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手,冲她招了招。
顾惜年默默的向后退走,退着退着,脚跟已经挨到了楼梯。
盛宴行换了个姿势,身体微微向前倾。
“你是领军之人,竟也有退后之时,本王以为,顾鹰的女儿从不懂畏惧。”他为我眯起的眼神里,带着一丝说不出的火焰,无形之中,燎烧着她。
顾惜年只觉得身上的温度,无形之中有抬高了不少。
但她却是脚步一顿,停在了原地。
那一句“顾鹰的女儿不懂畏惧”,彻底的将她从盛宴行所营造出的气氛里拉了出来。
她微微一笑,忽的变的从容。
这神殿内的白袍本就是偏华丽,裹在了顾惜年的身上,将她纤细的身材,裹出了婀娜的风姿。
随风而飘的轻盈缎带,好似仙女的羽衣,随时都会带着她腾云驾雾而去。
美是极美。
却也透着几分距离。
盛宴行一点都不喜欢那种感觉,却也很矛盾的没办法把眼神从她身上移开。
她终于坚定了什么,朝着他的方向,走了过来。
拉开椅子,在他的面前坐下来。
“畏惧,自是不会的。只不过是从来都没想过会那么快再见到王爷,突然见着了,有些不知所措罢了。”
“你会怕本王?”盛宴行虽是疑问,眼底却满是不以为然,“本王身边的那个小太监,名叫锦鲤,你认得是哪个吧?据他说,在本王睡着的时候,王妃可是对本王做了不少的事。”
顾惜年默默的咬紧了牙根,脸上的红晕更胜。
心中却再是明白不过,那天她想要检查他的身体状况,借着擦身之名,擦的绝不是替身,而是正主本尊。
而他,也并未昏迷,实实在在就是醒着。
怪不得当时总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可惜他装的太像,她竟未当场看破。
“若有不当,还望王爷恕罪。”口上说的轻松,可眼睛里分明是一种不服气,甚至是挑衅。
“并无不当。本王与王妃本就是结发夫妻,形同一体,本王为何要怪你。”
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
听着像是亲近热络,实际上却是波涛暗涌。
顾惜年见他彻底的变回了唐王该有的样子,不再露出段小白看她时的欲言又止的眼神,整个人反而是愈发的放松。
“这个结发夫妻是怎么来的,王爷醒后,想必是弄清楚了。盛景渊急于甩开一个没有利用价值的顾家嫡女,皇后暗中推波助澜,皇上授意大神官想个办法,大神官掐指一算,就将一个重病垂危的唐王与一个没有反抗之力的顾惜年硬是配在了一起。从始至终,王爷与我,不过是别人放在棋盘上的黑、白棋子,所作所为,不由自主。”
顾惜年讲起这些,却并没有流露出半分恼怒之意。
见盛宴行在认真的听,她眼底的精光不动声色之间的闪了闪:“他们联手,那时欺的是王爷与我皆是没有反抗之力,宛若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如今却是不同,王爷已醒,毒素尽除,顾惜年也非往日那般孱弱可欺,既是如此,此时要做的,当然是要让一些人明白,最好还是不要再将歪脑筋动到唐王府来,如此,方为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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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章 不会放过她
盛宴行眉梢微挑,似笑非笑:“王妃所言极是。”
顾惜年心中莫名的轻恼,终还是受不了他在言语之中的淡淡撩拨。
便冷了面容,气呼呼的道:“你既是明白,便知此刻应是要抢占先机,积极布局,去到你该去的地方做你该做的事。”
“本王正是在做该做之事。”盛宴行截断了她的话。
语气透着几分坚定。
澄清的眼神不闪不躲。
顾惜年的呼吸愈发的紧促了些,她一时语塞,竟全然无法作答。
这云顶天宫位于峦山之巅,山风透窗而入,每一处房舍都是常年冰冷。
此乃清净修行之所,却因为他的存在,竟隐约变成了热烫的火焰山。
她在心中默默的告诫自己,当盛宴行醒来的那一霎那,这种场面便是不可避免的。
越早适应他的存在,越早从他的威压之中解脱。
她知道,自己一定可以做的到。
于是,顾惜年再次强迫自己对上那张绝世容颜,心里边默念色即是空、色即是空……
仿佛是有些作用的,她又一次获得了思维的主动。
“我于王爷,已没有价值。”
“本王娶妻,不需以价值论。”他打断。
顾惜年无声的笑了笑:“虽然王爷只是在说笑,阿年听着仍是十分的受用,谢王爷如此厚待,可……”
“并非是说笑。”盛宴行又一次打断,“本王活着,便从未想过要休妻。”
顾惜年瞳孔骤然扩大,在一瞬间平复了下来。
“王爷是什么意思?”
“阿年,本王来此,是为了要接你回去。”
回去?
顾惜年品味着这两个字的意思。
她微笑:“鸟儿出笼,天高任意飞,你还想要我回去?可能吗?”
“你不肯?”盛宴行眼神惊奇。
“不肯。”她答的毫不犹豫。
没有勃然大怒。
没有面貌狰狞。
什么都没有。
他毫无情绪的问:“为何?”
顾惜年想了想:“有事。”
“什么事?”
“无可奉告。”
盛宴行忽的吐了一口气:“王妃,如果你的答案是如此,那么本王便不能允你暂时离开王府的请求。”
“请求?”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时候她去哪里还需要他的同意了?她怎么不记得这种事。
“出嫁从夫,妻凭夫贵,你是我的。”
顾惜年此时才恍然明白过来,为何之前他一直在强调着她的名字还在玉蝶之上,她依然是王妃。
原来话撂了出去,是在这里等着呢。
“我不是你的。”
“你是。”
“不是!”
“是!”
这种对话,毫无意义。
顾惜年平时绝不会如此讲话。
是盛宴行在带着对话的节奏,当他开始如此,她便不受控制的接了下来。
讲完之后,气恼不已。
“王爷,您的身子也是好不容易才康复如初,这条命算的上是从鬼门关内捡回来的,何不好好利用起这来之不易的人生,去多做一些有意义的正事。”
“本王的心思,你已是明白。”
这对话,便没有继续进行下去的必要了。
顾惜年摇了摇头,带着一抹发怂的心情,退出到了小院之外。
七夕院的院门,牢牢关闭。
除了她和盛宴行之外,竟没有一个手下被允许走进这里。
她试着想去推那道门,木门纹丝不动。
门外明明传来了脚步声,但并没有回应她的话语。
“琼宵,珠玉,你们在吗?过来把门打开。”
她要出去。
她一刻都没法在此多待了。
隐约之间,仿佛听到了嘈杂的声音,有人在争执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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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7章 交易,顾夫人的消息
琼宵和珠玉在与谁激动的理论着,然而她们的声音却是越来越远,似乎是有人将她们强行带离了七夕院附近。
不用想,肯定是唐王府的人。
这些人自从盛宴行醒来以后,便自然的全都以他为马首是瞻,尊重服从,还带了那么一丢丢的崇拜。
顾惜年在军中待过很多年,对于这种状况,并不意外。
盛宴行不仅仅是身份尊贵,更是亲自领军上战场,经历了生死厮杀的战神王爷。
他今日之荣光不败,更多是昔日保家卫国而得来。
与顾家一门忠烈极为类似,威信与威望是真刀真枪的拼来的,手下人誓死效忠也是朝夕相处的培养出来的。
在他最虚弱的时候,这些手下都将唐王府守的跟个铁桶似得,连皇上派来的太医,最终都成了唐王的心腹。
更别提,盛宴行的身体康复,一日比一日气色更好。
他们似是有了主心骨一般,真真切切就是盛宴行说什么,他们便做什么。
顾惜年这位昔日的当家主母,也要排在盛宴行的威视之后。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不过,他并没有走下台阶,只是站在高处,背着手,静静的看着她。
顾惜年气呼呼的扭头,目光与他对上:“你究竟是要做什么?”
“随本王回京,继续做本王的王妃,如此而已。”
顾惜年抿了抿唇:“我于你,还有什么可利用之处?”
“并无。”盛宴行摇头。
顾惜年再问:“顾家没落,颓势难挽,你可知?”
“本王于顾家,亦是别无所求。”盛宴行依然摇头。
“难不成……”她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荒谬的想法。
似是提前知道了她要说什么,盛宴行轻轻的开口:“皇兄于本王,忌惮非常,若是得知本王已然身体康复,必是日夜难以安眠,这个毒,不能解的那么快,更不能解的那么容易,你可明白?”
“王爷既知是如此,当您大张旗鼓,让唐王的仪仗队伍簇拥着上了峦山时,此事便不可能掩的了皇上的耳目。”顾惜年抬眸望向天空,深吸了一口气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在钦天监的地盘,王爷的事传回京城只是迟早的事。”
“只要你陪在本王身边,本王便有把握,掩盖住此事。”
盛宴行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看着她,目光平静,任这山风,徐徐吹拂着他身上的蟒袍。
这一袭盛装,将他衬的英武非凡,自有一种不可抵抗的王者气息。
顾惜年咬了咬唇:“等我办完了事再说。”
“你要寻的物件,本王知道在哪里。”他再次冷不丁的说出了口,把顾惜年惊了下,诧异的看了过去。
“嫁妆?”
盛宴行轻轻点头,眼底里已经有了微微的笑意。
“除此之外,还有你娘的消息。”
轰。
顾惜年只觉得一道惊雷,从天上劈下,准确的击中了她。
她花费了不小的力气,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王爷,你说的话,可是当真?”
盛宴行看出了她眼底的不信任,便道:“消息来源于顾花朝。”
顾花朝生了一张与顾夫人极其相似的面孔,盛宴行如此说,顾惜年瞬时有几分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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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章 准时赴宴
“顾花朝,她人呢?”顾惜年追问。
她那天端了那个什么教之后,就把顾花朝和一干人等交给了唐王府的人。
而今,盛宴行忽然提起,看来是从她的身上挖出了一些东西来,进而要以此作为筹码来与她谈。
对此,顾惜年很是有些兴趣。
但没想到的是,盛宴行沉默了一会,才回道:“放了。”
“放了?!”顾惜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王爷,您是在说笑吗?”
盛宴行轻轻摇头:“她提供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信息,作为交换,本王再放她一次,倒也没什么。”
顾惜年满眼不信。
“噢?那请问王爷,又是什么样的消息,值得您如此大方,把我抓到的人,当成了人情给放了?”
“值得换她一条命的消息。”他强调。
顾惜年便不说话了。
放都放了,现在恼火这些,也没什么意思。
她更关注的 关键问题是:“那么,关于我娘的消息是什么?”
“你还没有答应本王的要求。”盛宴行提醒。
“我答应。”顾惜年完全没有犹豫,直接答应了。
“击掌为誓?”盛宴行轻轻的扬起手来。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她毫不犹豫的抬起手,与他轻轻的击掌。
她的手指,却是在接触的瞬间,被他攥住了。
盛宴行的手指冰冷,顾惜年的指尖同样没有温度。
可就是这样的一双手,在接触的时候竟然感受到了一股灼烧的气息,在手指接触的位置,缓缓弥漫开来。
她的脸染了薄薄一层晚霞的颜色,想要抽回手指,但他攥的那么紧。
过去,段小白也曾这样子握过她的手,但那时候,他总是戴着一双皮子的手套,隔着那么厚厚的一层,碰触到感觉远远没有此刻般强烈。
再向前回忆,她以为他昏迷,还替他擦过身子,也曾握过了他的手指,可那时,她以为他没有感觉,便也没有的过多的异样。
而此刻,他攥住了她的手腕,稍稍一用力,她的手指瞬时张开。
便抓住了机会,顺势与她十指紧扣,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顾惜年仿佛是,被雷电给劈中了一般,整条手臂都麻酥酥的。
“别……”
他早已转身,就这么缓缓慢慢的向台阶的上方走去。
“唉,你这人……”
她踉踉跄跄,不想走,也得走,完全没有拒绝的余地。
完全猜不透盛宴行的打算。
就这样一直走到了台阶之上。
七夕院的正门处,缓缓的打开来。
陆千年与吴辛,快步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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