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就又跳下水了。
我对着荡漾起来的水花无奈地拍了拍脑门, 我的重点倒不是这个, 我其实比较纳闷他把肉吃到哪里去了……
他抓鱼很快, 这次抓上一条三四斤的。
这鱼虽然比刚才那鱼小了很多很多, 但颜色一半鲜红一半金黄, 一双眼睛还像黑水晶似的,一身鳞甲上仿佛若有光。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鱼,看他蹲在那里手法熟练地处理,颇为担心地问了一句:“都说越鲜艳美丽的东西越有毒,这鱼这么漂亮,会不会也有毒?我觉得还是抓一条普通鱼来吃好一些。”
他终于抬头看了我一眼:“放心,没事, 这鱼没毒。”目光悠悠地又把我从头打量到脚,加了一句:“你这么漂亮美丽,不是也没毒?还这么聪慧善良可爱的。”
我:“……”
第一次被他这么当面夸,还是在这种情景下,我的感觉有些说不出来,脸微微一热的同时又开始猜测他是不是讽刺我,毕竟这位帝君说话一向怼死人不偿命……
他看上去是六七岁的童子模样,但行事作风甚至眼神说话方式还是很成人化,两者在他身上得到有机的结合,让他气质很独特。
我又瞧了瞧那鱼,那鱼居然有一口獠牙,我心里更没谱。
青燃帝君第一次来这里,第一次捕到这鱼,他怎么知道没毒?
他也将那鱼炖了,待掀开锅盖时,香气浓郁,真正的香飘十里!
我几乎要吞口水,青燃帝君盛了一碗给我递过来:“来,尝尝我的手艺。”
那鱼肉嫩白,如水晶豆腐似的,我挑了一块,上面连刺也没有,看上去不是一般的诱人。
我尝了一点,然后顿住了。
他一直看着我,问:“怎么了?不合你口味?”
我摇头,向他一竖大拇指:“很好吃!”
简直就是极致的美味,我还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鱼!
本来我还担心有毒来着,但现在忽然就不担心了,这么好吃的东西我就算被毒死也心甘情愿!
同样是炖鱼块,我炖的和他炖的不可同日而语,可以说是天与地的距离。
一碗鱼肉很快被我消灭干净,抬头看时,发现他蹲在那里目不转睛看着我,那一双漂亮到极致的眼睛里如湖水映了霞光,深邃莫测。
我心中一跳,随即移开眼睛,问了一句:“你怎么不吃?”
“额,我刚才已经吃饱了,这是专为你做的。”他将我已经空了的碗接过去,又盛了一碗过来。
我有些犹豫,我再吃这一碗的话,锅里就只剩鱼头和鱼尾巴了。
青燃帝君却笑了一笑,将碗放到我面前:“不用不好意思,我吃你一顿,再还你一顿理所应当。”
也对!
于是,我就不客气了,端起碗来就吃,还顺嘴说了一句:“我两碗就足够了,剩下的归你了。”
我以为以他那种高傲脾气,肯定不会吃别人剩的,没想到他应了一声:“好!”
另外拿出一只碗来,将锅里的残鱼都倒进去,端了碗对坐着和我一起吃。
看他任劳任怨地坐在那里啃鱼头,我心里涌起一阵罪恶感。
虽然他是无所不能的青燃帝君,但是他终究是幼儿模样啊!
我吃了一块后,到底不忍心,踱步过去,将自己碗里的好鱼肉分了两块给他。
他端着碗看着我,倒没拒绝我的好意,双眸中的光泽更亮。
我被他看的心头发虚,咳了一声:“你现在正长身体儿,理应好好补补,这鱼挺补的。”
“好。”他只回了我一个字,又低头吃鱼了。
这河里的鱼原本就蕴含灵气,对灵力的恢复很有利,而这种鱼身上蕴含的灵气却是普通鱼的数十倍!
我刚刚吃下去一碗,就已经感应到灵力的波动生长。
本来我预测的需要在这里休养一个月两个月的,我和他大概都能恢复到曾经的水平。
但吃了这鱼以后,我预测恢复速度能缩短一大半,估计半个月就能恢复正常。
“到底谁在追杀你?你怎么会变小的?”我终于有机会问出了盘旋在心中的问题。
“天帝,力竭。”他说了四个字。
我像挨了一闷棍,睁大眼睛,轻吸一口气:“你能不能详细说说?天帝为何亲自下来追杀?你力竭又是怎么回事?”
青燃帝君微微垂眸,似乎在想要不要说。
我加了一句:“我不想事事被蒙在鼓里,事到如今你还想再瞒我吗?”
他叹了一口气:“倒不是故意瞒你,只是怕你不信,此事说来话长……”
于是,他就说了,从头至尾。
而这些消息对我来说,只有一个感觉——被雷劈了!
……
时间转眼过去了半个月。
这半个月我再没同青燃帝君说一句话,确切的说,我无法面对他,也无法原谅他,我心里有一个大大的死结。
原来我真的是烛少绾!
原来我只不过是天帝来牵制青燃帝君的棋子,原来我所遭受的一切不过是一场算计。
在知道一切真相后,另一个想法也奔涌进我的脑海——怪不得他忽然又对我好了,对我掏心掏肺伏低做小,不惜牺牲自家真元使用禁术强提升功力去和风衍君拼斗,原来只是因为他明白了我是烛少绾的转世……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烛少绾,嗯,也就是我的前世。
可是我心里却满满不是滋味,说不上是失望还是庆幸,我甚至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他自始至终喜欢的就是烛少绾,那花绛呢?
在沙漠中他为了烛少绾不惜一掌将我打成重伤,吐了一地的血……
现在知道我是烛少绾了,又开始无微不至地好了,那又有何用?他又不是对花绛好的!
这件事在我心里直接梗起一个大包,我很窝火,偏偏又不知道如何发泄这种窝火,所以不想理他。
第124章 当然,他也和我解释了……
当然, 他也和我解释了一大堆,譬如他说直到现在才确定我是烛少绾的转世,原先并没确定。
再譬如他说当初在沙漠打我那一掌没用多大的力气, 明明控制力道的, 因为我当时是走火入魔状态,他打那一掌击飞我一来是为救烛少绾, 二来也是趁势拍散我郁积的血脉, 让我自走火入魔状态下苏醒过来, 但我会伤那么重他也意外……
他解释的时候我虽然听到耳中, 但懒得信, 也或者潜意识不相信,毕竟这些东西都是凭嘴说的, 无法求证。
他现在想要挽回我, 自然会设法为自己辩白, 就算动用一些小手段也在所难免。
他大概也知道他那些解释很牵强, 所以只向我说过一次便不再提起。
事实上, 我俩能坐在一起聊天的机会并不多, 他在争分夺秒地修炼, 自他发现待在那河中对他恢复有利后, 他几乎一整天都待在河底, 也就在饭时的时候,他会抓鱼上岸做饭。
虽然这里的食物很单调,只有鱼,但他做鱼法子多变,或炖,或烤,或烹, 甚至还煎炸过一次,所用的油是鱼油。
每一次的口味都不同,倒都是美味。
因为我不想面对他,所以他唤我吃饭时我都在打坐恢复,对他的呼唤理也不理。
他唤我两次不应后,就不再唤我了。
而是每次做好后给我端到树屋里,放下后转身就离开,不再停留。
我心里一直不是滋味,既然不想吃他的东西就是不想吃,端上来也不吃,所以我很有骨气地对那些饭食视而不见,一著未动。
等他下一顿饭再送上来,看到先前的饭菜依旧好端端摆在那里,只是眼眸黯了一黯,默不作声将旧饭菜都收拾走,将新饭菜留下。
如此三番后已经是两天后,他终于在我面前坐下来,说:“花绛,我们谈谈。”
我那时候已经思考了两天,心里大体有了对未来的想法,所以倒也没拒绝他的谈谈,睁开眼睛,说:“正好,我也想和你谈谈。”
他恢复的很快,坐在我面前的已经像是十三四岁的少年,让我再和他谈条件时不再那么有欺负小孩子的负罪感。
我只有一个要求,待他完全恢复后,和他各走各的。他去复仇也好,回天界也好,都和我再无干系。如不答应这个条件,我宁肯现在就离开。
(我自然知道天帝正在外面疯狂地找他,想趁他虚弱时将他彻底除掉。我一旦上去势必会被天帝发觉,被他抓去当做砝码要挟青燃帝君。可以说以上事情十有八九会发生,这也是我没有潇洒离开的主因,我才不会主动去送人头。只能也守在这里。)
我明白青燃帝君一旦完全恢复,天帝就不会是他的对手,他自然会出去对付他,搞不好上界的天帝要换人来坐……
这些都不在我的关注之列,我只要明白等他恢复会去对付天帝,我只要走得远远的,就能不被波及,安心过我的日子。
我知道他对烛少绾痴心一片,对着魂魄不全如痴儿的烛少绾他尚能费心照顾,各种为她集魂,现在知道了我是烛少绾的转世,他自然更不会放手,只怕会死缠不放,而我功夫不如他,他不放手的话我是逃不掉的。
所以我趁这个机会和他谈条件,我知道这多少有点趁人之危,但我顾不得了!
我没有烛少绾的记忆,就算知道自己是烛少绾的转世也没有认同感,我很怕他看我时像看另一个人……如果这样被看一辈子,甚至长年累月这样看下去,我只怕会疯掉,到最后也搞不清自己是谁。
总结起来就一句话,我不想当别人的替身,哪怕是当自己前世的替身也不行!
当我提出那个条件的时候,青燃帝君脸色苍白的厉害,他看了我好半晌,问:“如果我无论如何也不同意呢?”
“那我现在就离开,哪怕被人抓去当棋子!你现在尚没恢复,你阻不住我的。”我撂下了狠话。
他垂了眼睛,周身的气息看上去有些黯然沧桑,在一个容貌如十三四岁孩子身上出现这种气势,说实话挺让人心颤的。但我刻意没去看,不让自己心软。
他足足沉默了两盏茶的功夫,他才不确定地又重复了一句:“各走各的,谁都不干涉谁?”
“对!”我斩钉截铁,毫无商量的余地。
他轻吸一口气,大概知道无法再劝动我,终于答应了:“好!不过,我也有一个条件。”
“你说。”
“在这里修炼的这一段时间,你要正常吃饭,你如果不想见到我,我每次给你送上来就走,绝不会留下来碍你的眼,但前提是,你必须吃掉我送的每一餐饭。”
这个条件并不严苛,相反对我还极有利,所以我应了。
于是,后面的日子就这么过来的。
我们各修炼自己的,他每顿饭都会送上来,我也会在他走后吃掉,然后相安无事。
他来时动作都很轻,不会打扰正在修炼的我,放下就走。
一开始我是刻意在饭时打坐闭着眼睛,免得对面相看尴尬,后来我因为他走得没动静又很快,我就算睁开眼睛也没再看到他的影子。
只是每顿饭都如期而至,从未间断过。
以至于半个月后的一天,当我闻到食物的香气睁开眼睛,骤然看到坐在对面的他时,还是愣了一下的。
半个月不见,他已经完全是成人模样,他穿着一套青色袍子,干净整洁的一丝褶皱都没有,容貌倾城,轻易不笑,但微微一笑的时候,仿佛这天地都跟着亮了一亮。
此刻,他就噙着这种笑意坐在我对面,而在我和他之间则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整整齐齐摆着八样饭食。
每一种都是鱼,不同做法不同品种的鱼,不是一般的丰盛。
他这是?
或许是收到了我眼中的疑问,他为我解了疑惑:“我已经恢复了,这一餐就当做我们的散伙饭吧。饭后我就走了。”
他说这番话时凝眸看着我,我心中微微一跳,但还是八风不动地点了点头:“好,恭喜。”
他眸中闪过一抹黯然,不过没再说别的。
我俩相对着吃完这顿饭,饭时他变成了个话唠,在那里东拉西扯地和我扯一些闲话,说他怎么收服十六神兽的,说他在各地游历时的所见所闻,还说了这次的事……
他再没提烛少绾一句,但提了风衍君。
而从他口中,我终于明白风衍君真正的来历。
当年的风衍君是青燃帝君的执念和帝紫烨的愧疚之气被人为地融合在一起,塑出一个魂魄下界,投胎成风衍君……
而飞升之后的风衍君因为不是正常魂魄,上界之后就有消散回归本体的迹象,大概是青燃帝君当时的执念已经不重,所以魂魄里面关于青燃帝君的执念之魂直接消失,而帝紫烨因为愧悔日重,倒又让那愧悔之气又壮大起来,但因为少了主魂,无法在天界支撑住身体,日渐衰微。
后来不知道为何又强壮起来,反下了天界回归了星诞大陆(青燃帝君开始确实不知道风衍君为何又强壮起来。但现在知道一切都是天帝在背后捣鬼时,他也明白风衍君是得到了天帝暗中的重塑,天帝甚至在风衍君的魂魄里加了他自己的一丝执念。天帝执念非同小可,足以让这魂魄保持完整,让他能顺利下界。)
天帝不知道在风衍君魂魄里还加了什么坏水,让他无法拥有真正的身体,只能修炼那种禁术才能维持住形态,甚至他的真身只能待在皇宫结界中,一旦想要出去就需要借助别人的躯壳。
所以这位风衍君暗算了阿凤,也就是后来的风连衡。
而那皇宫结界就是天帝设下的,因为这种结界天帝从未在青燃帝君面前使用过,所以青燃帝君当时也没看出来,只是隐隐感觉到眼熟。
被重塑后的风衍君多了一项特殊本事,他会吸收各路残魂残魄,将它们统统融合进自己的魂魄身体之中。
当年的魔皇被青燃帝君杀死后,残魂就通过那特殊通道飘散到下界来,被风衍君吸收……
所以我所见到的风衍君,其实是各路魂魄凝聚在一起的大杂烩,他越用邪术修炼越容易走火入魔,唯一能救赎他的就是我,只有和我结合,他才能将各路魂魄彻底融合在一起,重获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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