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原赤也:“?”
什么啊?在说什么?带午饭怎么啦?……不对,自己有答应过这种事情吗?
赤也将信将疑地看着一脸笃定的女生,她的表情实在没有破绽,于是他只好怀疑起自己的记忆。
“这样哦。”丸井文太鼓起脸颊,“那明天呢?”
“在我伤好为止,切原会一直负责我的午饭。”
切原赤也来不及插话:“什——?!”
“所以不麻烦丸井同学啦。”女生的声音轻而温柔、仿佛有着莫名的力量打断了他的质疑。
窗外的风吹拂进来,卷起了笔记本的纸张,发出细微的动静。
少年清澈的眼眸在风中注视着她,令人有些晃神。他也许看出这只是临时胡扯的借口、又或者只是不想深究,那双眼睛里克制地没有浮现出失落的色彩。
“……”
真奇怪,利用未知的能力、胡搅蛮缠的丸井文太不会让她心软,但眼前这个忍耐着不甘、心知肚明沉默着的丸井文太,反而让她说不出更多话来。
“唉。赤也好狡猾哦。”
最终,文太也只是佯装抱怨,把一切都推到无辜被卷入的后辈身上,一边拆开糖果纸一边往门外走去。
切原赤也全程一脸“什么啊?什么啊??你们在说什么啊???”的表情。
少年的糖果有一丝淡淡的青苹果味道,很快被微风卷走,了无痕迹。
直到丸井文太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突然被当成冤大头的黑色卷发少年也没有反应过来。他沉浸在‘自己到底什么时候答应了这种事情?’的怀疑里。
教室后排还在交流着考试的成绩。
风掠过了窗帘,裹挟青苹果的香气,穿过敞开的教室大门,往神奈川永无止境的晴空而去。一切都平常的让人怀念。
她静静地等待了一会,什么异常都没有发生,松了口气,更加确认心中的猜想。
切原赤也——这个不会因为不甘心而回溯时间的少年,在某种程度上,是可以制约丸井文太的。
打个比方,假设他们是冥冥之中被谱写好剧情的角色,那么他们相遇的场面就是「场景」。丸井文太能够随意回溯时间,影响或改变属于自己的「场景」,但却不可能动摇切原赤也的「场景」。
而达成这个条件,需要她和切原赤也同时在场。
虽然不知道切原赤也会不会在某一天无意间动用这个能力,但目前为止,他好像没有这种倾向。
因为……
她看向旁边。
黑色天然卷发、不讲话时表情有点凶的少年,正掰着自己的手指头,一副已经在计算自己零花钱够不够负担多一份午饭的模样。
因为切原赤也,好像是个笨蛋。
作者有话要说: 是小笨蛋赤也!
☆、第9章
即使已经认真解释过“是开玩笑的”,肇事者切原赤也还是自觉地负担起了女生的午饭。
立海的饭堂向来是大家争分夺秒的战场,网球部出身的少年身手惊人,总是能第一时间抢到今天最热门的配餐……而不是友人慢吞吞带回来的冷面包。
绪方唯,选择向美食低头。
“什么啊,原来是你打伤的。”
午休的教室,丸井文太正厚颜无耻地将不喜欢吃的青菜丢到后辈饭盒里。
“丸井前辈——!可恶!”
赤也恶狠狠地咬着筷子,“请不要再挑食啦!”
“这是你应得的惩罚。”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惩罚,但是切原赤也居然奇怪的哑火了,拧着眉头跟堆成小山的青菜作斗争。
在旁边围观的绪方唯:“……”
她的良心隐隐作痛。但是骗后辈消灭青菜的丸井同学显然没有良心,还十分开心地把胡萝卜也夹给赤也。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午间餐会变成这样。
绪方唯看了眼左边在欺负后辈的丸井文太、又看了看好像不知道自己被欺负的笨蛋赤也,自己也觉得奇妙。
注意到她的视线,文太敏锐地望过来,“你也讨厌青菜吗?可以给赤也哦,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
“吃青菜有什么用啦!”赤也抗议。
“……”良心尚存的绪方唯迅速地摇头。
“好吧,”文太看上去有些遗憾,他提出第二个建议,“那要试试校门口新开的甜品店吗?”
咬着一半青菜的赤也眼睛一亮,“前辈请客吗?”
“嗯,我请客。”
虽然是回答着赤也的问题,但少年的目光却是落在女生身上,邀请中的指向性昭然若揭,唯独赤也搞不懂空气中流动的气氛,一边吃青菜一边点单。
“我想吃布丁和芭菲。”
……切原赤也,真是个货真价实的笨蛋。
绪方唯第无数次在心底感慨。
然而这个笨蛋莫名其妙地、在他本人都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为了她的安全牌。
这就是刚刚看到丸井文太走过来时,她马上拉着切原赤也一起吃饭的原因。因为只要有他在场,她可以随便地说出真心话,就算拒绝文太也没有关系。
“下次吧,”她迎着文太隐含期待的目光,诚实地说,“最近不想吃甜品。”
“……哦。”文太可爱地歪了歪脑袋,“好吧。”
切原赤也完全不明白身边的空气为什么骤降两个度,仅凭直觉地抓住了最关键的问题:“我想吃。那我还能吃吗?”
文太:“……”
“你·多·吃·点·蔬·菜。”文太转过头,一字一句都配合着天真无邪的笑容,“研究证明,过度的甜品会腐蚀小朋友的脑子。”
“咦?!”赤也吓了一跳,“真的吗?!”
“当然是编的。”
“……”
——就算是真的,切原也没有脑子可以被腐蚀。
绪方唯望着眼前吵吵闹闹的真·傻白甜和伪·傻白甜交锋,在心底如此结论道。
秋风一日日萧瑟,天气也渐渐转凉。
二年级E组今天安排的值日生是绪方唯,她带着扫把到教学楼后面的花坛时,落叶已经占据了环形的校道,风稍微吹过,就会卷起几片叶子,像被吸入漩涡一样在半空中打转。
这景象还有些好看。
麻烦的清扫工作是一回事,美丽的景色又是另一回事。她站在台阶上,发呆似的欣赏了一会,直到有人从后面袭击过来,一股蛮力从她手里夺走了扫把。
“?”
女生转头,看到切原赤也正一脸‘我只不过是路过’的凶煞表情。
“慢死了,”他瞥了一眼女生受伤的膝盖,别扭地开口,“我顺便扫了吧。”
哪里顺便了?
“一年级的区域在教学楼对面。”绪方唯直白地指出。
“……啰、啰嗦死了!”
他抢走扫把,闷头闷脑地往台阶下冲。
绪方唯无聊地坐在一旁,看着一年级的后辈努力的背影,有些好笑。她在秋日浅淡的金色日光下摊开手,沿着虎口往掌心的纹路,有一道清晰的红痕。是切原赤也从她手上抢走扫把时,木材上的倒刺划伤的。
不管是好意还是坏心,少年好像都没有掌握足够的分寸感。
她的视线从暂时没有痛感的划痕,渐渐转移到庭院里挥舞着扫把的切原赤也。乍一看是个熊孩子,但接触下来,其实意外地……唔,她很难找到形容词来描述少年嚣张欠揍又过分诚实的奇妙特质。
“看什么啊……?”切原赤也迷茫地转过头。
“觉得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赤也被她盯的有些不自在。
“很多事情……比如说,为什么是你在这里啊。”
也许是少年凶巴巴的单纯显得太过无害,她一晃神,竟然说出来心里话。
切原赤也并没有多想,他莫名其妙地问,“那应该是谁啊?”
绪方唯:“……”
好像很难跟单细胞生物解释。
但自己最好的异性朋友,难道不是柳生比吕士么。
帮自己送作业的人、从饭堂带午餐的人、还有帮忙做值日的人……比起切原赤也,怎么说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更合适吧。
那家伙人呢?
诚然,柳生的周末被训练和补习班占据,课余时间也要处理风纪委员会的琐事,再加上两个人长大后没什么共同话题,日渐疏远是正常的事情……这些天以来,她为竹马找了许多借口,但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到一丝惆怅,其中甚至夹杂着‘孩子翅膀硬了’的心酸感。
“你们柳生前辈最近很忙么?”她问。
“唔……”切原赤也认真地想了想,“好像是。在跟仁王前辈练习同调。”
“同调?”
“不知道啦。”切原赤也露出气愤的表情,“他们两个是这样说的,结果就是互相变装骗人嘛……真的是,超无聊的前辈们!”
切原同学,你一副上当过很多次的受害者样子。
绪方唯了然地看向他。
“干、干嘛啊!”
“没什么……”为了照顾后辈幼小的心灵,绪方唯体贴地换了个话题,“切原同学,你有没有发现……”
“?”
“你把叶子扫出了一个卍解的‘卍’字型。”女生托着下巴点评,“好中二啊。”
“咦?!!”切原赤也回头一看,不知道为什么会暴露属性的少年飞快地踹了几脚落叶堆,矢口否认,“没有的事,你看错了!”
……
落叶在空中翻飞。
“切原赤也!你在干什么!”
与此同时,教导主任樋口的声音从楼上传来,“你在别人值日的时候捣什么乱!”
“咦?!我没有啊!!”
“你——正好,我跟你说说这次的考试成绩!”
“我真的没有!!”少年大声地喊冤。
“不管教不行了!”年过半百的樋口老师、中气十足地、更加大声地训斥回去,“给我来办公室一趟!!”
切原赤也垂头丧气地把扫把交接给女生,越过她的肩膀往老师办公室的方向走去,背影像一只出门散步结果不慎跟人斗殴失败的小狗。
他的身影刚刚消失在楼梯拐角处。
女生握着扫把的手稍微松开了一下,很快又重新握紧,虎口的划伤泛起细细密密的痛感,并不强烈,却无法忽视。
她站在乌云渐渐聚拢的低垂天幕下,忽然有些感慨。
虽然切原赤也是异常现象中的一员,但是跟他在一起的时候,自己好像很少察觉到这件事情。这可真是让人心惊的大意。她认命地捡起扫帚,收拾切原留下的、比之前更糟糕的烂摊子,等到把落叶都打包丢进黑色塑料袋时,第一声惊雷恰好响起,远处训练刻苦的田径社不得不结束部活,喊着整齐的口号解散了。
一时间,立海的校园安静到只能听到风声。
就在秋雨将至的前一刻,绪方唯终于做完收尾工作,拍拍手准备回班的时候,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你果然在这里。”
随着操场上的田径部部员离开,安静的校道显得有些寂寥,飞鸟仿佛预知了什么、抖落着羽毛俯冲而下。昏暗的天气里,路灯在此刻闪烁了一下,然后悄悄照亮了这一片花丛,也拉长了少年撑伞的影子。
绪方唯停下脚步。
“按照值日表今天是你轮值,考虑到季节因素,至少需要耗时五十分钟。”
许多天不见,他好像清瘦了些,但分析时笃定的冷静语气从初次见面至今都没有丝毫变化,一如既往地掌握了所有信息……嗯?等下?
“什么?我哪有这么慢!”
打算寒暄的话放在一边,绪方唯跳起来抗议,她想告状说明明是你们网球部那个后辈添乱才会变成这样。
“考虑到季节因素,你会先发呆三十分钟。”
“……”
“再加上,你做什么很认真,一定会努力到最后为止。”
“……”
“所以在去老师办公室的必经之路上,遇到你的几率是87%。”
正中红心。
她无话可说地放弃辩驳。
那场酝酿已久的秋雨终于落下,轻拍着伞面,发出细微的动静。
站在屋檐下的女生抬眼望去,少年孑然一身立在秋意里,给人的感觉比起被斜风吹拂到肌肤上、带着秋天气息的雨滴还要更加冷清一些。
“好吧,你说得对。”绪方唯越过他的肩膀,望向远处逐渐聚拢的暮色,“……但是你怎么这个时间来学校?”
“……”
她没有在意少年短暂的沉默,接着打听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好像有段时间没见到,你们这次海外研修会真漫长啊,有遇到什么好玩的——”
“十四天又九个小时。”
逐渐嘈杂的雨声让她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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