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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已经晚了，来不及后悔了。
他摸摸女儿软软的发丝，后悔带她去见他爸爸了。但又觉得能在最后见到孙女，他也算少了点遗憾吧。
不出所料。
在医院门外等了两个小时后，医生沉默地陆续走出。
夕夕懵懵看着他们，“爸爸，爷爷治好了吗？”
傅乾眼眶一下就红了，他踌躇不知道怎么办。
坐在一旁的白青风也举足无措。
夕夕懂了，她从傅乾腿上爬下来往病房跑。
头发花白的老人盖着一张布，面如金纸，没有一点生机。
夕夕踮起脚尖伸出手推推爷爷的脸，“爷爷。”
“爷爷。”
夕夕眼睛里打转的泪珠子啪嗒一下就滚落下来。
“呜呜呜……”
夕夕想起帛夜说的话：
“死了就是挂了，挂了就是再也见不到了。”
第63章 . 打鸡蛋 一同出游
今天是出殡的日子, 巧的是，刚好是个大阴天。
浓厚的暗色云层覆满天空，草地似乎没有往常鲜艳, 一个个身穿黑衣的人站在墓碑前, 整个世界的基调，似乎都暗下来。
一身小小黑袍的夕夕站在墓碑前，看着上面的字：
[傅限情之墓]
底下刻着一行小字, 是傅限情早就写在纸上的墓志铭：
[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
夕夕忍不住捂着嘴巴低低哭出来，这是她和爷爷聊天说到挂了这个说法很好笑……
傅乾低头看了眼小小的幼童, 眼眶微红，撇开头看向前方。
他的母亲站在那里，似乎想起来了，沉默站着。
虽然他们好像没什么感情，但她看起来很难过。
即便只是看着背影，也能感觉到无形散发的哀恸。
一个人眨眼间, 便已消失, 只留下些过往的物品与一座墓碑。
夜里, 莉莉安在隔壁给夕夕洗澡, 傅乾坐在卧室阳台的躺椅上，抬头看着天空。下午天气略晴了一些, 此刻漆黑的天空中有一颗星星, 一闪一闪的。
他好像没有多难过, 至少比起爷爷仙逝, 这点难过太过微薄不起眼。他由爷爷带大，没怎么和他相处过，见面的时间还没有以前爷爷的朋友多，也就多了层生育关系, 还是他们意外醉酒后怀的，为应付爷爷没打胎。从出生起，他就是不被期待的。
只是一时太突然了，让他好好体检，每次都不听，一点都不注意身体。
轻轻的脚步声靠近，围着白毛巾的小姑娘小小一只走过来，爬到他腿上。
夕夕靠在他胸口，也看向天上。傅乾怕她着凉，给她裹好毯子。
沉默了一会儿，夕夕指指天空。
“爸爸，有颗星星诶。”
“嗯，很亮。”
“爷爷会变成星星吗？”
傅乾晃神，当年爷爷去世，他问他爸：“爷爷会变成星星吗？”
他爸红着眼眶说：“不会，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傅乾轻抚女儿的小脸，微微弯起唇，“会的，爷爷变成了星星，会在天上守护着爱的人。”
夕夕转过脸仰头看着他：“爸爸，你可以在夕夕之后死吗？”
傅乾一愣，“为什么？”
“爸爸离开，夕夕会非常非常难过。”
傅乾不知道夕夕的年龄对死亡的认知是什么样的，不知道早慧的女儿真的理解它吗，但此刻他差点掉下眼泪。
他轻轻亲吻她的额头，“爸爸不会在夕夕之前离开的。”
他曾设想过他的死亡，静悄悄的孤独逝去，他会有一场隆重的葬礼，会有不少人参加他的葬礼，但几乎没有人真的很难过。
“夕夕，谢谢你。”
夕夕凑过去亲亲他，虽然爷爷离开她也有难过，但是还好，爸爸是她最在乎的，要是他们……那她就去零一叔叔，求他帮忙。
夕夕第一次想帛夜说的了，如果不是在这个世界，就会很厉害，现在就是个小菜菜，唉。
傅乾抬起她的小脸，“小小年纪，叹什么气？”
夕夕直言不讳：“爸爸在骗夕夕，人都是有寿命的，活到老了就会离开，夕夕这么小，爸爸不在夕夕之前离开，那夕夕就得早死了。”
傅乾：……
他一腔感动被打个稀碎，郑重告诉眨巴着两只眼睛一脸呆萌的小女儿：“夕夕，不能说自己死知道吗？不吉利！”
“哦。”夕夕敷衍答应了一下，小脸上一派深沉与郑重：“爸爸，夕夕不会让你死的，阎王要是把你带走，夕夕就去大闹地府，撕掉生死簿！”
傅乾：……西游记看多了吧？这么郑重，他还以为要说什么。
他以前也想过夕夕有没有什么特殊能力，毕竟夕夕说她是花，后面发现一切正常。
小娃娃睁着两只大眼睛在神游，明显在幻想，傅乾没打断她的美好畅想。他静静看着漂亮的小脸，过好现在吧。
晚上夕夕睡着后，傅乾轻轻起床披了件外套去书房。
这几天他想让夕夕和白青风一起睡，他比较搞笑，能逗夕夕开心一点。夕夕或许是担心他难过，一直不肯。
傅乾走进祠堂，鞠了一躬，拿着从他爸律师那里拿来的牌位，轻轻摆放到爷爷之后的位置。
傅家嫡系每一代去世后，都会自己评判一生，刻在牌位上，由律师保管。如果不幸意外亡故，便由指定好的下一代继承人立牌评判。
傅限情：风流一生，荒唐一世，孤独终老，咎由自取。
傅乾沉默看了一会儿，一个人的一生，短短一行字，似乎就概括了。
就像他爷爷：勤勉一生，振兴祖业，教子无方，抱憾终老。
“爸，如果有下辈子，希望你不再荒度，珍惜拥有的，安享一生。”
之前站在这里时，傅乾屡屡看着爷爷的牌位，都无法控制的怪他，如果他不为了方便玩乐娶了同样玩咖的他妈妈，爷爷不会抱憾，他的孩子也不会有不幸的童年。
人死如灯灭，过去的所有，似乎化为尘埃，这一次他真的毫不在意了。
傅乾此刻很感激夕夕为他安排的那场生日，他的父母一起为他庆祝了人生中唯一一个一家人齐聚的生日。
也是最后一个一家人齐聚的生日。
*
第二天，傅乾带着夕夕去看了看他妈妈，她又不清醒了，不记得他们是谁。
白青风和颜顷顾忌他丧父，三人相处和谐起来，没有了争锋相对。
低迷的气氛持续了大半月，傅乾打算带夕夕再去一次小岛，自从上次离开，夕夕一直很怀念那座油画一样的海岛。
但他先得把重要的工作处理地差不多。
这一拖便拖到了1月17号，夕夕1月25号的生日，三个大人一娃商量后，决定夕夕的生日就在小岛上过。
他们先过去，等生日前两天把所有亲戚朋友能来的全都请来。
毕竟有时差，这次他们打算住二十天，春节也在这边过。
决定了之后傅乾安排的很快，当天晚上就出发了。
白青风和颜顷都很兴奋，夕夕说傅乾弄了个赛尔特城市，白青风和颜顷想了很久都没想出来是什么意思，最后一问傅乾，是赛博朋克城市。
第二天早晨到达时，颜顷和白青风也经历了一轮上次来的人同款震惊。
颜顷打量这座玻璃城，“这也不赛博朋克吧？”明明更像纯白的乌托邦，一点都不罪恶崩坏。
傅乾意味深长：“晚上就知道了。”
莉莉安有事明天才会到，虽然有别的备用厨师，但颜顷好久没自己做了，他想念自己的手艺了。
“今天我下厨，夕夕宝贝可以点六道菜，我比较大方，你俩一人能点一道。”
傅乾口味和夕夕差不多，他无所谓：“那我随便点一个简单的吧，佛跳墙。”
颜顷：？
“你这是随便点？”故意的吧？
“不随便吗？”天天吃的菜，很随便了吧。
他这眼神看样子是真不知道，颜顷无语至极，他个外国人都知道，这位土生土长的公子哥是半点不接地气啊！
白青风帮忙解释，“这可是名菜啊，特别麻烦，你不知道？”
“没注意过。”傅乾还真不知道，他只知道味道挺好，他向来很讨厌吃饭之前有个人巴拉巴拉说什么这是什么菜用的什么料多久的历史……赶紧吃完就做别的事了，浪费时间。
“那开水白菜吧，这个简单吧？”
颜顷假笑：“大少爷，我需要先用老母鸡老母鸭排骨干贝等先煮它个四小时，然后……”
傅乾：“……停！”
“我不点了，你随便吧。我自己做个蛋炒饭就好了。”
正在想要吃什么的夕夕一个激灵！
“爸爸，我们有那么多锅吗？”
傅乾：“……”
“放心，爸爸这次不会糊锅了。”
白青风震惊：“做个饭还糊锅？”
颜顷边撸袖子边问：“老白你会啊？那你帮我打下手吧。人家可是养尊处优的大少爷，能开个火就不错了。”
被讽刺的傅乾决定这次一定要做一道菜出来！
“我要学做菜，什么菜简单，我尝试一下。”
“番茄炒蛋？”
“行。”
“老白，切个萝卜丝能行吧？”
一直没空插话的白青风到了厨房才有空挡说：“那个，我到目前为止，只尝试过一下泡面……”
颜顷：“……”
他面无表情看向这大高个，甚是迷惑不解：“你游历山川，连个饭也不会做吃啥？”
白青风乖巧：“所以我学会了泡面。”
他补充：“还可以打个鸡蛋。”
颜顷：“……”
坐着小板凳摘豆角的夕夕举爪：“我们都是吃外卖的哦！臭豆腐煎饼卷饼鸡蛋仔猪蹄……”
夕夕巴拉巴拉停不下来，白青风讪讪看着这两位瞬间黑如锅底的脸和那死亡眼神。
他心里尖叫，疯狂使眼神：闺女甭说了！！！
颜顷绿藻般的眼眸燃着熊熊怒火：“你竟然给夕夕吃外卖！”
白青风尬笑，“啊，我找的高级餐厅做的！也健康干净的！”
他以为他已经够大方了，他也不知道这两位都神壕啊！一件睡裙动辄几十万上百万，这么养娃，难怪夕夕觉得他给买的衣服都很便宜……
白青风也是前两天听颜顷和傅乾聊天才知道，人家俩都是把夕夕当做小公主，吃穿用度全都是高档货，平时也是小公主的待遇。又是教语言旅游，又是做亲子游戏送岛……
就他，倒是也旅游了，但日常也就看看泡沫剧，起床还得夕夕喊，女儿洗漱也是自己来，外卖都会自己订了……
白青风当时非常庆幸幸好没说他那粗糙的带娃日常！
颜顷不爽，傅乾也冷脸不高兴：“以后你带夕夕，要按颜顷的标准。”
颜顷拧眉想了想，“我们俩带娃方针都差不多，这家伙完全是放养！待会儿咱们商量一下之后的育儿方针吧。”
傅乾表示赞同。
白青风不敢吭声，连连点头。人家俩都想把夕夕养成优秀的小公主，他好像在反其道而行……
掰着豆角的夕夕茫然眨眼，所以，她就是那个要被育的儿吗？
夕夕感觉白爸爸好可怜的样子，她打算为他辩护几句！
“虽然爸比懒了一点点，每天睡到半上午，晚上一直熬夜，但是夕夕还是有保持自己的规律的！不会被影响的！所以没有关系哦，你们不要说他啦！”
白青风：感动。
颜顷：呵。
他拍拍白青风肩膀，“老白，你之前说的，你在山上那休息就挺健康合理的！放心，我会帮助你恢复正常生活，改善你的阴间作息的！这样你也能多活两年！你的梦想不是长生不死吗？”
白青风：“……”
他们正说着，突然烟通通通就弥漫了整个厨房。
拿着锅已经开始炒肉丝的傅乾故作平静：“不好意思，有段时间没做了，手生了。”
三人：“……”
颜顷过去看了下糊渣，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在傅乾的不懈努力下，费了三个锅，肉丁总算好了。
他要炒鸡蛋了！
但是鸡蛋怎么打？
白青风瞧见，过来积极教学！毕竟他也只会这个了！
他一磕，完美一颗蛋落到了碗里！
傅乾也一磕，完美一颗蛋落到了桌上！
白青风：“……大哥，轻点啊。”
夕夕在一旁看着，傅乾有点尴尬，但他是不会表现出来的！
他面不改色又拿了一颗，重新来过。
再轻轻一磕，没出来。
白青风：“……还是要稍微用点力的！我再给你示范一下哈。”
他拿起一颗，一磕，蛋完美的和傅乾那颗一排，躺在桌上。
“……”
白青风尴尬，“怎么会这样！一定是被你影响了，我从来没掉到过外面的！”
他急切想挽尊，赶紧拿过一颗。
“啪”！
一排三颗。
三人大眼瞪小眼，夕夕作证：“……爸比之前还是弄好哒~”
白青风尴尬挽尊：“是吧，我太着急了，这下我定下心好好弄！”
白青风本来没啥的，现在一连两次失利，搞得他都不敢打了……
他深吸一口气，默念力度适中力度适中，you can you can！
一磕，虽然流出去一点，但好歹是进碗里了。
白青风松了一口气，“就是这样！”
傅乾磕一下，只裂开一点，他一掰，捏了个稀碎，鸡蛋皮咔咔掉碗里了。
“……”
“等下，我这下知道了，再来一次。”
白青风鼓励：“加油！你一定可以的！”
一旁唰唰切丝的颜顷翻个白眼：两个白痴，打个鸡蛋而已，这郑重的要上天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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