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宝的眼睛被油灯熏的流了眼泪，生气的啪的一下把书扣在了桌子上。
陆风这两日也不知道该怎么缓和气氛，不尴不尬的两个人坐在一起日子分在难熬，王大宝突然发脾气吓了陆风一跳。
王大宝揉了揉眼睛，跑炕头猫着去了。
陆风一抬头看到火光影射下王大宝脸颊上有颗泪珠，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陆风把炭盆往火炕附近挪了挪，坐在了王大宝不远的地方，低声说到“我不识字。”
王大宝刚开始没反应过来陆风什么意思，后来心里一惊，自己这是扎人家心了！
“对不起啊，我不知道。”王大宝抱歉的说道。
陆风没说别的，只是笑了笑。
“也没什么，我好多字也不认得，天气暖和了出去找找书店，看有没有字典或者认字的书，咱俩一起认字。”王大宝不觉得不认识字有什么大不了的，毕竟这个时代的文盲率应该不低。不过想想不对，又问道“你不是那个世子家从小培养的人才吗？怎么不给读书？”
“我们又不是门人，只是护卫，必要时当死士，学习专门的暗号，并不识字，多是学些拳脚。”陆风好像不那么拘谨了。
“好厉害，我一直都是四肢不协调，以前经常走路还自己踩自己，哈哈，有一技之长蛮好的，我看你之前还会飞呢，现在过午了，要不明天咱俩去城里买东西啊？”王大宝兴奋的说道。
“你能起的来吗？”陆风语气中不自觉的带了丝嘲讽。
王大宝来了主屋之后天天日上三竿才起床，陆风那屋没有这屋暖和，每天都要等王大宝收拾妥当才能过来，心里也是有了点怨念。
“怎么那么小心眼儿，明天让刘叔把你那屋多烧点，何必天天挨冻，这炭火钱都是你们家世子赞助的，不用客气。”王大宝笑嘻嘻的说。
“那屋烧多少都冷，还是透风。”陆风好像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冷的冬天，今年好像比每年都冷一些。
“你看着，来年我好好起几座房舍，都这么有钱了，怎么也要穷奢极欲一下，正好明天出门办点年货，也快过年了，置办点新衣服去。”王大宝并不是一个爱逛街的女孩子，这时候都有些兴奋，谁被憋这么大半年都受不了。
“明天要早起，一会我让刘叔去村里赶辆车过来，赶早不赶晚，路上难行，你能受住吗？”陆风担忧的说道。
“太小看我了，我从书房那里找到了手炉，哈哈，明天我带三个出门，反正也赶车出门，在车上多放几床被子，这里被子管够。”王大宝说着居然有几分兴奋，脸蛋都红了。
“想想明日都要买些什么？”陆风轻快的问道。
“好多，衣服，鞋子，对了一定要有鞋子，这个鞋子太不保暖了，买书，还要买点擦脸的，感觉脸上干干的，都有点疼了，嗯，吃的再添置些，调料啊，你有没有什么想法啊？”王大宝问道。
“我无所谓。”陆风笑了笑，回过身挑了挑油灯。
“明天一定要去馆子里吃一顿，这个天吃火锅太配了！”王大宝眼睛都亮了，怎么把火锅忘了呢，不会烧火还不会点碳吗？看来调料要多加几样了！
“好。”陆风看着王大宝开心的样子高兴的附和着，虽然他不知道火锅是什么东西。
“带够银子！”王大宝夜里半睡半醒间还想着明天出门要带够银子！
第二天出门后，王大宝只走了一里地就后悔了，这也太冷了，风刮在脸上像刀片剌一样疼，王大宝全程都缩在被子里，一动不动又更冷了，怎么做怎么错！
天还没亮就出门了，快晌午才到了集市，路不好走，还一步一个坑，王大宝还得时不时下车帮着推一推。
南城城里最繁华的街道都因为这个特别寒冷的的冬天显出几分萧条。
王大宝拉着陆风去了成衣铺子。
大号的成衣两人一人买了四套，又去了皮匠那边置办点皮货。好在陆风对于城里还算熟悉，没有走瞎路，紧赶着走完了书店和杂货铺，两个人天黑透了才到家。
王大宝进到屋里才感觉又活过来，出门买个东西都遭这么大的罪！
晚上睡觉的时候王大宝感觉脚痒痒，心说，老天爷呀，出一趟门这就把冻疮给安排上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两只脚的小拇脚趾都肿了起来。
王大宝看到陆风锃亮的小手指不厚道的笑了。
“笑什么？”陆风练完功过来端着碗喝水，小手指并拢不上，直直的指向王大宝。
“你怎么冻的是手，我把脚冻了，可痒痒了！”王大宝说的几分委屈。
“刘叔之前就给我冻伤膏，我过会儿拿过来给你。”陆风没有这时候出去拿，而是坐下来问道“你一直要买种子，昨天你挑东西的时候我问了杂货铺的老板，他能帮着买回来，还能送过来，你家的庄头没想到你还想种地，所以没留你的，杂货铺的老板说是能弄到黍种。”陆风想着王大宝一直心心念念的种子终于要落实了。
“薯种？红薯吗？还是土豆？”王大宝的之前就职的农科院没教过她各色粮食的远古称呼，而且她了解最多的也就是跟她项目相关的作物，其他的她也没多余的时间去关注。
“红薯，土豆是什么？”陆风被问的有点懵。
“我要种的是水稻，你给我买的什么啊？”王大宝也懵。
“这又不是江南，种什么水稻，这个庄子都是种的黍米。”陆风觉得王大宝简直扯淡，水稻是那么好经管的，这附近没有种那个的。
“你再去问问，稻种也不是那么难吧，咱们吃的不是稻米吗？”王大宝纳闷的问道。
“当初庄头找的佃农都熟悉种黍米，稻米娇贵，不好侍弄，产量还不高，麦子也比稻米好种，咱们吃的都是京里拉过来的稻米，南城种稻米的不多，但应该也有，我再给你问问，官府也是可以弄来种子的，不过可能要贵一些。”陆风细细说来，听得王大宝愁容满面，这里不适合种稻米？不应该啊！
王大宝犯了一个基本的错误，她根本没有全面的了解自己生活的这个地方，很多事都是想当然。
“我要种水稻。”王大宝很想说她只会种水稻和玉米！当然仅限于理论，实践不多，这里还不知道有没有玉米这东西。
陆风皱了皱眉，想了想说“要不，明日再进城一趟，再打探打探。”
“还要去？你自己去吧。”王大宝抵触的往后缩了缩。
“你自己在家有危险怎么办？”陆风主要是怕自己说不明白，王大宝这么多要求，她不去，到时候打听了半天回来这不对那不行，还不如带着她。
“能不能花钱雇一个带棚的车啊，太冷了。”王大宝不太高兴的说道。
“我想想办法吧，你想好明天有什么需要，咱们直接去官府，拿好文书，到时候不方便透漏和侯府有关联，打点一下应该也不难。”陆风最近有了话唠的倾向。
“还说多买些吃食，也没看见什么，明天来得及就多买些回来。”王大宝叹了口气，生存，从来都不容易。
王大宝浑身散发着发霉的味道，头发已经打结的根本梳不开，每天最多的动作就是挠头，纯粹的物理挠头，这地方太不友好了。
王大宝争取过沐浴的机会，她没珍惜，太冷了。这房子结构存在问题，不知道是不是这里的人都这么抗冻，能建的起这么多房子，为什么不能把墙壁加厚一点呢！？密封性也不好，王大宝把从别的房舍里找出来的被子都钉在了主屋的墙上，也不管好不好看，不透风就行。
第二天的行程很顺利，府衙确实有余下的种子，这几年没有大面积灾荒，粮食不那么紧张，种子相对也有盈余。
王大宝所在的庄子属于静宾县，县衙不像府衙种子种类多一些，所以陆风直接带着王大宝花了点钱贿赂了府衙下边跑差的，弄出了不少稻种，没去县衙。
府衙下边跑差的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叫李二，对就叫李二，不是小名，这李二大冬天也没什么干的，他的门路不少，那个杂货铺的老板跟他就是很熟悉，从衙门里弄出点东西不难。
不是灾年，上边不给明确指示府衙里的良种比外边的可贵了不少，普通农户是自家留种，佃农都是庄头统一采买，或者也用上一年的留种，种子作为一个产业不太容易发展起来，可是朝廷不得不多做准备，每年都会存在库房，倒也不会浪费，不过肥了谁的腰包就不得而知了。
“陆老弟，这种子要多少有多少，哈哈，别的没有这东西管够。”李二豪爽的拍了拍陆风的肩膀。
“谢二哥了，这么冷的天还折腾一趟，一会儿一定赏脸。”陆风笑着回到，只露出眼睛也能看出陆风笑得很开心。
“李二哥，咱们这就只有这种种子吗？”王大宝小声的问道。
“小兄弟，你还要什么种子？”李二看着捂的和陆风一样严实的王大宝以为是陆风的跟班，给钱的是大爷，陆风的跟班他也不能得罪，遂又客客气气的问道。
“红薯有吗？”王大宝希冀的问道。
“没听过啊。”李二挠了挠头。
“那不用了，谢谢李二哥了。”
王大宝看了一眼陆风，可以走了。
“哎，对了，你们回去的时候小心些，齐家的三姑娘还没找回来呢。”李二突然神秘兮兮风说到。
陆风疑问的看向李二。
“哥哥知道你有功夫，可这打家劫舍都是人多势众，双拳难敌四手，今年这冬天不要命的冷，冻死了好些人家，这年头不好，外边就乱。”李二叹了口气。
王大宝围巾里的嘴巴张的大大的，心想真的能冻死人啊！
“对了，陆老弟上次你不是说给你介绍个铁匠，一直都没见你，要不是杂货铺的孙老六说你要种子，估计咱哥俩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碰上呢，今秋城东一户人家扑奔亲戚，手上有些余钱就开了家打铁铺子，我去看过，手艺不错。”李二才想起来自打秋天真就没在见过陆风。
“孙师傅真就不打铁了？”陆风问道。
“孙师傅本来就年纪大了，打不动铁了，徒弟本来打算接下铁匠铺，可是铁匠儿子不同意，前几日孙师傅刚出的殡，说是被他儿子气死的。”李二四处瞄了瞄，小声的说道。
“可惜了。”陆风垂下眸眼中有不舍。
“可说呢，多好的人，日子也过的，这儿女不争气白干一辈子。”李二也感慨到。
“那二哥，咱们去吃口饭，太谢谢你了。”陆风赶紧说到。
“不了，改日的，吃过饭天黑了，回头夜路不好走。”李二婉拒了。
“也好，二哥，先走了。”陆风从善如流。
王大宝诧异的看着陆风，心里鄙视了一下陆风，忒虚伪了吧，也不多让让？
回去的时候又去了肉铺，今天居然买到了羊肉，王大宝看到羊肉口水差点流出来。
陆风让王大宝在杂货铺等他，拎着几斤肥猪肉跑了。
王大宝在杂货铺寻起了宝，针头线脑都不放过。
“听说了吗？那齐家姑娘是自己跟人跑的。”杂货铺靠近门口的炭盆边上聚集着三个妇人，旁若如人的聊起了八卦。
“不对啊，我听说是让人掳走的，那姑娘被说成吉星转世，命格好着呢！”另一个妇人又说道。
“命好让人绑走了？快别胡说，听说是上头，”那妇人说着还拿手指指了指天上，又说道“知道了，没等到上头来人先被人绑走的。”说完好像意犹未尽，又说道“都道是富贵人家，那李家姑娘不也不明不白的没了？”
“快别说了，那姑娘坟头草估计都老高了，这齐家姑娘估计能走活路，李家这个。。。。。。”妇人一时间都不说话了。
陆风再回来的时候看到王大宝脚下一堆杂货挠了挠头，说到“你再等我一会儿。”说完又走了。
不过陆风这次没走多久，他又去车马行雇了一辆车。
第8章 挽留
叮叮当当的声响不绝于耳，不远处还传来众人齐喊号子的声音，春风刚吹走一丝严寒，勤劳的人们就纷纷跑出家门劳作生产，生怕浪费一寸光阴。
院子里王大宝坐在搭好的棚子里正聚精会神的读着书，时不时的摸摸手里的暖炉，好不惬意。
“姑娘，春日里，暖炉该撤了吧？”陆风练完功跑过来蹭零食。
“这你就不懂了，春捂秋冻，不听老人言，到老了有你受的，天刚暖的时候，这风啊，最刺骨。”王大宝抬头鄙视了一下陆风，比他侄子还能抢她的零食。
“别说，你这零食外边都没有，还挺好吃。”陆风也觉得一个大男人好吃不好，总要找些话说。
“晚上吃火锅，弄些羊肉呗，屋里的小青菜也长出来了，够吃一顿了。”王大宝心说不能白吃我的，要给我干活。
“好啊，只是你不是说你胖了，晚上不要吃饭吗？”陆风好奇的问道。
陆风是个实诚的孩子，有问题就问，不过女人说减肥基本都是“吃饱了才有力气减肥！”
“难道要让我为了瘦个一斤半斤的，去辜负美食？”王大宝白了一眼陆风。
这火锅还得多谢王四虎。
冬日里孙铁匠的徒弟王四虎听说陆风要找孙铁匠打东西，多方打探之后居然大老远的跑庄子来，要说起来也是家里揭不开锅了。
王四虎知道师父有个常来常往的主顾，也知道这客户出手大方，就冒着风雪赶过来找活干。
铁匠铺该有的工具王四虎这些年慢慢的也积攒一些，加上给城里新来的铁匠打零工，有些私活自己偷偷摸摸也能干。可是去年冬天新铁匠铺也歇业了，没了收入来源。王四虎入了匠籍，没有土地，这些年积蓄本也不少，可是也都置办了工具，剩下的不多，还赶上儿子生病，吃药这又去了大半，住在城里一家子吃喝拉撒也是负担。去年还那么冷，冬天炭火就不少钱。
眼看着就要老婆孩子挨饿受冻，王四虎舍下脸面求了李二给指个门路，这李二正是之前卖给王大宝和陆风粮种的李二。
李二只是看到王四虎和他感慨一下老铁匠，就说到了陆风这茬，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再者李二自己也无业着呢，并不能现下就给王四虎找个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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