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玫玫深吸一口气，转身扬起笑脸：“小乖已经很棒啦。”
少女夸赞的真心实意，杏眼明媚又温柔，落在楚言齐脸上如同暖暖的太阳。
楚言齐干净的眸子闪过某种奇异的神色：“真的吗？”
戚玫玫用力点头：“当然真的。”
眼看已经中午十二点半了，戚玫玫想了想，开口道：“那我们随便吃点什么好啦。”
她下了一把面条，放了点蔬菜进去，又把冰箱里藏的香肠拿了出来，切了几片一起放到锅里煮。
先前楚言齐弄的牛奶煮虾，她也没浪费，示意小乖乖把虾壳都剥掉。
最后带着点奶香的虾肉，一起放到了出锅的面条里。
刚才还看着有些惨不忍睹的虾，放到面里后，立刻让人食欲大开。
楚言齐注视戚玫玫的眼睛越发的亮，像天上的星星。
“快吃啦。”戚玫玫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小乖很听话，立刻吹着面条开动了。
戚玫玫慢了半拍，看了眼对方沉浸在食物里的满足模样，跟着弯起杏眼笑。
小乖其实很好养。
只是…她过段时间回老家了，小乖能自己一个人生活吗？
她倒是不担心中间哥哥会突然回来发现，哥哥接受的封闭式训练，几乎半年才会回来一次。
这个家，表面上看是他们兄妹两人的，实际上，这些年来，只有她自己。
才刚吃完饭，小乖也要动手收拾碗筷，戚玫玫本来想开口阻止的，可是想到对方以后也要一个人生活，便没说什么。
眼看刚捡回来时，还有些野生的小少年，现在完全变成家养的了，乖得没边，戚玫玫很欣慰。
她脸上甚至露出了老母亲一般的慈爱笑容。
楚言齐收拾完水池里的东西，手忽然撑着料理台，整个身体僵了一瞬。
戚玫玫看他身形晃悠，吓了一跳：“小乖，你怎么了？”
她有点紧张。
楚言齐脸色发白，眼底浮现挣扎。
不过倏忽几秒钟，楚言齐脸色恢复正常，只有额上浮现淡淡冷汗。
他清瘦的身形站直，整个人气质摇身一变，眼底情绪幽深。
他冲着戚玫玫勾唇：“姐姐。”
戚玫玫一愣，迟疑道：“大乖…”
这个语气和眼神，不像是小乖能有的。人格那么快就交换了？
楚言齐笑得很开心：“姐姐对我很熟悉。”
戚玫玫这下是真的有些疑惑了：“你不是要再过一个星期，才会出现吗？”
她这段时间摸清的规律是，小乖和大乖一般会交替出现一周。
这才一顿午饭的功夫，甚至还不到半天，怎么又交换回来了。
楚言齐脸上笑意稍淡：“姐姐不想看到我？”
这幅身体本来就是他的，只要他想，他甚至可以永远不让另一个状态的自己出现。
戚玫玫难得哑然：“没有。我只是担心…需不需要我替你找一个医生，检查一下？”
她以前还只在小说或者动漫里，才看到双重人格的故事呢。这是第一次在生活里遇到。
楚言齐脸上闪过嘲弄：“不用了。”
比起小乖的患得患失和依恋，他的人格明显更张扬孤僻，心情好坏都在一念之间。
戚玫玫甚至不太知道该怎么和大乖相处。
“嗯。我只是一个提议，你不愿意，我当然不会勉强你。”
瞧见楚言齐眼里的暴躁，小少女也不生气。
她只在心里偷偷觉得，大乖真是个奇怪的人啊。
容易生气，跟炸毛的大尾巴猫似的。
比起来，小乖就要好哄很多。
戚玫玫又开始发呆，整个人气质软软的。
楚言齐皱眉：“你在想谁？”
他黑眸犀利，逼近戚玫玫。
少女白皙面庞浮现几缕诧异：“想你呀。”
嗯，大乖小乖本质上都是一个人，她这回答应该没问题。
楚言齐一愣，眼底戾气悄然消散。
戚玫玫眨了眨眼，软软问他：“怎么了嘛？”
刚才干嘛那么凶的盯着她呀。
小乖的脾气性格就是无法捉摸，常常不声不响生闷气。有时候不高兴了，说话也跟带刺似的，使劲扎人。
明明刚捡回来的时候，还不太爱说话。
长得乖，又一副惹人怜爱的样子。
现在难道是到了叛逆期吗？看着似乎有些喜怒无常。
楚言齐偏过脸，语气低沉：“没什么。”
他不喜欢戚玫玫刚才那副似乎想起了谁，有些出神的模样。
一点也不喜欢。
*
一个月眨眼间过去，这段 时间戚玫玫一直留神关注楚言齐。
可是出现在她面前的人格，一直是大乖。
小乖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次也没出现过。
她有些想念那个人格，便问楚言齐：“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意识到自己会有第二种人格的呀？”
他们这段时间已经很熟了。
大乖吃东西会比小乖有节制一点，大乖爱吃甜食，小乖更爱吃肉。
大乖看人的眼神比较深沉，小乖更单纯。
所以现在，当对着楚言齐问出这个问题后，其实戚玫玫做好了对方不回答的准备了。
楚言齐沉默了一会儿，眼神微妙的落在戚玫玫脸上停留片刻。
“想知道？”他沙哑着声音问，睫毛超长。
戚玫玫迟疑点头：“如果你愿意说的话。”
少年沉默许久：“在我不想活的时候。”
戚玫玫怔怔看着他，有心想安慰，迎着少年漆黑的眸光，手抬起又无措地落下。
“那你现在呢？”
楚言齐勾了勾唇：“如果姐姐想继续养我。”
他撑着沙发靠近，笑起来竟然还有浅浅梨涡。
“我就只为了姐姐活。”
第9章 Yesterday
夏日里最热的那段时间，外面烈日炎炎。
空调间里，戚玫玫怔怔看着少年，眼神无比复杂。
这…
她抬手就是一个爆栗。
“韩剧少看。”
楚言齐精致的脸神色一顿，奄了下去。
他沉默片刻：“我以为你会喜欢。”
电视里那些甜言蜜语说起来，他也觉得牙酸。
戚玫玫抿唇笑：“大乖，你记住，姐姐不是恋爱脑。”
而且小乖乖明显还是个弟弟！她才不喜欢姐弟恋！
楚言齐不吭声了。
戚玫玫瞧着他这幅明显是吃瘪了的别扭样子，越看越觉得可爱。
“你怎么不说话啦，在害羞？”
楚言齐：“闭嘴。”
戚玫玫眨眼，被吓到的无辜样：“你凶我。”
楚言齐额角跳了跳：“我不是凶你。”
戚玫玫一秒调整笑容：“那是什么？调戏？”
真奇怪呀，她怎么那么喜欢逗大乖。
楚言齐脸上都憋出了红色：“…你别说话。”
他才发现戚玫玫的恶趣味。
“那你陪我看电影。”
戚玫玫不失时机提出了要求。
养个纸片人，都要满足人的情感需求啦。现在她捡了个崽，当然也需要人陪伴。
楚言齐定睛看她：“就在附近的电影院。”
戚玫玫凝眸想了一会儿，觉得和在市中心没什么区别，闻言点头：“好呀。”
小少女一下子高兴起来：“那我现在买电影票，晚上我们就在外面吃吧？”
楚言齐不置可否，看着小少女麻雀似的叽叽喳喳，那层一直凝在脸上仿佛面具一样的冷淡，不知什么时候消融了大半。
晚上七点半的电影。
下午四点半，戚玫玫摩拳擦掌准备出门了。
“我载你？”
她从车库里推出自己两轮的小电动：“我骑车很稳的。而且今天不下雨，两轮的不怕堵车。”
第一次有人陪她去看电影，戚玫玫高兴的眉飞色舞。
然而站 在院子里，面对小电动车那窄窄的后座，楚言齐陷入了沉默。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男生坐后面，然后再环着女生的腰让对方载？
不，他拒绝。
那样很没面子。男人是有自尊心的。
戚玫玫已经扭了电动车钥匙，只等大乖坐上来。
等了好一会儿，不见身后有动静，她扭头：“你怎么不坐上来呀？”
楚言齐唇线绷直：“不坐后面。”
没面子。
戚玫玫想了片刻，领会到对方为什么这么抗拒，噗嗤笑了。
“可是你不认识路呀？你会骑电动车吗？我要抄近路去电影院，你确定你可以？”
她深刻怀疑楚言齐是个自小养尊处优的少爷，没什么常识。
楚言齐不吭声了，心却好像中了几箭。
他破罐子破摔地一屁股坐了上去。
戚玫玫感受着电动车在他坐下来的时候往下陷了一点，还不忘记提醒对方：“你抱着我！或者扯着我衣服。”
少女声音轻快，开心的像小百灵。
楚言齐脸色难看极了，沉默半晌才抬手搭在衣服上，只用两根手指虚虚做了个捏着的样子。
好敷衍。
戚玫玫腮帮子鼓起来，变成了气呼呼的河豚。
“你没抓好。”她扭脸，不由分说捉过少年的手，放在自己腰上，“抓紧了！”
楚言齐眼里现出奇异的光，似乎在诧异戚玫玫到底是不是女孩子，怎么一点没有男女有别的意识。
现在回想，捡他回来的这个少女，本就和一般人不一样。
不仅胆子大，还…
他掌心贴着对方纤细腰肢，耳根恶狠狠红了一片。
还不知道怕羞。
因为出来的时间还早，戚玫玫索性带着对方在附近买了点吃的垫垫肚子。
“老板，杂粮煎饼两个！一个多放点肉和培根！另一个多点辣！”
戚玫玫中气十足地和摊主开口，音色却有股天生的甜甜软软。
少女长发垂肩，两只眼睛黑葡萄似的特别有灵气，说话时梨涡若隐若现，一排贝齿洁白整齐。
头顶扎了个粉红色的发箍，头发细软黑亮，露出一点洁白的耳廓，可爱的要命。
这么标志的小闺女，这做爹做妈的上辈子得做了多少好事，才生得出。
摊主心里感叹，不由就多看了几眼戚玫玫，然后就顺理成章的看到了她身后的少年。
楚言齐双手插兜，漫不经心地站在身后，眼神慵懒地打量四周。
长得那么好看，一双桃花眼实在不像是循规蹈矩的孩子。
那摊主看着戚玫玫扫码支付，啧啧了两声。
“小姑娘，那是你男朋友啊？”她压低声音。
怎么吃软饭呀。
戚玫玫一愣，楚言齐也看了过来。
摊主是个中年女人，习惯了大嗓门说话，本来就是个心直口快的性格。
她一边给煎饼撒调料翻个身，一边道：“找男朋友，那脸不重要，你看像到我们这个年纪啊，钱最重要。老话说三岁看老，这么年轻就这么抠门，连给女朋友买个煎饼的钱都不舍得掏，那不是好 男人啊。”
楚言齐眯了咪眼，桃花眼看不出什么情绪。
戚玫玫却愣住半晌，然后哈哈哈笑出来。
她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还要缓口气解释：“阿姨，你误会啦。他不是我男朋友。他是我…弟弟！”
哈哈哈哈哈！
超好笑啊。
那摊主的脸色顿时尴尬起来，刚才高昂的音调也降低了几分：“哦，这样啊。哎呀，阿姨刚才说话，你们别往心里去。”
不过她嘴巴痒痒，还是想念叨，煎饼做好了递给戚玫玫的时候，又忍不住冲一旁楚言齐说了两句。
“小伙子，现在是姐姐给你买煎饼吃，你长大找媳妇了，可不能忘记你姐姐对你的好。”
中年摊主就有个弟弟，她从老一辈那种重男轻女，长姐要帮扶弟弟的思想里吃过很多亏。再看到面前的戚玫玫长得粉雕玉琢，冰雪聪明的样子。
她想到自己那白眼狼的弟弟，就有些说不出的复杂悲愤和惆怅。
“对姐姐好一点。”
她把煎饼递过去，看着楚言齐的双眼，认真叮嘱。
戚玫玫在憋笑。
摊主阿姨实在太可爱啦。
她眨眼看看大乖弟弟。
楚言齐脸色看不出什么异样，还是面无表情的样子，眼神里却分明闪过哭笑不得。
偏偏摊主还颇有点移情作用，看戚玫玫怎么看怎么怜爱，对楚言齐就更加吹胡子瞪眼。
“给你姐姐拿着呀这孩子。”
少年抿紧唇，不动声色上前接过煎饼。
摊主阿姨满意了。
戚玫玫则憋笑憋得快喘不过气了。
“姐姐？”
楚言齐磨了磨牙根，用小狐狸的语气低沉喊她。
戚玫玫仰起脸，小白牙和梨涡灿烂，她摸摸楚言齐脸蛋：“谢谢大乖弟弟。”
少女指尖柔柔地触碰到楚言齐脸上，一触即分，蜻蜓点水。
楚言齐呆愣。
他从来不习惯和人近距离接触，刚才却丝毫没生起躲开的念头。
楚言齐抿紧唇，低头咬了一口煎饼，自动理解成刚才是自己饿了，没力气躲开。
戚玫玫回眸朝他笑，他被那种明媚笑容刺到眼睛，差点呛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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