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林如海夫妇轻描淡写的便把毒璎珞的事情抬抬手就放过去了,一旁的黛玉看的都傻眼了,她差点想吼出来,你们就让碔哥儿一直载着这毒璎珞!?
瞧着林如海和贾敏都一个劲的求着老大夫继续开药,丝毫没注意到那毒璎珞的不对之处,黛玉暗暗无奈,干脆自己动手把林碔脖子上戴的毒璎珞给摘了下来。
白姨娘见到林黛玉的动作,心下一紧,连忙道:“姑娘别摘!这可是太太给碔哥儿祈福的祈福璎珞啊。”
“这才不是我娘给的呢。”黛玉装作孩子模样,嘟着嘴抗议道:“我娘给的璎珞没有臭臭的味道。”
也不知道这白姨娘是否故意的,竟然敢说这毒璎珞是她娘给的,是想把她娘给拖下水吗?
想到此处,黛玉忍不住恶狠狠的瞪着白姨娘,颇有大舅舅那种一言不合就开揍的气势。
白姨娘虽然不知道黛玉怎么突然变的这么凶狠,但被黛玉的气势一压,顿时嚅嚅道:“大姑娘,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暗道倒楣,怎么这事就撞到大姑娘手上了呢。
说起来,她拿自个屋子里的东西贴补自家大哥的事儿,老爷和太太也不是不知道,只不过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平常她也不会对碔哥儿的东西出手,这次要不是大哥当真急着用钱,她也不会拿了碔哥儿身上的璎珞给大哥还赌债,好在大哥总算是有点良心,拿了碔哥儿的璎珞典当后不久,又另外弄了一条类似的璎珞回来让她补回帐面上。
正当白姨娘想着要怎么含糊过去之时,只听黛玉又说了一句,“臭臭的!”
黛玉回想着自家的熊孩子五岁时是怎么说话的,模仿着自家熊孩子,坚持道:“璎珞臭臭的,弟弟不舒服!”
黛玉在‘臭臭的’三个字上特意加了重音。
她心下暗暗着急,她都暗示的这么清楚了,怎么大伙一点子反应都没有?莫非真的要逼她亲自动手吗?
老大夫心下狐疑,按说这璎珞又是金又是银,又是镶了佛家七宝与各色宝石,自然多少会有些金属的臭味,不过应该不至于让林大姑娘一直说臭臭的啊,而且瞧着林大姑娘的模样,似乎那璎珞真的很臭。
疑惑之下,老大夫开口道:“不知大人是否介意让在下瞧一瞧那璎珞。”
林如海和贾敏一震,两人对望一眼,想到一事,然后不约而同的望向白姨娘,眸底的杀气都几乎快实质化了。
白姨娘注意到林如海与贾敏的眼神,吓的混身一颤,连忙道:“那是我哥哥给的,我哥哥对碔哥儿绝对没有坏心啊,碔哥儿是他的亲侄子,我哥哥怎么可能会害自个的亲侄子呢。”
“什么侄子!”林如海冷声道:“碔哥儿的舅舅远在荣国府,一个姨娘的哥哥也配做碔哥儿的舅舅?”
林如海的话字字诛心,着实不给白姨娘面子,要是以往,林如海那怕再不高兴,也不会直接拿白姨娘的身份说事,不过这一次他也是气的很了,便不客气的直接下了白姨娘的面子。
白姨娘似乎真受到了打击,身形微晃,大颗的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下,看起来好不可怜。
能够在林府众姨娘之中,先生了林如海的庶长子,白姨娘自然是有几分颜色,更难得的是她另有一股楚楚可怜的气质,特别是哭的时候,那眼泪一颗一颗的掉,大部份的人一瞧见,这心都先化了大半。
要是以往,林如海见到白姨娘哭泣时,那怕他再怎么硬着心肠,也会先软了几分,但林如海这次就像是没看到一般,直接拱手向老大夫问道:“大夫,麻烦帮忙瞧瞧,这璎珞是否有什么问题?”
那怕老大夫还未探查,不过林如海只略略一想,便猜出这璎珞只怕是有问题的。
也是他先前糊涂了,白姨娘进门也有好几年了,她娘家是个什么样的情况,他们再清楚也不过,白姨娘那赌徒哥向来只有从白姨娘手里拿东西的份,那有可能送什么东西回来的份。
他虽然先前没注意到碔哥儿身上的璎珞被人换了,但粗粗瞧着,这副璎珞同样用的花丝的工艺,又是用了鎏金,虽然不如先前的那一副,也算得上是精致。
说句不好听的,就这手工,这副璎珞也着实值几个钱,白姨娘她哥要是真有这种好的东西,早拿去当了换赌资,那有可能会特意给了碔哥儿,只怕这事是有意为之,怪不得碔哥儿怎么治都治不好,原来是被人给暗算了。
老大夫将来璎珞反复看了许久,最后还把那璎珞上镶嵌的佛家七宝拆下,又是用酒浸又是用磨成粉,细细分析了许久,最后沉吟道:“老夫无能,瞧不出这璎珞上用的是什么毒,不过这璎珞上应该是被人抹了剧毒!”
这毒早就让人熬成膏子,抹在七宝之上再蒸过,让毒性深入七宝之中,怎么也分析不出是什么毒了,要不是这上面还残有几分腥气,浸了酒后酒色乌黑,只怕就连他也瞧不出来这里曾经残留剧毒。
老大夫连忙让人煮了羊花汤来给碔哥儿擦身,果然碔哥儿的颈子上原本挂着项圈之处,被羊花汤一抹之后,顿时黑青一片,而且还隐隐透出几丝腥气。
那怕林如海再怎么不明白情况,见着碔哥儿身上的模样,也知道碔哥儿中毒不轻,他倒抽一口冷气,惊道:“是何人下此毒手!”
他心下大怒,因为他们林家一家子向来都身体不好,几个孩子三不五时生病,他原先一开始也把碔哥儿的病往中毒上想,万没想到,孩子竟然不是生病,而是中了毒!
林如海怒瞪着白姨娘,这事虽然是旁人所害,不过要细论下来,自然还是白姨娘的错。
他冷声道:“来人!把白姨娘给我拿起,好好问问她这些年来换了些什么东西出去,还有那个白大!也给我好好赏赏,看他究意是收了谁家好处,竟然敢来害我林家子嗣!”
白姨娘看着儿子身上的黑青,也着实惊的呆了,“不!这不可能的!那可是我的亲哥哥啊,碔哥儿是他的亲侄子,他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呢?这事……会不会是旁人做的?”
白姨娘下意识的望向贾敏,虽然一个字都没说,但那眼神明明白白的是疑心起了贾敏。
贾敏气的都红了眼睛,她要是真有心想对付碔哥儿,她又何必绕这么大一圈,直接在原本的璎珞上下毒便是。
就连林如海都懒得理她,碔哥儿年幼,又养在贾敏房里,要是贾敏想害碔哥儿,有的是手段,犯不着用什么下毒的法子,碔哥儿体弱,只需让碔哥儿病上几回,就足以要了碔哥儿的命。
倒是那白大的背后之人,竟然会绕了这么大一圈,下了这么大的功夫来害一个幼儿,只怕所图甚重。
林如海一方面请老大夫为碔哥儿开药清毒,另外一方面又让人去捉了白大回来,那知道他派去的人才刚到白家,便发现白大已经死了!
第3章 白大之死
一听到白大没了,白姨娘就像是疯了一般,她癫狂的直拉着林大管家,追问道:“我哥哥好端端怎么会没了呢?前些日子他不是还好好?能吃能喝的,不知有多精神呢,怎么会突然没了?”
林大管家含糊道:“据说是被赌坊的人活活打死的,那些打死人的赌坊打手也被官府捉了,已经判了流刑,流放到东北去了。”
说实话,赌徒被打死一点也不奇怪,所谓赌徒,不是死在去赌坊的路上,就是死在赌坊里,再不就是还不出钱来被赌坊的人活活打死,以白姨娘她哥那种赌法,白大还算是死的慢的。
可偏生死在这个时间点,不免就让人有几分疑心了,更别提这赌坊打手失手打死人之事判的极快,白大前些时候才死,后脚立马把人捉了,不过才三天那赌坊打手便判了流刑,人都送到东北去了,让人查无可查。
虽是查无可查,但也可侧面瞧出这案子不单纯,说句不好听的,扬州的官府判案何时这么有效率了?即使是老爷亲自盯着,也不可能在短短的三天之内把案给判了,还连人都上路了,所以这事一定有鬼。
不只是林大管家不相信这案子有这么简单,就连白姨娘第一时间也不相信。
“这不可能。”白姨娘难得的动了一回脑,想也不想的回道:“赌坊的人不可能打死我哥的,人人都知道我生了林家唯一的儿子,林家百万之财到时都是我儿的,我儿随手拿一点出来就够我大哥吃喝不尽了,怎么可能还不了我大哥的赌债。”
她可是生了林家的独苗苗啊,将来林家百万之财都是她们母子的,别说只是抬抬手给她大哥还债了,就算是把林家一半的财产送给她大哥,也不过是她们母子一句话的事儿。
赌坊也不是不知道,每次放话说要揍她大哥都是雷声大雨点小,不过是装模做样罢了,那有可能会真下狠手把她大哥给打死了。
再加上毒璎珞的事儿,白姨娘越发疑心她大哥是被人灭口了。
白姨娘哭的比死了儿子还惨,她大哥是白家的唯一的男丁,她大哥一死,她白家便断了根了,要她以后怎么有脸见她爹娘?
白姨娘哭哭啼啼的求着林如海为她大哥报仇。
林如海怒道:“谁说林家的百万之财会是你的!”
他倒不知道,区区一个姨娘竟然敢肖想林家的家产,还想拿他林家的家产去养个赌鬼!当他林家的银钱是大风吹来的吗?
白姨娘头一回见到林如海如此生气,她下意识的一缩,嚅嚅道:“我给林家生了唯一的儿子,林家的家产不是我儿的还能是谁的?太太将来还不是得靠我儿,让他照顾一下他舅舅算得上什么。”
那个大户人家不都是这样吗?况且亲戚之间本就该互相照顾,况且她大哥可是碔哥儿的亲舅舅啊。
林如海脸色铁青,看来他平日里是太放任白姨娘,竟然让她连这话都说的出口!
他待想喝斥,不过见着白姨娘一脸理所当然的神色,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罢了,白姨娘要是改得了,那就不是白姨娘了。
当初收了白姨娘之时,他还想着白姨娘蠢点也好拿捏住,那瞧得这人会蠢到拉不回来了。
见贾敏的脸色也极不好看,林如海越发愧疚,连忙伸手握了握贾敏的手,柔声道:“敏妹,且别跟个无知妇人计较。”
本来林如海的意思是先弄清暗害碔哥儿的人才是,至于一个不懂事的姨娘暂且无需理会,不料他这话反倒让贾敏误会了。
贾敏脸色一白,酸溜溜的说道:“老爷说的极是,我算得上什么,说不定将来还得看白姨娘的脸色呢,那敢跟白姨娘计较。”
林如海暗道不好,知道贾敏钻了牛角尖,连忙道:“敏妹,这白姨娘那能跟你相比,你才是碔哥儿的嫡母──”
不待林如海说完,贾敏冷声道:“可有人都口口声声说碔哥儿是她儿子了。”
贾敏心下微酸,她也知道,母子亲情不能挡,这些年来对于白姨娘明里暗里见着碔哥儿的事情也由着她们,不过再怎么的,也不该不把她这个嫡母当回事啊。
且不说按着礼法而言,碔哥儿算不得白姨娘的儿子,再则,碔哥儿如果是白姨娘的儿子,那她是什么?她这些年来尽心抚养着碔哥儿,连自个的亲生女儿都忽略了,岂不成了场笑话?
想到感伤处,贾敏的眼睛不由得微微红了。
林如海暗暗叫遭,正搅尽脑汁要安抚贾敏之时,贾敏直接起身道:“妾身不打扰老爷办案了,妾身且去瞧瞧碔哥儿。”
虽说知道了毒源,大夫也立刻给碔哥儿开了药,不过碔哥儿的情况不好,就连黛玉都时时守着呢,她也着实挂心,实在没心情看林如海和白姨娘打情骂俏了。
林如海那敢让贾敏离开,死捉着贾敏的手不放,贾敏挣扎了几次,挣扎不过也就罢了,不过那脸色难看的紧,小手还悄悄地在林如海后腰处扭着。
叫你宠着这么一个不懂事的姨娘!
林如海老脸一抽,强行忍痛,罢了!罢了!要是让敏妹消气,大不了他那老腰不要了。
且不说林如海与贾敏越查越深,查到后来两人也不由得暗暗惊心,默默地把这事给掩了去。
两人悄悄地把林府上下重新整理了一遍,不只是白姨娘被送到了庄子上,就连府里的下人也清空了大半,另外一方面,黛玉这段时日以来一直守在林碔的身边,寸步不敢离。
下毒之人是铁了心要碔哥儿的命,再加上发现的晚了些,碔哥儿身上的毒着实不好治,那怕林如海请了全扬州最长于毒物的大夫给林碔治病,但碔哥儿的情况乃未好转,无奈之下,黛玉只好自己出马了。
她身上的医术可是当年在宫中之时跟御医们学的,御医们在教自家弟子医术之时还会留上一手,但碰到皇后娘娘亲自跟他们学医之时,那群御医那敢再留手,是以不过短短几年,黛玉那一手医术可不比御医差了。
再加上她本就长于用蛊,蛊术一道离不开毒,林碔身上的毒对旁人而言难解,但对黛玉而言不过是小意思罢了。
只是她这一身医术来源着实不好交待,黛玉不好明着出手,只能借着底下人熬药之时,以帮忙为由,这里添一点料,那里少一点料,私下略略调整着药方,又趁着陪着碔哥儿的时候,悄悄地按磨着碔哥儿的穴道,助其尽快激发药力。
虽是小小微调,但这都可是黛玉精心计算后的效果,可比老大夫们原先开的方子要好上许多了,不过短短几日,碔哥儿的身体大有起色,喜的贾敏连连合掌拜佛,又让人封了个大大的红封给几位大夫,感谢他们多日来的辛苦。
就连大夫们自个都有些疑惑,他们自个知自家事,以原先林小公子的情况来看,能否治愈本在五五之数,即使能好,也绝非一天、两天之事,怎么不过才几剂药下去,林小公子竟然就好了大半?莫非他们的医术精进了这么多?
贾敏谢过了大夫之后,也不忘夸奖着黛玉,“玉儿这次做的极好,难为你小小年纪,倒是懂得疼弟弟。”
她都听嬷嬷说了一嘴了,这阵子黛玉几乎事必躬亲,不只是盯着碔哥儿吃药,大半的时候都守着碔哥儿,可怜碔哥儿身子骨大好了,但黛玉却瘦了好些,看的她这个做娘的都忍不住心疼了。
黛玉笑道:“这也是女儿应该的。”
怎么说她也算是占了小黛玉的便宜,这才能够重生一世,照顾她的庶弟也是应该,可惜她重来一次,以往的蛊术也得重新练起,要不然直接以蛊吸毒,解毒也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压根不会花这么多的时间。
除了弟弟之外,其实爹娘身上也或多或少的中了毒,她仔细一查,好些爹娘房里的日常用品上都被人下了毒,虽然下的量不重,但日积月累的也足以伤身,她这阵子虽是装做粗手粗脚的打坏了不少,都快成了拆家二哈了,但遗留下的仍有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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