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果然,没两天,沈瑶两口子再过来看儿子的时候,表情可不是一般的颓丧,大姐更是一脸心如死灰。见到长生后便紧紧抱在怀里,眼泪更是不停的往下掉,偏偏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长生看他娘这样,还以为他娘又被欺负了,立马就慌了赶紧抓住他娘问道“娘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二婶又做什么?”
沈瑶到儿子的话,只觉得心中更是酸涩难当,也只能强颜欢笑道“没事,娘只是看长生能下床了,心中高兴,娘这是高兴呢!瞧娘亲这出息,总是要爱掉眼泪。”
大姐夫也在一旁附和,“是啊,长生,你娘亲这是高兴呢!”要是忽视他这满脸郁气跟颓丧说不得会更有说服力。
长生不知道是信了没有,只乖巧的给他娘擦眼泪,“长生没事,娘亲也不要哭了。”
“好好,娘亲不哭,娘亲看到我们长生就高兴。”
一家子三口在这里说着些亲近话,众人也都识相的离开了。
看着这一家子,父母慈爱,儿子乖巧孝顺,多少人求之不得,如今却这样让人心酸。虽然早早知道结果会是这般,但真正面对时还是有些意难平。
大姐两口子老实本分,不想跟他们争什么,如今却连求个清净也难。欺负了人家,还巴望着从人家这里沾光。周家二老也是,真以为不分家两家人就能和好如初,小孙子以后就有了保障了不成?
他爹虽然没说什么,但也看出心情很是不快,更别提他娘了,他在院子里都能听到他娘切菜的声音,只怕是恨不得把菜当成周家人给一块儿切了。吓得一旁帮忙的大嫂一声都不敢坑。
二姐更是一脸恨恨,使劲儿捏着袖子对着沈煊道“小弟你说这大姐他们也太没用了吧,要是换了我,早撕了那王黔婆的嘴了,还敢容她骑到头上拉屎。”
沈煊苦笑,要是换成二姐,他们也不用在这里发愁了。
长生养病这些日子,也没见周家二老来看上一眼,据说是长生弟弟吃坏了肚子,二老正忙的很呢。听说长生已经大好了,便不过来了。
李氏气的差点把碗都摔出去了,大家也没敢告诉长生,只说是爷爷奶奶身子不好,不能来看他。长!长生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只是大姐两口子更加沉默了起来。
长生病愈后,大姐他们也没在让孩子整日回去了,基本上都是隔个两三天才回家一趟。对此周家那边也没说什么,估计也知道自个儿做的事不地道。
至于村里的那些个闲言碎语,众人也都没去理会,甚至连大嫂都一反常态没说什么,对长生态度也好了不少。
沈煊读书之余也会带着孩子打打拳,出去走动一下。再加上上次特意花钱找大夫要的食补方子,大半年下来,长生身子终于有些个起色了。
大姐夫妇高兴之余,难免以为这是长生回家少的缘故,二人即便在孝顺也难免对周家二老心中生怨。
不知日后周家二老心中可会后悔,没了一心孝顺的老大夫妇,还真能指望二房?对兄嫂尚且百般欺压,对父母就能千分孝顺了不成?
这些天上沈家上下又陷入了一片安静之中,连壮壮都不在院子里撒欢玩闹了。
无他,今年的院试马上就要到了。虽然家里其实没人觉得沈煊这次真能考上,但还是小心翼翼,丁点不敢影响沈煊备考。
沈煊感动之余也有些哭笑不得,这样子严阵以待他都会以为家里人真对他信心满满呢?
没见他爹好几次欲言又止,估摸着是想让他别太在意这次考试,他娘更是直白多了,直言他还小,考不考的上都没关系。就连对他期望最深的爷爷,虽觉得自个孙子学问怕是已经远超自己,也不觉得他能真的上榜。
对此,沈煊也没多说什么,即便他对这次考试还是有些信心的,庞举人也说过他只要能好好发挥,一个秀才差不多是稳了。但科考之事,谁又能真的有十分把握呢?
科举中,实力很重要,但运气也缺一不可。所以才有很多人,明知实力不足,也想着多试一次,万一遇上的题刚好是自己擅长的呢?
比如陈师兄,去年和徐州一起通过了府试,夫子也明言其学问不足,估计上榜艰难得很,但这次依旧要下场一试。徐洲到是说着要在读两年,有些把握了在下场,估计也是怕徐夫子过多操劳。
毕竟省城离他们这里还是有一些距离的,想着要坐两三天的!马车,沈煊都觉得自个屁股发痛了。他爹还非要跟过去,心里难免有些担忧。
清晨一大早,在他娘万般不舍之中,沈煊父子二人踏上了去往往省城的路。
这次为了能跟着商队,他们也是提早了半个多月出发,想想多出来的那些个房钱,沈煊只觉得心口发疼,上次府城物价便如此昂贵,怕是省城更胜一筹。
但也没得办法,钱终归是没有小命重要的。
至于欠下的人情,沈煊倒是不是很在意,毕竟他跟王兄关系好。要是他以后能出头,王兄作为好友也是能沾上光的,就算以后他真折戟科举的话,这份人情他也有信心能还上去。
这次,周大江的态度可是热情多了,毕竟这两年下来,到手的银子可也是不少呢。又见沈煊小小年纪就能去考秀才,怕也是有几分把握的。凭他这些年坐南闯北的经验来看,沈老弟这儿子可不是那种轻狂的人,没几分把握还会这么大老远的考试?
两人路上便说起这段时间的生意,“沈老弟啊,侄子这手艺可真是没得说,府里怕是都没都少人能比得上,这些年这么些人来仿着做,但卖的最好的还不是老弟家的。”
“我这儿子也就这一样本事了,要是能机灵点,也不至于现在还窝在家里头。”沈爹在外一向注意分寸,周老哥儿子这般样子,在人家面上夸自个儿儿子可不是戳人家心窝的嘛。即便如今心中对大儿子也是满足了,但对外可不能这么说。
见周大江脸色不对,沈爹转而问道“听说周兄孙子前段时间已经入了学了?”
提到大孙子,周大江神情可不立马就好了“可不是嘛,我那孙子读书要是能有侄儿一半聪明,老哥我就心满意足了。”
本来他是想把孙儿送到徐秀才那里的,毕竟沈老弟家的小小年纪就有功名,可见夫子水平也是不错的。可惜家里的娘们死活不乐意,闲离家太!远。这次看到人家这么小就来考秀才,心里颇有些后悔。
沈煊看沈爹跟周叔聊的正好,神色也没有什么不对的,这才稍稍当下心来,毕竟这可是好几天的路呢,沈煊最近在车上都不敢看书了,深怕时间长了来个晕车什么的。
只是慢慢的在心里把所学结构框架一遍遍的过下来,这两天也算有些收获。
刚到省城,入目便是便是好些位赶考的学子,看来来的早的也不止他们一波。
众人连走了好几家,才找到个有空的客栈,看来考试的人真心不少,心有压力之余又不免庆幸来的早了些。不过这价钱居然比府城贵了将近一半,虽有预料,但沈煊仍感觉身体血槽已空。
本朝院试不比府试,是要由本地知府,朝廷所派学政,还有当地学院知名大儒共同主持阅卷,因此主考官的喜好也就不那么重要了,也更加不好打听了,因此沈煊也就没去费那个事儿。
自打入了客栈以来,可以说是足不出户了,毕竟院试竞争实在可以说是很大的了,没准有人还会觉得少了个对手就多了分希望呢?
连那位过目不忘的张子健都差点从楼梯上摔了下来。还好这位是个手脚麻利的,及时拽住了扶手,才能免遭一劫。但当时楼梯上学子还真不少,大家又不是傻,谁会承认自己暗害他人。弄不好还有胡乱攀咬之嫌,估计张子健这口气也是咽的憋气。
连他爹说的时候都还颇为不敢相信,毕竟这年代读书人形象可真心不错,谁能想到呢?这互相暗害起来也是手段百出。
这下连觉得沈煊杞人忧天的陈师兄都不在往外面跑了。
沈爹更是买饭拿菜,连沈煊喝的水都不肯假手他人的。生怕儿子也糟了算计。
众人就这般小心翼翼,直到考试开始那天。
第31章
院试跟县试府试最大的区别便是“号房”。院试考生是配有单独号房的,且两场连考,一考便是三天。
考试前,沈煊不是不担心的,万一分到个臭号,连续三天考下来简直半条命都没了。自己自制“鼻塞”还不知道能挡住几成。
坐在号房里,沈煊终于松了口气,好在自个儿运气没渣到如斯地步。但是也没好到哪里去,看着席子上灰尘,被子上还有一团黄黄的污渍,沈煊简直恶心的要命。就算自己不是什么洁癖,但这也太恶心人了吧。
庆幸这不是什么寒冬腊月的,八月份天还是不错的,看了看自己的衣物,这被子能不用还是不要用了吧。
当然如果真冷的话,就算在脏他也只能接受了。比起小命跟考试,这些都算不得什么。人有些时候还真是不能矫情的。
第一场试卷发下之后,沈煊大体浏览一遍就开始答题,感谢嘉明帝,如今的科考可比唐朝时偏于实际多了,对他这种历史出身的人还是比较友好的。
至于诗词,那也是没办法,毕竟要是有皇帝提出把诗词从科考中剃掉,说不得立马就要引起士子们公愤了。
数千年来,文人骚客便喜吟诗作对,有什么话不好对人开口的,可以赠诗啊,想骂人又不想太失风度的,可以写诗暗讽啊。有什么情怀不好表达的,照样可以以诗寄情。不会写诗的你都不好意思说你是个文人。
沈煊在这方面还真不是太擅长,毕竟多愁善感什么的他是真没有,但也没有弱到扯后腿的地步,虽没什么灵气,立意和用典方面他还是可以稍稍弥补一下的。也是大多数人的水平了吧。
反正他在县学这一年还没见过真正有灵气的诗作。别以为古人们都是一群诗仙诗圣了,一个朝代能真正因为诗词名流千古的又有多少人呢?
等试卷滕好,沈煊又是细细检查了两边,才开始准备睡觉。
不过这号房的隔音效果也是让人醉醉的,旁边那位仁兄的呼噜声也是豪迈的紧,他还听到陆续有人咒骂那位。拿出备好的耳塞,上面还被戳了个洞,怕是会影响效果。
当时沈煊也是无语了,这么小的东西买不成还能夹带什么。毕竟毛笔这东西,你写的在小也容不下几个字啊。
想到送来!来的饭菜都是摊成薄薄一层,为了防止作弊这些个考官们也是费劲心机了。不过想想每次一旦闹出个舞弊事件,这些考官们绝对是首当其冲,这般小心也是可以理解。
伴随着各种声音,沈煊半个时辰后终于进入了睡眠。
一觉睡到第二天,沈煊觉得自己的决定真是太明智了,要知道考试前的这两年,为了自己的生物钟,没有要紧事情他可是从不熬夜的,每天基本上都在固定的时间上床入睡。两年下来,基本上身体习惯已经养成,这般条件下都能陷入睡眠,听着外面暴躁的咒骂声,还有几声巡考斥责的声音,沈煊心中暗自庆幸不已。
熬过第一晚,后面两天就好过多了。第二天晚上,某位的呼噜声响起的时候沈煊便已经可以从容的带上耳塞,上床睡觉了。甚至偶尔传来的脚臭气都不能妨碍他入睡。
等考试结束时,刚出号房便看到几位两眼发黑,萎靡不振的学子,感叹某位仁兄真是害人不浅。但也没办法,即便是巡考也不能管人家学子打不打呼啊!
客栈那个时候的“意外”算什么,这位可是直接大杀四方了呀!
出了考院,便看到人群中焦急等着的老爹,见到沈煊便赶紧迎了过来,细细打量几分,看他神色还算好,很是松了一口气。看来儿子这几年总是做些怪里怪气的姿势还是挺有用的。想着那些个刚出来就直直的往下倒的学子,儿子这聪明劲儿还真不愧是他老子的种!
等到两位师兄陆续出来,杨师兄虽有些疲累但面色还好,但陈师兄却是两眼发黑,跟那几位学子没什么两样,难道陈师兄也在那位的辐射范围内?
不过就算这两天睡得不错,三天精力高度集中的答题还是有些累到了,回了客栈见到床便想往下躺,还是他爹给硬喂了一碗粥才躺下。
这一睡便是第二天中午,本来沈煊是想要考完试便回去的,毕竟院试跟府试可不一样,可是有专人来报喜的。在省城客栈里多住一天都感觉在掉血似的。但是沈爹却是不同意的,事关重大,这不自己亲自看看哪里能放心的下?
沈煊想想也是,万一中途出了个什么差错,那可是亏大发了。古代官府的办事能力跟效率,有时候还真不能高看。
不过这几天他也没闲着,自从他考中了童生后,抄书收入也多了起!起来,有次他还听到书店小二在那里给客人介绍“这本可是咱们镇上年纪最小的那位童生亲手抄的,说不得您家的小公子以后也有这份运道呢。”
沈煊………终于明白老板为什么给他涨工资了。
这两天沈煊跟他爹几乎逛了省城所有的书店,也算有些收获。
不管他这次能不能考中秀才,都得早早的经济独立起来才行。毕竟一次赶考的费用实在不低。就算考中了,去县学甚至府学花销也不会小,总不能一直用家里的钱。
发案前一天晚上,沈爹翻来覆去睡不着,然后看着睡的一脸香甜的儿子,透着月光还能看到嘴边可疑的液体。沈爹也是心塞了,这小兔崽子心真大!!
发案那天,沈煊一早起来便看到他爹已经收拾好了,还拿了早餐上来。
看着老爹眼下青黑。不由感动又好笑,见天儿的跟他说不要太在意这次考试,平常表现的跟个没啥事儿的人一样,他考完后更是一句都没问过的,结果到了这时候,可不就露出马脚了吗?
不过为了给他爹留点面子,沈煊就“好心”不拆穿他了。
等待的时间终究是漫长的,沈煊哪怕心里有些把握这时候也开始心急了起来。
终于听人喊到“发案了,榜单出来了!”人群中瞬时喧闹起来了。
无论是谁,恐怕第一个看的都是案首的名字,当“张子健”这个名字被喊出来的时候。说实话,连他都有些羡慕嫉妒了。周围好几位脸色都不太好。
倘若只是普通的小三元或许还好,但加上过目不忘这项神器,怪不得这位才学甚佳,但在一群学子中人缘并不是很好。
一个天才取得什么成就,人们通常不会管他是不是也刻苦努力,就下意识的以为人家是靠天赋打败了他们这些勤奋刻苦的凡人。
这种不甘与嫉妒之心是成倍递增的。
只见张子健依旧直直的站立在那里,一身洗的发白的衣服在学!学子堆里很是显眼。对着周围人羡慕嫉妒的眼神视而不见,只有有人上前恭喜的时候才会回上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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