響点点头:“谢谢您的提醒,福泽先生。”
似乎是因为山本春平的嘱托,福泽谕吉直接把響当做了身体虚弱的普通女高中生,每次见到她都要提醒她注意安全。
不过響目前确实还没有去横滨随便逛的准备,她计划再过十天半个月,至少认识几个熟悉地形的人,然后再去横滨的角角落落里面看看。
之所以顺其自然地收了一大堆“小弟”,也有这个原因在。虽然那些不良的战斗力不太行,但至少对本地还算得上了解,需要的时候至少可以给她指路。
她并不是想要做“战地记者”之类的工作,只是想要观察一些离她很近的东西。
横滨是一座非常矛盾的城市,表面上看起来,如果是以初来乍到的外地人视角看起来,横滨是一座繁华的大都市。
在横滨城中,除了最中心区域最高的那五栋大楼是禁区,并且横滨本地人对此讳莫如深以外,横滨市中心的其他地方都看起来很正常。
商业区有综合性的大商场,有好几条繁华的街道,也有和其它城市一样的价格超高供游客购物的商业街。
教育区有历史悠久并且是传统体育豪强的神奈川县海常中学,有着大量的公立私立的小学国中高中在这一片,除了不良含量略高以外,也没什么和别的地方不一样的,不过不良多也不算奇怪,可以当做是本地民风彪悍。
还有其它各种各样的建筑,功能区,至少在短暂地呆在这里的外地人看来,横滨是一座普普通通的繁华大都市。
然而真相呢?
十年前穿越到横滨贫民区,并且響差一点第一天就被人贩子拐卖,还好她不是真的小女孩才没被抓住。
被满地疮痍和无序吓到的两个生长在和平年代的“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艺工作者①一度怀疑自己穿越到了中东。
还好穿越前的山本春平自称做了好多年的体力劳动,在码头干了一个星期的活,两个人省吃俭用省出来一张火车票的钱,山本春平拿着票拎着儿童票不要钱的響离开逃出了横滨。
从那以后十年,響再也没来过横滨。
虽然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響看见的横滨都是风平浪静的,但这风平浪静的表面下隐藏的东西,響可不相信仅仅十年,横滨就已经完全改变了。
如果远在东京还可以就此算了,但既然都来了横滨,她是一定要做好准备去贫民窟里面看一看的。
把作业都做完以后,響拿出了那几个盒子。
她从阳台上拿来晾衣杆,把盒子放在客厅中间的茶几上。
之所以要跑来家里开这几个盒子,主要是因为隔壁住着福泽谕吉那样的邻居,万一有什么危险的东西,也可以迅速求助。
隔着两米多远,響握住晾衣杆的一头,用它敲了敲纸盒子的表面。
仿佛有魔法一般,纸盒子自己扭曲着身体打开了,就好像一个原本蜷缩着身子的人从抱膝到躺平,并且盒子开口处还发出了金色的光芒。
几秒钟后光芒消失,響确认似乎没什么问题以后,又挨个敲开了其他的盒子。
等所有的盒子都确认无误了以后,響走到盒子边上,开始观察里面的东西。
出人意料的,盒子里面的东西都非常好辨认。
是几套洋装。看起来充满了华丽的欧式哥特,或者巴洛克,也可能是洛可可,总之,就是那一类风格的衣服。是響不太能辩明,但知道自己绝对不会去穿的风格的衣服。
无视了这几套衣服,響注意到盒子里面除了一些看起来可以和衣服配套穿的大概是和衣服一套的饰品,还有一个有些突兀的金色球体。
这个球一看就是单独出来的物品,毕竟看起来送东西的人还特意把它放在一套虽然主体是白色的,但仍然非常华丽复杂的裙子的盒子里面。
这个球和这套裙子完全没办法搭配,特意放得突兀一些可能也是为了让響别把它也当做配件了,毕竟金色的球和黑色的哥特裙子可能还可以搭配一下的。
一个金色的球?
響不知道这有什么隐含的意义。
拿着球琢磨了几分钟,響并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她把这些盒子都盖好,抱起来就跑去敲隔壁的门。
“福泽先生!”
福泽谕吉开门开得很快:“有什么问题吗?山本小姐?”
“我今天在学校收到不明人士送来的东西。”響抬了抬手臂,示意就是自己手上的这些。
不得不说,響真的很疑惑为什么她明明只是把那些裙子拿出来看了一下裙子下面有没有东西,裙子就塞不回盒子里面了。
她明明有很小心地拿开裙子,也尽量很努力地把裙子按原样叠好了啊!
为什么放回盒子里面的时候就盖不紧盒子了呢?
福泽谕吉看见了她手上抱着的一堆鼓鼓囊囊的盒子,立刻侧身,让響走进了他的家里。
福泽谕吉的家既然隔壁響租住的公寓是邻居,那么构造自然一样,只是里面的房间都是反着对称的。
響没有去刻意观察福泽谕吉的家,但只从客厅里的家具来看就能看出来福泽谕吉是个老式传统的人。
不过这点从他天天穿和服就可以看出来了。
“这些裙子我确认了一下应该没问题,就是这个球里面不知道有没有什么东西,晃的时候能听见隐隐约约有响声。”響先飞快地跳过吉野太郎等不良的部分,讲了一下自己一去学校就发现了桌子上的东西,并且打听了没有人知道谁送的,接下来就跳到刚刚她回家拆盒子。
“以后遇见这样的事情不要自己打开。”福泽谕吉叮嘱了一句。
響点头如捣蒜。
福泽谕吉拿起那个球掂了掂,感觉看起来像是个玩具。
确实,刚刚響尝试了一下,这个球可以当做皮球拿来拍。
“站开一点。”福泽谕吉把球放在桌子上,抽出了自己腰侧的刀。
響依言躲到他背后。
刀光如闪电,響甚至没看清福泽谕吉的动作,他就已经把金色的球劈开了。
隔着一段距离,響看见金球里面好像黑漆漆的一团有蛮多字的。
福泽谕吉走过去把球捡起来,他也看见了金球内侧的字。
过了十几秒,福泽谕吉好像读完了那些字,他转过身来面对着響:“山本小姐,最近请务必注意安全。这件事情我会解决的。”
響被他突然变得有点冷硬的气势震慑地不自觉乖乖点头。
她迷迷糊糊离开福泽谕吉家回自己家的时候,才反应过来,福泽谕吉刚刚的表情是不是有点...
【地铁老人低头看手机.jpg】?
作者有话要说:
作协全称中华全国文艺工作者协会——我期末考试考到了,所以想科普一下——另外,文联全称中华全国文学艺术界联合会。记住,要考的!
另外文中提到的三种风格,我个人理解,划重点,个人理解,这三种都算是蛮华丽复杂的风格,哥特以黑色系为主,比较容易区分元素,巴洛克和洛可可都是那种复杂的欧洲宫廷风,不过巴洛克宏大一点,类似教堂的那种宏顶的感觉,洛可可甜一点。
第10章
回到家的響把之前在楼下买的便当放进微波炉里面加热过后,先把晚餐解决了。
其实她会做饭,只是山本春平每次在她想要动手做料理的时候就一副很慌张的样子,也不知道为什么。
不过既然只有自己一个人,響其实不太愿意洗锅碗瓢盆,所以干脆就买了便当。
但天天吃速食便当也不是个好主意,她决定最近每天都早一点回家,在家附近试一试有没有什么好吃的料理店。
写完了作业,又没什么事情可做的響决定写点东西。
虽然现在的电脑什么的已经很方便了,但她还是习惯用纸笔手写。
最近她想要写一个短篇故事。
【
伊藤二郎在临死前回忆了自己的一生,他是一个这个世界上再也普通不过的好人。
从童年时期开始,他就学会了忍让,这是伊藤二郎一生中最重要的优秀品格。
伊藤二郎待人诚恳,就算对于别人的欺辱,也从来都是选择忍让,他是一个再好不过的人了。
幼稚园时期被别的孩子抢走了零食和玩具,伊藤二郎从来都选择一笑而过,吃多了糖果对牙齿不好。
国小时期班上的同学借走他的作业去抄,虽然没有还回来,他也从来不去找他们要。难道写两次作业不是对于知识更好的巩固吗?
国中时期和社团里的前辈竞争同一个位置,他主动放弃了。前辈毕业了就没有机会了,二伊藤二郎还有。虽然他再没有获得第二次机会,但难道伊藤二郎不是个好人吗?
高中时期和朋友喜欢上同一个姑娘,伊藤二郎主动退出了,这个时候还是学习比较重要,虽然伊藤二郎也并没有考上大学。
从小到大,无论是被欺负了,还是受到了什么不公平的待遇,伊藤二郎从来不抱怨。
抱怨是没有意义的,只会给自己,还有他人平添麻烦。
总而言之,从出生到长大,再到死亡,伊藤二郎认识的所有人里面,谁能说伊藤二郎不是个好人呢?
所有人都知道,伊藤二郎是个好人。
但伊藤二郎毕竟是死了。
他死的时候认识的人都来参加了他的葬礼,人们在葬礼上痛哭流涕,回忆着伊藤二郎是如何帮助自己的。
伊藤二郎真是个好人啊!
大家都这么称赞。
神父说:“善良的伊藤二郎,他虽然并没有为这个世界做出任何贡献,但他从来没有给别人添过麻烦,他是个好人。”
参加葬礼的人哭泣着点头。
葬礼散场以后,一对夫妻把租来的丧服还到了店里。
“什么?这件衣服上有个泥点?要扣钱?”中年男子面红耳赤地争辩着想要说服租衣服店里的老板,“我的朋友死了,他是个好人,所以我去参加了他的葬礼才把这件衣服弄脏了,他是个好人。”
“是啊是啊,我们的朋友真是一个好人,他怎么就死了呢!”男子的妻子也在边上哭了起来。
老板坚定地摇头。
把少了一点的押金收回口袋里,男子咬牙切齿:“伊藤二郎,他是个好人啊!他为什么不在晴天举办葬礼呢!”
】
——————
北海道的一条昏暗的街道上,沿着墙根,有一间半地下室式的酒吧。
酒吧内部不算逼仄,但想要进去必须要弯腰才能通过一半陷在地下的门。
织田作之助推开酒吧的门,钻进了酒吧里。
只点着几盏昏暗的黄色灯的酒吧里看起来颇有些封魔时刻的感觉,酒吧里面没有太多人,最亮的是吧台边上正在擦玻璃杯子的酒保,他的身边有一盏小台灯。
酒保身边坐着一个披着斗篷的高大男子——虽然只能看见背影,但从身高和体型判断应该是个男子。
织田作之助走过去,坐在离斗篷男子隔了一个座位远的地方,毕竟是不认识的人,而且又在这样的地方,虽然想要坐到光亮底下,但织田作之助也不好离别人太近。
“老样子?”酒保问织田作之助。
“嗯。”织田作之助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支笔和几张纸。
他和太宰治在这间酒吧附近的一处安全屋里面住了有十来天了,目前还算安全,毕竟森鸥外其实也没有太认真追杀太宰治,到了北海道这么远的地方,森鸥外不是很方便对他们两个下手。
所以难得,到了这边以后织田作之助经常有闲情去酒吧喝上几杯酒,所以这个地处灰色地带,又离安全屋近的酒吧算是不错的选择。
连续来了好几天,连酒保都记住了这个每次来都点同样的酒,然后就坐在吧台边上最亮的地方低头写东西的人。
酒保还特意为他每天晚上在身边点了一盏台灯。
本来太宰治是要和织田作之助一起来的,只不过前两天太宰治狂买了几只进口帝王蟹,还有些鱼子酱什么的海产,配在一起吃了以后吐槽不好吃,仅仅只是抱怨不好吃就算了,关键是太宰治把他们两个人最近一两个月的生活费花光了。
自知理亏的太宰治说自己要去找个富婆骗点钱就出门了,所以织田作之助只能一个人来喝酒。
织田作之助在灯光下写作,偶尔抬起头,喝一口酒杯里面的酒。
写了大概小半个小时,织田作之助被某个精确的形容词卡住了。
他撑着下巴思考,余光里瞥见边上的那个斗篷男人拿着一本书在看。
织田作之助并不是存心要窥探别人的动作,只是虽然早就已经洗手不干好多年了,但作为前杀手加前黑手党的警惕心还是让他在坐下来的那一刻就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和逃跑路线了。
边上的斗篷男人约摸三十岁上下,可能比三十岁多一些,可能少一些。男人的外表看起来三十岁后半左右,不过他是个白种人,白种人比较显老的外貌特质可能让他的外表看起来比真实年龄大一些。
总之,这个斗篷男人看起来比织田作之助要大上几岁,虽然织田作之助也显成熟,但看起来比这个男人还是要年轻一点的。
这个男人也是白头发,他带着的斗篷兜帽的边缘露出来了一个小辫子的尾端。
斗篷男人很仔细地在看书,一开始他是弯着腰弓着身子在看书,书页被完全挡在了斗篷的阴影下,不过可能是由于光线比较暗,他看着看着就不自觉地把书放到了吧台上。
这个男人是真的看得很仔细,以至于他一只手在书页上沿着每一行字划过。
织田作之助目光扫过去,瞥见了书页封面上的一点点漏出来的图。
“《猪圈里的猪》?”他下意识问了出来,语气里带着些不易察觉的惊喜。
如果是挚友太宰治在这里,一定会非常嫉妒边上这个斗篷男人轻而易举地就吸引了织田作之助的注意力。
斗篷男人愣了一下,转头打量了一下织田作之助,然后点点头:“对。”
织田作之助露出了一点点微笑:“我也喜欢山本老师的作品。”
斗篷男人看起来一看就是不常笑的冷峻的脸上也浮现了微笑:“这本书很不错,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在书店里买到法语版,我的日语不算好,读起来有点困难。”
他转过来,面孔完全暴露在灯光下的时候内眼角延伸的两条泪沟看起来很明显,一看这个男人就是常年奔波饱经世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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