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也不会因此报复社会啥的,只是学业更加抓紧了,毕竟这是当时他唯一能看的到未来的出路了。
只要没到恨那个地步,也没有对他做出什么来,其实他并不觉得有什么。
少年人总是要有些意气的。
更别说徐州还一脸惭愧,像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他反而还觉得别看徐州平日里看着颇为圆滑,擅长交际。但实际上内里确有着真正的文人情怀,对自身有着极高道德要求,这点他却是做不到的。
这也是这个时代文人特色,他们有很多行为在我们现代人看来会觉得迂腐。
但心中有所坚持,确实很多人都做不到的。
而他对这些人也是敬佩的。
他不是圣人,也从未按照圣人的道德准则来要求自己,自然也不会去苛责他人。
不过他也不会去规劝徐州,这种情绪需要他自己去走出来。
科举路上,他只会遇到更多才华卓异之人,他们或许天纵奇才,或许家学渊源,他们甚至论努力程度远不及你,但最终却能将你远远甩在后面。
这个时候倘若没个好心态,怕是连自己那关都过不了,又何谈科考?栽倒在科举路上,一辈子郁郁不得志的人还少吗?
“白袍虽屡捷,黄榜未沾恩。”便是古时大多数学子的真实写照。
让沈煊惊讶的其实是杨子修杨师兄,这位师兄其实是极没存在感的,很多时候很容易让人忽视了他去,平日里也是沉默居多。
总之很难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什么情绪来。
在沈煊没来之前,大家均以为陈师兄才学最佳,是这次科考的一号种子选手。
虽然大家没说什么,但恐怕对杨师兄这次的名次也甚感意外。
而杨师兄也是少有对他态度跟以往并无不同之人。
没看到就连徐州,都是有着小别扭的吗?
而其他师兄,也明显待他比以往慎重了许多。至于高师兄,也没了平日里的酸言酸语。
相较之下,杨师兄的从一而终的态度确实让人心生好感。
夫子评论杨兄的文章“平稳有余,锐气不足”
但他却觉得这位师兄像一把未出鞘的剑,外表不露,内里却极有想法,君子藏锋不莫如是。
第11章 府城行
当村子里的杨柳树吐露新绿,沈煊他们又要到了赶考的时候。
府试是在管辖本县的府进行,由知府主持,流程与县试相差不多,但接保的凛生又要多了一名,也又多了五两银子的花销。
且府城路程遥远,马车都要两天时间,他爹还动用了以前跑过商的人脉,要跟着商队走,毕竟人多势众的,这路上动了心思的也要掂量掂量。虽然有高爹友情赞助的马车,但路上依旧是一笔不小的花费。毕竟再有交情,平白多了这么些个人,也是要对商队其他人有个交代的。
这次夫子无论如何也是要随着过去的,毕竟徐州还小,又是故去儿子的唯一血脉,徐家未来的希望,自是十万分的放心不下。
而杨师兄的家人依旧没有过来,不过这次跟来的换成了一个看起来颇为能干的中年人,像是管家之类的。
想着平日徐师兄对家中情况闭口不谈,只隐约透漏过是爷爷带大的,父母却是从未提起,他心中多少有些猜测。
这次少了高爹这个能活跃气氛的,一路上都显得沉闷许多,尤其是夫子,以前也是跋山涉水去的赶考,但现在才不到半天马车身子就有些不适。
徐州为此担心不已。但也知道,他爷爷主意可是正的很,决定了的事少有听他人意见的。
徐州爹当初病重,夫子人却在外地赶考,回来时儿子人都已经没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再加上再次落榜的打击,几乎丢了半条命去。要不是看徐洲还未长成,家里还得有个顶立门户的,估计早就随儿子去了。
话说,沈煊初时的便觉得夫子的家境很是不错,却还是出来开馆授徒,估计大部分还是为了徐洲积攒人脉,留下点香火情。
可怜天下父母心。
见到夫子这样,他更是担心他爹了,毕竟他爹可是比夫子还年长几岁,虽然平日里看着身子不错,但这可是古代啊,路上崎岖不平不说,这马车可是丁点不妨震的,且一路上大多时候都得靠干粮撑着,万一有个什么,他可没地儿哭去。
本来这次他便想着让大哥陪他过来,毕竟他一个人家里事万不会同意的,这次连他大嫂都没反对,但他爹硬气起来确是谁的账都不买的。
好在他爹到现在还没出现!现什么状况,偶尔停下来修整时还跟商队里的人聊的挺欢。他悄悄的松了口气。
虽然已经尽可能的走大路了,但还是不可避免的途径一些山间小道,最美人间四月天真不是说说的,清风微抚,柳絮飘飘,空气中似乎都能听到花朵绽开的声音,吸一口气仿佛整个人都舒畅了起来。
比起现代那些看起来总是透着人为痕迹的景区,旅游胜地什么的真是胜过太多了。
美景当前,师兄们坐在车前已经开始喝起诗来了,他这时候也不能免俗。
红情绿意,伴着一二好友,且闲且咏,方可不负少年时光。
乐极生悲,正值气氛最热之时,从小道两侧上突然出现了一群人高马大的青壮年,约莫二十人左右。为首那人身着短褐,露出的手臂肌肉结实有力,手里的大刀横跨于身前,领着身后诸人挡在了他们前面。
场面有一瞬的寂静无声,他爹已经下意识的将他拉在身后,沈煊将书箱紧紧抱在怀里,这是他目前唯一的武器了。书箱里还放着几本书,砸个人份量还是不轻的。
跟他一样动作的还有杨师兄, 毕竟跟着商队也就是个威慑,但要遇到什么,还真能指望这些人来救你。
当然他爹不算。想到他爹看到那些人的第一反应就是把他拉到自己身后,心下感动又有种难言的酸涩。
不过没紧张多久,便见商队里有人拿着个袋子赶紧迎了上去,并将袋子递了上去,嘴上还道“这次马大哥怎么还亲自过来了?”
那位领头的没出声,反而他后面那位高声道“还不是你们这些人,奸滑的很,还敢欺骗我们兄弟,这送来的银子数可不对啊!亏我们大哥辛辛苦苦,风里来雨里去的护着你们,你们就是这么对你们的恩人的?”
“不敢,不敢”商队那位赶紧出声道,
“我们队里这银钱可是一分不少。
要是没有马大哥,咱们这些人哪里能次次全须全尾的回去呢,这感谢还来不及呢,哪里敢来的欺瞒。”
那位发声的在那里点清数,又对他大哥点了点头。哼道“算你们识相”。
又看见后面的他们的车马,眯了眯眼睛道
“这后面不是你们的人吧?”
! 就当他做好破财消灾的准备时,只听商队那位笑呵呵道“那几位可是正儿八经的读书人,是要去赶考的,跟着我们也是求个照应。”
只见那位果然变了脸色
“那可是未来的老爷们了,我这可得前去拜会一番”。说着便上前道
“我们兄弟平日里最是敬佩读书人不过,不过我们大老粗哪里有这个荣幸,这次遇到诸位老爷,可能让赏脸我们兄弟见上一见。”
即便依旧担心不已,但形式比人强,众人只好下了车。
微微打量见了他们几番,确认了他们真是赶考的学生,那位“山匪兄”便立即作出一副激动的样子道“几位小公子小小年纪真是了不得啊,以后必能金榜提名,我这大老粗也可是正经见过老爷们了的,诸位请放心吧,这周围都是我大哥的地盘,决计是没人敢为难你们的。”
瞧这变脸速度,还有这自说自话的本事“真是个人才啊”沈煊心里想到。
那位说话的估计是他们里面的头脑担当,知道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得罪不得,像是那些个小商队,背后估计也是没什么后台的。
而他们又不是赶尽杀绝,只是收点钱财,还能保证众人这一段路上的安全,估摸着这出的钱财也不会让小商队们伤筋动骨,一般来说那些个商人也不会去报官,要知道这衙门一入,花费可就不止这点了,至于大商队,人家光是护卫都不止这点人数,岂是他们能招惹的。
再者说这里群山环绕,易守难攻,最是草寇匪徒容易出没的地方,只要没出人命,官府也不乐意去管。更甚者,要是成功请来官府,这些个贼人却没完全落网,那才真是后患无穷。家里人都得跟着担惊受怕。何苦来哉!还不如舍点钱财保个平安。
这便是古代版的“保护费”了吧。
但要是抢了赶考的学子,再遇上个迂腐的,来个“威武不能屈”,闹出个人命来,那可够他们喝一壶了。在古代你打伤个平民和打伤个秀才,两者可是完全不一样的,前者你可能伤筋动骨,后者那可能就是牢狱之灾了。
或者真动了个潜力股,人家中了举更甚当了官,还愁收拾不了他们。
唉,这古代山匪要想长长久久,也是要有一定生存智慧的。
第12章 府试前
虽是有惊无险,但众人一路上也不敢放松,行至官道上才很是松了一口气。
风景再美,那也还得是小命重要啊!
古代真是出个门都不容易啊!
“想做点买卖也是不容易啊!”陈父感叹到。
“可不是这个理儿吗,银子又哪里是好赚的,这次的情况还是好些的,想当初我们那时候,真是差点连命都丢在外头,那山里面的草寇可是上来就是抢东西,刀上都不知道沾了多少人的血呀。”
“也就因为那事儿,这才早早的退下来,当时我就想着家里老的老,小的小,我这要真出了什么事,他们可怎么活呐!这钱呀,再重,都没命来的重。”
没想到他爹还有这般经历,平日也听他说过早年各地的见闻,但其中艰难却不会对小儿子说什么,也怪不得他爹非要跟过来,怕也是担心路上不甚太平。
“早些年也有赶考的学子被人抢去了盘缠,那些个贼人们还颇有些污言秽语。其中有学子不堪其辱,便有些口不择言,甚至因此惨遭毒打。这好不容易熬了过去,却因为听了些闲言碎语,一时气急攻心,再加之旧伤未愈,最终也是一病不起。” 说到这里夫子甚是惋惜。
“且听说这位学子才学甚佳,也是极有可能上榜的,可惜了呀!”
额,说白了就是被气死的。沈煊心道,看来哪里都得需要一颗大心脏。
“那之后呢,有学子受辱致死,难道官府不曾管吗?”陈师兄连忙问道
“当时好些个学子联名上告到知府那里,据说连本地步兵衙门都惊动了。不出一月,匪首便被斩首示众,从党也是死了死,余下的也都投进了牢里。”夫子说起这个,神情明显好了许多。
这点智商也敢学人家当土匪,可不得死的透透的,沈煊心里吐槽道:你说你抢人盘缠便算了,还出言侮辱人家,这是生怕把人得罪的不够死啊,这个年代可是讲究“士可杀不可辱”的。
而且要知道,古往今来,读书人最会做的事情是什么?
是抱团!!!
别看只是辱及几位学子,有些甚至连个正经功名的都没有,但是要知道秦桧尚有三人平日里探讨下学问,互赠些诗句,一场文会下来便能结!结识诸多好友,再加之同年,同乡,师兄弟这些天然的同盟,其能量也是不容小觑。
虽嘴上说道“手无缚鸡之力”,“百无一用是书生”。但中国上上下下可是被这些个读书人统治了上千年。士人之尊贵早已深入人心。
就连朝中大臣素日也均以读书人自诩,别看文人内部倾轧的厉害,但对这种辱及文人士子,挑战读书人尊严之事向来是一致对外的。
况且又是出了人命,事情闹的这样大,要是一个处理不好,“纵容匪众,漠视学子性命”这口大锅就要牢牢地扣在当地官员头上。
能做到知府这地步的,自是分的清轻重。
也怪不得的那些个山匪这样明白,原来是有前车之鉴呐,前辈们血淋淋的例子可是摆在那儿的。
前人之鉴,后人之师。古人真是诚不欺余!
官道上还是比较平稳的,起码夫子脸色已经好上了许多。及至府城时,也陆续见到了各地来赶考的学子,这时大家都已神色疲惫,也没心思多说什么,互相打过招呼便各自离去。
众人刚走到一家客栈门口,便听到小二在那里跟几位学子介绍到“几位来我们店里可是来对了,小店的风水可是特意去找高人去看过的,去年那位案首考试前后可一直就住我们这儿,这里离考场也就一刻钟不到路程,绝对不会耽搁诸位考试的。”
那些学子果然心动不已。
而沈煊听到这里便知道这家店估计是住不得了。
果然小二又道 “至于费用,这得看客官是要住哪里了”
“这天字号房自是要会贵上一些的,一晚上要五百文,地字号四百文,人字号只要三百文,至于通铺人员难免混杂,诸位恐怕是瞧不上的。”
听到这里,他便拉着他爹对众人道:“这里怕是比其他的地方贵上许多,我这还是到别处看看吧!”
徐洲他们难免犹豫,“案首”呆过的店对他们这些赶考的学子还是极有吸引力的,没见连他爹都颇为不舍,只是到底没能拗过儿子。
他爹啥时候也这般迷信了。
“诸位不必担心我们,这里可是府城,治安定是不错的。”
最后还是他和杨师兄选择离开,
走之前他还!还听到小二高声道“去年那位案首呆过的房间?那可是去年就被人包了下来,今年早早就住了进去。”
妥妥的土豪不解释!!果然还是贫穷限制了我的想像。
不过对于杨师兄的选择,他一度很是惊奇,毕竟杨师兄家境应当是不错的呀?估计是他疑惑的眼神太明显了,杨师兄看了他一眼淡淡解释到“学子众多,难免嘈杂。”
说嘈杂估计也是觉得人多是非多吧!尤其是一群互为竞争者的学子。
他和杨师兄来到了了第二家店,跟上一家差不多的规格,距考试的地儿相较上家也远不了多少,可这价钱整整少了一百文,他们估计得在这里呆到放榜后,那就是将近一个月左右,算下来那可是三两银子啊!看来他还是低估了这案首的价值。不知道那掌柜后来有没有给人家包个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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