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谢权像是将当年的事全然忘记了一般。
闭口不提,也是给彼此留有余地。
温逢晚越想越睡不着,反复调整了许多次睡姿,最后平躺望着天花板。
忽然,走廊中又响起轻微的脚步声。谢权出了房间,大概是向客厅走。
温逢晚有些口渴,想出去喝杯水喝。翻身下床出了门,她刻意放轻脚步,走到走廊拐角。
客厅中仅开着沙发旁边的落地灯,谢权坐在地上,笨拙地给受伤的嘴角上药。
没有人在旁边,他脸上的表情很淡,仿佛感知不到疼痛。
温逢晚记得高中时谢权不止一次打架被教导主任逮住,每次打架的原因似乎都与她有关。
记忆最深刻的一次是高三临近毕业,有小道传言说她成绩下降是因为和对面职高的大哥谈恋爱。
那位大哥放学堵在门口,追了半年得不到回应,大哥满嘴恶言:“那些人传的和真事似的,说老子和你上床,什么姿势都有,说的和真被我操过——”
话音未落,谢权一脚踹在了他的腹部。
那次他没讨到好,脸上的伤口比今天严重,被教导主任拎到办公室口头教育,少年漫不经心望着门口,一脸不知悔改的模样。
温逢晚静静在原地看了几分钟,转身走回房间。
……
脑子里很乱,折腾到凌晨两点才睡着。
第二天一早,谢权来敲门,温逢晚在内置卫生间洗漱完,换好衣服走出去。
谢权在接电话,民警的工作效率很快,一晚上基本摸清了刺青男最近接触的对象。
其中有一位是申城电视台的节目制作人,叫李长海。但刺青男咬死不认,掌握的线索太少,警方只好按照斗殴滋事扣押十五天。
谢权将民警的话转达给温逢晚,她面色平静,早已料到:“我猜到是电视台了。”
谢权歪头,盯着温逢晚眼眶低下的乌青,似笑非笑:“昨晚上,破案去了?”
温逢晚揉揉眼眶,“睡不着,就随便想了想。”
“真奇怪,其他女生失眠的时候想对象、想偶像,”他压低声线,散漫道,“你倒好,想那些不开心的事。”
温逢晚刚起床,眼神懒洋洋的,“你想让我失眠想你,就直说。”
她说完,觉得意思怪怪的,补充上:“我的偶像。”
谢权被反将一军,陷入沉默。
第12章 将她的脸埋到肩膀处。……
吃完饭,温逢晚调出电视台采访的那段视频,周落的脸被马赛克遮住,记者和她站在诊疗室门前,底下的字幕框用粗体字写着:心理医生诱导病人自杀?电影情节惊现真实生活!
在未确定事情真相前,节目组公然向大众宣称诊疗室诱导病人自杀,网友们甚至曝光了她的具体姓名,以及悬挂在诊疗室窗口的一寸照片。
温逢晚有权向电视台的具体节目组提出诉讼请求,也有大半的可能胜诉。
但节目组的制作人从哪知道她要告他们的消息呢。
距离节目播出不过四天时间,昨天她才和祝恒签订了正式文书,当天晚上便被人堵在小区门口。中间一定有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温逢晚冒出了个荒唐的念头:“他们派人跟踪我?”
谢权淡声道:“如果是跟踪,你不会没有察觉。”
温逢晚默了秒,突然想起来:“察觉过。”
就在节目播出,她从国贸回公寓的那天,离开地下停车库时,有道身影似乎一直在小心尾随。
谢权一愣,“然后你没放在心上?”
温逢晚低下头,她不是疑神疑鬼的性子,理所当然认为小区安保设施健全,也不会发生入室抢劫的罕见事。
谢权目光幽深,扯动嘴角开启嘲讽模式:“七八岁的小屁孩遇见可疑人物都知道告诉警察叔叔,你这二十四岁越老越倒退了?”
温逢晚没计较他的恶劣,承认自己的确大意了。
不过,这件事被抛掷脑后还有另一个原因,“我上楼之后,发现祝恒在家里。”
闻言,谢权的脸色更差。他深吸一口气,继续罗列罪状:“又让不熟的成年男人进了家门,你好样的。”
温逢晚抿唇,不太理解:“我和祝恒,是高中同学。”
谢权冷笑:“对呢,和高中老同学重逢,兴奋地连自己被跟踪的事都忘了。怎么着,看见祝恒你就这么开心?”
他的语气毫不客气,温逢晚皱起眉,本能否认:“不是。”
“噢,那是什么?”
“我见到你,也挺开心的。”
谢权被气笑了,视线往她脸上瞥了眼,心中窝的火莫名其妙消散了。他倾身向前,手指屈起轻轻敲了下女人的额头,“你怎么……这么不让人放心呢。”
温逢晚身体僵住,慢半拍地抬起头。对上谢权深邃的眼瞳,心跳没来由地加快速度。
她安静地看着他,琢磨不清他的意思。不明白上一秒还冷脸教训她的人,现在却用这种亲昵的方式,来宽慰她。
谢权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屏幕亮起。
负责昨晚斗殴事件的民警请他们去派出所签字确认。
“约的上午十点,”他看了眼时间,自顾自站起身,“我们要过去了。”
温逢晚也起身,走在他身后,用脚尖踢了踢他的后脚跟,“那天祝恒先找的尹夏知。”
谢权没反应过来:“嗯?”
温逢晚莫名认真,“我们三个人待在对面的房子,所以你的第二条罪状不成立。”
换种说法,她自始至终没有让祝恒进过她的房间,那天打电话余杭打电话时,也不止她和祝恒两个人。
谢权稍稍一顿,嘴角弯了起来:“看来,我是第一个?”
又来了,熟悉的语气,熟悉的神情,熟悉的自我陶醉路线。
温逢晚及时打住他的幻想:“不熟的成年男人,你自己承认的,我可没说。”
-
在审讯室签字时,刺青男向温逢晚道了声歉。彼此都心知肚明,他拿钱办事,指使者花钱消灾。
刺青男悻悻摸着鼻尖:“刚开始,只想吓唬吓唬你们,结果你男朋友太能打了。”
他咧嘴,脸上的伤口紫青,像告状似的,“你看看打的——小妹妹,这男的家暴起来很可怕的。”
温逢晚从容不迫道:“你不也打他了?”
她指了指嘴角,“都流血了,他那张脸矜贵着呢。”
刺青男不满道:“看起来娘们唧唧的,拳头硬的和石头有一拼。”
穿制服的警官踢了踢桌子,示意他不要乱讲话。到了时间,温逢晚起身离开,出门看见谢权靠在门口的墙边,俊朗的五官陷入阴影中,神情显得晦暗不明。
她走过去,“结束了,我们走吧。”
谢权长睫垂落,有些不悦,“我长得很娘?”
温逢晚很少见他露出这种不服气的表情,好笑道:“你很介意别人说你娘?”
“但他还说了别的。”
温逢晚视线定格在他那张极好看的脸上,不笑的时候总给人一种淡漠矜贵的疏离感,一笑起来眼角眉梢上扬,满满的少年气。
她盯着谢权看了会儿,而后说:“我没觉得娘。”
谢权慢条斯理站直身,为自己澄清了句:“我也不家暴,未来会是个好对象。”
温逢晚忽然感觉喉咙发痒。她清了清嗓子,再抬头发现谢权的目光一动不动,似乎要等一个答复,“那就——”
她快速在脑中组织了下说辞,“提前恭喜你未来的对象了。”
“……”
-
进了七月,气温居高不下。
回公寓的路上,温逢晚想起家里的生活用品快用完了。正巧经过超市,她征求谢权的意见:“你是在门口等余杭来,还是一起去逛逛?”
谢权没犹豫:“一起。”
超市在商场的地下一层,进了购物区,谢权自然推着购物车跟在温逢晚身后,看她一件件东西往车里扔。没多久,商品堆满半辆购物车。
谢权模样生得好,走到哪里都引得路人多看两眼。
前面的生鲜区搞特价活动,一群年长的顾客挤成一团。考虑到谢权推着车子,这条路很难通行,她拉住购物车的前端右拐。
恰时,一个阿姨只顾着看疯狂抢购的热闹场面,笨重的身子撞在了他们的车上。
“哎哟——”她捂住腰,面色不善回过头,“怎么推车呢。”
温逢晚尽量避免争吵,温和道:“抱歉,车子撞到了您。但这里人多,您还是专心看路比较好。”
被撞到的阿姨端着审视的目光打量她几秒。
骤然露出个恍然大悟的神情:“你是那个心理医生,《申城身边事》前天刚报道了!我儿子还给我看了照片,没错就是你!”
阿姨义愤填膺,直接上手推人,“长得人模人样,怎么能破坏人家庭呢。”
温逢晚躲闪不及,肩膀被她推了下,膝盖撞上身旁的购物车。
谢权拉住她的手腕,把人护住,注意到旁边有人拿手机录像,他下意识按住温逢晚的后脑,将她的脸埋到自己肩膀处。
鼻尖充斥着男人身上的木质香,温逢晚混沌的思绪逐渐清明。
四周聚集的人越来越多,阿姨盛气凌人的指责声响亮,旁边有不明情况的顾客,她好心给大家叙述事情经过。
大意就是,眼前这个漂亮的女人,可能杀了人。
讨论的声音很响,堵住耳朵也能听得很清。
温逢晚深深吸了口气,那股木质香更清晰,她拽了拽谢权的手,“我没事。”
“有人在拍。”他沉声说,“发到网上,对你不好。”
温逢晚思考了下,“我能处理的来,你放心。”
谢权犹豫了几秒,还是松开手。他垂眸,对上温逢晚清澈的眼睛。放在她头后的手缓慢下移,最后点点头。
温逢晚走到好心阿姨面前,语气淡淡说:“节目组的新闻有违真实性,我已经准备起诉他们了。如果您还要继续传谣,我不介意在律师函上多加一个名字。”
阿姨讷讷张了张嘴,仍不信:“电视台报道的还能有假?!”
“病患自杀,我也很遗憾,但绝不存在诱导杀人一说。”温逢晚静静补充道,“节目组做错的事我会让他们道歉,您不信的话可以继续关注后续。”
看热闹的人渐渐散去。
阿姨努努嘴,小声嘀咕:“谁知道是真告还是假告。”
温逢晚轻哂,也懒得多说什么,走到谢权身边,“我们走吧。”
男人的眼睫缓慢动了一下,然后他抬起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别放在心上,嗯?”
其实,这场闹剧已经将她的心情推到了最坏的极点。她勉强控制住情绪,很理智地告诉他们,她没有杀人。
她也不清楚,自己的解释有没有被他们信服。
但在这一瞬间。
男人的手落在发顶传来清晰的热度,让她恍然觉得,起码会有人信她的。
会有人站在她这边,无条件相信着她。
温逢晚用力点了点头,深藏在心中的戾气,不着痕迹被他抚平了。
谢权轻嗯了声,手肘抵住购物车的扶手,问:“还要买什么?”
“洗发水。”她低声道。
谢权想起昨天洗澡时,浴室的置物柜里放着洗发水的空瓶,不由得说:“你那几个瓶子,让我以为你买洗发水用来喝的。”
温逢晚辩解道:“我们女生的头发长,很费洗发水。”
谢权侧目看了眼她的头发,比高中时长很多,到腰的部位。发量也多,没有二十一世纪女生秃发的困扰。
“那我再努力一点。”他视线往下,滑过女人白皙的耳尖,眼神中夹杂着暗昧,“争取代言个洗发水广告,到时候——厂家寄过来的赠品都给你,行不?”
第13章 手臂牢牢环住她。
温逢晚站在货架前,听见谢权的话,心中闪过一瞬间的不自然。萦绕在鼻尖处的那股木质香似乎在提醒着她几分钟前发生过的事。
他怕她受到伤害,所以下意识将她护住。
也许是谢权的神情总转变的飞快,让温逢晚一时摸不透他现在对她究竟抱有怎样的态度。
她脑中思绪繁杂,一动不动盯着某款洗发水,这副木然的姿态落入谢权眼中,他不解走上前,“你喜欢这款?可能不太好办,这位代言人太火了。”
耳畔有道浅浅的呼吸扫过,像羽毛一样轻柔。温逢晚身体僵直,慢慢转过头,谢权的脸离她不过五厘米,距离近到能看清他长而浓密的睫毛。
谢权扬眉,突然说:“你好像,一直用的都是这款洗发水?”
他说话时习惯性垂下头,隔着仅仅的五厘米,温逢晚被他的黑眸紧紧攥住视线,移动不得。一时间,她忘记做出反应。
谢权目光沉沉,忽地笑了:“你不会是,觉得这男人长得好看才一直用它吧?”
边说,他伸手转过洗发水的瓶身,认真打量起上面的男人,“温逢晚,你眼光不行。”
这款洗发水温逢晚确实经常用,但用了很久也没注意过代言人是谁。她挪开眼,悄悄往前挪了步,反问道:“怎么不行?”
谢权喉结滑动,轻嗤了声:“我腿毛都比他的头发长,虚假宣传你也信?”
这和她眼光不行有什么关系。
温逢晚神色从容道:“那你不该接洗发水的代言,霸王生发液更适合你。”
话音落下几秒,她想快些结束本次不好的购物活动,刚要把洗发水扔进购物车,身后横过来一条手臂,从前面绕过,将她整个人向后一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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