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初闭着眼摆摆手示意退让,他并不想跟这位四王爷有过多纠缠。
侍卫得到命令后,刚放下车帘。一道嚣张跋扈的声音从车外传来,“七弟,好久不见,怎么不下车跟本王打个招呼,未免也太不把本王放在眼里了吧。”
“四王爷怕是忘了,皇上早已免了我们王爷行礼之事。”车外的侍卫不卑不亢的回答道。
“本王不过让四弟下来打个招呼,哪轮得到你一个下人说话,来人!给本王教训一下这个以下犯上的东西。”四王爷君穆刚刚在皇后那里吃了闭门羹,现在又被一个卑贱的下人挤兑,顿时心里冒出一股无名之火。
以前他这七弟身子好的时候,他可明里外里受了不少脸色,眼看他变成一个废人还受尽父皇宠爱,根本没把他这个长子放在眼里。这次好不容易遇到机会,那可就别怪他了。
很快,四王爷身后走出几个身强体壮的男人作势就要把刚刚说话的侍卫按在地上鞭打。
“四哥,可是要动本王的人?”
听着马车里传来声音,几个人面面相觑,动作也停了下来。他们知道动了七王爷的人,相当于打了他的脸,只得等四王爷指令。这时站在车边的四王爷冷嘲热讽道:“七弟怕是误会了,本王在替你帮这不知好歹的下人学学规矩,免得日后冲撞了你。”
“还是不劳烦四哥费心了,本王自会管教。”马车内的君初这才睁开了那双慵懒的桃花眼,轻轻打了个哈欠。“四哥前几日在万花楼挥洒千金,让本王倒是自愧不如。”
“你……在瞎说什么!”君穆的神色明显慌张了起来,父皇最不喜他流连风尘之地,每次他去的时候都要乔装打扮一番,必不会有人识得。
“哦?许是本王听错了。”
“必然是七弟听错了,本王怎么去那风尘之地!”君穆暗暗握着已然快要发紫的拳头,额头上浮现出三条黑线,心中暗暗猜忌必是府里出了内鬼,回去势要整顿一番府邸了。
君穆轻甩衣袖,本来他今日进宫是要求皇帝将沈书瑶许配给他,现在想来还是解决府里的事为妙,冲地上的侍卫轻哼了一声,摆摆手,“算你走运,本王今日有事,七弟改日相聚。”
看着四王爷远去的马车,侍卫这才走到马车前半跪请罪,“请王爷责罚。”
“起来吧。”君初阖了眼嘴角轻轻勾起,只怕今夜这四王府彻夜难眠吧,怪也怪这四王爷色.欲熏心,迟早会死在女人身上。
马车很快又一次晃动起来,沈临烟掩下心底疑惑,不到两日的相处之下,这七王爷也并非传闻中一样暴虐,反而相传温顺有礼的四王爷,今日一见倒是一位活脱脱的纨绔子弟,想来这传闻也是可不信的。
看来宫里的并非表面这样风平浪静,只怕暗地里早已波涛汹涌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引用“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唐代王昌龄
第4章 .再回沈府
“王妃,这是王爷差人送来的药膏。”白茗觉得奇怪,自己一直在王妃身侧,也没发现哪里受伤。怎么王爷一回府就送来了药膏,莫不是下车的时候身子磕着碰着了?想到这,她不禁自责起来。
“嗯,放那里吧。”沈临烟眼底闪过一丝诧异,或许算是对她的怜悯?这一举动倒是有点让她看不清了。
“王妃,您伤哪里了?要不让奴婢给您上药吧。”白茗不自觉将手中的药拿的紧了些,眼里隐隐约约泛起了淡淡的泪光。她一开始伺候王妃的时候就立志要做到最好,可是现在王妃受了伤她却像个外人一样一无所知,心中实在过意不去。
“无妨,我自己来就好。”沈临烟看着眼前侍女自责的模样,不由得想起月夜下,与儿时少年郎初见的自己。
夜幕低垂,耳边隐隐绰绰传来一阵清耳悦心的琴音。
沈临烟已经不知道听到过多少回,自从外祖母家的嬷嬷来教引她。夜里只有这琴音陪她入睡,抚去白日里的疲惫,算是有了某种不可言说的寄托。
远处的琴音戛然而止,让原本准备入睡的少女从床帐中坐起 。月光从窗口依稀略过,映衬在她那双清澈明亮的杏眼中,生出了一种道不明的情绪。
沈临烟身着平日里素爱的白衫,披起斗篷,从床角轻拾起绣有梅花的灯彩,蹑手蹑脚,满怀期待出了门。
她倒要看看,弹琴之人是何方神圣。
打探过嬷嬷的屋里熄了灯,沈临烟绕着宅里的小道小心翼翼从后门走去。她偷偷溜出那四角的围墙,按着上次寻找琴音的记忆,穿过落叶遍地的木桥。
面对她的又是那堵厚厚的墙和紧闭着的黑木门,沈临烟顾不得裙角沾染了多少烟尘,明晃晃的烛光照应着少女脸上的固执,她费尽力气终于爬了上去。
沈临烟趴在墙头微微喘着气,却发现院落里空空如也,失落不由得涌上心头。目光又往地上的灯彩望去,烛光在夜里倒是恍惚了起来,看来这一次是要空手而归了。
沈临烟有点不甘心的看着院落,忽的屋里传来微弱的脚步声,走出一位身着黑衣的少年郎。或许是喜上眉梢,沈临烟摆动着衣袖冲那人呼喊着,却不料一时没抓稳墙壁,下一秒从墙头上掉了下来。
她再次睁开眼,便是那狼狈又可笑的初见。
“你是从天上掉下来的神仙吗?”被她压倒在地上的少年郎眉眼间温润如玉,目光中又夹杂着几分探究,语调说的认真。
“王妃,还是让奴婢来吧。”白茗似是不放心又走近几步,轻声示意着。
“也好。”沈临烟终究是拗不过眼前这个即将泫然欲泣的人儿,缓缓将衣袖下一双指尖微肿的手伸了出来。
“可能会有点痛,请王妃忍着点。”白茗吸了吸鼻子不再耽搁,指腹轻轻取于药膏在红肿处涂抹,淡淡的凉意划过指尖的红肿,原本已经趋于稳定的灼痛再一次提醒着沈临烟现在已经到了进退两难的处境。
“白茗,明日我若是回沈家,王爷会跟着去吗?”沈临烟装作毫不在意的打探道。
“王爷应该不会去的。”白茗自顾自的回答,沾满药膏的指尖顿了顿,许是怕自家王妃伤心失意,又小心补充道:“王爷身子需要休养。”
“嗯,我知道了。”沈临烟看着自己被涂满药膏的双手,听到君初不会跟自己回沈家,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下来,这下她可以安下心来在沈家好好调查一番了。
“主子,药膏已经差人送过去了。”空旷的屋子里,一黑衣男子半跪于地周身带有淡淡的凉意,眼神中却夹杂着着些许迷惑。
“没必要跟一个小丫头过不去。”上座的男子缓缓睁开眼,似是看出眼前人的不解,嘴角轻轻上扬不紧不慢道:“倒是万花楼那边盯紧些。”
“是,属下遵命。”黑衣男子稍加思索,有点不放心问道:“四王爷那边?”
“由着他去也翻不出多少浪,明日王妃回府暗地里找些人盯着就是。”君初把玩着手中的匕首,语调慵懒了些,那双桃花眼却不似往常般醉人,含有淡淡杀意。
待男子退下后,那把原本握在手中的匕首被狠狠插入冰冷的石墙,发出诡异的寒芒。
君初看向窗外某处院落眼角闪过一抹嘲讽,今天的表现还真是让人始料不及,日后的较量才真是让人期待,不知道你还能不能全身而退呢。
很快,君初退回于暗处的石室,空荡的屋内只留下淡淡草药香的余温证明依稀有人来过。
***
沈临烟坐在马车内,有些恍惚的看着远处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楠木匾额上头题着的沈府二字。
她终究还是回来了。
“王妃,该下车了。”白茗从马车外轻轻将车帘掀开,小声呼唤着,本来自家王妃是要自己也坐马车内的,白茗又怕外人拿自家主子从乡下来不懂规矩的事说辞,就推脱了主子的好意。
“嗯。”沈临烟淡淡扫过车外站在沈府前的一家老小,衣袖下一双玉手轻轻握起,眼里夹杂着淡淡的凉意,嘴角的笑意也变得不同寻常起来。
白茗接过自家主子的手,心里务必仔细再仔细些,生怕再出了上次的闹剧,有失主子的颜面。
“老身拜见七王妃娘娘。”站在最前头的是身着暗青衣裳拄着红木雕刻有蛇头拐杖的沈家祖母谢听蓉,袖口隐隐约约露出的黄金缠丝双扣镯却是不俗的。她眼睛四处打量着沈临烟身后,发现并无七王爷的驾到,目光逐渐变得挑剔起来。
沈临烟看到祖母眼里的变化,也不急于去搀扶,等到她真正行完一礼才虚虚做了做样子,又不着痕迹的离开。
“孙女怎可受祖母如此大礼,快快起来罢。”
祖母谢听蓉起来后,才细细打量着这个从小被送到乡下休养的孙女,与平日里自己欢养膝下的沈书瑶相比来说反而更有沈家嫡女的气质,断不像前几日她说的那般粗野不堪。
可刚刚行礼之时,却丝毫没把她沈家祖母,放在眼里怕是乡下带出来的更不懂规矩,想到这眼神里不禁闪过一丝精明,不过是一个乡野丫头能有什么出息。谢听蓉放下心来,语调里带着居高临下之意,“也不枉费沈家栽培你这么多年。”
回答她的除了沈临烟嘴角淡淡的笑意,还有她身后白茗伶牙俐齿的回答:“我怎么听说我们家王妃从小被送去乡下,哪里来栽培一说。”她就是气不过这沈家祖母倚老卖老,借着自己年纪老就胡说八道。
“白茗,休得胡说。”沈临烟眼里的笑意更深了些,装作亲昵挽着老太太的胳膊,“祖母对孙女的栽培,孙女没齿难忘,必不会让祖母失望。”
“好好好,先回府吧。”谢听蓉听了白茗的话一时挂不住脸面,在沈府面前站着也不好发作,权当是没有听说过这句话。
“王妃娘娘请上座。”谢听蓉推辞着平日里该是她沈家祖母该坐的位置,目光却紧紧盯着那上座的位置移不开眼。
“在外面我是七王妃,在沈府我是祖母的孙女,还是由祖母坐着吧,否则可真要折煞孙女了。”
谢听蓉借势夸了沈临烟几句,便心满意足的在座位上落座下来,这代表沈家地位的位子她是断断不会轻易让与他人的,就算是平日里疼爱的沈书瑶也不会。
“本就该祖母落座,你不过是抢了二姐的夫君,你有什么好得意的。再者说,刚刚在沈府外头你为何让祖母行礼,祖母身子不便出了差池你承担的起吗?”说话的是沈家庶女三小姐沈夏月,不难看出她今天是精心打扮过的。
面似芙蓉,身形纤细,虽不及沈家嫡女的风范,跟寻常人家的小姐相比虽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此时的她言语尖酸刻薄,实在有违这大家闺秀的模样。
沈临烟轻酌一口茶,眼神淡淡的看向上座的谢听蓉,这恐怕是沈府所有人的意思,只是碍于面子不好开口罢了,想着推出个涉世未深的便以为自己不会怪罪吗。
“三妹误会姐姐了,若是刚刚祖母未做周全礼数,被有心之人看到,沈家怕是会被推到风口浪尖上。想是祖母也不愿意看到沈家面临这种局面。”沈临烟不紧不慢的放下手中的茶盏,又转头向祖母谢听蓉笑道:“祖母这茶,确实是旁人不能比及的。”
沈夏月一时恼怒顾不得规矩,恶狠狠指着沈临烟质问道:“那你抢了二姐的夫君你有什么好说的,害得二姐每日每夜在房内以泪掩面,如果不是你………”
沈临烟轻笑着,怪不得今日未曾见得平日里温顺乖巧的二妹,原来是独自待在屋里以泪洗面来寄托这相思之苦。这沈家可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她还没说什么,结果便个个追着她讨要个说法,真是让人唏嘘。
“我倒要问问三妹,何为抢?”
第5章 .桃杏姐姐
“外面的人都说,二姐姐跟七王爷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结果做了七王妃却是你,这明摆着的难道不是抢吗?”沈夏月愈发说的咄咄逼人起来,仿佛这屋子里就只有她和眼前的沈临烟两人一般。
“抢不抢我不知道,我现在知道的是三妹妹你好像忘了沈家嫡庶有别的规矩。”沈临烟眼神淡淡的,丝毫没有因沈夏月三言两语的刁难而失了分寸。
“你不过是乡下来的野丫头……”
沈夏月话还没说完,身后原本安静站着的白茗突然冲出来,在那白皙的脸上硬生生的甩了一巴掌。白茗恭敬的向着座上诧异着的谢听蓉施了一礼,又很快转身看着正要说话的沈夏月。
“沈三小姐不是奴婢有意打你,只是出门之前我们家王爷吩咐过,若是王妃在沈家受了什么委屈,听了什么疯言乱语的,奴婢不必手软。王爷也是怕内心不轨之人想要挑拨王爷与沈家的关系。”
屋里人面面相觑也不好说什么,倒是站在谢听蓉身旁的沈家主母戴姝缓缓走到沈夏月面前,冲一旁的下人挥了挥手,语调很是和善:“还不带三小姐下去处理,这姑娘家的容貌可是最重要的,万不可出了差池。”
沈夏月一边感激的挽着主母手臂,一边捂着面容呜咽仿佛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楚楚动人,一副让人怜惜模样。倒是表面和善的主母三言两语,暗地里挤兑着沈临烟不好好管教下人,恶意欺辱涉世未深的庶妹。
可是她好像搞错一件事,白茗代表的是七王爷。
“祖母,白茗说的或许难听些,但也却不是没有道理的,三妹平日里规里规矩也说不出这番挑拨沈家与王府关系的话语。不如让三妹去佛堂抄几遍佛经赎罪,也算她为祖母祈福尽了孝道。”沈临烟笑脸盈盈,言语真切似乎真的在为沈家考虑一样。
“也好,三丫头这几日就在佛堂为我祈福吧。”座上的祖母犹豫了一会儿,看着一旁伶牙俐齿的白茗有点无奈的说道。
她谢听蓉最注重的就是家族利益,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庶女和背景强硬的七王爷府相比选择了后者,她虽老眼昏花这点利弊还是分得清的。她也听说这七王爷生性暴虐,她们是怎么也得罪不起的。
“祖母……”沈夏月此时泪眼朦胧了起来,三日后就是花灯节了,若是把她关在佛堂里,那她心心念念的计划可就全毁了。
“看来三妹妹不甘心为祖母祈福呢。”
“夏月知晓了,这就去佛堂为祖母祈福。”沈夏月捂着略红肿的脸庞有点不情愿的答应着。虽说沈家现在有当家主母,可大多实权还是在祖母谢听蓉手上,她还盼着讨好了祖母为自己寻个好归处,绝不可像自己姨娘般为人妾室,一辈子担惊受怕为人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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