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乌梅的奶奶奇怪地看了张郁青一眼:“你不是不爱吃糕?”
秦晗惊讶于张郁青这种人居然会有猫偷鱼似的举动,故而盯着他看。
没看出别的,倒发现张郁青生得真的好看。
他的眼皮很薄,双眼皮的褶和内眼角都显得锋利,睫毛弧度又小,像直的。
眉眼犀利深邃,他却总是怀揣着淡淡笑意。
张郁青和秦晗在学校里接触过的男生不太一样。
说他不好接近吧,见面的这几次又都是他在帮忙的,但说他热情呢,看他怼顾客时懒懒的样子,又实在不算是热情的人。
如果真的有那种住在深林里的千年万年男狐狸,估计就是这种相貌、这种性格了。
秦晗正想着,忽然听见张郁青说:“这不是来了客人,招待她的。”
说着,他把那盒桂花糕放到秦晗面前,又拿了手机扫码给老奶奶付款。
刚觉得他不热情......
这还热情上了!
到老奶奶推着车走过窗口,秦晗脸已经又变成粉红粉红的颜色,看上去非常不好意思。
自己统共就拿了点烤残疾的苦味饼干来,人家张郁青不但请她喝了冰镇乌梅汁,还给她买了桂花糕。
明明是她赖着不走,还让人家破费,这简直太不好意思了。
但张郁青告诉她,桂花糕是老奶奶卖剩下的,他买单,她负责处理掉,算是帮老人家的忙了,不用介怀。
秦晗像是被赋予使命,郑重点头,吃了大半盒。
桂花的香甜在唇齿间晕染开,张郁青把啤酒抛进垃圾桶,笑着:“慢慢吃。”
那天回来之后,失去朋友的郁闷好像也被留在了遥南斜街。
秦晗跟着秦母去练了几天瑜伽,拉伸动作做完回家浑身酸疼,都是早早就睡了。
不过她心里倒是一直惦记着,自己吃了人家的冰镇乌梅和桂花糕。
细想想,欠张郁青的人情是挺多的。
秦晗在心里罗列一遍,觉得自己该找时间再去一次。
再去遥南斜街,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后了。
秦晗先去了趟商场,逛到陶艺店,她看中一个小花盆,是纯手工陶瓷的,正好可以用来栽种转送给张郁青的那盆仙人掌。
商场里有之前去的那家甜品店分店,秦晗也去了一趟,买了一整个芒果味的千层蛋糕。
下过单,她忽然想起芒果是容易过敏的水果,她红着脸和店员商量,换成了草莓味的千层,加单了两杯不太甜的那种芋泥豆乳茶。
高中刚毕业在家里仍然是小孩,秦晗出门前秦母都会叮嘱她,坐公交车比打车安全。
但今天秦晗拎着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她站在商场门口用手机打了个车。
等车时站在商场的玻璃门里吹着冷气,秦晗忽然觉得门口的糖炒栗子味道也不错,又买了一大包糖炒栗子。
秦晗所在的位置是帝都市中心挺繁华的商业区,约好的车在路口堵了一会儿才过来,秦晗小心翼翼地把花盆放在后座,又把蛋糕奶茶和糖炒栗子也放进去,才坐进去。
司机师傅看了眼秦晗设定的目的地,同秦晗闲聊:“遥南斜街有亲戚啊?”
“一个......”
秦晗想了想,说,“一个朋友。”
提起遥南斜街,司机大哥话匣子拉开了,用一种挺惋惜的语气说:“遥南斜街可惨着呢,头些年都盼着拆迁,嘿,结果一出来,偏偏就差那么一点点,这条街都没划分进去,往北再走个千把百米的,那一片的老居民区就拆迁了。”
秦晗脑子里装的都是书本上的东西,对生活并不了解,一开始没听明白拆不拆迁有什么影响。
直到司机大哥感叹了一句:“人家拆了迁的老居民区,现在个个都是富翁,摇身一变,成款爷啦!”
顿了顿,车子开过一个红绿灯口,司机大哥又说,“要么说遥南斜街惨呢。”
其实秦晗没看出来那条街哪里惨,还觉得很闲适。
但听人这么说,秦晗忽然就挺替张郁青可惜的。
毕竟错失了一个成为款爷的机会呢!
秦晗给的定位不太对,司机大哥把她放在一个小胡同口:“姑娘,从这边传过去就是遥南斜街了,不给你绕到街前面了,绕过去还要多收钱的。”
秦晗抱了大包小包的东西,走到遥南斜街身后的小街上。
小街比主街看着还要破旧,不过一眼看去,有一个水果摊看着很打眼。
水果摊的老板是个年纪不大的年轻男人,圆脸,脑袋顶上扣着大檐帽子,正在玩手机。
他看见秦晗,又扫了一眼她拎着的东西,估计是觉得她不像是买水果的顾客,目光又落回手机上,很敷衍地吆喝了一声:“沙瓤西瓜,保甜。”
西瓜个个翠绿,有两个被切开的露出红色的果肉,还没走近就能闻到一阵清香。
要不,再给张郁青买个西瓜吧。
秦晗拎着她那堆东西,费力地挪到摊位前,非常不熟练地询问:“您好,请问,这个西瓜怎么卖?”
“7毛。”
秦晗很诧异:“7角钱一个?”
水果摊主比她更诧异:“7毛,一斤!”
“哦。”
秦晗看了看,每个看着都一样,“能不能帮我挑一个甜的?谢谢你。”
“个个都甜。”
水果摊主放下手机,指了指身后的一口井,“给你挑个用井水冰过的吧,回去吃凉快。”
想到张郁青店里那台不怎么顶用的老式电风扇,秦晗赶紧点头:“好的,谢谢你。”
井口吊着麻绳,摊主麻绳摇上来,里面的大水盆里躺着几个西瓜。
秦晗第一次见到用井水冰西瓜的,觉得有些新奇,盯着他把西瓜拿出来,又用手弹了几下,扭头对秦晗说:“就这个吧,绝对甜!”
“嗯!”
秦晗扫码付款时,水果摊主用帽子扇着风:“你不是这街上的人吧,东西这么多能拎动么?我送送你?”
秦晗摇摇头:“不用啦,我自己可以。”
罗什锦看着小姑娘倔强地拎着好几个袋子,往遥南主街去,他拽了拽裤子,敲开身后的门:“青哥,开门!我憋不住了,要尿尿!”
张郁青的声音从门里传出来:“门没锁,自己开。”
罗什锦蹿进屋里,直奔卫生间。
从卫生间出来,他才和张郁青闲聊起来:“青哥,我刚才摊上来了个小姑娘,拎了大包小包的东西还买西瓜,啧啧啧。”
张郁青正垂头给人纹线条,没理他。
不知道罗什锦那根神经搭错了,和他聊什么日常?
倒是纹身的客人问了一句:“那她能拿动么。”
“说的就是啊!肯定是不好拿啊!”
罗什锦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砸吧着嘴,挺气愤的,“人姑娘买那么多东西,男朋友也不知道来接一下,狗东西,这种人也配有女朋友!”
纹身的男人附和着:“可不,真不配!”
正说着,门口传来塑料袋的摩擦伴随着脚步声。
然后是一个干净的女声:“张郁青,你在吗?”
罗什锦探出头,看见刚才买了他西瓜的姑娘站在张郁青店门口。
他默默回头,看向他青哥。
原来他刚才骂的狗东西......
是他青哥。
10. 触感 你俩慌啥?有奸情啊?……
大西瓜太沉了,秦晗又拎着一整个千层蛋糕、奶茶、糖炒栗子,还有陶瓷做的小花盆。
她步履蹒跚,像个老太太似的,每走几步就要弯腰把东西放在地上,歇一歇,手都勒出几条红印子。
好不容易走到张郁青店门门口,熟悉的淡竹香笼过来,秦晗才松了一大口气。
绷着劲儿把手里的东西都拎进去,放在地上,她才轻声问:“张郁青,你在吗?”
问完,屋里闪出一个人。
秦晗刚挂上笑脸,可看清纹身室里出来的人,她怔住了,匆忙后退一大步。
场面一度混乱,她绊在脚旁的西瓜上,又顾着手里的千层蛋糕,挣扎着扑腾着,幸亏身旁是门框,扶了一下才勉强没有摔倒。
这个人!这个长相!
他明明是水果摊的老板啊!
他怎么会出现在张郁青店里?!
几乎有那么一瞬间,秦晗想,遥南斜街果然是住了妖怪的。
搞不好刚才的水果摊主也是张郁青变的......
张郁青从纹身室里出来,看见秦晗带来的东西。
他偏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罗什锦一眼。
罗什锦缩着脖子:“哎哎哎,青哥,天地良心,我真不知道那个狗东西就是——”
触及到张郁青有点危险的目光,罗什锦飞快改口,“——啊不是,真不知道这小姑娘是来找你的。”
秦晗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就看见那个水果摊主大帽檐草帽往头上一扣,拉开里面一扇门,躲到门外去了。
门敞开着,闷热的夏风穿堂而过,她能看见外面的水果摊位。
原来水果摊的后面就是张郁青的店。
那她刚才拎着东西,长途跋涉地绕了这么大一圈......
秦晗在心里叹气。
觉得自己好傻。
张郁青靠在门边,打量着秦晗大包小包的东西,眉梢微扬:“准备搬家来住我这儿啊?”
今天秦晗心情应该是很好,不但没露出那种怯怯的样子,还笑着应了他的玩笑:“你上次不是说你这儿不收费么。”
秦晗吭哧吭哧地把东西挪到桌上,又献宝似的,一通介绍。
“这个千层蛋糕,特别特别好吃,最近可火了,我是排了队才买到的,草莓味的。”
“还有这个奶茶,这种是芋泥豆乳茶,不甜,很多男生都买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糖炒栗子是在商场门口等车时候买的,我以前吃过,软软糯糯的口感很好,而且栗子个头大。”
“花盆是给小仙人掌的,感觉和它很配。”
“还有西瓜......”秦晗顿了顿,看向后门站着的罗什锦,有点卡顿。
她本来想说,西瓜是水果摊老板帮我挑的,保证甜。
可是说西瓜是从后街水果摊上买的,不就暴露了自己绕远的事情。
秦晗犹豫着。
罗什锦一听说到他的西瓜,马上嚷嚷起来:“保甜!绝对甜!我给你们打开尝尝你们就知道了。”
张郁青的顾客在纹身室里面,气若游丝:“青哥,我也疼的受不了了,歇一会儿给我也来一块西瓜吧。”
西瓜被放在桌上,罗什锦从后门跑出去,拎了一把宰西瓜的刀进来,形象极其残暴,像来寻仇的。
秦晗不自觉往张郁青身后躲了一下。
不过罗什锦的西瓜真的是很棒。
他的刀尖才刚碰到西瓜皮,“咔嚓”一声脆响,西瓜几乎是自己炸成两半的,屋子里顿时飘散岀一阵甜甜的清香。
罗什锦很得意,一边切西瓜一边说:“看吧,这西瓜,棒极了!”
“你亏了。”
张郁青笑着对秦晗说,“稍微晚点来,他就该把西瓜送来了,轮不到你请客。”
张郁青说完,水果摊的老板又嚷嚷起来:“我还能占一个小姑娘便宜吗!早知道是给你买的我都不能收钱!现在就把钱退给你!”
秦晗连连摆手:“不用......”
水果摊老板可没有张郁青那么和气,手里还拎着刀,气势汹汹:“二维码!给我!”
秦晗看了张郁青一眼,见他不阻止,也就掏出二维码,心里还是不好意思的,耳廓也悄悄红了。
“滴”,钱转过来。
水果摊老板满意地拍了拍手,拿起一块西瓜,咬了一口:“哎,我现在像不像渣。”
秦晗很茫然。
渣?什么渣?渣渣的渣吗?
他为什么要自己骂自己。
张郁青笑着:“猹,那字念cha,不念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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