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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术——宋三冬

时间:2021-01-14 10:07:21  作者:宋三冬
  顾愈却出乎意料的强行阻了冲势,收回刀,抡拳朝他腹部全力一击。
  庞统被冲得止不住后退,他刚稳住身形,顾愈抓住他的手臂,随即一个背身,将庞统摔打在地。
  “帮忙!”
  最近的四五人同时举起武器向顾愈砍过去。
  此时,顾愈灵活切换弃拳用刀,以让人反应不及的速度一个横扫。
  凶狠毒辣的打斗风格和顾愈  的长相毫不相符,他上前一步,用手里那把稍显笨拙的长刀劈开面前挡路的人。
  憋了一口气、想戴罪立功的耿平已冲到了宋绘跟前护住她。
  顾愈在胡乱飞的灰尘里,拍了拍衣袍,找回两分体面,目光阴沉的看着庞统,“爷爷的人你也敢碰?”
  庞统也是硬气,他一把抹掉唇边的血迹,仰着下巴看他,“欺男霸女,看把你能的!”
 
 
第六十二章 没头没脑。
  庞统这边质问着, 有一个光膀大汉抡着铁锤从顾愈后面偷袭上去。
  顾愈忽得侧身,行云流水的退开半步,让大汉扑了个空后,抬腿踹人。他动作来得突然, 大汉反应不及, 被踢中胸口, 后退数步, 被木材绊倒。
  他四脚朝天的摔在火堆上, 烫得直叫唤。顾愈矮身躲过其余侧袭来的刀光, 抓起大汉落在地上的铁锤掷过去, 正正中的击中他脑门。
  旁人惊慌的唤了声大汉的名字, 顾愈左手里的刀扔到右手, 上前, 白如雪的刀光自他的左肩朝右腹拉下条又长又深的口子,接着, 将人和大汉扔到一处,圆了他们的兄弟情深。
  顾愈是主事的。几乎能腾出手的贼匪都往他身上招呼, 但顾愈的武力委实惊人, 硬是从一片围杀里冲了出来,他袍子上沾满了血,有别人的也有自己的。
  虽不是什么刀枪不入的神佛,但到底没几分胆色的人不敢近他身。
  山匪打杀烧掠向来看重气势,但现在的情况是顾愈杀得无人之境,他们声势已被压制,再打下去估计讨不了好。
  庞莹莹生了退意,当机立断的喝到:“我们撤。”
  庞统往宋绘所在的角落望了眼,颇有不甘, “可是...”
  庞莹莹见他这副模样更来气,拽拉他袖摆,“再不走就得死在这儿!走!”
  有命才能欣赏美人儿。庞统眼底闪过决断,给顾愈放了句狠话后,往后缩,扯着喉咙喊了声“撤”。
  有他领头,其余人有意识的和他聚在一处,认准一个方向开始突围。
  顾愈没追上去,把追打落水狗的事儿交给方沛,他走到宋绘边儿上,看着她沾灰狼狈的小脸儿,耐下沸腾的火气,伸手去抱她。
  耿平嘴巴长大,觉着有些不合体统...
  顾愈用斗篷将宋绘包住,只露了张小脸在外,“有没有事?”
  宋绘摇头,朝他笑。
  顾愈将人抱起来,往外走,耿平捶了两下突突跳得厉害的胸口,赶紧跟上去。
  庞统干不过顾愈,但也没人能将他留下  。
  受伤的受伤,死的死,剩余三十人成功从庙墙翻出,脱离战圈。
  庞莹莹站在墙上,仰着一张小脸,目光钉死在顾愈脸上,大喊出声,“顾愈,下回我定不会再输给你。”
  顾愈听过扔到脑后,他看着蹙着秀眉,抿唇不讲话的宋绘,面色沉了沉。
  “怎么了?”
  宋绘睁眼,什么也不讲,只双手环着腹部,目光温得要浸出水。
  顾愈心口一窒,额头贴了贴她眉心,“这就去医馆。”
  宋绘已疼了不短时间,除了腹部时不时抽疼,还有些出血,医馆的大夫被一群拿刀的士兵围着,战战兢兢的开了保胎药,核了一遍又一遍,才吩咐着药童去煎药。
  宋绘躺在床上,侧着脸,顺着开着的窗户能看见青白的天光,她对昨夜还有些印象,大夫进进出出,端了两回药,还一直有人在旁候着。
  窗户是她耍着性子让顾愈开的。
  宋绘坐起身,流着哈喇子的女孩抖了个机灵站起来,紧张兮兮看她。
  宋绘笑了笑,温和的瞧着她,问起自己情况。
  女孩一字一句答了,然后拍着胸口保证着,“我爷爷已说娘子没事,这之后只要吃好睡好,娃娃便会无恙的。”
  宋绘坐着和女孩说了会儿话便又到了用药的时候,她出去了一趟,过了一小会儿端着黑漆漆的汤药回到屋里。宋绘伸手接了,一勺一勺舀着,喝了干净。
  “你知道穿书生袍的大人在哪儿吗?”
  “顾大人吗?他夜里便出去了,应还在府衙里审问叛军。”
  “这样。”宋绘含了颗梅子在嘴里,向她道谢。
  女孩收了碗勺,刚要开门,门先一步从外面推开,女孩垂头说了声“大人好”,交代宋绘刚喝完药的事,顾愈轻嗯了下,迈步进了屋内。
  女孩关上门,顾愈在挂着山水画卷的背椅坐下。
  宋绘笑笑,刚想说话,瞧见顾愈神色后停下,“大人,是有什么事吗?”
  “能有什么事...”顾愈本想一笑了之,但安抚推拉的话说到途中,便停了下来,他笑意得不进眼底,“宋绘,青梅竹马?意中人?...能耐啊你。”
  宋绘记起什么时候讲的这些话了,她手指微蜷了一下,面上笑容坦然,“当时急着逃命,便胡言乱语了几句,大人很生气吗?”
  “那不至于,想活命说的浑话罢了。”虽这么讲,顾愈心口到底梗了一口气,提不起  笑,更遑说开口关心她身体。
  他张不开嘴说这话,也不知在自持个什么玩意儿,但到底是拉不下脸,顾愈坐了半晌后,甩袖起身,丢下句“有事要办”便走了。
  顾愈此后几日没再来过,他忙时也三天两头不回庄子,宋绘没太往心上放。
  在医馆做事的人有男有女,男人大多在大堂忙,女人则在后面负责些杂事,宋绘暂住在医馆后的厢房,时不时能遇见些干活的女人。
  宋绘身体稍好了些,在常遇见的李大娘的建议下,出屋晒太阳。
  她没什么目的,随意乱走,碰着了下午正好在坝子捡晒药材的女子,她们边干着活边热热闹闹聊着天,正讲着顾愈虽有些身份,但为人和善的好话。
  说着,有耐不住心思的妇人撺掇着谁抓住机会,宋绘顺着妇人目光瞧着的方向看见了一梳双髻的少女,她脸蛋红扑扑的,因这话有些羞怯。
  “陈大婶,你别这么讲,大人是成了家的。”
  陈大婶啧啧两声,“后屋住着那女人漂亮的那个劲儿,一看就是个妾,她能你为什么不能,你这心思就太直了。”
  少女含羞带怯的反驳了一句,而后又讲着,“那日我听人讲,大人抱着娘子来的,他们关系定然很好,我哪插得进去...”
  她越是这副没信心的模样,旁人看得便越着急。
  陈大婶恨铁不成钢的刮了她一眼,“你傻啊,这大人来医馆几回了,都没去看过她,哪是情浓的样,之前很大可能都是看在她肚皮的面子上。”
  她态度笃然,鼓励着少女试上一试。
  说完,又偏了话题,讲起隔壁屋生不出孩子的邻居。
  宋绘站在墙角,稍有些走神。
  肖想顾愈的人多了去了,宋绘没打算来一个气自己一下,只是…她们谈话里透出的顾愈来医馆的事让她后知后觉琢磨出些许不对来。
  这几日,他确实没来看过她。
  像是在和她生气,...没头没脑,莫名其妙。
 
 
第六十三章 我不哭了。
  宋绘没去打扰妇人们谈话的兴致, 她绕了一圈,碰见正从仓库搬着担架的男子,向他要了一张躺椅。
  男子进屋内翻找了一会儿,还真替宋绘找到了一张我白木椅, 椅子体态修长, 下边儿是两弧弓, 碰碰便会憨态懒怠的晃晃。
  男子帮着搬, 在路上遇见了正扶着伤员的耿平, 他和男子换了活计, 让着帮忙把人扶到能躺着休息的房间里, 而后举拿着椅子跟着宋绘走, “娘子怎么出来了?”
  “日头下去了, 想晒晒太阳。”
  耿平稍反应了片刻, “是我没考虑周全。”他往这方面上了两分心,多问了一句, “这医馆进进出出都是些人,吵了些, 娘子看要不要换个住的地方?”
  宋绘偏头看他一眼, “我们还会在这儿待很久?”
  耿平摇头,“那不是。”他们只是在这儿等分逃的叛军自投罗网,过不了多久就能收网走人了。
  “那不换地方了,在这里住就好。”宋绘指了厢房门外一处空地,示意他将摇椅放下。
  耿平再帮着拿了两个软垫铺在椅子上,“我们人都在前院,娘子若是有事便托人传个话,我们就来。”
  宋绘笑笑,应下好。
  时辰不早, 减了热度的日光铺着,宋绘坐在摇椅上,因晃眼的阳光稍有些走神。
  意中人这种话确实是她讲的,当时听到,再由着庞统宣传知道的人不在少数,再怎么解释都像是推脱和借口,...这人并不好哄。
  她正走着神,有人唤她。
  宋绘偏头看见刚捡晒药材的少女正端着白瓷碗立在一旁,不须宋绘问,她便自己个儿解释起来,“二妹今日跟着去山里采药了,所以便由我来送药,娘子趁热喝吧。”
  宋绘道谢,伸手接了。
  少女俏生生立在一边看着她喝药,偶尔问上几个问题。
  这个医馆在离鸡鸣寺十来里路的小村落里,附近没什么大的城镇,自也很少来外人,少女问她衣裳、问她首饰、问她胭脂,言语里全是对外面的憧憬。
  宋绘没什么特别情绪,挨个答了,很有耐心。
  或许是宋绘特别好说话,少女的胆子大了些,“娘子是顾大人的小妾吗?”
  宋绘将喝完药的碗放回托盘,应下是。
  “那...”少女有些犹豫,后莫约是另外一些个念头占了上风,她开口道:“怎么才能...”她话没问完,后面传来耿平和顾愈的说话声。
  少女被吓了一跳,端拿着托盘和碗,像个兔子样跑了。
  宋绘目光跟着她走了一会儿,若有所思,过了阵子,她收回目光,瞧向走出拐角的顾愈。
  顾愈难得穿了黑色的袍子,暗色系的衣裳没压住他骨子里的细碎舒朗。
  他按捺下心底里横冲直撞的心绪,走到宋绘跟前,揉了揉额角,尽量平稳些开口道:“用饭了没?”
  宋绘站起来,  抚了抚七皱八褶的裙摆,应道:“还没。”
  橙黄的夕阳从天际横过来,宋绘漂亮得像是画出来的一般,顾愈眼底情绪松了松,“一起用吧。”
  宋绘安静的瞧着他片刻,应了好。
  顾愈生气这事,宋绘能猜着几分事由。
  以他性格,给些时间,他自己个儿也能平复好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只是...这事儿也有其他处理法子,不过就是得放下两分面子。
  顾愈跨进门槛,回头看她,“想吃什么?”
  宋绘收起乱七八糟小心思,“什么都好。”
  顾愈目光在她腹上落了片刻,喊了耿平去问大夫。
  宋绘这儿还有他两套衣裳,她服侍着顾愈给他换了,喊人帮忙打些温水给他洗盥。
  小村落的大夫估计行了大半辈子医,还是头回做这种事,耿平去了一炷香才将晚饭单子列回来。
  顾愈接过看了眼,让耿平去安排。
  耿平应下,走时顺便将木架铜盆里的水给倒了。
  七月已是盛夏,暖风往木屋里毫不客气的推涌热气,在稍有些简陋寡淡的院子里,零星长着些碧绿碧绿的野花野草,墙壁爬着藤蔓,因无人管束,整片整片的舒展。
  黄灿灿的阳光斜射进屋里,前院的喧闹吵闹声像被日光一刀切了两段,这边只能听见顾愈和宋绘的交谈声。
  宋绘话稍微多些,声调很软,落在耳边,好听悦耳。
  她讲的东西古里古怪,不知从哪个药童哪里听来的治痔疮的方子。
  银花黄芩、大生地、连翘败酱草,川芎当归地榆,数量是三钱还是四钱都记得清清楚楚。
  顾愈觉得好笑,“你记这个做什么?”
  宋绘神色跑了下神,轻轻回到:“无聊记着玩。”
  她情绪下坠得突然,又直直白白的没个遮掩。
  顾愈瞧着她,“待着无聊了?”
  宋绘安静了片刻,不像往日的体贴,点头,“我不想在这儿继续待了。”也就讲了一句话,宋绘突然开始哭,她哭的时候也不出声,就只有泪珠子大颗大颗流。
  被眼泪润过的眸子透亮,有说不出的天真气,她边哭,倔着脾气又重复了一回,“不想待了,我要回彰安。”
  宋绘平时有多乖顺,这时候哭得就显得多可怜。
  顾愈沉默了一会儿,语调轻缓,似有些无奈,又有点说不出的措手不及,“你哭什么...又不是不回了,这边事都结束了,马上就会回去。”
  他指节在桌边缓缓叩了两下,“过来。”
  宋绘边安静的哭边走到顾愈身边,被他拉到怀里坐着。
  “无缘无故的,怎么?”
  “才不是平白无故,  这医馆的姑娘喜欢你,...她想给你作妾,哪怎么行?...这里不能再待了...我们什么时候才回彰安...?”
  让顾愈知道她在意他的法子有很多,当然,最简单的法子就是直直白白讲出来那些个不太上台面的占/有/欲。
  顾愈盯着哭得惨兮兮的宋绘,稍安静了一会儿,带笑,神色明亮温和,“就这?...那有什么好哭的,妾不妾的也得我点头才着数。”
  他笑声带了两分轻快,意中人这事被宋绘轻描淡写就给揭过去了,她中意谁一目了然。
  宋绘红着眼角瞧他神色片刻,喃喃,“这样啊...那我不哭了。”说完,宋绘将眼泪擦到顾愈衣襟上,得了他一声笑。
  光线渐昏暗了下去,耿平端着三菜一汤进屋,顾愈陪着宋绘用完饭,晚间在她屋内歇下。
  叛军已抓得差不多,剩下还没来鸡鸣寺自投罗网也就是少数了,顾愈不打算在这儿待,把事全权交代方沛负责,领着宋绘回去彰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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