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听霄啃了两口,发现越舒不动,突然想起来, 这孩子应该也是个贵族,她们贵族间,是不是还有什么含蓄的用餐礼仪?
任听霄悄悄拽下胸口别的餐巾,抹了把手上的油。
她为了掩饰尴尬的气氛,开口问:“你不饿吗?”
话音刚落,越舒肚子里传出来清晰的咕噜声。
越舒脸色大变,她迅速低下头,差点把脸埋进鸡腿里。
任听霄乐了。饿好办,就怕不饿,这气氛就很难解决。
“快吃吧。”任听霄把菜往越舒面前推推,“别再让我劝了啊,我先继续了。”
说完,她似乎真不在乎越舒在不在了,又拿起了她的鸡腿。
越舒暗暗地看着她半晌,终于拿起筷子,小心地撕下了一条鸡肉,又立刻去看任听霄的表情。
任听霄哐叽一大杯饮料墩在她面前:“冲冲。”
越舒顿了顿,脸上终于露出一丝不明显的笑容。
看越舒开始吃饭了,任听霄的动作缓了缓,过了片刻,用相当随意的语气问:“你这么喜欢修理机甲,为什么没有进机甲维修专业?”
“我……”越舒小小声,“我不配。”
“机甲专业人人可学,只要通过考试,就算是帝国学院的军事系也不是进不了。”任听霄说。
“我只是个私生女,他们说是我母亲的错,所以只要给我一口饭吃,我就应该感激他们,我不配学那么好的专业。”
越舒还是声音很小,但对于任听霄的话,她在努力试着表达。
任听霄挑了挑眉:“扯淡。”
“你是私生女这锅不得让你父母一起背吗。都什么年代了,不会还有人不知道,孩子是两个人才能生出来的吧?”她又试图往越舒盘子里堆食物,“你这么优秀,不学机甲维修实在可惜了。”
越舒身体颤了颤,猛地抬起头看向任听霄:“真的吗?”
“当然,我从来不吹牛。”任听霄认真地回视她,“越舒,你对机甲维修很有天赋,不应该被困在这里。”
“可,可是,越姣她就是学的这个专业……”
“你就没想过要转专业吗?”任听霄忽然问。
越舒整个愣住了。
她呆滞地看着任听霄,差点以为她疯了。
“不想吗?”任听霄又问。
“帝国学院从来……没有人转过专业。”越舒结结巴巴地回答,“何况是要求最为严格的机甲相关专业,如果想要转系,会面临很难很难的测试。”
“也就是说,并没有人禁止转专业,只是没人去转罢了。”任听霄轻嗤一声,“怕什么,就是干。”
“做不到的。”越舒难过地说,“很多年前有人试图转过,但是他连第一关都没有通过,最后因为深受打击,退学了。”
“如果有人能转成功呢?”
直到很多很多年以后,作为蜚声星际的第一机甲制造师,帝国学院荣誉客座教授的越舒,回忆起这个夜晚,任听霄嘴角那抹漫不经心的笑容仍然无比清晰。
她就这么问她。
“你会不会转系?”
窗外星光璀璨,比不过她眸间的炙热光芒。
但在这时,越舒只是怔怔地问:“什么?”
“到时候我再来问你。”任听霄不再多说,似乎刚才只是她的一时兴起。
越舒松了口气,她真有点害怕任听霄这天马行空的思维。
也是。帝国学院怎么会有人成功转专业呢。
越舒低下头继续吃饭,任听霄转头望向窗外,眸底粲然的金色再次一闪而逝。
第二天一大早,任听霄就离开了寝室。
她刚起床就看见越舒已经缩在床的角落里看书了,不由为自己的懒惰深深自责一秒,然后她看到了光脑上显示的时间。
上午5:30。
??这一点也不晚!
现在食堂还没有开门,任听霄拿出一个昨天刚屯的面包咬在嘴里,在出门前还往越舒的书桌上放了一个。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不坐在桌子前看书,但各人有各人的习惯,任听霄也不打扰,简单收拾了一下,换上一身宽松方便活动的衣服,随即就出了门。
在路上她咬着面包,顺便慰问了一下住在隔壁宾馆的蓝漾漾。
正好看到任妈妈也发来了消息,她就顺手点开。
里面是对任听霄唠唠叨叨的关心,任听霄一个字不差地看完了。
看到最后,任妈妈说这几天家里不太平,连任浦泽都整天不见人,让任听霄自己在学院待着也挺好。
任听霄看过就忘,任家现在怎么样她根本就不关心。
反正在她心里,任家只会有一种结局,不管中间怎么折腾,都是白费力气。
她正要把其它消息一键删除的时候,忽然顿了一下,转而点了查看详情。
成堆的消息一齐涌入眼帘,任听霄感觉自己有点晕字。
她刷刷往下翻了几页,发现她刚从帝宫回来时,恨不得飞进校园里来抓她的任浦泽,这两天还真没有了消息。
看来还真如任妈妈说的一样,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东西。
明明之前看上去还一副大权在握,好像随随便便帝国皇室就能姓任似的,这会儿倒是忙得像个陀螺了。
任听霄嗤笑一声,继续浏览其他消息。
因为现在已经是假期,整个校园里都没有什么人,任听霄这么嚣张地走,也不看前面的路。
直到前面有个急匆匆的身影直着过来,她眼皮子都没抬,直接脚下一个错位,就从原来的地方闪到了一边。
完美避开了可能的冲撞。
她感到有人注视了她一眼。
恰好刚删完消息,任听霄抬起头,对上一个男生直勾勾的目光。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现在这张脸,恐怕比全星际任何一个歌手明星都要出名。
任听霄动了动嗓子,把嘴里的面包咽下去,开口:“同学,有事吗?”
男生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在盯着一个女孩直直地看。
他立刻收回目光,英俊好看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红晕,他特意撇开头,露出耳朵后面一枚三足鸟形状的纹身。
乍一看到这个纹身,任听霄猛地愣了一下。
上一世,她给自己的机甲取名叫金乌,金乌的原形就是三足鸟。
由她亲自率领的帝国第一军团,就是由神话中的三足鸟形态作为团徽。
正如少年耳后这缩小的一枚。
任听霄将面包的包装袋团在手心握紧,刚要说话,少年突然对她躬下/身,大声说了一句:
“对不起!”
任听霄往后退了一步:“倒也不必……行此大礼。”
少年直起身挠挠头:“第一次遇到不在意我失礼的女孩,真是不好意思。”
他说着抱歉,眉目间有种浑然天成的自信和傲然,但因为他气质炙热而朝气,这种傲然不会让人觉得讨厌,只觉得少年意气,果然耀眼。
任听霄的问题在喉间滚动几圈,还是问了出来:“你耳朵后面这个纹身……?”
“哦,这个啊。”少年恍然地摸了摸自己的纹身,十分自然地说,“我很喜欢任将军,就纹了这个纪念她。”
任听霄有点发怔:“你喜欢……任将军?”
“任将军,任少将,就是十年前无人不知的那个。”少年眼睛一亮,热烈地和任听霄介绍,“她叫任听霄。”
任听霄眼里露出一丝复杂:“她已经死去十年了,居然还有人记挂着她。”
少年皱了下眉,神色肉眼可见地冷了下来。
“就算她去世了又怎么样?她为帝国做过的又不能磨灭。”他不服气地说,“就算现在都很少有年轻人知道她了,我也会永远记得她的。”
任听霄沉默片刻,一种酸涩和柔软的情绪在心口凝滞,她轻轻开口:“那你是机甲专业的学生吗?”
“你不认识我?”少年惊讶地看向她。
任听霄歪了歪头,目光一片纯然。
她当然不认识他,但见他长得这么好看,应该是个校草之类的人物吧。
少年看着任听霄,脸色突然又是一红,他别开头:“当然是!”
“太好了。”任听霄说,“你们机甲专业的训练场地是在这里吗?我怎么没看见。”
少年露出见了鬼一样的表情。
“你在说什么啊?”他遥遥地指向和任听霄前进道路相反的方向,“训练场在那边,还隔着大半个学院。”
任听霄“啊”了一声,认出那是刚才少年直冲的方向。
她迷茫地向四周看了看:“那这是哪里?”
“男生宿舍。”少年说。
……
最后以一个面包的贿赂为代价,任听霄得到了少年这个向导,由他带路,顺利地找到了机甲训练场地。
正要进去前,少年正好吃完了面包,这才想起来什么:“诶,你是单兵作战系的学生吗?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这里只有你们单兵作战的学生才能进吗?”任听霄反问。
“那倒不是。”想起每次训练时,在外面围观和尖叫的男生女生们,少年挠了把头发,讪讪地换了话题。
“那你随意,我去换训练服……”
“阿曜,我刚才还在想你是不是掉进哪条沟里爬不出来了,这么才来?”
随着一声带着笑意的询问,一个男生正好打开训练场的门走出来。
“不好意思,我起晚了。”少年说。
那个男生刚要过来打他一拳,眼神倏然看到了站在一旁的任听霄。
他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脸上,眼睛猛然瞪大,一丝幽光从瞳孔深处闪过。
任听霄以为自己看错了,眯了下眼睛,没说什么。
那个男生直直地盯着任听霄,被叫做阿曜的少年叉开五指,在男生眼前晃了晃。
“有点出息,你是没见过漂亮女孩吗?”
那神色充满优越,好像之前盯着任听霄看的人不是他一样。
那男生怪异地看了他一眼,语气微妙:“你叫她什么?”
阿曜再蠢这时候也知道不对劲了,他面露犹豫,看了看任听霄。
倒是任听霄福至心灵,忽然从这个称号里意会到了什么。
“阿曜,你不能因为自己本家的姐姐败在人家手里,就故意装作不认识吧?”
“你是不是叫牧阳曜?”
两个人的声音合在了一起,三个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下一秒,任听霄和少年的声音同时响起。
“什么?!她就是帝后?”
“什么?!你真是牧阳曜?”
两个人同时目瞪口呆地指着对方的样子,在外人看起来,这一幕着实有些好笑。
“扑哧。”
刚才的那个男生没忍住,吭哧吭哧地笑了出来。
“洛佩兹,这是真的吗?”牧阳曜转而向他求验证。
“我这个人就站在这里,你直接向我求证不是更快吗?”
任听霄一听这个她颇有好感的少年居然就是牧阳曜,一下子来了精神。
她再次仔细地打量了一下牧阳曜,发现很难把这么阳光单纯的少年和竞技场上驾驶着黑寡妇,出手就是杀招的双S强者联系在一起。
牧阳曜没回头,在得到洛佩兹的肯定之后,他怔了怔,神色淡了下来。
“我先进去了。”他说。
说着,他不作声地对任听霄行了个无可挑剔的礼,然后不等任听霄回答,就直接推门进了更衣室。
任听霄和剩下的洛佩兹大眼瞪小眼。
“啊呀,实在不好意思,殿下。”洛佩兹的口音里带着一股独特的风味,“阿曜的姐姐之前和您一起去参选宫妃,只是不但没有选上,还被陛下斥责了,他心情不好。”
任听霄想了想,一脸迷茫:“他姐姐是谁?我见过吗?”
洛佩兹张了张嘴,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好笑道:“您不记得了,当时在休息室里,阿曜的姐姐不小心冲撞了您。”
任听霄又认真回忆了一下,这才想起来,“啊”了一声:“那算什么得罪。”
洛佩兹勾着嘴角,语气带着叹息:“我们这位陛下,可真是不舍得让您受一丝委屈呢。”
他长着一双天生多情的桃花眼,肤色类似古拉丁裔的小麦色,压低的尾音里带着股莫名温柔的缠绵味道,勾得人心痒发酥。
再加上他那多情的眼睛一直专注地看着任听霄,如果是个意志力不强的,恐怕已经沦陷了。
然而任听霄打了个哆嗦:“你好好说话。”
洛佩兹眨眨眼,愣了一下。
“这个凌卓,到底在搞什么鬼。”任听霄含含混混地咕哝一句,然后说,“你说话正常一点,我叫任,你呢?”
“我……”洛佩兹找回自己的语调,“我叫洛佩兹·海勒,是海勒伯爵的远房侄子。幸会,殿……任。”
他又要叫出口的称呼,被任听霄一阵眼风给刮了回来。
他细长微弯,仿佛天生带着笑意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深的异样和惊讶。
“幸会,洛佩兹。”任听霄马上问,“你能告诉我这里的训练室怎么用吗?我第一次来,麻烦你。”
这才是任听霄刻意搭话的目的。
这个洛佩兹气走了她的向导,她也只能临时抓住他顶替了。
“殿……任是想看看训练室的哪个部分?”看到任听霄的神色,洛佩兹还是改了称呼,“这里有实战机甲训练场地,战场模拟训练场地,体能训练场地,以及一些零碎的其它需求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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