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在汶州过不下去,谁愿意背井离乡,还不是被逼的!”
大柱嘟囔了一句道。
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在场的都听到。
律己一听,如同瞬间被蝎子给蛰了,瞬间炸毛,左瞅右瞅,似是要找什么东西,而没找到之后,竟是直接脱掉了一只靴子,向着大柱砸了过去!
“你这混账东西,今日凌将,凌大人在这里,你把话给本大人说清楚!本大人嗅到蝗虫的苗头之后,早就让你们提早做准备,但是你们照做了吗?
你们懒散懈怠不说,本大人殚精竭虑的提前购买粮食,就是为了备不时之需,这么做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真的到了这一日,不至于你们给饿死,不至于你们绝种?
你们倒好,明知官府的苦心,哪怕不把粮食卖给官府,你们自己留着呢,可是你们竟然装作商人,高价把粮食卖给了官府,事情败露后,还厚颜无耻的要求本府赈灾。
赈灾就算了,你们还挑三拣四的,嫌弃粮食太少了,也不想想不是你们肆意哄抬价格,本大人当时能只买下那点粮食?
原本想着经此一事,你们能反思悔悟,不会再想着发国难财,没想到,你们在自己窝里祸祸完了不说,竟然还跑到这里来祸祸。
瞧你们这祸祸的精神,又哪里有一丝流民的样子?要不是怕你们把脸丢到整个大洵的所有犄角旮旯里去,本大人会来这里管你们?就任由你们流浪狗一样到处蹿算了,本大人管你们死活!”
律己边说,气的鼻子下面的两嘬小胡子都一颤一颤的。
银柳儿看着那些流民面面相觑的表情,亦是嘴角轻抽,这么看来,这律己说的还都是真的?
那这些个流民还真是够有本事的!
“都还愣着做什么!”
律己尤不解气,再度瞪向大柱:“还不快把本大人的靴子给拿过来!”
毕竟是知府,大柱只得弯身捡起靴子,走到律己面前,跪下,刚帮律己把靴子给穿上,胸口处顿时一疼,却是律己抬起一脚,直接把大柱给踢的摔倒在地。
这一脚似是用尽了全力,再者干瘦的律己的身材摆在那里,这一脚虽然把大柱给踹倒了,他自己亦被震的向后一仰,连连后退了好几步,好在,被身边的侍卫眼疾手快的给扶住了。
“咳咳!”
律己稳住了身子,若无其事的正了正衣冠,扫了些那些流民,道:“方才本大人说的事情,本大人也已经调查清楚了,这些事情都是大柱怂恿你们的。
眼下,你们要是想跟本大人回去呢,本大人就给你们这个机会,若是不想回去,想继续成为大柱的帮凶呢,本大人恕不奉陪。”
话落,律己抬脚作势就要离开。
流民们见状,面面相视了一眼后,已经做出了决定,立刻收拾东西,要跟着律己回去。
闻言,大柱才恍然醒悟了什么,登时膝行上前抱住了律己的脚,求饶道:“大人,草民知道错了,就您把草民也带回去吧。”
律己凉凉地觑了他一眼,却态度坚定的抽回了自己的脚,语带讽刺。
“不不,汶州多小,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再者,你居心叵测,自己犯下的事情不交代清楚,你还想回去?可滚你二大爷的别拖累本大人了!”
银柳儿:“……”
现在的知府都是这么真性情的吗!
果然——
“咳咳。”
陶仲重重的咳嗽了一声,似是提醒。
律己这才慌忙看了凌萧一眼,见其戴着面罩,似是气场不变,不为所动,心内才松缓了一口气,又催促那些流民。
“动作麻利点,用上赶去投胎的速度好吗!一刻钟后无法收拾妥当,别怪本大人的马车将你们全部甩在身后!”
就在这时,有人看了看陶仲,又看了看律己,最终,还是鼓足了勇气,上前,压低了声音问道:“知府大人,我们回去之后,还能享受赈灾吗?”
律己闻言,重重的冷哼了一声,在那人羞臊的垂下了头之后,还是回了句:“舟车劳顿的带你们回去,就是为了给你们收尸的吗!”
“那……”那人又小心翼翼地问了句:“粮食里面不搀麦糠成吗?太拉嗓子了……”
说着,那人就做了个噎脖子的动作。
见状,律己抬脚作势就要踢人,怒道:“有你们一口吃的就不错了,还敢叽叽歪歪的,这蝗灾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过去,怕是过些时候,那就是麦糠里面掺泥了!”
方才说话之人登时面露菜色,却也不敢再言语,默默地退到一边继续收拾东西去了。
而大柱见他们似是真的要抛下自己了,下意识的看向了银柳儿,求饶道:“银老板,你可得救救我啊,我什么都按照你说的去做了,你眼下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律己登时僵住了脚步,转头看了看大壮,又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凌萧身边的女人。
女人看上去年轻貌美,偏偏装扮又是妇人的装扮。
眼下听大柱这般言语,面上非但没有丝毫的慌乱,甚至有的只是看着杂耍艺人卑劣技术的冷笑。
虽然他之前从未见过此人,但是,不知为何,但见女人那气度,律己莫名的就有种直觉,此事似是与这位银老板无关,想必,又是这大柱在胡乱攀咬了。
律己原本只以为,看上去其貌不扬的大柱只是心眼儿蔫儿坏,且城府极深,但是,想到凌萧派人给其送去的信件,以及方才所发生的一切,他却总觉得,此事好像并非那般简单。
至少,此事应该并非大壮一人所为。
毕竟,这大壮鼓动几个村的村民跋山涉水而来,这一路上,更是死伤了好几位百姓,也并非真的在本地过不下去了,眼下又何必这般呢?
尤其是这种事情,大壮谁都不咬,却只提到这位银老板,莫非,他的目的就是这银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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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并非随随便便
律己想着,正欲以知府的身份提醒下大壮,却看到,银柳儿拔掉发簪,就要向大壮脖颈上刺去!
眼见着眼前寒光一闪,大壮下意识地向后躲去,避开之后,震惊且惊惧地看向银柳儿,瞪大了眼睛:“你干什么你!”
银柳儿神色不改,一脸的理所应当。
“还能做什么,按照你方才说的,杀人灭口呗。”
大壮:“……”
他立刻看向陶仲等人,嚷道:“你们听到了吗?她承认了,都是她指使我的,她现在就要杀我灭口!”
虽然知道这银柳儿素来是不按照常理出牌的,陶仲却也没想到,这种情况下,她会是这种操作,不过……
悄摸摸地看了眼凌萧,见其面无表情,对眼前的一切视而不见,在场的他最权威,他都没开口,陶仲也何必去趟这浑水?
再说了,虽然现在不明事情真相,但是这个大柱明显是个不可信的,银柳儿若是能用自己的法子查明真相,惩治了他,也会给他们省去很多麻烦不是?
想着,他顿时捂着耳朵的位置,故意提高了声音道:“哎,最近也不知是否是上火了,耳朵一直嗡嗡嗡的疼,你们刚才是说话了吗?说的啥?”
说着,他已经向着远处的众人走了去,把大柱撇在了身后。
大柱向前伸出去的手就这么僵在了原地,表情还有些怔怔的,不死心般的,他最终又转头看向了律己。
然而,不等他再次开口,银柳儿已经上前,手中的发簪像是夺命的利爪,逼的他无处可躲!
扫了眼周围,但见所有人都或好奇、或淡漠地看着这一切,好似并无一人觉得,银柳儿这么做是有什么不对。
恍惚之中,大柱好似终是明白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众人有多信任银柳儿,那么就有多不信任他!
就在发簪即将插进他咽喉的瞬间,大柱终是屈服了,磕头认错。
“我错了,我不该冤枉你,我说,我什么都……”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银柳儿手中的银簪还是直接刺了下去,再次拔出时,不过瞬间,大柱的脖颈处便已血流如注。
捂着脖颈的位置,大柱死死地看向银柳儿,慢慢地倒了下去,死不瞑目。
至此,才有人惊呼一声。
然而,凌萧身边训练有素的侍卫已经快速上前,行至大柱的身边,直接将其给抬走了,很快,几人的身影就这么消失在了夜色中。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若非地上还残留着血迹,饶是律己都觉得难以置信,仿佛刚才的一幕只是幻境!
一个看上去并非凶神恶煞,甚至有些好看的女子,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了?
最重要的是,凌萧等人,竟是还无动于衷?
甚至是帮着其掩盖行径,“毁尸灭迹”般的把尸体给抬走了?
“犯人已经伏诛,此事自会调查清楚,给诸位一个交代,眼下各位乡亲们还是先随着知府父母官先回去吧,也免得再受颠沛流离之苦。”
回过神来的陶仲但见神情怔然的律己,便出言道。
此话也算是给了律己提醒,后者也登时回神,回了几句官话之后,便也带着流民们折回。
梅雨天气的雨就是说来即来,律己等人正欲离开,然而,没走几步,却是已经开始大雨倾盆。
众人正躲避不及时,有人提醒道:“把你们身上的衣服反过来穿,里面的那面可以挡雨!”
说着,银柳儿身边的车夫已经把身上的棉袍翻了过来,披在身上。
拿到了棉袍的众人见状,来不及多想,便也纷纷照做!
照做之后,果真发现,这衣服竟是比蓑衣还有效果,挡风又避雨。
眼见着众人要不有衣服遮挡,要不站在了可以避雨处,律己四下看了看,在看向廊檐下的银柳儿一行人后,一咬牙,还是立刻小跑了过去。
想到她刚才手刃大柱时的淡然,只是回想起来,律己还是心里一咯噔,更别说,她身边还站着气场堪比黑云压境的凌萧,律己当下只默默地转过了身子,与身边人的陶仲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之前没刮风时尚不觉得,然而,眼下却是妖风阵阵,直刮的锅碗瓢盆都在天上乱飞,得亏拽着陶仲这尊庞大,律己才勉强没被刮飞,一时间却是冻地瑟瑟发抖,比秋风还萧瑟。
然而,但见那些个流民裹紧身上的棉袍,好似不觉得冷,甚至还交头接耳的讨论着在天上飞的感觉。
只是听着,律己就恨不能对着他们飞上一脚,让他们都在天上飞一会!
“阿嚏!阿嚏!”
一连打了数个喷嚏,律己实在是冻的恨不能缩成一个球时,没忍住,他直接对着一旁陶守义身上的棉袍伸出了魔爪!
见其喷嚏连连,一时间面上有些黏糊糊、亮晶晶的东西,说不嫌弃,那都不是人,然而,陶守义也不想堂堂知府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冻死,当下只好任由着律己扒拉到了自己身边,随即系紧了棉袍上的带子。
众人见状,这才瞬间恍然,原来这带子还有这效果。
看着他们惊诧的表情,陶守义一脸的得意之色,当下不禁向着不远处那些躲雨的流民走了去,抛砖引玉道:“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们长了尾巴,你们会用尾巴做什么?”
尾巴?
众人面面相觑。
陶守义又道:“你们就把这带子当成尾巴呗,这带子可以调节衣服的大小,一件衣服穿个几年也不成问题啊!还有,身边带着孩子的,是不是可以直接把孩子用带子拴住?
钱袋子容易被偷,用带子拴住,是不是不成问题?就算是遇到拦路打劫的,也能抽出带子做个防身用是不是……”
随着他的举三,众人顿时被打开了话匣子,纷纷谈论了起来。
就在这时,却有人问道:“那你最初问我们,让我们去想,如果我们长了尾巴会用尾巴做什么干什么呢?”
陶守义觑了那人一眼:“难道你们最初看到那带子时,表情不像是看到了有人长着尾巴那般的怪异吗?”
看着众人讪然的表情,陶守义才再度道:“这就告诉你们一个道理,凡事银氏出品的产品,莫说是几根带子,就算是多出一个线头,那都是有它的道理的!那都不是随随便便的一根线头,晓得了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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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章 :礼来,礼来
不远处,将这边的动静听的一清二楚的银柳儿:“……”
她私心琢磨着,今年银氏铺子的分红中,怎么着也得给陶守义包个大的吧!
暴雨来的快,去的也快,不多时,天气便已放晴。
流民们用布子擦了擦身上的水渍之后,棉袍便如同被暴晒过,干干爽爽的。
看着这种前所未见过的布料,饶是并不缺衣少食的律己一时间也来了兴致,费劲心思,好歹从陶守义身上把这件棉袍给扒拉了下来之后,便向着银柳儿走了去。
“银老板,听闻这棉袍是贵店所赠,请容本大人代表村民们表示下谢意。”
说着,律己对着银柳儿行了一礼。
毕竟是官与民的分别,再者,礼尚往来,银柳儿也对律己回了一礼:“大人客气了,都是分内之事。”
“是这样,这种布料律某从未见过,不知道是何布料,却是比蓑衣更有其效。”
银柳儿眸光微转,已然顺势道:“这就叫做雨布,遮风挡雨不在话下。”
“不知道这种布料卖价几何?”
看这样子,是对这布料产生了兴致了。
也是,毕竟是一种前所未见的布料。
银柳儿当下笑意道:“实不相瞒,这种布料极为耗费人力物力财力,也是因着不忍看到乡亲们流离失所之后,还要饱受风餐露宿之苦,这才赶制了一批出来。”
这话可能是有夸大的成分,律己从布料中也能肯定,此话是有着八九分的真的,毕竟,即便他不懂布料,也能从手感中摸出,布料极为细腻,并非一般纺织工的水准所能够纺织出的。
律己身为地方父母官,自然是想此布料能普及治下的百姓的,但是,价格摆在这里,或许,能从技术上合作一番?
想着,他当下还欲开口,就听到,有马车声从镇子内驶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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