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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璟奇怪的咳嗽了声：“我知道。”
沈青林也没有多问，只是笑笑自己先喝起了酒。
平日里要是有好酒好菜李璟肯定吵闹个不停跟他抢来抢去，可这次却出奇的安静，默不作声的低着头，慢慢抿酒。
半杯过后，李璟就低着头不再动了。
沈青林以为她醉了，就轻轻推了下她。却见她头一晃，有几滴水滴在了桌上。
沈青林觉得不对劲，就要她抬起头来，她却索性趴在桌上把脸埋了起来。沈青林不解，开口问道：“怎……怎么了？”
这下李璟憋不住了，从胳膊里传出清晰的抽噎声。
沈青林想问些什么，却听李璟带着哭腔开始说：“我好喜欢他……真的好喜欢……但是我又怕他发现我偷偷来，怕他赶我走……”
没有听到回音，李璟又抬起头顶着哭红的鼻头看向沈青林继续说：“他肯定不喜欢我，不然怎么都认不出我来，日日取笑我……”
沈青林无奈笑笑——她喝了酒就要边哭边表白的模样真是一点没变。伸手想擦擦她脸颊的泪，她却别扭的闪开继续撒酒疯：“他连我……连我是谁都记不得，我不要喜欢他了！”
“怎么不记得，你才不是李牛皮，你是李球啊……”
李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只知道又是第二天天大亮才睁眼，一喝酒就醒不来的毛病还是没改。
抬头发现沈青林端坐在床边一脸笑意的看着她。李璟对昨天的事没太有印象，就尴尬笑了笑说：“那个……腊鸭还在吗？”
沈青林一脸黑线：“就知道吃！你昨天说过什么都忘了？”
李璟一愣，因为完全不记得了所以不敢开口。
“你开口讲第一句话时，我便知道你是谁了。”沈青林轻轻说道。
李璟先是呆愣的看着沈青林，然后眼眶又有些红：“那你还作弄我这么久！”
沈青林见她又要哭明显有些慌，连忙解释说：“行军作战，你一个女孩子混在其中实在危险，看你女扮男装我反而安心一些。”
“那我……昨天没说别的了吧？”李璟止了泪水又好奇道。
“也没什么大事。”沈青林淡淡开口：“就是叫嚷着非要嫁给我，我怎么推你都推不开。”
李璟却并没接话，沈青林只是想开个玩笑，抬头看到她脸红的不行才明白，李璟是当真了，她确实相信自己会说出这种话。
尽量忍住笑意，沈青林静静转身去了厨房。
李璟自己都能感觉到脸发烫，但随即想到的是都说出来也好，自己一向坦荡直率，才不要偷偷摸摸的喜欢别人。
这么想着直接跑去厨房打算问沈青林是怎么想的。
一走过去只能看到他是在忙着做早饭，上午温柔的阳光铺满整个房间，沈青林听到脚步声回过头来看到她，然后笑着说：“再等一会儿好吗，马上就可以吃了。”
李璟心里动了下，慢慢走过去从背后环抱住他。
沈青林一怔，随即脸上笑得更温暖起来：“我刚刚骗你的。”
李璟不明白什么意思，片刻又听到他继续说：“我怎么舍得推开你。”
之后的日子仍是像往常一样平淡，只是沈青林变得更加投入于作战，常常入夜了也在研究兵书，虽然偶尔还是调笑一下李璟，但并没有任何过分的举动。
这一日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兵队无心操练，便都早早歇下。
空气微寒，李璟突然意识到是要入秋了，想想往年这个时候自己都是整日与李恒纵酒欢乐，不知道他现在与枝意过的怎么样……
沈青林见李璟突然安静下来望着窗外出神，以为她是感到冷，就默默走过去给她披上件外衣。
李璟这才发现他站在自己身边，摇摇头说：“今天难得清闲，却有点无聊。”
沈青林想了想，摘下脖子上的竖笛打算给她吹首曲子。
不再是《离人曲》那样悲伤的歌，反而吹的是温柔和缓的曲调，时而悠长婉转，时而欢快激荡，李璟听的入神，趴在桌上笑着看沈青林：“你怎么还有这笛子？”
沈青林停下来说：“当然得有了，婚礼上还要吹这首曲子呢。”
李璟突然高兴的跑过来说：“好听！我也要学。”
沈青林却笑了：“你不用学这个，我们那的婚礼习俗也很多，你到时是没时间吹曲子的。”
李璟反应一会儿，明白了他的意思，感觉自己脸上发烫，就背过身去整理药柜。
沈青林笑的更加开心，他觉得李璟真是可爱，每次害羞都要去整理药柜，翻来覆去倒腾个没完。
这次李璟却突然停了下来——“这是什么？”他拿着手里的一个红色香囊问。
沈青林瞧了一眼就解释是当初跟着军队来这里路过一间月老庙时求的。
李璟好奇的打开，从里面拉出了两根红色丝线。沈青林看她背对自己鼓捣的样子觉得好笑，就走过去从背后环住她，也不管她吓得一动不动，只是顾自把红线抽出来，拿起李璟的左手，将红线在她的小指上缠了很多圈，然后把下巴垫在李璟的肩膀上端详了一会儿，这才满意的站直身体，把另一根红线缠在了自己的手指上。
李璟伸直手看了看，转过身不自在的问：“……这是什么意思？”
沈青林笑了笑，又严肃的说：“这两根红线本是一条，月老将这条线分别缠在两个人的小指上，那这二人就是天定的姻缘，无形的线会永远拴住他们，至死都不会分离。”
“哪里学来这么酸的胡话！”李璟红着脸就要解开，却发现红线打了个结，越扯越紧。
沈青林则笑的开心：“你看，天定的姻缘哪那么容易解开。”
第14章 君问归期（一）
李恒神情复杂看向低头的卫枝意，脑中还重复着她艰难念出自己名字的声音。
卫枝意却不愿再开口，只是死死低着头。
随后李恒引大夫出了房门，仔细询问卫枝意的情况。
大夫面露难色，说卫枝意的情况有一定心理原因，解开心结的话开口不是大问题。
李恒再回到房间时，看到卫枝意仍环抱双腿缩在床角，低着头不肯看他。李恒一时竟怕再伤害到她，只是慢慢走过去，手轻轻抚上她的脊背。
卫枝意忍不住抖了一下，她不知道李恒会做什么，只是把头埋的更深。
李恒察觉到她的反应，沉默着将手抽回，然后转身出了房间。
这个人啊，还是那么怯懦胆小的样子，难道真是自己误会她了……想到这李恒摇了摇头，他不敢想象如果真的是误会，那卫枝意现在会是什么心情。
看到自己后明明那样激动的跑过来，却被一下推开，因为不能说话焦急的想解释什么却被又自己推到墙边。她该多害怕多不知所措啊……
于是李恒想折返回去再说点什么。
却从门外就瞥见卫枝意红着眼睛坐在床角的样子，她怀里紧紧抱着李恒的枕头，然后埋下头发出了细不可闻的抽泣声……
李恒只觉得心里一紧，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呢，如果不是自己想的那样，那么当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就这样过了七八天，期间李恒未曾踏入卫枝意房间一步，而卫枝意病好后也只是默默的看书写字，偶尔摆弄一下花草打发时间。她说不出话来，其实现在也没什么想说的。
这样挺好的，虽然不知道李恒究竟在想什么，至少现在终于不再流离失所……
想到这卫枝意抬头迎着阳光微微笑了下，却在不经意间瞥见石墙的镂窗外站着人。
是李恒！
但卫枝意的笑容却下意识的消失，取而代之的又是慌张无措。
李恒见她是害怕自己的样子，没来由生起气来，急急朝卫枝意走了过去。
他不知道自己这副样子反而真的吓到了卫枝意。
卫枝意低头转身想逃，却被李恒一手扳了回来。
见她仍不抬头，李恒直接开口说道：“卫枝意，你当年骗完我就一走了之，现在都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听到这卫枝意突然抬头，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猛地摇头。
李恒见她作这样的反应，更加坚定其中有隐情，就稳住她继续询问：“那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以让我知道吗？”
卫枝意听到这眼眶却又红了起来，边落泪边继续摇头。
李恒见状想抱住她安慰，却被卫枝意用胳膊用力的抵开，但仍敌不过李恒的力气，最后还是被紧紧圈在怀里。
看卫枝意这样挣扎的样子，李恒只好安慰她：“你不愿想我就不问了，你什么时候可以说了，再说出来，现在我们都不提了，好吗。”
卫枝意却费劲的开口说：“你……你……”
但怎么也说不下去，卫枝意只好懊恼的任由李恒抱着。
察觉到卫枝意不再想挣开他，李恒才放松下力气轻轻抚摸着卫枝意的后背。
之后卫枝意却没有想多跟李恒亲近的样子。
李恒随口问侍从卫枝意今天是什么表现时，得到的回答也是“面无表情”“默不作声”“了无生气”之类。
李恒终于忍不住亲自去察看卫枝意。
见卫枝意那样小心的坐在书桌边等他开口，他忍不住用尽量温柔的语气询问：
“枝意，你上次想说没说完的话，究竟是什么？”
卫枝意闻言抬头看他，想开口又低下了头，转而用笔在纸上写下：
“你总是不信我。”
卫枝意其实也想说思念，不舍之类的话，但想到李恒的态度，她觉得自己并没有资格说这些。只是觉得委屈，满脑子都是李恒一直以来对她的不信任。
但卫枝意抬头却对上了李恒复杂的眼神。
他眼眶微微发红，却看不出具体的情绪。
很长时间之后才听到他对自己说：“你……多休息，按时喝药，按照大夫的要求多练习下发声，是一定能恢复的……”
卫枝意却不等听完就又在纸上写道：
“你放我走吧。”
李恒没有回音，卫枝意又写道：
“是我不好，你放我走吧。”
李恒失控一般将桌上的纸笔全部扬在地上，然后把卫枝意拉起来按到墙上，强硬固定住她的肩膀后才发现她吓的不轻，整个人微微抖着。李恒却无法放缓语气，冷漠而清晰的说：“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唯独这个要求，一次也不要再提。”
卫枝意只是尽量克制自己不要再发抖，但看起来是更不愿开口的样子了。
李恒自觉不该这样对她，但实在是害怕再有任何意外，于是找来两个侍从看住门口才放心离开。
卫枝意无力的看了眼紧闭的房门，然后意识到自己的活动范围已经从整个王府缩小到无法踏出这个房间。
是啊，李恒就是这样。嘴上说着不能失去自己，却从没考虑过她的感受。
包括将她锁在这间房里，不仍是将她当作玩具吗？不仍是为了他的私欲吗？不仍是不信任她吗？……卫枝意慢慢趴回了床上，只觉得整个人没了魂一样，什么也不愿再想了。
就这样睡了过去，傍晚时被饿醒，才发现李恒就坐在床边盯着她。
她先是愣了下，随后只是默默坐起来，低着头看自己的脚。
李恒终是忍不住轻声开口：“……枝意，今后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离开我了好吗……我真的……没法忍受你再次消失……”
卫枝意狐疑的看着他。这个人一会儿暴戾一会儿温柔，自己真的搞不懂他了。
但看着他留露出从未有过的脆弱神情，还是没忍住开口：“你……你的……夫人呢？”
虽说的是莫名其妙的话，却给了李恒莫大的鼓励，他惊喜的看着卫枝意问道：“你可以连续讲这样多话了吗？”片刻后才想明白卫枝意问的是什么，又赶忙解释：“我当时并未成亲，追出去却没再寻到你……”
卫枝意只是瞪着眼睛不作声，谁知肚子却在这时咕噜噜的叫了起来。
李恒忍不住笑了笑，心里觉得卫枝意果然还是这样可爱。于是明知故问道：“饿吗？”
卫枝意脸微红，但还是抿着嘴点了点头。
李恒却紧追不舍：“饿的话你要说，说出来我就带你吃东西。”
卫枝意脸更红了，但还是慢吞吞的说了声“ 饿……”
只一个字就足以让李恒开心的不行。
卫枝意站起来后李恒甚至又想抱住她，却看到卫枝意习惯性的闭上眼睛缩起肩膀。
李恒的笑容沉了沉，就只是轻轻握住卫枝意的手，领着她出了房门。
什么时候才真的能回到从前，让卫枝意对自己放下戒心呢？李恒心里想。
而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暂时不想细究。
卫枝意就这样一天天慢慢恢复，只要她想，能说出口的句子越来越多。
但有件事非常困扰李恒，就是自己一靠近卫枝意，卫枝意便会表现出明显害怕的样子。
只能怪自己一开始对卫枝意的态度太过强硬……现在好了，连抱一下都要观察她的表情。
但也不能全怪他自己，毕竟李恒起初是铁了心好好报复卫枝意的。
谁知真的重新拥有她后，又忍不住变回了老样子，恨不能把她放在手心里捧着。
这天李恒怕卫枝意又看自己看厌了，于是悄悄去书房整理卷宗。
过了一会儿却发现卫枝意躲在门外偷偷看他。
李恒当然是喜不自禁，这么长时间了，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来找自己。
但李恒不敢冒然去拉她，只是笑着问：“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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