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默目露探究,“那为什么又问?”
岑岁很轻松地笑一下,“就是再确定一下嘛,你要是有女朋友,我就不来打工了。”
原来是这个逻辑?
“是怕我女朋友多心吃醋?”
岑岁点点头,故意道:“当然啊,我长得这么漂亮,这样朝夕相处,谁家女朋友能放心?”
荣默没忍住笑一下,“你还真不谦虚。”
岑岁一副你别这么虚伪的表情,故作语重心长道:“老板,那叫虚伪,美而不自知那都是骗人的话,要是真长得漂亮,从小就被夸,走哪都被夸,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长得漂亮啊。”
荣默笑笑,不和她掰扯这个,只说:“最后一遍,没有女朋友。”
岑岁相信了,轻轻松一口气道:“好,合作愉快。”
荣默没理她这话,看她一会,忽然又问:“你呢?长得这么漂亮,有没有男朋友?”
岑岁耸一下肩,回答得爽快且干脆,“没有,也不想有,还有很多别的事情要做,谈恋爱没什么意思,纯属浪费时间。”
荣默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种话,觉得有些意外。
毕竟她这个年龄,正是向往享受爱情的阶段,怎么会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
其中肯定有什么原因,但这太过涉及个人隐私,他也没再去多问,只点点头,转身又说:“我们继续说,下一个,青铜镜,唐代的鸾凤菱花镜……”
第017章
西斜落下的阳光从玻璃幕墙里打进来,在地面上映出一片白光。
稍显凌乱的客厅里,沙发上躺着身盖软毯的陈禹,茶几上烟灰散落,烟灰缸里烟蒂横陈。
再不远处,拐角碎裂的手机,屏幕一秒一亮。
伴随着屏幕亮起来,还有嗡一声的振动。
陈禹昨晚几乎生熬到凌晨才睡着,烟酒过后整个人异常颓废。
于是这一天依然没有去上课,一觉睡到下午睁开眼,发现太阳已经西斜快落山了。
他掀开软毛毯从沙发上坐起来,低头按住眉心缓了片刻。
虽然昨晚喝了不少酒,醉意也达到了七八分,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他每一件都记得清清楚楚,包括岑岁在电话里和他说的每一句话。
忍不住想起来,大脑便像灌了铅一般,又重又疼。
强迫自己不再去回忆,他放下手睁开眼睛,微皱着眉往四周看了看。
看到手机躺在不远处的地上,一直不间断地振动,他起身去捡手机过来。
手机被他摔坏了,从拐角裂开了两道缝口,横过整个屏幕。
虽然看起来很影响心情,倒是还能正常使用。
陈禹点开微信翻了翻,全是汪杰那几个在扯淡,不时还@他一下。
他随便看了两眼,觉得心烦气躁,便在群里发了句:【都别再烦我,我想一个人安静几天】
说完就熄灭手机又扔开了,仰身靠到沙发上,抬手捏住眉心。
……
岑岁用了小半天的时间,跟在荣默旁边,把店里所有的古董都熟悉了一遍。
每熟悉一件古董,她似乎就经历了一遍历史长河的洗礼。
全部熟悉完之后,又跟着荣默到里间坐下来喝茶。
荣默讲得口干舌燥,润好喉才放下杯子说话,“走个过程,不用有压力,没那么容易就碰上真想买古董的。我不在的时候,你看着店就行。东西卖不出去无所谓,但不要随便收东西。”
岑岁端起杯子在唇边抿一抿,放下后看着荣默,非常直接道:“你还是瞧不起我,觉得我卖不出东西,对我的眼力也不是很信任,怕我收错东西,让你亏损,是不是?”
荣默看着她默一会,看她坦诚,自己也便坦诚道:“确实有这方面的顾虑,但收东西也会惹别的麻烦,还是别乱收的好,也不是每个玩收藏的都讲圈子里那些规矩的。”
岑岁低眉轻轻撇一下嘴,然后再看向他,“不收就不收,我也不想给自己多找事做。至于能不能卖出东西,那你就等着看吧。”
荣默看她一副自信无畏的样子,好像誓要堵住他的嘴。
他笑笑,没多打击她,点头道:“好,我等着看。”
……
荣默傍晚关店,岑岁直接回了家。
她这一周都没有回家住,不是在学校宿舍,就是和姐妹在外面。
到家的时候,岑父岑母都还没有回来。
忙了整整一下午,岑岁嫌肚子饿,进门后放下包包,直接溜到厨房找吃的去了。
唐阿姨正好在厨房做晚饭,油烟机嗡嗡地吸气。
看到岑岁手摸肚子进来,她出声打一声招呼笑着说:“饿了吧?随便吃点东西先垫垫,先生和太太很快就回来了。”
岑岁唔唔点着头,在厨房找了一圈。
找到灶台一角放着的小砂锅,她掀开盖子一看,只见里面煲了一锅粥。
鲜香浓郁的味道扑了满面,岑岁肚子跟着便叫了一声。
她吞口口水,转身拿来小勺子,放进粥里搅一下。
粥里材料十分丰盛,有鲍鱼海参、开背鲜虾,还有干贝香菇。
难怪闻着就这么鲜这么香。
岑岁饿得肚子叫,在自己家也不用客气,直接便拿了小碗过来,舀出一碗开始吃。
吃完一碗觉得刚被勾起馋虫,便又接着盛了一碗,几口就吃光了。
童晶晶进厨房看到岑岁的时候,岑岁正夹着一个干贝往嘴里送。
就那么一瞬,童晶晶脸色猛地大变,跑到岑岁旁边就抢下了她手里的碗和小勺。
岑岁懵愣了一下。
童晶晶低头看看砂锅,只见锅里的粥少了一半。
她顿时就要哭了,抿了抿嘴唇,看向岑岁想发作,却又半天没说出话来。
到底是寄人篱下,她根本不敢闹情绪发脾气。
岑岁没反应过来她这是什么意思,眨巴着眼睛问了句:“你煮的?不能吃?”
唐阿姨这会转过了身来,“能吃的,我做了好些菜呢,吃不完。”
童晶晶咬咬嘴唇,想说她这锅粥,是特意做了给她舅舅舅妈吃的,根本不是给她岑岁的。
但她犹豫一会,还是没说出来,怕得罪人。
毕竟食材全是唐阿姨买的,她只是上锅煮了一下而已。
毕竟岑岁是这个家里的大小姐,岑父岑母都惯着她,不过一锅粥而已。
童晶晶想哭。
她本来想孝敬她舅舅舅妈多挣点表现分,又被岑岁破坏了!
呜呜呜,她煮了那么久的粥啊!
她自己都没舍得吃一口呢!
这个女配,肯定有毒!
岑岁看她委屈着表情不说话,也不知道她在委屈什么。
她的心思都在粥上,还出声夸了童晶晶一句:“表姐厨艺不错,这粥挺好吃的。”
说完伸手拿回童晶晶手里的碗和小勺,当着她的面,又盛了一碗,并送到嘴边吃起来……
童晶晶看着她的粥,内心流下宽面条般的眼泪。
嘴上不敢说什么,心里无限咆哮——大小姐你就留在外面吃喝玩乐,花钱追男人不好么?你回来干啥啊??你一回来,就给我添堵是几个意思啊???
她整整计划了一周,打算用一锅海鲜粥来讨好岑父岑母的胃。
没想到临门一脚,被岑岁给吃肚子里去了。
真是气得她想拿头撞墙!
然后她这一晚上都闷闷不乐的,晚上睡觉做梦,梦到自己在海鲜粥里游泳。
游着游着发现,超大号的海参鲍鱼鲜虾干贝都瞪大了眼睛在追她,嘶吼着要向她索命。
她害怕极了,于是拼命游拼命游,可是却怎么也游不到碗边。
她急得眼泪都掉下来了,一直哭着喊妈妈。
而就在要被大虾追上的时候,她突然临空而起,离开了粥面。
她以为自己得救了,结果刚松一口气,转头便发现自己被一柄白瓷勺捞了起来。
仰头再一看,岑岁慢慢张开了嘴,正要把她送进嘴里。
在要落进岑岁嘴里的那一刻,她猛地尖叫了一声。
然后眼睛一睁,被吓醒了。
童晶晶坐在床上喘气,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从梦中抽离一会,摸起手机看看,才半夜两点钟,便又倒下了。
倒下后开始给自己做心理疏导与建设,让自己沉住气,不要和注定悲剧收场的人计较。
古有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她现在受的这点小憋屈算什么,吸口气稳住!
……
岑岁周末也没有约人出去玩,周六早上起来,洗漱完吃点早饭就去了承古路。
到珍宝斋的时候,荣默还没有来,街上也少有几家铺子开门。
大约早上基本没有生意,所以他们也都不急着开门。
岑岁没有过问荣默什么时候过来,自己开了门进店铺里去,放下包后,有样学样地在店铺里点了一炉香。
香炉上飘起袅袅青烟。
她又拿了抹布,把店里的架子柜台以及大小古董,都认认真真擦了一遍。
擦完了便坐下开始专注看书,一副远离纷扰超然世外的样子。
荣默快到中午才到店里。
进店后,他往岑岁的手边放了个箱子。
岑岁伸头去看,发现他居然带了一箱子的零食过来,有蜜饯果脯,也有一些肉干和干果。
荣默说:“看店很无聊,吃点零食可以解闷。”
岑岁挺喜欢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嘴角含着笑说:“谢谢老板。”
荣默没有多余的话,又简单丢一句:“好好看书吧。”
说完转身进了店铺里间,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周末两天,古玩城的客流量比平时稍微多一点。
但多数的人都是进店看一圈就走,多半就是逛街看个热闹。
少有一些人会对感兴趣的古董问上几句话,但也基本不会问到价格这一步。
而真正出手买了拿回家的,两天下来是一个也没有。
面对这样的情况,荣默习以为常。
岑岁偶尔感叹一下古董生意是真难做,剩下大半的心思,都放在自己的复习资料上。
偶尔遇到不懂的问题,就在手机上直接问问陆文博。
很多时候,岑岁觉得古董店里的时间是静止的。
因为一天一天下来,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少,生活基本没什么变化。
过了周末两天,岑岁有课便去学校上课,没课就来珍宝斋坐着看书复习。
近来这几天,陈禹没有在学校出现过,更没来上过课。
日复一日过了十来天,苏安市没有阴天下雨,几乎每天都可以用“岁月静好”来形容。
岑岁的复习已经上了正轨,而柴瓷碎片的鉴定工作,也有了新进展。
……
下班之前,荣默一边检查店里的防盗系统,一边对岑岁说:“已经和日本那边协商好了,明天我和专家组一起过去,可能很快就回来,也可能会多呆几天,店铺就交给你了。”
岑岁坐在书案边,把复习资料收拾好,整齐地放进包里,“我没问题的,你放心去吧,保证把你这个小店打理得好好的。鉴定出了结果,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啊。”
荣默检查完了防盗系统过来,又嘱咐她:“第一,不准学不良商家骗人买东西,第二,也不要随便收东西,店铺开不开都无所谓,你好好学习最重要。”
岑岁深深抿一口气,看着荣默嘀咕道:“比我爸还啰嗦……”
荣默一阵语塞加气结,然后慢慢点着头,没再多说话了。
再说下去,八成会把他跟她爷爷放一起作比较。
店里的东西都收拾好,荣默拿上钥匙锁门,又说:“明天出差,今晚请你吃饭,想吃什么?”
岑岁也不跟他客气,想了想道:“我想吃牛肉火锅,好久没吃火锅了。”
荣默在吃的上没什么特别的喜好与讲究,自然随岑岁。
锁好店铺带着她去了一家牛肉火锅店,坐下来点菜聊天调酱料。
上了半天的班早饿了,专心吃火锅的时候,岑岁和荣默聊天都是有一搭没一搭的。
一直吃到大半饱,她才慢下节奏,把注意力多放了一点在聊天上面。
吃完一口涮好的牛腱子,她放下筷子,拿起果汁喝一口。
解了点嗓子里的热辣,她放下杯子看着荣默问:“对了,我一直忘了问,你找的是什么专家组啊?耗时这么久,又是翻典籍又是测材质,现在还要去日本,怎么都没问我要钱?”
荣默心想她终于想起鉴定费用的事了。
不过他没说钱的事,只回问岑岁:“赵明远,听说过这个名字吗?”
岑岁在脑子里检索一下这个名字,拿起果汁放到嘴边,冲他摇头,“没有听说过。”
不管是前世,还是这一世重活的这大半个月的时间,都没听说过。
荣默认真看着她,确定她真的没混过古玩圈,也不爱收藏。
在苏安市地盘上玩收藏的,没人不知道赵明远的名号。
他喝口水,跟岑岁科普,“我的大学老师,苏大考古系教授,苏安市鉴古协会会长,他看到瓷片也非常激动,专家组是他拉的,鉴定工作是他在带头做。”
岑岁认真听完了,看着荣默,“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说完又问她比较关心的,“这样的话……那这个鉴定费用,能要多少?是不是很贵?”
看她注意力总是更多放在钱上,荣默看着她笑笑,“赵老师没有提,等鉴定完再说吧。他主动接下这个鉴定工作,不是为了那点鉴定费,是为了柴瓷。”
岑岁知道他们这些人对古董的特殊情感。
那些瓶瓶罐罐的在她眼里就是一堆和钱挂钩的数字,但在这些考古研究人员眼中,代表的是其他更多的东西,那是更高层面上的东西。
她目前没这么高的觉悟,也不想强行觉悟,也就没和荣默多掰扯那些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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