得自己的嫡子已经死了,那个孽障。
一反常态,殿上其余的人未开口反驳,即便是出身寒门的官员都哑口无言,实在是,实在是,这个刑罚太令人战栗了。
“既然做了,既要承担后果。女子是他奸-污的,人是他杀的,那他一一还回去有什么不对?平郡王,在朕的眼里,你们这些臣子和外面的乞丐、流民没有什么不同。”司马戈坐直身体,幽深的目光锐利地射过去,黑黝黝的令人胆颤。
“不过平郡王好歹是朕的王叔,那人就留个全尸吧。若是再敢吵闹,朕可以送你们都去死。”黑压压的视线一扫,底下的臣子全部跪地俯首。
龙椅上这位新皇可不是心慈手软的,自他登基已经处死了数十名臣子。是啊,他们这些人在陛下的眼中和百姓又有何区别?都是陛下的子民,犯了错自然也都可以杀掉!
一时间人人自危,不少人更是下定决心要死死约束府中的人,绝对不能强抢民女,做下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平郡王的外孙、魏国公的儿子,陛下还不是说阉就阉,说杀就杀了……
直到礼部官员抖抖索索提了帝后大婚之事,头上的新皇才收了狠戾的杀气,又变得懒洋洋起来……
不过,陛下此举虽说狠毒但意外得了一批臣子的拥护,很多皆是寒门出身。
陛下对寒门和世族一视同仁让他们心热,即便手段偏了些,但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不偏袒权贵可得民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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