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蜜芽暗自咬了咬牙,立刻笑道:“段师兄,他是我的奴仆,和我一样姓李,不过名字低贱,唤作李二狗。”
李二狗?
呵!真是只擅长蹬鼻子上脸的兔子。
李宵然忽然伸手,悄悄捏了捏她的腰肢,李蜜芽背脊瞬间紧绷着,虽然痒,但是咬着唇不说话。
她发现自己和狗弟弟相处,竟然变得越来越幼稚了。
可她就想呛他。
谁让他脾气这么狗。
段雨凉不愧是好涵养,温声道了句,“李师弟。”
楼梯处忽然变得喧闹,一队配着朴刀的淄衣往楼上挤,来势汹汹。
店小二满脸赔笑,拱手告饶,“官爷,咱们这里住的可都是正经人,没有寻衅滋事的。”
“废话少说!”为首的捕头,满脸横肉,他一把推开了店小二,吩咐身后的衙役,“一间一间房给老子搜!”
“唉,官爷,动静轻些,这么多客人呢!”
听到动静,李蜜芽好奇地探头,却恰好对上那捕头的目光,捕头见到这么标致的少女,眼睛亮了一瞬。
他大手一挥,指着李蜜芽,“跟我来,这位小娘子的房间得好好搜一搜。”
见状,李宵然沉着脸一把伸手摁住了李蜜芽的头。
真是找死,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打他的人的主意!
他不耐烦地望了过去,捕头先是一愣,然后立刻低头看着手里的画像,厉声道:“兄弟们!别搜了!闹事的犯人找到了!”
第22章 双重身份
衙役蜂拥而上, 将李宵然团团围住,齐刷刷抽出腰间的朴刀,锋芒毕露, 寒光围成一个又一个圆弧。
李宵然一把将李蜜芽抱在怀里, 眼睛斜睨着他们, 轻笑着道:“就凭你们这些三脚猫的功夫, 想要抓住我, 未免太异想天开。”
捕头脸色阴沉, “兄弟们!上!”
刀锋扫过, 李宵然足尖踮起,轻飘飘地踩在栏杆处,又一波攻击袭来,却被他巧妙避开。
衣袂翻飞之间, 少女身上的披帛软绵如柳丝,大袖轻振,姿态如同起舞, 别说捉住李宵然了,那些衙役连她的衣袖都摸不到。
李宵然面带挑衅,笑得露出两粒虎牙,“真没用啊。”他踩在栏杆上, 忽然回头朝着段雨凉笑道:“段公子,我先行一步。”
说完,他抱着李蜜芽纵身轻敏一跃, 蜻蜓点水一般,三两下就甩开了那些衙役。
衙役们顿时傻了眼,“捕头……犯人逃了。”
捕头气急败坏,刀柄狠狠甩在栏杆上, 铿然有声,骂道:“一群酒囊饭袋,还不快追!”
“是!”一行人马不停蹄地从客栈追了出去。
林淮倚在门外,望着李宵然离去的方向,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少年倒是厉害,段师弟,你可知道他什么来路?”
段雨凉摇了摇头,“我只知道他是李师妹的奴隶,不过他好像不是修士,身上没有灵气波动的痕迹,体术却了得。”
林淮笑得不怀好意,满脸揶揄,“奴隶?我看不像,哪个奴隶敢对自家小姐怀有觊觎的心思,我看他对李师妹身边的人敌意都很重,跟个护食的狼崽子一样,段师弟,你可得小心些。”
见自家师兄这么不正经,段雨凉蹙了蹙眉,轻声呵斥,“师兄慎言,此话对李师妹过于冒犯。”
林淮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是是是,和你说话可真是没劲。”
瞥了一眼逐渐昏暗的天色,他衣摆微动,自顾自朝着楼梯走去,眼中难得带上了几分严肃,“段师弟,既然要帮那位李师妹,不如捎上师兄一起吧。”
日色昏冥,鸦鹊徘徊,今夜可不是个太平日,而是,鬼魅回魂之时。
凉月郡多暗巷,七拐八拐就没了头绪,待李宵然甩脱那群衙役,天色已经昏暗。
他背着李蜜芽在狭窄的墙垣上游走,玄色衣摆时不时沾上露珠,少年身上带着青草般的味道。
抬眼望去,前方屋脊高耸,如同侧卧的巨兽,正是陈府所在。
李蜜芽的手臂软软勾着他的脖颈,望向了阴沉森冷的陈府,忍不住小声道:“好安静啊。”
春夜微冷,四角嘉木如绣,风送来护花铃轻响声。
的确静的可怕。
入夜时分,陈府门前的白纸灯笼光芒暗淡,守夜的奴仆聚在廊下,小声谈着闲话。
“唉,咱们可真倒霉,偏偏今夜当值。”
“怎么说?”
“你看啊,这天色暗成这样,可不是好兆头,少爷他,不是那个……诈尸了吗,不知道,会不会回来……”
“害,什么诈尸,不要自己吓自己,少爷性子温和,就算是诈尸,也不会害人的。”
“是真的,诶,那什么,一个黑影一闪而逝,不会是鬼影吧!阿六,你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阿六的声音在发抖,“我才不去,阿七你肯定看错了,你眼花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李宵然背着李蜜芽从墙垣悄然无声略过,底下的奴仆吓得提着灯笼左顾右盼,可又没见到任何人,只当自己是花了眼。
穿过阴暗的走廊,大堂灯火通明,一群人正围坐在一起细声交谈,眼睛警惕地望着深深夜色,仿佛在等着什么。
这群人便是借着帮忙对付陈若芸的借口寻找不世珠的修士。
陈夫人坐在椅子一边啜泣,一边用银签子拨动灯花,烛中噼里啪啦冒着火星,口中喃喃念叨,“道长们,芸哥儿今夜真的会回来吗?”
领头的黄袍道人道:“夫人,今夜正是回魂的好日子,陈少爷若是对这里有所留恋,肯定会回来。”
陈夫人脸色苍白,“留恋……”她掉头对陈流严哭诉道:“老爷,我看,芸哥儿肯定是放不下那个贱丫头!”
陈流严立刻不耐烦,“闭嘴,你还哭什么哭,芸哥儿现在已经是个妖孽了,等他回来,绝对不能放过他。”
陈夫人忍不住呜咽,“老爷,怎么说,芸哥儿也是我们的孩子,你怎么能够如此狠心?”
李蜜芽被李宵然抱在怀里,蜷缩在房梁下,听到陈流严的话,她忍不住无声地翕动唇瓣,“父毒不食子,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父亲。”
李宵然低头看到她的动作,忍不住用手轻轻捏住了她的脸,俯唇在她耳边,“你在嘀咕什么呢?”
被他突然捏住脸颊,李蜜芽恨不得狠狠咬他一口。
狗弟弟能不能别随便动手动脚。
李宵然指尖下意识摩挲着,少女脸颊微丰,手感细腻,他觉得很有趣,又忍不住惊讶,瞧她也是娇娇小小的样子,脸上倒是挺有肉的。
他像是得到了什么新奇玩具,手指沿着下颌捏到唇角,玩得不亦乐乎,少女的唇饱满,触感温凉。
他心里冒出一丝异样的感受来。
好像是欢喜,又好像是渴望。
李蜜芽仿佛任他揉搓的面团,动弹不得,心里忍不住将他反复鞭尸了好几遍。
不气不气,他是弟弟。
忽然间,堂内吹起了一阵阴冷的风,烛火不定地摇曳了一下,修士们面带警惕。
为首的黄袍道人起身,将身边的桃木剑抽了出来,沉声道:“诸位!来了!”
风夹着蒙蒙雾气,吹得人肌骨生寒,黄袍道人眉眼凌厉,朝着雾气中掷出桃木剑,口中念着驱邪的口诀。
金光霹雳,将陈若芸从头到脚笼罩,黄袍道人以为自己的手,大喜,“妖孽,还不赶快束手就擒!”
其他几个修士也不甘示弱,各自使出看家本领,各种法器拼命朝着陈若芸祭去。
陈若芸身上衣袖拂动,瞥着陈流严,轻笑道:“在下若是妖孽,那披着人皮的鬼魅又算什么?”
陈夫人躲在修士们的庇护下,见他这个模样,忍不住垂泪:“芸哥儿,你到底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告诉娘,娘一定帮你。”
陈流严喝道:“废话少说,道长们,请千万不要放过这个妖孽。”
一道缚妖锁兜头罩了下来,将陈若芸四肢牢牢困住,陈若芸动作一滞,修士们互相配合走罡步、踏北斗,厉喝道:“收!”
桃木剑劈头盖脸落下,陈若芸冷笑起来,眼如寒潭,手一扬,竟然将桃木剑生生接了下来。
黄袍道人惊骇不定,“你!”
陈若芸手腕轻轻一转,桃木剑顿时断裂,接着,他胸口的大洞发出一阵强烈的白光,身上的绳索也一瞬间四分五裂。
修士们遭到反噬,口吐鲜血,倒在地上,断断续续地哀嚎。
陈夫人大骇,连连后退,“芸哥儿!”
陈若芸恍若未闻,他一步一步朝着陈流严而去,脸上带着笑,眼睛却如同两枚寒星。
陈流严阴沉地看着陈若芸,痛骂,“逆子!尔敢!”
陈若芸冷笑,忽然从胸口处掏出一枚莹润明珠,款款道:“爹,我最后问你一次,棠雪在哪里?你若是不告诉我,我永远不会从不世珠中离开,这样就算你得到了不世珠,我的怨气也会搅得你不得安宁。”
李蜜芽一怔,棠雪,听起来像是个女孩儿的名字。
难道她与陈若芸背后有什么故事不成?
倒在地口吐鲜血的修士看到不世珠后,眼中燃烧着灼热的光,连忙从地上支撑起来。
不世珠果然藏在他体内!
与此同时,房梁上的李宵然躯体一瞬间紧绷,紧贴着他腰线的李蜜芽顿时感觉到了,这是一个准备进攻的姿态。
正当李蜜芽紧张不已的时候,身边的少年忽然一跃而下,身如蛟龙,风驰电掣直朝着陈若芸手中袭去。
就在他要夺走不世珠时,阴风乍起,陈若芸面前吹起一片浓雾,他望着李宵然,眼中陡然浮现一丝笑意,忽然将不世珠朝着修士的方向一抛。
李宵然眉尖轻耸,立刻调转方向,那群修士如同饿狼一般朝着少年扑了过来,金光乱撞,黄袍道人怒骂:“臭小子,放下不世珠!”
李宵然笑容轻蔑,“臭道士,你有那个本事从我手中夺走再说。”
“狂妄!”修士们紧接着扑了过来。
见他们争夺起了不世珠,陈若芸丝毫不在意,转而望向了头顶,笑容温和,朝她伸出了手,“李姑娘,别来无恙。”
陈若芸为什么对她死缠烂打!
李蜜芽心里乱的慌,她不回答,连忙朝着另一头跳下去,陈若芸笑吟吟地看着她,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
“李姑娘,看来李宵然并没有对你做什么呢,真是遗憾啊。”
果然是陈若芸在挑拨离间!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蜜芽心跳如雷,大魔王自己分身乏术,她过去只会拖他的后腿。
心里焦急,她果然还是太弱了,眼前忽然出现段雨凉的笑容,他站在夜色中,如同一轮霜月,皎洁明彻。
他道:“李师妹,别怕,过来。”
李蜜芽心里一喜,关键时候还是男主靠谱啊!忙不迭向他跑去。
李宵然余光见到李蜜芽一直往夜色深处跑去,陈若芸如影随形,他忍不住分神,“李蜜芽!过来!”
少女却根本不听他的,自顾自往前面跑去。
“想死本座便成全你!”李宵然顿时失去耐心,一掌凝聚煞气狠狠拍打在黄袍道人身上,逼得他再无法动作。
他丢破布一般将那群修士甩下,手中握着不世珠,朝着李蜜芽追去。
大堂外,夜色浓重。
李宵然心里的恶念再次控制不住地翻滚。
他忍不住自嘲,看吧,她就是这般不听话,你三番四次把她放过,她每次得寸进尺。
为什么要养一只随时要逃走的兔子,而不把她一只没有思想的木偶兔子呢?
他对她还是太仁慈了。
她才会一而再再而三让他心生恨意。
可李蜜芽的身影越来越暗,竟然消失在浓墨中,李宵然脚步一顿,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他回头。
月色如水,房梁上,一个穿着大红袄裙的少女正垂头打量着他,她面色如纸,头发枯黄,如同随时要枯败的花朵,她小声道:“喂!小公子,你见到我家少爷了吗?”
李宵然默不作声,他看到,少女腿部一片空荡荡的。
这是个死人。
想必她就是那个棠雪。
他眉眼一动,薄艳的唇吐着毒汁,“你是说陈若芸?”
少女轻轻点头。
李宵然笑容恶劣,“他死了。你们两个不应该好好做一对鬼夫妻吗?他怎么把你丢下了?”
棠雪却是呆愣愣的,问道:“死了,是什么意思?少爷死了?”
说着说着,她陷入莫名情绪中,竟然不断落下泪来,大红袄裙染出一块一块的泪斑。
李宵然紧紧攥住了那颗不世珠,冷笑不已,“是啊,他死了,死于剖心,可他就算是死了还不老实,三番四次抢走我的东西,你说,本座该不该让他魂飞魄散呢。”
说到后面,他眼中的戾气已经压制不住,瞳仁隐隐约约流露出猩红之色,乌黑的发尾渐渐变成清冷的霜白。
月色变得越来越冷。
站在月色下的段雨凉好像一尊琉璃像,慈悲又清冷。
李蜜芽义无反顾地朝着他而去,手腕处的双鱼衔环忽然变得滚烫,她疼得差点叫出声来。
却看到,段雨凉忽然消失不见,紧接着,身后的陈若芸将她的身子缓缓掰了过来,眼中带笑。
“李姑娘,你既然不愿意学会驱使魔神,那抱歉,陈某只能让你不得不那么做了。”
说完,她忽然看到,月光潮水般拍打着走廊的地板,给少年苍白的头发打上一层薄薄的霜。
他踽踽独行,好像在寻觅着什么,眼中带着迷茫,可片刻好像感觉到什么,步伐忽然一顿,回过了头。
李蜜芽看到,他雪白的脸变成了铜矿般的黝黑,猩红的眼睛定定地看着自己,唇角顿时勾出一个餍足的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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