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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幻又屈指往他脑门敲了一下，“我说了，那是你觉得。”
陆玖，“……”
这个女人还真是油盐不进。
姜幻走后，曹幼清踉跄着往前走了两步，之后体力不支一头栽倒在地上，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门口，“姑娘，姑娘！”
正在院子里做农活的老妇人听见声音进屋，见他摔倒在地，赶忙将他扶起来，“公子，大夫说了你不能下床。”
又看了一眼他重新渗出血的后背和胸口以及唇角的丝丝血线，将他小心扶上床，“你等着，我这就给你请大夫来。”
曹幼清满眼灰色，“不用了大娘，我已经给你们添了很多麻烦了。”
孤身上京，他身上的盘缠和值钱的东西早已用尽，并没有什么可以报答大爷和大娘的。
老妇人看出他的难处，轻笑道，“公子不必多想，那位姑娘已经给了咱们足够多的银钱，够我和老头子安生过完下半生了，说起来，老妇我还要感谢公子你呢。”
老妇将她和老头子的遭遇告诉曹幼清。
曹幼清随即明白，原来老两口的儿子早亡，随着年纪渐渐增大，老两口逐渐失去了劳动能力，整日里只靠着简单的活计维持生计，这次姜幻将他托付给他们，却是给了他们一辈子也赚不来的钱，足够他们老两口安享晚年了。
曹幼清重新看向已经没人的门口，眼中重新聚起神采，“是吗，那就麻烦大娘了。”
心里却很清楚，凭他自己和这幅撑不了几天的身体是无法见到当朝摄政王陆玖的。
姜幻回去就大吃了一顿，吃完就去睡了。
晚上，陆玖趁着姜幻睡熟，一个人来到后院，捏起手指吹了个不知名的鸟叫。
声音落下，暗影无声站在他身后，“王爷。”
陆玖，“查到曹幼清为什么会孤身上京了吗？”
暗影凝眉，“曹幼清？”
陆玖回身，嫌弃的看了他了一眼，“就是本王前几日让你查探之人。”
暗影随即明白，再次垂头，“并未。”
陆玖看着他。
明明淡漠无波的眼神却给人很强的气势。
暗影被那气势压迫的不敢抬头，忙不迭道，“但属下查到这几日丞相的人依旧在追查曹……公子的踪迹，不知道为了什么。”
陆玖收回目光，沉吟了瞬，道，“保护好他，不要让姜宏海的人找到，本王倒要看看他找本王到底所谓何事。”
暗影听陆玖的意思好像是不打算主动去找他，壮着胆子问，“王爷既然想知道曹幼清的目的，为何……不亲自去见他？”
须知，时间拖的越久，曹幼清暴露的机会也就越大。
陆玖刚刚转过去落在黑沉夜幕上的眸子再次落在他身上。
第二十六章 曹幼清这是打算赖上她了？
暗影冷汗涔涔，“是，属下多嘴，属下知错，属下这就去办王爷交代的事。”
陆玖目光终于收回来，“去吧。”
直到出了丞相府暗影都还在想，王爷这是打算赖在丞相府了，丞相府有什么好的？
第二日一早，姜宏海还没下早朝，门口的下人就来禀报，昨天那老妇人又来了，说是带了些特产给二小姐品尝。
姜幻抚额，曹幼清这是打算……赖上她了？
姜幻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帮他，便让人先将老妇人打发了，谁想，第二日老妇人又来了。
姜幻头疼，曹幼清这是没完没了了。
陆玖在她旁边慢悠悠的喝茶，“姐姐，你为什么不帮他？”
姜幻揉捏太阳穴的动作顿住，扭头看向身侧的小不点，“我不是告诉你了吗，当朝摄政王不是那么容易见的。”
陆玖将茶杯放下，静静看着她，“姐姐，摄政王其实是好人，没你想的那么不近人情，曹哥哥也好像真的有事相求，要不……我们试试？”
姜幻缓缓一笑，“试试？”
陆玖嗯了声，“试试。”
姜幻猛地往他头上敲了一下，“你想的倒挺美，虽然我不知道你这小鬼头打什么主意，但想把我拉下水门都没有。”
陆玖没想到，这女人还不好糊弄。
当然，这天老妇人又被打发走了。
第三天一大早，老妇人照例又来了，接连来了三四次，姜宏海都知道了这件事，过问了起来，“那老妇人到底怎么回事？”
姜幻漫不经心道，“还能怎么回事，不就是在街上不小心救了她，至于一次次过府非要感谢我。”
这话说的极其欠揍，但也符合姜幻一贯在姜宏海面前立的人设，姜宏海便也没再生疑，大声训斥道。
“姜幻，什么叫人家非要过府感谢你，人家过府感谢你是心存感恩，你呢，非但不领情，还嫌弃厌恶，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姜幻慢悠悠看了姜宏海一眼，并未说话。
姜宏海又开始心气不顺了，使劲抚胸口，“滚，你这个混账东西给我滚出去。”
姜幻轻飘飘瞟了一眼静静喝茶的陆玖，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小玖，我们走。”
姜宏海又要发火。
管家赶忙过来拦住，“老爷，您冷静啊。”
管家这次学精了，不劝了，只死死拉住姜宏海，不让他去找姜幻的麻烦。
姜宏海狠狠瞪了他一眼。
管家不敢再说话，看姜幻走远，慢慢松开抱着的人，姜宏海狠狠砸了个茶杯才将心头的火气消下去。
陆玖还是第一次见姜宏海被气成这个样子，蛮稀奇的，不禁感叹，姜幻这个女人还蛮有本事的。
出了丞相府，拐过两条大街，姜幻就朝着老妇人居住的巷子走去。
老妇人早就在院中等着了，看见姜幻来，赶忙从矮凳上起身，“小姐，你可来了。”
姜幻察觉到不对劲，“怎么了？”
老妇人焦急道，“昨晚那位公子又吐血了，叫了大夫过来看，说是怕撑不过这几天了，老妇也是没办法，今天才又去府上求见小姐的。”
第二十七章 内情
老妇人说着心里怕极了，毕竟死人这种事在寻常百姓家特别还是针对一个来路不明的人还是非常忌讳的。
姜幻拍拍老人的肩，安抚道，“婆婆放心，我不会撒手不管的。”
得了姜幻的保证，老妇人才勉强放心，“那小姐去看看公子吧，公子一直念叨着要见小姐呢。”
姜幻点头，“好。”
踏过院子，跨过门槛，走进曹幼清休息的房间，姜幻一进门就看见躺在床上气息奄奄的曹幼清。
他伤的的确很重，这是那天她救了他之后就知道的，可还是出乎了她的意料，没想到这几天都撑不过去。
姜幻走近床边，轻轻唤了声，“曹公子？”
曹幼清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清是姜幻后，挣扎着要下床。
姜幻叹口气，按住了他，“曹公子，你……这又是何必？”
曹幼清的气息比之前虚弱了不止一两点，知道自己有些强人所难，还是开口道，“求姑娘成全。”
面对这一双真诚无辜的眼睛，还是一个即将行将就木的人，姜幻实在开不了口拒绝，但真的不是她不肯帮忙。
视线落在窗外一颗被大树庇荫的小树苗上，姜幻的声音有些飘忽的悠远，“曹公子可知我是什么人？”
曹幼清早就从老妇人的讲述中知道姜幻的身份，丞相府千金，姜宏海爱女，可他别无他法，只能冒险一试。
曹幼清沉声道，“知道。”
姜幻视线转过来，落在曹幼清脸上，“知道曹公子还敢让我帮忙？”
曹幼清上京必然是因为河西郡堤坝修建款被贪墨一案，从他的叙述中，她知道河西县令曹兴霖虽然的确参与贪赃枉法，却是被迫。
不管他这次上京是为了给曹兴霖洗脱罪名还是干些其它什么事，都必然会和丞相府对上，也就是间接和她对上。
曹幼清沉默。
他低估了姜幻的聪慧，本以为她只是一个身居深宅内院的千金小姐，看在他快要死的情况下，会动恻隐之心助他见摄政王陆玖一面，没想到……
曹幼清无力的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心如死灰。
知道自己这一局是赌输了，他再也无法完成父亲的遗愿和替河西郡无辜死去的千千万万的百姓伸冤，忍不住眼角泛上泪光。
姜幻不忍心看他这个样子，转身就走。
身后，忽然噗通一声。
曹幼清从床上摔下来，跪在了地上，“姑娘，我知道这有些强人所难，但求姑娘成全。
曹某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河西郡无辜死去的千千万万的百姓。”
姜幻指尖颤了颤，她想到曹幼清上京可能会有内情，却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
若说和千万百姓性命挂钩的只有去年那场波及河西河东两郡的特大洪水，这里难不成还有其它内情。
姜幻想逃，却被身后的声音拉住脚步。
曹幼清深深在地上行了一礼，“姑娘，请听我一言，去年，不，不只是去年，其实朝廷每年都会拨给河西河东两郡或多或少的堤坝修建款以防止途径两郡的靖江流域的河水泛滥。”
第二十八章 内情
“河西郡是由我父亲负责，可自从三年前，河西郡守谭志奇上任之后便假借做寿之名将我和母亲还有祖母三人扣在府中，之后更是以我和母亲及祖母三人性命为要挟，威胁我父亲为他做事。
我父亲无法，只得帮助他们贪赃枉法助纣为虐，我知道我父亲死有余辜，可无辜死去的千千万万的河西百姓何辜？
谭志奇不仅要求我父亲帮助他们贪墨堤坝修建款，还在暗中制造洪水决堤，因为每年一到雨季，靖江流域的河水都会泛滥。
朝廷每年也都会拨款赈灾，可这在百姓看来是救命的银钱，却成了他们贪赃枉法的温巢。
我父亲不欲和他们同流合污，但顾及我和我母亲还有祖母的性命，又念及河西郡万千百姓，不得不从。
去年，只有去年，他们本以为一开始的决堤和往年一样是小打小闹，甚至还派人扩大了决堤口，以期朝廷拨给更多的赈灾款。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那场大雨下了整整一个月，整个河西郡变成一片汪洋，河西郡十三县九县不同程度受到波及，朝廷也没让他们失望，前后共拨了整整百与余万两白银赈灾。
一百多万两白银啊，他们整整贪墨了六十多万两，那是无数百姓的尸体和血泪堆积出来的数字啊。
姜姑娘看到过堆积成山的尸体被人胡乱的扔在乱葬岗被野狗啃食吗？
看到过就算易子而食亦不能保命还要再卖掉家中最后一个孩子吗？
看到过饿的皮包骨直到忍不住去啃噬自己的血肉吗？
曹某看到过，每次午夜梦回，那些画面都挥之不去，曹某不求为父亲洗脱罪名，只求将贪官污吏绳之以法，这也是我父亲的遗愿。
父亲临死前告诉我，若是不能将河西郡所有贪官污吏绳之以法，就算是死也不会安息。
姜姑娘……”
说着，曹幼清再度叩首，“求你助曹某见当朝摄政王陆玖一面，求你了。”
姜幻听后久久不能平息。
最后怎么出的小院她不知道，她只听到耳边传来的自己的声音，“好。”
曹幼清喜极而泣，“曹某代河西郡万千百姓谢过姜姑娘大恩。”
说着，又是深深一礼。
“喂，回神了。”
陆玖用指尖敲了敲茶杯，发出叮咚一声脆响。
姜幻回神，脑海依旧在回响她和曹幼清的对话。
姜幻，“无凭无据，你如何确定当朝摄政王陆玖会帮你？”
曹幼清虽然跪在地上，背脊却挺的直直的，声音亦是不卑不亢，“不，曹某有证据。”
“他竟然有证据。”
姜幻呢喃出声。
陆玖又用指尖敲了敲茶杯，“所以，你打算怎么帮曹哥哥？”
姜幻也不知道，她现在脑子乱的很，“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她没想到去年波及河西河东两郡的特大洪水还有此内情，更没想到她爹姜宏海如此丧心病狂，连这种救命钱都贪污，更不知道她答应帮曹幼清是对是错。
陆玖提醒道，“阿婆可是说了，曹哥哥的身体最多坚持这几天，拖的时间越久越容易生变，所以……”
第二十九章 别闹，好好睡觉
姜幻心情有些烦躁，“知道了。”
陆玖知道不能逼的太急，便也没有再说话。
姜幻忽然眼前一亮，一脸笑意吟吟的看着对面的小家伙，“小玖，若是将来姐姐有事求你，你会答应的吧？”
陆玖瞬间有种被某种动物盯上的感觉，也是这时候终于隐约感觉到为什么姜幻那天会星夜前来寻他并且冒险救他一命了。
可是她怎么知道？
陆玖又想起那天姜幻说过的话，说有个人告诉她只要在某而时间赶到某个地方就能捡到宝，到底是真是假？
不过，捡到宝啊？
陆玖不禁一笑，确实是，捡到他，确实捡到宝了。
傲娇的扬起小下巴，“那要看什么事了？”
姜幻思索了下，丞相府的事确实挺大，但她不是圣母，保不下所有人，只能有选择的保下自己想要保住的，沉吟了瞬，缓缓道，“如果将来让你为我保住一个人的性命，小玖愿意吗？”
陆玖沉默了。
此刻已经几乎能确定姜幻在说什么了，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如此笃定将来在他和姜宏海的这场博弈中他会获胜，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对他一个孩子有这么大的信心，但有些事情关乎原则和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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