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母,梦媛是不是说错话了?”那副小可怜样,就像是长公主要吃了她似的。
曹皇后马上就懂了她的意思,心疼的搂着她,“我的乖乖儿,你没说错话,皇姐这是同你开玩笑呢。”
长公主被她们两气得发颤,偏生还不能发作,人家是夸她关心小辈,她能怎么发火?难不成说她是故意讥讽沈彻那个残废?
最后只能硬生生的把气给憋了回去,连说了三个好字,喝了口茶就起身要走。
“娘娘这的茶金贵,本宫喝了有些不舒服,只恨这身子没用不能多陪陪娘娘,那本宫便先行告退了。”
相看两相厌,曹皇后客气的回了一句,就让宫女送她出去。
等长公主走后,林梦秋才松了口气,起身告罪:“梦媛方才口不择言,还好有姨母庇护,不然今日长公主只怕是不会轻易的饶过梦媛。”
曹皇后拉着她坐下,将旧事恩怨简单的说了,“你是个聪明的,方才这么做很好,你越是露怯,她就越是得意忘形。不过你这次算是彻底得罪了她,以后若是独自一人见着她可得绕道走,这人最是记仇。”
皇后不仅未怪她,还安慰她教她怎么应对长公主,林梦秋对皇后就愈发的敬重。
又坐了一会,皇后瞧着也有些乏了,让宫女捧了个匣子出来,是送给林梦秋的礼物。
“你与彻儿大婚时,本宫未能亲临,一点小玩意,就当讨个好彩头,给你戴着玩。”
说是小玩意,却也花了心思,是一对金丝镯子,而且还是红石榴花镶嵌,不仅精美还寓意多子多福,林梦秋红着脸收下了好意。
“多谢姨母。”
“好了,本宫也不多留你了,早些出宫去吧。”
林梦秋再次拜别,而后跟着宫女出了殿门,往外走去。
她边走边在心里想,这么久未曾听到有人来找皇后报急,应该是舒嫔的事还未被人发现。
也不知道沈彻现在何处,舒嫔又是如何处置的,过程可是顺利?
她的心里装着事,便无暇去顾及其他,就连迎面遇上了人也熟视无睹的要继续往前。
直到林梦秋感觉身前有阻碍,才下意识的抬脚往左边挪了挪,可没想到那人也跟着往这个方向挪了一步。
她好脾气,又往另一个方向退让,而那人也跟着她动。
林梦秋眉头微皱,终于忍不住的抬了头,便见眼前站着个身穿宝蓝色华服的男子,束发戴冠端的是气宇轩昂,可看着她的那双桃花眼却带着火热。
她并不认识眼前人,但有种说不出面熟感,看他的打扮应该是哪位皇亲贵胄,可这人她不喜欢,连开口交谈的想法都没有,就准备绕道要走。
但眼前人却明显对她很有兴趣,再次伸手拦住了她的去路,“这位姑娘瞧着好生面熟,我们可是在哪见过,让我仔细想想。”
林梦秋不理他,还以为他会明白的收敛,没想到他下一句更让人不悦,“我想起来了,姑娘许是在我梦中神女,惊鸿一瞥久久难忘。”
她最是不喜如此轻浮之人,不解的朝身边宫女看去,此人到底是谁,居然敢在坤宁宫如此张扬。
“这位是徐小侯爷。”
她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听到姓徐才恍然,难怪瞧着眼熟,他的眉眼与长公主有五分神似。
徐驸马当年金榜题名原是前途无量,但他先是未婚妻自缢后又被皇权所迫娶了公主,婚后夫妻间关系一向不好,他自有傲气不愿接受长公主的好意,自请去了太仆寺,自嘲自己只是个养马奴,至今仍在太仆寺任少卿。
反倒是他的儿子出生时新帝刚登基没两年,急需稳固帝位拉拢宗亲,对这个长姐尤为敬重,徐铭杰刚出生便封了侯。
长公主对其溺爱,又是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小侯爷,徐铭杰自小在京中横行无忌,便是想要天上的星星,长公主也会为他搭云梯去摘,此生唯一劲敌便是沈彻。
沈彻去了战场无人打他,他倒潇洒了阵子,两年前沈彻重伤回京,两人又碰上了。
他误以为沈彻断了腿便是失去了爪牙的狮子,在他面前频频挑衅言语侮辱,被沈彻打的半死。
若不是曹皇后及时赶到,恐怕小命难保,这事长公主理亏,又怕沈彻会报复,这才将儿子送出去医治,还用了个游历的名头。
外头到底不比京中富贵潇洒,徐铭杰养好伤玩腻了,瞧着风头也过去了,趁着皇后千秋之际又回来了。
没想到一进宫便碰上了林梦秋。
徐铭杰从小要什么都唾手可得,美人宝器样样都得来容易,这会见了林梦秋只觉美艳动人,忍不住的上前撩拨。
按辈分来说,沈彻是徐铭杰的表兄,林梦秋就是他的表嫂,知道他是谁后便微微颔首,客气又冷硬的喊了声:“小侯爷。”
而后绕过他要走,可没想到这徐铭杰还是不依不饶,再次的拦住了她的去路。
“姑娘可还未曾告知芳名,怎的如此急着要走?”
林梦秋已经有些怒了,她还从未见过如此难缠的人,他娘亲最多就是嘴毒,怎么生了个不要脸的儿子。
要不是得顾及形象,她早就沉下脸把这没脸没皮的无赖给凶走了。
“姑娘面薄不愿意说,那这位姐姐来说。”
此话是对着她身边的宫女说的,他长得人模人样,一声姐姐喊得小宫女脸红耳赤,轻声细语的道:“这位夫人是林世子妃。”
“哦?原是小嫂子,倒是弟弟逾越了,这两年外出游历竟错过了这样的大喜事。”
知道她是嫂子,徐铭杰才收起了玩闹的心,耸了耸肩无趣的让开了路,瞧着喜欢归喜欢,若真是嫂子他也不能做什么,连言语上的便宜也懒得占了。
林梦秋正准备要发怒,就见他识趣的让开了路,也就没有僵持下去的必要了。
她不愿意和这样的人扯上任何关系,点了点头朝前要走。
谁知两人正要擦肩之际,徐铭杰突然出声:“我可真是糊涂,见了小嫂子一时高兴,竟然忘了问,不知是我哪位哥哥如此好的福气,抱得美人归。”
“我夫君乃南阳王世子沈彻。”
徐铭杰一直嬉皮笑脸,直到听见沈彻的名字,脸上的笑意才顿时消失了,一双桃花眼里是滔天的怒火。
沈彻,沈彻,又是他,从小到大不论读书还是习武,每一样自己学的异常艰难的东西,他都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
等他断了腿成了个废物,依旧样样压自己一头,凭什么?
徐铭杰咬牙切齿的从齿缝间漏出声轻蔑的笑来,“那我还真是说错了话,若是他,还用不了抱这一字,毕竟一个连路都走不了的废物,如何抱得起……”
话还未说完,就听到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而后脸上便是一阵的抽疼。
他下意识的捂着脸愕然的抬头,却见方才还楚楚动人的林梦秋,此刻正怒目瞪着他,“我若是再听见你说我夫君的坏话,听一次打一次,我不介意替长公主教教你什么是礼数规矩。”
徐铭杰长这么大还是头次被个女人给打了,还是扇的巴掌,此刻脑子还有些懵。
等他反应过来要去追时,林梦秋早已扬长而去,连她的背影都瞧不见了。
而这头林梦秋刚气鼓鼓的走出坤宁宫大门,就有个小太监在外头等着她了,“世子妃请留步,我们主子请您入殿一叙。”
第24章 夫人若是想知道,不如来……
“你们主子是何人?”林梦秋才经历了徐铭杰的事, 这会整个人都紧绷着,对突然出现的小太监有着极强的戒备心。
小太监瞧着很是机灵,一双圆眼呲溜的转, “世子妃放心,我们主子与世子交好,而且已经差人将小侯爷引走, 您往这边请。”
这就是没得商量的意思了,林梦秋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回头去看, 徐铭杰确实没有追出来,而且小太监提到了沈彻, 瞧着也不像坏人,留了个心眼仔细的交代了小宫女一番, 才跟了上去。
林梦秋跟着他先是往东出了景和门, 再一路往南, 她边走边在袖子里摸发簪。
前世出事后,她便养成了习惯, 总会在身上带些尖锐之物,以备不时之需,若是一会真有歹人,她也绝不会让对方占了上风。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 小太监才停下了脚步, 笑眯眯的朝她做了个请的姿势, “世子妃请。”
此处并非前殿, 顶上也无匾额,只知门外的守卫森严,林梦秋虽看不出这是哪里, 但能在宫内能通天还能拦下徐铭杰的,光是猜也知里面之人身份不低。
看出林梦秋的迟疑,小太监也不催促,维持着恭敬的姿势,耐心的等着她。
人既然都已经到这了,她逃是逃不了的,只希望方才那小宫女能及时回去告知曹皇后,想着便抬脚往里走。
步入殿门,里头别有洞天,虽不如坤宁宫的雕梁画栋却处处种着松竹花木,看着十分的雅致,最为秒的是,雅致随性间又透着考据。
而且与殿外的守卫森严相反,里头没什么人,偶有走动的也都是小太监,甚至连宫女都鲜少有见。
小太监并未带她去正殿,反倒是绕过穿堂到了西次间,刚一站定她就闻到了淡淡的药香,与沈彻身上的味道不同,但又有些许相似。
连屋内都充溢着药香,此宫的主人定是久病,这人是谁,又为何要帮她还要见她。
不等她细想,进去通禀的小太监已经出来,躬身请她进屋。
林梦秋进了西次间才发现,这是间藏书房,齐整的摆放着好几排的书架,上面的书更是井然有序,由此得见这的主人定是个严谨细致之人。
她刚想问接着往哪里走,回头一看小太监早已不知去向,屋内只剩她一人。
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就听见书架的深处传来一个声音:“既然来了,不妨进内一叙。”
清朗儒雅,让人听着就颇有好感,林梦秋犹豫片刻才继续往里走。
越往里走越是开阔,是个书房而且布置的很是雅致,与沈彻的屋子截然相反,她四下看去可奇怪的是并不见方才说话之人。
这样的静谧让林梦秋有些不安,她下意识的攥紧了袖中的发簪,正屏息静气就听到了身后的脚步。
她猛地转过身正要划出簪子,就对上了来人的眼。
他的面容清秀俊朗,浑身上下还有股浑然天成的贵气,一双明亮温和的星眸,此刻正笑盈盈的看着她,“弟妹,请坐。”
弟妹?
她家夫君有兄长吗?
林梦秋的脑子有半晌的空白,而后联系起方才种种,才后知后觉眼前人是谁,她迅速收起手心的东西恭敬的跪地行礼。
沈彻家中是无兄长,但他有位身份矜贵的表兄。
“臣妾叩见太子殿下。”
“弟妹无须多礼,苏禾上茶。”
林梦秋在心中暗暗庆幸,还好她动作慢了一拍,不然真要把这簪子捅出去,她可就得命丧当场了。
太子沈景安是曹皇后所出的嫡长子,还在襁褓时便被册立了太子,不仅得陛下重视宠爱,更是博文聪慧,自小便是万人心目中最佳的储君。
只可惜,曹皇后生子时正逢先帝驾崩陛下登基,她作为皇后操劳过度,险些难产,虽产下麟儿却从娘胎就带着病气,是个名副其实的药罐子。
如今已经入春,屋外艳阳高照,太子依旧披着大氅手中捧着汤婆子,面容也显得过于清瘦,想必之前闻到的药香便时出自于此。
按理来说沈彻与太子的性格截然相反,出事前他是火焰太子是皓月,出事后他是冥火太子依旧是清风,可兄弟二人的感情却格外的好。
一文一武,一动一静,外头的人都说,待数十年后太子登基,沈彻定是他的左膀右臂。
想到此,林梦秋突然忆起了前世,她记得很清楚,众望所归的太子沈景安最后并未继位,而是在她出事前半年病逝。
后被册封太子的是三皇子沈敬瑜,难道太子的死有所蹊跷?所以沈彻才会疯魔的杀上金銮殿吗?这其中到底还有多少她不知道的秘密。
尤其是想到眼前如此儒雅温和的太子,以后将会病逝,她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可是茶水喝着不惯?”太子见林梦秋未有动作,以为是她不喜,好脾气的轻声询问。
林梦秋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说不会,“殿下的茶清幽味甘,臣妾很喜欢,只是一是走神,还望殿下恕罪。”
“那便是在想孤那弟弟了,不必担忧,他去处置舒嫔的尸首了,也是他让孤派人去坤宁宫接你,你尽管放心在这等他。”
虽然被发现走神,但好在猜错了她的心中所想,林梦秋刚想松口气,就听到了后面半句,瞬间眼睛就亮了起来。
其他的什么她都听不进去了,两只手指悄悄的扣着,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在发热,用蚊虫般微弱的声音道:“世子真的是这么说的?”
沈景安看着她发红的脸,突然笑了起来,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孤算是知道,他为何待你特别了。”
顿了顿又道:“你喜欢沈彻。”
不是疑问,而是十分笃定的语气。
林梦秋突然被人点出了心事,而且还是个头次见面的人,这让她不知所措,难道有这么明显吗?
她以为自己隐瞒的很好,没想到被戳破了小女儿家的情思,只能磕磕绊绊的辩解:“世子是臣妾的夫君,臣妾自然爱重仰慕世子。”
人的眼睛不会说谎,每当提起沈彻时,她的眼睛都会发光,当局者迷,也就是沈彻自己发现不了。
还真是有意思。
沈景安明了的看着她点头,还朝她眨了眨眼,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笑眯眯的道:“你别怕,只有孤发现了,没别人知道,孤也不会告诉他,孤想等着看他以后自己发现这事的有趣模样。”
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他自己发现,你们大人物说话都这么高深莫测的吗?
林梦秋被人抓住了小尾巴,也不敢多问,低头飞快的喝了口茶压了压惊。
呜呜呜,夫君你怎么还不来呀,我想回家了,宫里一点都不好玩。
“你不好奇阿彻为何会去见舒嫔吗?又或是舒嫔是如何出事的?”
林梦秋能感觉到沈景安是有意在试探她,但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不假思索的就摇了摇头,“世子做事自有世子的道理,不论他做什么,臣妾都相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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