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美强惨将军以后
作者:关绕山
文案
嫁给怀述这年,苏拾因十七。
大婚当日,苏拾因躺在大红喜床上,红唇似火,笑得自若。怀述却在床头红了脸。
苏拾因只当他是个孩子,安抚他,“将军要将喜服换了吗?你换吧,我不看你。”
此后多年,怀述征战四方,进退无路时,夜里惊坐起,脑中都是她在摇曳灯火里的笑。
她对他说:“祝将军一往无前。”
怀述想,那我便一往无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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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述的十五岁受尽冷落与折磨,家人负他,下属叛他,只剩下发妻苏拾因拼了命地护着他。
于是,在兵败时,他毫不犹豫地将剩下的残兵都留给了她,自己却几度险些丧命。只因怕苏拾因终有一日,也会像其他人一样,弃他而走。
那年的怀述能慷慨赴死,只为了有朝一日功成,日夜策马赶回怀家。
却如何也想不到,推开门后,看到的是一幅人去楼空的场景。
怀述妄自菲薄多年,才得知,当年的苏拾因从未想过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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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世皆道,大楚的少年将军怀述骁勇善战,是位顶天立地的大人物。
但在苏拾因心里,他永远是那个年方十五,用兵如神,却在黑夜里害怕得发抖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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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市井生活 姐弟恋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拾因,怀述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小将军意气风发
立意:家是栽种人的第一方土壤
第1章 城破 将死之人
关苏城破了。
苏拾因眼前的长街满目疮痍,尸横遍野。
她的姥姥,杨简莹,就在上一刻惨死于敌人刀下。
暴雨劈头盖脸地砸下来,血水和雨水在她脚下冲刷着。
几步前,敌军将刀举了起来。
——他们要将这条街上最后一个关苏百姓杀了。
苏拾因满眼淡然,见他冲来。
她已经逃不掉了。以她一人之力,如何能对上眼前这几个上过战场的士兵?
雨渐渐停下,雷声还在。不知是谁点着了她身侧的屋子,大火蔓延开来。
那几个士兵走近了。
苏拾因闭上眼,就听几道利物破空的声音传来,她眼前的士兵被当场击毙。
马蹄踏碎了水里倒映的火光,有人策马而来。
她抬头看去,为首一人身着玄黑色的铠甲,手上还抓着弓箭。他看起来年纪尚小,只是浑身散发出的凌厉气质让人下意识地选择忽略他的年纪。
他身后的手下翻身下马,走到他面前作了一揖,道:“小将军,城内敌军已经悉数除尽。”
怀述微微点了下头,“再找一找有没有漏网之鱼,这两日暂且留在城中,帮城里的百姓收拾一下家舍。”
“是!”
原本乌泱泱一片挤在街道的士兵被分批调遣出去,只留下十几人在原地。
苏拾因听敌军已经被打败,松了口气。她撑着坐了起来,回头看了一眼已经没了气得杨简莹,眼泪又掉了下来。
不断有人从她身边经过,脚步匆匆忙忙,一趟一趟地盛着水扑火。
她爬到了杨简莹身边,像小时候跟杨简莹撒娇一样,埋在了她的怀里。杨简莹身上还残留着的体温包裹着她,她压抑地哭了起来。
自有记忆起,她就被送到杨府,从小到大,都是姥姥和姥爷带着她。
她的生父母不要她,可她从没有觉得自己是不幸的,也从未羡慕过别人。
杨简莹和所有长辈一样,会在她学舞偷懒的时候顶着一张臭脸,也会在她犯错的时候拿着树枝叉打她。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就好像是短暂游离的一场梦。
直到杨简莹的身体慢慢变凉,苏拾因才从崩溃的情绪里找到了一丝理智。她撑着地面爬了起来,将杨简莹背在身后,往杨府的方向走去。
扑完火在原地修整的士兵见她浑身上下触目惊心的血迹,脚步一深一浅样子,上来问她是否需要帮助。
苏拾因这会儿已经缓了过来,她轻声道,“谢谢,不过不用了。”
士兵和她对视了一眼,愣了一下。对方虽然披头散发,凌乱不堪,但那张脸的美感却丝毫没有被破坏。他对苏拾因道:“这两日我们都会在城里,若有事需要相助,可以随时来找我们。”
苏拾因看了一眼在原地修整的士兵们,对他道:“今晚定还会下大雨,若你们不介意,我府上有空房,你们便随我去休息一晚。”
士兵道了声谢,转身去问了方才立马军首的少年一声,便听见有人说了句什么,其他人纷纷起身,跟在了她身后。
穿着黑色铠甲的少年走到了她身边,他的声线有着那个年龄特有的干净,他道:“多谢。”
苏拾因的眼里像是装着一潭死水,她只是往前走着,并没有再回答。
她走得慢,后面的人也就跟得慢。铠甲相互碰撞的细小声音在风雨过后的街响起,远处大哭大喊的人声衬得这一方空间格外安静。
良久,她轻声道:“病人之病,忧人之忧,姥姥教我的。”
第2章 长青 这次归家与往日里的每一次都不同……
杨府大门就在长街转角处,这次归家与往日里的每一次都不同。从此往后,偌大杨府,便只剩下她一个杨家人了。
刚刚那场火烧得旺。苏拾因没有想到,这场火会祸及杨府。
大堂被烧得只剩下个大致框架,唯一幸免一难的镶金匾牌歪歪斜斜地挂在空中,上面明晃晃的“万古长青”刺眼至极。
她看着已经变成一片焦黑废墟的杨府,无言片刻,哑声道:“抱歉,我不知道连这也烧了。”
后面的人没有出声。任是谁见到她的这般境地,都不知该如何安慰她了。
这时候,突然从大堂后方窜出了一道人影,冲到了苏拾因面前。她的头发被烧焦了大半,衣裙也破破烂烂。这是早上已经外出逃难的吴思,她哭着道:“小姐,大堂和老夫人的寝卧都被烧了,咱们府上完好的就只剩下小姐的寝卧和几间厢房了。”
苏拾因看着她碳灰覆面的脸,道:“回来做什么?”
吴思哭得崩溃,“我就只有杨府这个家,我还能去哪儿?我......老夫人怎么了?老夫人她怎么,怎么了?”
苏拾因紧了紧背着杨简莹的手,她吩咐道:“你安排一下,看看哪里还能住人,让他们在这暂住一下。我......去给姥姥换身衣服。”
这天的夜长得仿佛盼不到拂晓。
苏拾因替杨简莹换好了衣服,梳好了发髻后取伞起身,到了城外去,置办后事所需的物件和人手。
这日城内的屠戮太重,需要棺材的人家太多,棺材店成了城内人最多的地方。
城里的百姓都受过杨家的恩惠,棺材店的掌柜就曾在杨府这得到过许多便利。他先替苏拾因置办了一副棺材和丧葬要用到的东西,差遣了手下人帮她送到杨府。
天才堪堪亮,杨府那些因为战乱外逃的下人陆陆续续回来了几个,满目疮痍下,杨府死气沉沉。
刚到府内不久,吴思便从门外急急忙忙冲进来,她用已经哭哑了的声音道:“小姐,外面来了个人,说我们抢了她们家的棺材。”
苏拾因用一条白布扎好了头发,披上素缟,跟着吴思到了外面。
穿着一身素衣的女子满脸泪痕地站在杨府被烧毁的大门口,在她之后还有一群围观的民众。
那女子簪着白花,浑身粗布,甚是落魄。她出声道:“既然你出来了,那就麻烦你把我爹的棺木还给我家吧。你们杨家是大家,用的也不是普通棺木,何必和我们争这一份?”
“是啊,虽然我平日总说着你们杨家的好话,但就事论事,你们占着人家的棺木,这样可不行吧?”有人附和。
苏拾因目光淡淡地扫过那女子,从广袖中掏出了一张纸,摊开了递过去,道:“这副棺木,是为我姥姥所买,字据皆在。”
她这话一出,众人还未看到字据,心中便信了她三分。
原因无他。她的姿态太过坦然,素白丧衣下的躯体里隐约显现出的不折风骨,让人羞于往她身上扣上帽子。
杨家人向来多行善事,在场的大多数人都深受其利,连前朝皇帝都曾深深崇敬过其磊落。
女子见众人态度倾斜,语气激烈了起来,“你的字据自然是没错。但这字据只能证明你买了棺木,你又如何能自证,你杨府抢的不是我爹的棺木?我昨日冒死来城中订棺材,只为了让我爹入土为安,棺木却被送到了你家,这是为何?”
“都说你杨府只行好事,但到底是因为平日你们行的好事不会影响到你们什么,临到事了,还不是做了这种损人利己的事情?”
吴思听到这,沉不住气了,“我们怎么就损人利己了,好坏全凭你一张嘴说,我们还说你无中生有呢!”
“若不是你们抢走了我家的棺木,我又何必来这同你们吵闹?我爹尸骨未寒,我家的房舍也没人收拾,两个妹妹等着我回去料理后事。并不只是你杨家人要入土为安,我们普通人家也要最后一点体面。你们这么做,良心可安?”女子说到最后,声泪俱下,见者犹怜。
经这一吵,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里三层外三层地挤在了杨府门口。
来围观的都是普通人家,听她这一说,都生了同理心。这种对事态无常的无力感,他们大多人都曾深受体会,特别是在这大风大雨刚过的时候。
在此刻,他们忘记了杨家过去的功。
“是啊,你们杨府家大业大,得一副棺木又不是什么难事,为什么非要同我们这种小老百姓抢?”
“人家姑娘多不容易,一个人操持着一个家,冒着要死的风险来订棺材,就为了孝敬她老子,你就还给人家吧!”
“可怜这孩子,无依无靠的,还要受这种委屈。”
民众七嘴八舌地劝了起来,女子在人群中落着泪,一抽一抽。
吴思不可思议道:“我们自己买的棺材,凭什么让给你?”
那女子哭喊道:“什么叫让给我?这本就该是我家的。我家的地契都拿出来抵押了,现在倒好,棺材没拿到,地契也没了,你让我们往后该怎么过?”
“杨家小姐,你就还给她吧,这孩子是真的命不好,六岁就没了娘,每日都干粗活,还要带两个妹妹,过得太苦了。”
这些人七嘴八舌地劝起苏拾因来。
杨府的外墙和大门早已被烧成炭黑,看不出半点曾经高门大族的样子。外军进城烧杀抢掠,杨府的受害程度在城里人家中数一数二。但众人认为,瘦死的骆驼总归比马大,再落魄也不会比他们这些百姓来得落魄。
人群中,有人注意到了刚从外面回来的怀述。
“将军,您也来了,您可得帮这个孩子做主啊。”
“是啊,将军,这女娃是真的不容易啊。”
苏拾因隔着人群看去,便看到了那身着黑衣的少年。他卸去了昨日穿在身上厚重的铠甲,身形是少年人特有的清瘦,手上还提着重剑。明明顶着一张尚未长开的脸,却生出一种不世的气概来。
人群越加躁动起来,所有人都在等着替这位不幸的女子讨回公道。
在这吵闹之中,苏拾因淡然开口,“首先,你的遭遇与我无关,你的辛苦、磨难,非我之过。其次,你花高价却买不到棺材,拿不回地契,我并未收你的地契,你该同棺材店的掌柜讨要。再而,我家中的棺材,从不是从你那争来的,是我堂堂正正买回来的。”
苏拾因话落,众人便又被她这副宠辱不惊的样子给扯回了半点赞同之意。
但心中更愿意支持的,还是受尽委屈的那位女子。
“你说了这么多又如何?还不是把我家的棺材抢了?”女子哭着道。
“将军,你就主持主持公道吧,不然我们这种小户人家,怎么同他们杨府争对错啊?”一个妇女悲怆道。
“怀良。”怀述低声唤道。
“小将军!”怀良应道。
“去把棺材店的掌柜请过来。”
怀良收好了腰间的剑,便赶着去了。
不出两炷香,棺材店的掌柜便披着来不及收拾的外袍赶来了。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人群已经吵得不可开交。
苏拾因经一夜未睡,四处奔走,心情又大起大落,她脸色憔悴,此刻已经是在强撑了。
“哎哟,怎么跑这来了。”掌柜苦着一张脸道,“我家伙计同我说了,你方才到店里来了。你这连我的面都没见着,我怎么就不给你地契了?”
女子眼里包着泪,道:“你伙计说你在如厕,我在你店里头等了快半个时辰,也没见你一片衣角,你这不是摆明了不想见我,随便找个理由搪塞吗?”
“我昨夜出城逃命,雨下得那么大,是真冷着我了,总不能憋着吧?”掌柜道,“都是住在一个城里的,我扣你地契,以后还怎么接生意?”
说着,掌柜便把地契还给了她,“地契不是什么小物件,我家伙计做不了主,所以才一直让你等着,是我招待不周,一会儿让店里人送两个花圈到你家,当做是道歉了。”
女子接过地契,讽刺道:“你莫要以为两个花圈就能把我打发走,你就是见杨家家大业大,赶着上去巴结,一听说杨家人要来你这买棺材,就眼巴巴地把我定好的棺材让给了人家。”
“我不管杨家多给你多少钱,这棺材是我先订的,就应该给我。你伙计就一句被杨家人买走了,便置我于不顾,你还有理了?”
她看着人群之外的怀述,道:“还请将军为我寻回公道,小女子感激不尽。”
怀良静悄悄观察了一眼怀述,他知道小将军向来不擅长处理这种事。他替着怀述应答道:“若你真有不平,小将军自然是会替你讨回公道的。”
“多谢将军,我......”她正要表达谢意,就听见门口处起了一阵骚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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