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毫不犹豫,直接将她打横抱起送到了塌上,红烛摇曳,春光融融。
***
帝后大婚,停朝三日。
除了加急奏折,其余事宜皇上一概不管,整日沉迷温柔乡。
李怀德也终于得见九五之尊走不动路的样子,他好似个粘人的孩子,有事没事就往钟锦绣身边凑。
皇后娘娘看书,他就偏要躺在她的腿上看她;皇后吃糕点,他也偏要挤在她旁边,吃她手中的糕点;皇后盘算宫中账目,他就等在一旁,若是太久被忽视,他就夺了她手中的账册,抱着她去塌上……
总之就是没出息极了。
钟锦绣本以为是皇上图个新鲜,才会热衷于房事,可是等三日,甚至大半个月过去,他仍然热衷于此事,这就让她有些招架不住了。
“皇上,今日让我歇歇吧。”她一见他凑过来要亲,立刻按住他的肩膀,轻声道。
“不成,太医说了,今日是个好时候,要歇等五日后再歇。”
她还没问出口为何等五日后再歇,就又被他的热情给拖住了。
待五六日过去,她开始腰酸了,也猜到自己月事快来了,哪怕皇上不想停也得停下,简直把她气笑了。
帝后大婚一个月之后,终于又有朝臣上奏要选秀了。
此事已然被耽搁了太久太久,被皇帝用各种理由搪塞过,当然在皇上定下皇后圣旨后,就一直用这个理由镇压着。
“连寻常百姓家都知晓,正妻未入门之前,家中不得有子嗣出生,否则嫡庶不分,恐有祸事。后宫就更应如此,待皇后入宫再说。”
皇上这句话一锤定音,却让把整个朝堂都弄得人心惶惶。
这意思就是皇后生下的子嗣才有皇位继承,其他人根本没机会,那还玩儿什么,哪怕送秀女进宫,那是否也沾不上边。
当然朝臣们很快就振作了,毕竟话是这么说,可是后宫乱得很,别说皇后的子嗣,连皇后都不一定活得长久,万一在争斗之中丧命了,那皇后的位置就该换人做了。
这次朝堂之上旧事重提,皇后已然进宫了,总该可以选秀了吧。
可惜皇上仍然拒绝,紧锁着眉头道:“皇后还未生育,朕记得家风清正的世家有条不成文的规矩,若是家中娶妻十年无子,才会另外纳妾。朕为一国之君,当然也是家风清正的,爱卿们等十年后再提此事吧。”
皇上话音刚落,就差点把几个年纪大的顽固臣子给气晕过去。
“皇上,天家之事岂能与寻常百姓家相提并论,储君乃是重中之重,先帝当时的窘境还历历在目,请勿重蹈覆辙……”
立刻就有好几位臣子出来反对,有苦口婆心规劝,也有引经据典的,总之核心思想只有一个,就是劝他选秀。
“罢了,朕也知道子嗣重要,十年的确太久,那就三年如何?反正朕与皇后都年轻力壮,三年之内必定能生出孩子了。”沈砚似乎很头疼,忍了又忍,最终妥协了一步,将时间缩短。
“三年也太久了,皇上请三思而后行,此事非同小可——”眼看着皇上要发火,那个朝臣顿了顿,立刻道:“一年之期如何?”
沈砚摸了摸下巴,长叹一口气:“罢了,既然是诸位爱卿所愿,那就一年吧。退朝。”
皇上的背影异常萧索,似乎对此事非常不满。
等朝臣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讨论的时候,才反应过来他们似乎上当了。
等皇后有子嗣再选秀这条提议本来就不应该通过,之前可从来没有过这种先例,他们竟然被皇上一开始的十年给迷惑了,然后开始讨价还价,直接默认了这条规则,如今皇上已然商议妥当,明日再改口,恐怕不可能。
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好在一年之期不算长,自家安排的姑娘还等得起。
在皇上的努力之下,帝后大婚三个月后,皇后被诊出有孕,皇上主动提出,女子孕期头三个月十分脆弱,等坐稳胎再说,朝臣们便没提选秀之事。
待坐稳胎之后,皇上又主动说,皇后在养胎,他要选秀,这干的不是人事儿,得等孩子平安生下再说,反正一年之期还未到。
君臣之间的游击战彻底开始了,皇后头胎生下了小公主,母女平安,直到小公主满月酒办完之后,朝臣们统一上奏,甚至已经有老臣开始要死要活的了。
“罢了,诸位爱卿如此殷切,那便选吧。不过朕丑话说在前头,不要什么人都往后宫里送,朕的小公主还年幼稚嫩,理应活得无忧无虑,若是有乌烟瘴气不长眼的,可别怪朕翻脸。”
皇上一松口,几乎群臣欢呼,礼部立刻操持了起来。
皇帝特地派了李总管前来协理,不过此事却进展的非常不顺利,一个简单的步骤就拖了好久。
光各个地方送秀女进京,就拖拖拉拉等了三个月,又等几位嬷嬷和太监来初选,再到画画,一拖拖了半年才把画全画出来。
朝臣们整日在催,皇上也很着急,直接道:“要不送她们回去吧?这么多人挤在后宫里,费时费力费金银,朕还觉得她们特别吵闹,何时是个头啊。”
大家一听他说这个话,顿时头皮发麻,从小公主满月确定选秀,现在小公主七个月了,都会翻身了,还没到复选,礼部被弹劾的奏折几乎雪花一样送到龙案前。
而且这次若是让这些人回去,那之前的努力不就是前功尽弃了,下次何时再选秀谁知道啊。
“成吧,你们不接回去也成,但是总不能让朕的私库和国库这么白养着吧?又不是朕要选秀,你们谁让选秀谁出银子啊,否则秀女没饭吃可不怪朕。朕得给小公主攒嫁妆,哪有闲钱养这些人。”
皇上把耍无赖进行到底,一开始还有朝臣们与他辩驳,可是后来当皇上把这话甩上来的时候,就把他们的嘴巴给堵住了。
的确选秀又不是皇上要选的,他还要出钱出力也不讨好,这就是亏本买卖。
没法子,几个世家大族合计了一番,商量着钱从哪里出,皇上那边又说话了:“这个钱可不能从百姓身上出,选秀又不是给他们选的,也不是他们提出要选的,这银子若是来的不干净,正好逮几个贪官抄抄家,扩充一下国库也不错。”
他这话等于是套了个绳索在朝臣们的脖子上,要知道的确会有皇帝喜欢抄家,特别是那种豪富的世家贵胄,抄家一个够吃一年的,充盈国库快得很。
终于轮到复选这日,太后直接没来,倒是帝后携手前来。
两人手拉着手,简直让一众秀女看直了眼,要不是周围的宫人提醒,兴许就要被治罪了,她们进宫后学到的第一条规矩就是,不得直视谁圣颜。
可是因为方才太过惊讶,不少人都把这茬给忘了,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帝后紧紧相握的手。
已经有秀女心生嘀咕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十指紧扣,皇后娘娘可真不晓得害臊,不提家中的父母从来不会这样,哪怕是刚成亲回娘家的姐妹们,也不会当着他们的面儿,与姐夫妹夫手拉手啊,这还哪里有一丝一毫母仪天下的模样,倒像是个狐媚子。
当然这种想法她们也只敢在脑子里转一圈,并不敢当着面儿说出来。
“开始吧。”沈砚坐下后,便挥了挥手。
秀女分批进入殿内觐见,每批十人分两排进入,按照惯例来说,皇上若有选中的便会赐下一柄玉如意留在宫中,当然没瞧上的便是两手空空出来。
结果连续进来五批,都是没有挑中一个人。
原本那些排在后面的秀女,看着前面的人全都空着手出来,心里还欣喜不已,毕竟玉如意不会给出去太多,前面拿到的人越少,后面的人机会也越大。
可是当一批又一批的进去,却五一拿到的时候,后面的人也感到了压力山大。
秀女们的位置都是排好的,几乎每一批都有那么几个出类拔萃,被嬷嬷看好,甚至是被冠上必回选中的名头,可是这么多批下去,却五一被选中,可能吗?
除非皇上根本不想选。
前面的都空手而出,那后面的必然也不会有什么优待。
最新一批进来之后,李怀德按照名册上面显示的挨个读了一遍,皇上依旧是懒洋洋的,看起来都要昏昏欲睡了,显然是对这批秀女依然提不起任何兴致。
李总管张张嘴,准备依照惯例让这批秀女离开,忽而一阵淡淡的幽香在殿内飘散,而且那股香气越发明显,只要有鼻子的人都能闻到。
顿时众人皆是精神一振,就连神游太虚的沈砚都回过神来,忍不住将注意力投射到这批秀女的身上,就见其中一位手里捧着一朵粉色怒放的茶花,恰好与她身上的宫装相得益彰。
当然这股香气是她后染上去的,茶花并不是这种味道,显然此秀女精通花艺与调香。
钟锦绣勾了勾唇,开口说了进来后的第一句话:“王家姑娘出来,让本宫瞧瞧。”
从这批秀女进来的时候,钟锦绣就看到了一位熟人,正是王芳菲。
王芳菲自从那次算计她之后,就被退了亲,实际上以王家的实力,再给她说亲也不是什么难事儿,把她嫁出望京外,绝对也能找个门第不低的俊俏公子,偏偏王家把她一直留在府中,等着选秀的时候送进宫来。
王芳菲虽然比钟锦绣要小一岁,可是如今拖拉拖去,年纪也不算小了。
要知道钟锦绣嫁进宫里都两年半了,小公主都会四处爬了,王芳菲还进宫选秀,钟锦绣怎么可能放过她。
王芳菲的面色微僵,却还是小心翼翼的往前迈了小半步,低垂着脑袋,动都不敢动。
她捧着手中的茶花,放也不是,收也不是,心里那是忐忑不已。
“本宫之前说过,若是下次再见到你,必定要你难看。王姑娘是把这话当耳旁风吗?”钟锦绣语气森冷的问了一句。
顿时王芳菲就缩了缩脖子,捧着茶花的手指都僵硬了。
实际上王家已经替她找好了亲事,是她自己要奋力一搏,她知道王家只要不倒,那她嫁过去之后过得不会太差,娘家始终会给她撑腰。
可是她不甘心,凭什么钟锦绣能过得那么好,而她却要像个缩头乌龟一样灰溜溜的嫁人。
皇上终于同意选秀之后,几乎瞬间将她的不甘心激发了出来,她也要进宫。
她长得也出类拔萃,还是王家女,身份地位比钟锦绣还要高,进宫之后必定会被留牌,到时候哪怕没有贵妃之位,那爬到四妃之一还是没什么难度的,到时候再把钟锦绣从皇后的位置拉下来,那她就可以变成六宫之主了。
王芳菲几乎是势在必得,但是前面皇上没有赐下一柄玉如意,让她有些慌了神,好在她提前有了准备,就是这朵山茶花,香气是她特地调制的,只要是嗅觉没有问题的,一闻上就自动会心情好。
这种虽然算是投机取巧,但是特殊时期特殊手段,只要能引起皇上的注意,一切好办。
眼看着皇上已然注意了,可是皇后却冲着她发难了,再加上皇后娘娘旧事重提,完全是让她心虚的存在。
不过王芳菲内心更多的还是期盼,她期盼自己的退缩和楚楚可怜,能够引起皇上的怜悯之心,而皇后娘娘的咄咄逼人和嚣张跋扈,能够让皇上产生厌烦。
无论哪一条达成了,都能让她留在宫中。
想到这里,王芳菲忍不住抬头朝上看,希望用自己含羞带怯的神情,俘获住九五之尊的心。
“她就是那个王家姑娘,在自家开品茶会,结果贴身大丫鬟把前厅的公子哥儿往床上带?”男人慢悠悠的开了口,语气里带着几分嫌弃。
王芳菲听到这句话,简直如遭雷击,含羞带怯的神情瞬间就消失了,转而变成失魂落魄,面无血色。只知道怔怔地看着上首,摇摇欲坠。
沈砚皱了皱眉头:“储秀宫的嬷嬷怎么教的规矩,直视圣颜,拖下去十个板子。”
“稍待。”钟锦绣挥挥手,拦住了旁边的宫人道:“三年前,王夫人曾赠了一块玉佩给本宫,说我就如同这玉佩一般,得知道自己身价几何。如今本宫身价几何,天下皆知,这玉佩自然是配不上了。今日我把它转赠与你,恰好配你今日的装扮。”
她从衣袖里摸出一块玉佩来,大大方方的从凤椅上走下来,站在王芳菲的面前,亲自替她挂在腰上。
只要长眼睛的人轻轻一扫,就能看清楚那是一块做工粗糙,雕工极烂的玉佩。
众人皆惊,一是惊诧于王夫人之前看走了眼,用这块玉佩羞辱了皇后娘娘;二是惊诧皇后娘娘竟然就这么光明正大的羞辱回来,丝毫没有任何遮掩,好似不怕对名声有碍一般。
“王夫人可真是有先见之明,这块玉与你极其相衬。”钟锦绣替她整了整衣领,才慢悠悠地坐回了凤椅上,对着旁边的嬷嬷挥挥手道:“拖下去吧,别误了皇上的吩咐。”
立刻就有两个膀大腰圆的嬷嬷上前来,王芳菲张嘴似乎还想求饶,却被其中一个嬷嬷眼疾手快的用手帕堵住了嘴,瞬间悄无声息。
外头在打板子,里面的选秀依然在继续,可是直到最后,皇上都没有留下任何一柄玉如意,本届的选秀就匆匆结束了。
“今年选的这些都不合朕心意,趁早送出宫去,宫里不养闲人。”当下沈砚就挥挥手,直接让人安排送秀女出宫。
待那些朝臣们收到消息前来劝阻的时候,秀女们都已经被领到宫门口,等着马车送出宫去了。
来得快的几个朝臣纷纷直拍大腿:“之前选秀的时候一拖再拖,慢得不得了,结果送人出宫倒是快得不行,这个李总管就是故意的——”
当然后面的话他没敢再说了,李总管就是故意的又如何,他的意思就是皇上的意思,此番作为分明是九五之尊戏耍了所有人。
最后也没法子,在望京的各大世家都派了马车来接人,总不能让自家的姑娘就这么走回去吧。
而王家的马车是最后才等到人,王芳菲被两个嬷嬷架着出了宫门,她满头都是冷汗,脸色苍白,连路都走不动了,也幸好身上穿着披风,没让人看见其他狼狈的模样。
王家来接人的嬷嬷还想攀谈两句,结果却只得来一句硬邦邦的回话:“老奴不知,回去问你们夫人和姑娘吧,怎么得罪了皇上和皇后娘娘。”
那俩嬷嬷把王芳菲丢上车,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二日早朝的时候,有关选秀事宜的奏折如雪花一般飘满了皇上的龙案。
“秀也选了,朕都听你们的了,还有什么不满的?”沈砚一本奏折都没看,直接先发制人的提问道。
下面的朝臣们挨个出列,引经据典的提出各种不妥之处,劳民伤财选了这么久,结果一个秀女都没留在宫中,那不是白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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