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骂谁呢?糟贱蹄子!”云林在家里随便打随便骂,但决不允许外人说他半句不是,云老太抡起竹条朝王淑华抽过去。
“大黄!”王淑华一个跳脚躲到了大黄狗身后。
大黄狗噌地一下站起,弓起背部,露出牙齿呜呜呜地低吼,那双充满凶残血腥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云老太。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大黄狗下一秒就要扑上去的时候,大黄狗突然嗷呜一声,笔挺地倒在了地上,四肢不停地抽搐起来,眼睛往上翻,一片白。
众人傻眼。
云老太最先反应过来,讥笑一声:“王淑华,你家狗犯羊癫疯了?”
王淑华脸上挂不住,一脚踢过去,“起来!装什么疯!”
话音刚落,大黄狗还真的一下从地上弹了起来,恢复攻击形态,不过转了个方向,龇着牙朝王淑华和叶薇低吼。
“大黄……”
“汪!”大黄狗飞扑过去。
王淑华跟叶薇慌乱逃跑,惨叫声连连。
眨眼没了人影,留下一院子懵逼的云家人。
自家养的看门狗追着自己咬,这世上竟然还有这种事儿,简直不敢相信。
“云林,还有你们两个,”云老太越想叶薇刚说的话越觉得不对劲儿,她回头看了眼靠在叶建珍怀里吃手的宝贝孙女,不放心地叮嘱道,“以后都不要跟叶薇玩了,那孩子心机太重,你们跟她走太近,肯定少不了吃亏,最重要的是别害了你们妹妹。”
云林三个不明白心机太重是什么意思,但一听到叶薇要害自己的妹妹,立马严肃起来,保证以后都不会再理叶薇了。
“还有你,建珍,别想着自己是叶薇的二姑,就对她心软……”云老太念叨了半天,叶建珍一个字没听进去,直愣愣地盯着怀里的云小九。
“建珍,我跟你说话,听到没有?”云老太又喊她好几声。
叶建珍这才回过神,“啊?妈,你刚才说什么?”
“以后多注意点叶薇。”
“知道了,妈……”叶建珍又看了眼云小九,犹豫道,“我有话跟你说。”
瞧三儿媳惶惶不安的神情,应该是重要的事情,云老太交代云林看好妹妹,就跟着叶建珍进了屋。
云小九躺在摇篮里,因为云老太看出叶薇的心机,正会儿高兴得不得了,欢快地蹬着小短腿。
却不知自己刚才凶大黄狗的那一幕,都被叶建珍看在了眼里。
“妈,我觉得小九不太对劲儿,”叶建珍关上门,手心都是冷汗,“就刚刚,大黄狗凶您的时候,我都看到了。”
一慌,说话有些语无伦次。
“看到什么?大黄狗跟小乖宝有什么关系吗?”云老太不着急,慢慢问道。
“就在大黄狗要咬您的时候,小九突然啊了一声。”
云老太颇为欣慰,笑,“果然是奶最疼的小乖宝,那么小就知道担心奶了。”
“妈,这不是重点,”叶建珍咽了咽口水,继续说道,“重点是小九啊了一声过后,大黄狗就倒地上了,然后她又啊了一声,大黄狗就跳起来追王淑华她们去了。”
云老太终于听明白叶建珍想要说什么,连声否认:“不可能,绝不可能,小乖宝就一奶娃娃,她还能指挥大黄狗不成?”
“妈,我也觉得不可能,但您仔细想想,家里大白鹅还有那只母羊,甚至是山里捡回来的那几只野鸡,它们好像都很怕小九,而且很听小九的话……”
“小九话都不会说,它们怎么听她的话,”云老太制止叶建珍继续说下去,拉住她语重心长地叮嘱道:“小乖宝是你的亲闺女,这话要是教旁人听了去,你想他们把她送公安吗?那些畜生只是太喜欢小乖宝了,谁叫我们小乖宝长得乖呢。”
叶建珍仍是忧心忡忡。
“这事以后都不准提了,小乖宝跟别家娃娃一样,只不过更能吃一点而已,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云老太一脸不可动摇。
叶建珍想了想,点头,沉默了片刻,才说起自己的事:“妈,云林他们马上就放暑假了,家里还有吴梅他们,都能帮着您做点事,我想出去打点零工多赚些钱,小九一天天地长大,以后吃得肯定会更多。”
好吃懒做的儿媳妇终于睡醒,云老太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反对,“去吧,小乖宝给我照顾,尽管放心。”
老太太对云小九的宠爱,叶建珍没什么好担心的,“小九现在还小,吃不了其他东西,这几个月我就找点离家近的工作,早上出去晚上赶回来。”
“出去前,你记得挤点奶放家里,天气热,放灶房的水缸上,应该可以存几个小时,再加上羊奶和吴梅那边,应该够小乖宝每天的口粮了。”云老太拍拍叶建珍的手,“你就好好工作,别太念着家里了。”
随着云小九的到来,原本随时都会垮掉的云家一步一步地走上了正轨。
云国霞分出去了,叶建珍开始打工赚钱了,云老太也多养了一窝小鸡仔。
嫩黄的小鸡仔,毛绒毛绒的,特别可爱,偷偷地从后院钻出来,叽喳叽喳地围在摇篮边上。
云小九趁哥哥们不注意,拎起一个就往嘴里塞。
云俊眼疾手快,抢先一步,用手挡在了云小九嘴巴前面。
没得到吃,云小九咬着小粉唇,委屈又幽怨地看着云俊,大眼睛快速氤氲出一层水汽,那叫一个我见犹怜。
“二哥哥给你泡麦乳精喝好不好?”云俊无奈却也只能宠着,走之前不忘交代几个弟弟:“你们几个快把小鸡捉回后院去。”
云伟不在家,云俊就是老大,再加上他读书厉害,弟弟们没一个敢不听话,一个人捉一只小鸡仔去了后院,只有云林鬼鬼索索地钻进了灶房。
其他人没注意,但云小九看得清清楚楚,他手里还拿了一个老酒瓶,瓶子里是乳白的小虫子。
云小九脑子灵光,立马想到了什么,挥舞着小手喊云俊:“啊啊啊……”
云俊从堂屋探出个脑袋,笑得一如既往的温柔,“二哥哥马上来,小九乖乖啊。”
云小九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听到云林掀开锅盖的声音。
那是云老太出门前煮好的红薯饭,一家子十几口人今天晚上的口粮,就这样被云林糟蹋了。
云小九脑子里已经浮出画面,她妈一定会把她哥吊起来毒打一顿。
云家开饭前,云小九在屋里装睡,并且拉着云老太不肯松手,终究不忍心她奶一把年纪还要遭那刺激。
是吴梅去灶房盛的饭,一揭开锅,那恶臭味就跟原子弹爆炸一样,随着浓浓滚烟汹涌扑来。
吴梅捂住嘴巴和鼻子,想看看锅里到底煮的什么东西,但心有余而力不足,什么都没看到,就被熏出了灶房。
臭味接踵而来,整个院子都是。
“四婶婶,你在灶房拉稀了?好臭啊!”云林第一个站出来问道。
云老太煮了几十年的饭,不可能烧出一坨屎来,吴梅这点智商还是有的,“你们几个谁往锅里放东西?”
“不是我!”
“我没有!”
其他兄弟都摇头,只有云林脱口问道:“什么东西?”
好了,罪魁祸首找到了。
云老太闻到臭味从三房出来,顺手把房门关严实了,皱着眉,“谁家煮屎了?”
“妈,不知道小六往锅里放了什么东西。”吴梅回答。
云林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还有点骄傲,“好东西,我那天夹了好久呢。”
“什么好东西这么臭?”云老太拉着云林往灶房走去,其他人好奇地跟上去,就连等在堂屋吃饭的云国富两兄弟也去了。
吴梅刚跑得急,锅盖掉在了地上,云老太捡起来,站直身那一瞬看到锅里……
红白相间的红薯饭上面铺了一层白花花的小虫子,密密麻麻,因为受热,体型弯曲,屁股翘起来。
“哐~”
锅盖再次掉地上。
云老太反手揪住云林的耳朵,“那是什么东西?”
云林吃痛,踮起脚,“奶不是说蜂蛹就跟粪蛆一样有营养吗?我给大伙补补身子。”
众人:“……”
都是一家人,你居然给我吃、屎。
没有商量,云家一家子不约而同地蹲地上干呕起来。
云林一脸懵地挠着脑袋,“看起来不好吃吗?”
这一顿,云家所有人都没吃,就算重新烧饭,也没人有胃口。
至于云林,正如云小九所料,被打零工回来的叶建珍吊在屋里打了半个小时。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这两天花溪村多了两件笑谈,一是王淑华给自家的看门狗咬了,二是云家小六在家里煮粪蛆吃……茶余饭后,每每说起都能把人肚子笑痛了。
叶建珍也是气坏了,打得云林三天没能下床,家里这才终于消停了些。
院子里的杏子熟透了,云老太领着孙子们都打了下来,整整装了两背篓,至少有个五十斤。
空气里漫着淡淡的酸甜味,云小九馋得直流口水,在云老太的怀里,奋力地伸出小手手,“啊啊啊……”
有了上次教训,云老太实在不敢再给宝贝孙女随便喂东西吃了,小心肝地哄了好一会儿。
云小九瞧着几个哥哥吃得满嘴香甜,委屈极了,想哭。
但又知道奶都是为她好,云小九不想伤云老太的心,就抿着小嘴唇硬生生憋着,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大颗大颗的珍珠泪包在眼睛里。
云老太见状,又心疼又无奈,一脚踢过去,吼孙子们:“回屋吃去,没看到妹妹快哭了吗?都是你们馋的!”
小子们齐刷刷地抬起头,看到要哭不哭的云小九,所有人都心软了,立马将手里的杏子背到身后。
云俊走上前,柔声哄云小九:“小九,哥哥不吃了,剩下的杏子都留给小九好不好?”
“小乖宝还小,吃不了杏子。”
“奶,可以做成甜罐头,这样就能放久些。”云俊提议道。
云老太想了想,觉得这个主意不错,“等你三婶婶回来做,她手艺好,等会儿你送一碗杏子去村东头给云伟云杰。”
就算分家了,乖孙子还得想到,不能像云国霞那样,做事太寒人心了。
云老太站在院门口,往村东边望去,也不知道是不是云国霞作妖,自从分家,云伟和云杰就很少过来。
以前孙子扎堆地闹,怎么看怎么心烦,现在突然少了两个,总觉得哪儿不得劲。
“哎~”云老太摇摇头,刚准备回屋子。
对门秦家媳妇刘娟在自个儿院子里大喊一声:“云婶子,有些日子没见,你都把云大姐一家子分出去了啊,小日子真是越过越好了呢。”
说话阴阳怪气,话里有话,云老太难得搭理她。
“不过我们家也还不错咯,总算把小瘟神送走了,终于可以过得舒坦些了。”刘娟心情好地伸了个懒腰。
刘娟口中的小瘟神不用问就知道说的是秦泽。
经过前面几次的相处,从秦泽看她的眼神,云小九已经百分百可以确定他就是小狐狸。
可是,她才刚确定,小狐狸就被送走了,难怪好些天都没看到他。
云小九拉住云老太的一根手指,着急地啊啊啊啊。
云老太知道宝贝孙女喜欢秦泽,停下脚,转过身,“怎么说也是秦家的种,你就这样把人丢了,就不怕你婆婆半夜找上门?”
平时遭这样说,刘娟必然变脸,今儿个居然没生气,还是笑嘻嘻的,“云婶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我才没有把人丢掉,而是送去他妈那儿,坐了两天的车,累都累死我了。”
“他妈不是改嫁了吗?”瞧刘娟那德行,一张脸都快笑烂了,肯定没少在秦泽他妈唐敏那儿捞好处。
“改没改嫁我不知道,但嫂子家里那才是真有钱啊,大房子小轿车,每天还有肉吃,”刘娟羡慕,那样的好事怎么就没让她遇到,老天爷没长眼啊,“就秦泽那臭小子不知好歹,送他过去享福,跟要他命一样,最后只能把人敲晕拖去。”
“小泽一定是舍不得花溪村。”
“他还想着你们家那只羊呢,”刘娟讥笑地摇头,“跟傻子一样,他还能跟只羊过一辈子吗?”
“啊啊啊啊!”云小九突然开口,明显是生气了,声音贼大。
小狐狸不是想着母羊,他是舍不得小九!
坏人把小狐狸送走了,小九讨厌她,生气气。
“小九这是怎么了?”刘娟一脸欠揍样,故意提了提声,“小孩子就是这样,过了几天好日子,怎么还会回来受苦?秦泽他是不会回来了,小九以后都见不到他了!”
云小九气呼呼地鼓起腮帮子,幽怨愤怒地瞪向刘娟。
她的小脸粉粉嫩嫩,就像一只快要爆炸的小河豚。
云小九就这样瞪着瞪着,秦家鸡圈里的公鸡都飞了出来,齐头并进地扑向刘娟,目标一致,啄她的嘴巴,叫她说话难听。
事发突然,刘娟还没反应过来,嘴巴被狠狠地啄了三下,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痛得她哭爹喊娘,捂住嘴往屋子里跑。
公鸡穷追不舍,留下一地鸡毛。
云小九的心情雨转晴,高兴地咯咯地笑起来。
目睹了全过程的云老太却笑不出来,扫了一圈周遭,确定没有其他人看到,连忙抱起云小九回了家。
晚上叶建珍回来,云老太都不敢将今天这事儿讲给她听,抱着云小九站在灶房门口,看叶建珍做杏子罐头。
“妈,罐头也放不了太久,我再做一些杏果酱吧?”叶建珍懒的时候很懒,勤快起来那也是真的勤快,一个人包揽所有活儿,手脚麻利,就像长了三头六臂。
云老太心不在焉,“啊?好,你决定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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