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两句,周麟让说完就走,底下传来女生小声的惊呼。
周麟让跟倪鸢说话,压根没注意到旁边草地上还躺着个人。他不小心踩到了礼虞的校服裙边。
礼虞坐起来。
周麟让退后一步,“抱歉,没看见你。”
宗廷买东西回来,倪鸢接过他手里的矿泉水,“谢了。”
往前小跑了几步,她追上周麟让,“等等。”
周麟让停下脚步。
倪鸢提醒他:“今天下第七节 课眼保健操期间,学生会的人会去各班突袭,检查仪容仪表和有没有穿校服戴校徽……”
篮球场边上的男生们是周麟让的同班同学,不明情况,冲他们俩吹口哨,起哄。
周麟让回头瞪了一眼,声音稍稍平息下去。
倪鸢指了指周麟让身上的衣服,继续说:“你还是把校服换上比较好,不然被记名字也很麻烦。”
“新校服没到。”周麟让说。
倪鸢点了下头,“那应该没事,到时候跟检查的人说一声就可以了。”
倪鸢手里握着冰镇的矿泉水,瓶身上滚出了层细密的水珠,不断往下滴。
水瓶对准了周麟让的方向,微微有向前伸的趋势。
很容易让人误会什么。
周麟让对倪鸢的提醒表示:“知道了”,然后抽走了她手里的冰水。
边走边拧开瓶盖往嘴里倒,几口下去一瓶水就快要见底。
一瞬,篮球场上的起哄声又响起,比之前的声音还大,倪鸢听见有男生在叫周麟让的名字。
倪鸢:“……”
伸出去想挽回的手,悬在半空。
这位弟弟,你为什么会这么熟练?
你真的误会什么了。
倪鸢只好自己又去商店买了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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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检查仪容仪表的督察小组是从学生会各部门里抽选人组成的,倪鸢是学生会宣传部的,丛嘉是广播站的,这次两人都在督查小组内,被分配了任务。
去检查前,领队的老师召集所有人开了个会,“这次重点检查校服校徽的穿着和佩戴情况,以及个人卫生……”
检查校服很简单,有 * 没有穿,扫一眼就好。
有没有戴校徽,偶尔还得出声询问,因为有的人喜欢把校徽别在看不见的犄角旮旯。
倪鸢见过最奇葩的,是一个男生把校徽别在了腋下的位置。
她问:“同学,请问你校徽呢?”
男生就抬起胳膊,给众人展示胳肢窝。
也不嫌硌得慌。
丛嘉说,林子大了什么傻逼都有。
学生会的人因为这个事乐了半个月。
而个人卫生里面,需要着重检查的是指甲。
主要因为近期学生里不知怎么兴起了美甲风潮,不少女生去做了美甲,还被老师们发现了。
可把老校长给气坏了。
在周一升旗仪式上拿着话筒唾沫横飞,“学生就要有学生的样子,教了这么多年书,遇上你们可算让我开了眼了,有的同学指甲上弄的那是什么!现在你还是我六中的学生,不是进宫当皇后娘娘,一个个的指甲长得能当筷子夹菜吃了!
“一天到晚心思不放在学习上,光整这些花里胡哨的!都给我剪啰!”
于是学校规定,不准留长指甲。
一行五六人,两两一组,从五楼的教室开始检查。
跟在倪鸢身边的女生是高一的学妹,这学期新加入学生会不久,头一回进督察小组,紧张地问:“去检查要是遇到不配合的同学怎么办?”
倪鸢:“先劝说,再不配合直接登记名字就好了,不要起冲突。”
见小学妹还是不放心,倪鸢安慰她:“我们是一起的,万一要真遇到麻烦还有我在呢。”
她这样说,学妹才松了一口气。
耳边回荡着眼保健操的音乐,响彻整个校园。
倪鸢停在走廊上,看清了前面教室门上订着的蓝色铜牌——高一(6)班。
倪鸢听谌年提过,周麟让在高一(6)班。
倪鸢和学妹进了教室,两人一左一右,分别从第一组和第八组兵分两路开始检查。
学妹检查到八组最后一排的角落,有个男生趴在桌上,枕着自己的胳膊,面朝墙壁,正睡觉。
而且,这个班只有他身上没穿校服。
检查不过一分钟,她就遇上刺头了。
“同学——”连着叫了三声,男生都没反应。
学妹脸色为难,赶紧朝教室另一边的倪鸢招手求助。倪鸢过来,面前的男生只露了个后脑勺,她就认出来是周麟让。
忽然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周麟让。”倪鸢叫他的名字。
没什么反应。
广播里眼保健操的声音实在太大,她不得不弯腰凑近,“周麟让——”
最后一个字的尾音尚未完全吐出,趴着的男生突然抬头,直起身来,一脸不善,褐色的瞳无声盯着她,眼下泛着淡淡的青灰。
“同学,麻烦把手伸出来一下。”倪鸢说,“配合学生会检查个人卫生。”
周麟让的手搭在膝盖上,没动。
场面一度僵住。
走廊上巡逻的带队老师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看了过来,像要进教室查看。
情急之下,倪鸢试探性地抓住了周麟 * 让的手,轻轻往上拽了一下。
少年的手腕骨感、灼热。
倪鸢内心忐忑,担心他翻脸。周麟让身上继承了谌年的某些特点,比如力气比常人大出许多。
此刻他手腕一翻,反扣住她的,能瞬间将她的指骨捏碎。
倪鸢有种在给坏脾气的猫检查指甲的错觉。
好在,他最终没有一爪子糊她脸上。
不过两秒,倪鸢立即放开了手,脸上一贯淡定地对学妹说:“检查完了,没问题,咱们走吧。”
“他的校服和校服……”学妹犹豫。
“他是转校生,新校服和校徽还没到。”倪鸢帮周麟让解释,在本子上记录情况。
出了教室,学妹问:“学姐,你是不是认识他?”
倪鸢点头。
“还真认识啊?”
“弟弟。”
谌年说了他是弟弟,他就是弟弟了。
学妹不太相信,以为她在开玩笑,“真的假的?”
“捡的。”倪鸢说。
还真是,天上掉下个麟妹妹。
第10章 凉茶 男生的黑色外套,像厚重的云翳从……
谌年从春夏镇赶集回来,收获不少,背后的竹篓都满了。
倪鸢过去301吃晚饭,看见她从篓里拎出一袋乱七八糟的草药之类的东西,有甘草菊花,还有些倪鸢说不上名字的。
“天气又闷又热,我明天给你们煮点凉茶。”谌年说,“买了好多花啊草的。”
倪鸢确实上火了,嘴里还起了燎泡。
中午小组讲题,她讲得口干舌燥,后来舌头一舔,就顶到了口腔壁上的小泡。
厨房里熬着骨头汤,香味儿往外溢出。
谌年洗干净手,对倪鸢说:“舌头伸出来我看看。”
倪鸢照做,乖乖伸舌头。
周麟让瘫在沙发上,看她那样儿,面无表情地评价:“小狗。” ㈨⑽光整理
结果下一秒谌年就对他说:“儿子,舌头伸出来我看看。”
周麟让没打算配合,下巴上突然被施加了一道力。
谌年二话不说钳住了他的下巴,稍稍一捏,他被迫张开嘴巴。
谌年观察完毕,“跟鸢儿一样,两人都有点上火,体内还有湿气。
“明天给你们煮茶,记得喝。”
周麟让:“……”
倪鸢看他吃瘪,看戏的小眼神藏都藏不住,笑意从眼睛里冒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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谌年说煮凉茶,说到做到。
第二天倪鸢在食堂吃过早餐后去301,发现餐桌上摆了两个崭新的透明水瓶和一个老干部风的保温杯。
保温杯上印着“爱岗敬业,为人师表”,是谌年自己用的。
另外两个透明水瓶上分别画着小男孩和小女孩,黑色马克笔勾勒出来的图案,简简单单,是给周麟让和倪鸢准备的。
凉茶已经灌进去了。
不知道谌年除了菊花甘草还在里面加了什么,煮出来的液体呈现出一种深棕近似于黑的颜色,酷似中药。
倪鸢拿起画着小女孩的瓶子,喝了口,味道一言难尽。
虽然谈不上难喝,但也绝对算不上好喝就是了。
周麟让进门,看见她在,习以为常。
旁若无 * 人地走到桌边,也拧开盖喝了口凉茶,表情骤变。
嘴里还有半口未吞咽,着急往洗手间走。
倪鸢跟着他。
周麟让回头,含糊不清地询问:“你跟着我干嘛?”
“不干嘛。”倪鸢说。
但她就是不走。
周麟让此刻觉得她格外欠揍。
少年的脸颊鼓起,眼神阴鸷,但变成了包子脸,看着有几分难得的稚气可爱。
周麟让觉得现在他吐一口,她立马跑谌年那里告状,改明儿他就该喝两壶而不是喝一瓶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
“咕咚”,全咽下去了。
倪鸢朝他露出一个微笑,脚步轻快地走了。
但后面几天,倪鸢发现,周麟让开始找借口不喝凉茶了。
“忘记拿了。”他总这样说。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怎么能就这样放过他?
于是当倪鸢去301拿谌年早上灌好的凉茶时,干脆把周麟让的那份一并带走,再非常热心地去高一(6)班给他送凉茶。
连丛嘉知道了也说:“你什么时候这么丧心病狂了?”
倪鸢手捧凉茶,弯着眼睛狡黠地笑了:“感觉看他吃瘪很好玩。”
小时候她想要个弟弟或妹妹,可惜愿望落空。
哥哥倒是有一个,但秦则与她没有住一块儿,不常见面,后来见了也还是不熟。
熟了也就拌嘴和阴阳怪气,关键倪鸢还斗不赢他。
秦牛牛可太牛了,倪鸢没在他那儿讨过好。
东方常败,能有什么意思。
说完,倪鸢就开启了今日份的送凉茶任务。
从三楼上五楼,倪鸢穿过楼道里和走廊上熙攘的人群,朝高一(6)班走去。
她也不过连着来了两天,(6)班里几个和周麟让走得近的男生都认识她了,嬉皮笑脸地凑热闹,一口一个姐姐,跟说群口相声似的。
倪鸢还没进教室,他们就在走廊上集体吆喝:“让哥,姐姐来咯——”
倪鸢觉得,被他们吆喝出了一种自己是来逛/窑/子的错觉,而周麟让则像深居闺阁不轻易露面的花魁。
倪鸢拨开人群,来到周麟让课桌前,把凉茶搁他桌上。
模样好像狼外婆,“你忘记拿了,我给你送来了,记得喝啊。”
周麟让一副见鬼的表情,仿佛她送来的是一碗喝完就要丧命的断头汤。
倪鸢:“你明天要是还忘记,我再给你送。”
周麟让:“……”
周麟让:大可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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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沉闷,四周像一个巨大的蒸笼。
许是谌年的凉茶真管用,倪鸢觉得嘴里的燎泡消了下去,人也没那么心浮气躁了,中午小组学习也分外佛系了。
轮到宗廷给另外三位组员讲数学题。
一道大题,分三小问。
讲第一小问,三人全能听懂。
讲第二小问,剩下倪鸢和礼虞能听懂,易耀阳被撇下。
讲到第三问,只剩倪鸢没阵亡,她主要就是来听最后难点的。
“两次求导,再结合图形分析……”宗廷在倪鸢试卷上点了一下,“你漏掉了△=0的情况……”
倪鸢反应还算快 * ,立即补充。
礼虞凑过来,说:“这里我都看不懂了。”
宗廷把第三小问单独给礼虞又讲了一遍,讲到第N遍时,人已经麻了。
礼虞说:“还是听不懂,我宣布这题过了,开始下一题。”
宗廷气急,作势去掐她脖子,礼虞笑着躲开,四处逃窜,掀翻了资料册。
A4纸乱飞。
倪鸢和易耀阳两人头上分别被盖了两页。
倪鸢:“……”
易耀阳:“……”
二十分钟过去,只凑合着讲完了一道题。
倪鸢拿着登记表在座位上发愁,草草填了两笔之后,绞尽脑汁开始胡编。这是胡成交待下来的任务。
胡成怕自己监督不到位,让学习小组的组长记录每天的进度。
不巧,倪鸢就是组长。
这比考场八百字作文难多了。
如此过了一周,谌年的凉茶都快压不住倪鸢的心火了。
倪鸢向胡成申请调组。
胡成说:“给我一个理由。”
倪鸢事先跟班长越斯伯沟通过,于是提前打好了腹稿:“我想和班长换一下,他是丛嘉他们组的组长。我跟他换了正好,他跟易耀阳是好哥们,我跟丛嘉也玩得好,这样讲题更方便,说不定效果还能更好。”
胡成自行提炼的重点,“你们是不是在搞小团体?”
倪鸢:“……当然没有。”
这跟小团体哪扯得上关系,是胡成想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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