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这个时候,顾迟迟才知道她叫李香兰。
等报案流程走完,李香兰暂时留在公安局提供的招待所等后续,顾迟迟便向她告辞:“香兰姐,你不要怕,我一定给你想办法的,你相信我!”
事情到了这一步,哪怕李香兰心中惶恐,也没有退路了,她咬着牙对顾迟迟道:“迟迟妹子,我自己也可以找到出路的,以前是我想岔了,我有手有脚的,做什么不能养活自己?天天在他家给他当牛做马,活的有什么意思!”
经过公安局的女公安和过来帮忙的妇联做思想工作,李香兰的想法已经完全变了,她眼神坚定、表情舒展,和先前畏畏缩缩的样子判若两人。
“你能这样想就很好,”顾迟迟十分欣慰,她握了握对方枯瘦的手,“只要我们女人团结起来,一定可以战胜眼前的困难!”
眼看着两个女人手握着手,一副肝胆相照要聊到天荒地老的样子,骆川实在忍不了了,他皱着眉头咳嗽了一声提醒道:“锅要修好了...”
顾迟迟这才想起来这趟来镇上的目的,她不好意思的和李香兰告了辞,约好下次来找她的时间,就和骆川一起走了。
但虽然这件事暂时有了解决方案,但回去的路上,顾迟迟仍然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哥哥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她难得露出一点局促来,搓着衣角犹犹豫豫的问道。
她先前全凭着一股冲动,拉着李香兰就去公安局报案了,现在冷静下来,她又开始纠结起来,担心自己的处理方案是不是太过于简单粗暴了。
“这个时候知道怕了?”对于她这点小心思,骆川看得明明白白,他只觉得好笑,但想到她先前鲁莽的行为,不能由着她的性子来,于是板着脸吓唬她道:“多管闲事,回头别人赖上你,你就知道哭了!”
被他这么说,顾迟迟也很后悔。
倒不是后悔救下李香兰,而是觉得自己都还在努力挣脱剧情,尚且自身难保呢,又有什么能力去将李香兰拉出泥潭呢?万一回头她听了自己的话离婚,自己却想不出办法帮她自食其力,这不是反而害了别人吗?
这么想着,她整个人都变得垂头丧气的,脚步也格外沉重起来。
“以后少自以为是。”骆川憋着笑,有心想教她,但他直来直去惯了,话一出口就硬邦邦的,让本救不开心的顾迟迟心情更加低落了。
“哥哥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她眼圈红红的冲骆川吼道:“我明明就是在做好事,你没夸我就算了,还骂我!”
“...”骆川想说的话都被她堵在了喉咙里,从看到顾迟迟劝人离婚时就压在心底的那股烦躁油然而生。
他停下了脚步,将肩上扛着的锅放到地上,一言不发的看着顾迟迟,一副看她能做什么妖的样子。
没想到顾迟迟比他还生气,她往地上一蹲,眼睛一眨开始抹起了眼泪,“不管我做了什么,每次你都骂我...大队长让你和我离婚,你都不反对,我就知道,你早就不想和我过了呜呜呜~”
她碎碎念的开始翻起了旧账。
在她嘴里,骆川就是一个负心大渣男,她对他那么好,他竟然想着离婚,简直是罪无可赦!
“那你又是真心想和我过的吗?”骆川听她假哭听的头痛,他揉了揉额角,也不想再惯着她这些小心思了,语气冷冷的道:“顾迟,你别把我当傻子,以为我看不出来你的小心思吗?”
见顾迟迟停了假哭,仰起一张沾满泪水的脸愣愣的看着他,骆川心里的烦躁更甚。
每一次都是这样,只要看到她哭,自己就忍不住心软...
骆川深吸了口气,将目光从她脸上移开,强迫自己不去看她,“你和李香兰说的那些话,自己心里没少盘算吧?嘴里说着要和我好好过,却连离婚后要做什么都想好了。”
她替李香兰做的那些打算,真的只是临时起意吗?还是早就计划着和他离婚自己去潇洒呢?
她本就性格轻浮浪荡,和自己绑在一起,恐怕每天都在想着怎么跑掉吧?
他自嘲的冷笑了一声,对顾迟迟道:“顾迟,你说你什么都忘了,好,我信你,你说你要和我好好过日子,我也信你,你说...你说你喜欢我,我也信了,但我真的傻,你说的那些话,有多少是真的,又有多少是哄我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看着这样有些陌生的骆川,听着他的控诉,顾迟迟突然就有点心虚了。
她平时仗着骆川好骗,是真的说了很多假话...
但现在骆川摆明了要揭穿她,她自然不能承认,坦白从宽牢底坐穿的道理她还是知道的。
于是顾迟迟拉住了骆川握紧的拳头,不顾他的挣扎,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拨开,再将自家的手掌塞了进去,强行和他十指相扣,这才柔声道:“哥哥,你怎么能这么怀疑我,我的心好痛~”
这个时候她也顾不上和他生气了,只想让他赶紧忘了这一茬,“我从没想过和哥哥离婚呀,从一开始就是这么跟哥哥说的,哥哥你怎么能不信我?”
“我知道,我以前是做了很多不好的事,但是我都改了呀,哥哥你怎么还拿旧眼光看我?”她说着说着,把自己说委屈了,低下头啪啪的掉起了眼泪。
本来骆川被她倒打一耙的话气笑了,但当他低下头,看到顾迟迟露出的那一截脆弱的脖颈,他突然就泄了气。
自己早就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了,不是吗?
他紧了紧手掌,自暴自弃般回握住她柔弱不安的手,将她拉了起来,盯着她的眼睛,最后挣扎着警告道:“顾迟,收起你那些小心思,我不是你随意招惹的那些人。”
顾迟迟也隐约感觉到,自己今天这一通作,好像把事情搞砸了。
她委屈的吸了吸鼻子,抓住骆川的手轻轻的摇了摇,软声求道:“哥哥,你相信我嘛!”
既然一直在骗他,那就索性一骗到底好了。
至于之后自己跑路了要怎么和他解释...那就到时候再说吧!
顾迟迟这么想着,又觑了一眼骆川的表情。
但骆川自从说完那句话后便紧抿着唇,一副拒绝沟通的样子,顾迟迟从他脸上实在是看不出什么来。
原本以为骆川会甩开她,但想到他却并没有这么做,反而默默放缓了步伐,无声的将就着她的节奏。
但顾迟迟心里发虚,一路上就像个受气小媳妇似的乖乖跟在一言不发的骆川旁边,并没有注意到他那点小心的动摇。
第21章 . 晋江文学城首发(三更!) 抱了一下……
那天之后, 两个人的气氛就很有些别别扭扭的。
顾迟迟搞不懂骆川那天为什么突然就生气了,毕竟她平时也没少说瞎话撩他,他不也好好的吗?
等晚上一个人待着的时候, 想起自己看到他生气,竟然下意识的讨好他, 顾迟迟就觉得十分丢脸。
她下意识的忽略掉骆川是在她提离婚这两个字之后爆发的事实, 单方面的宣布骆川是个无理取闹的人,并且小本本上恶狠狠的给他记了一笔。
甚至连离婚的时候怎么骂他,都打了两页腹稿。
但到了白天,再次面对骆川的时候, 她却全然不复晚上记仇时的威风, 反而像老鼠见了猫似的, 老实的不得了。
头两天的时候发现她不作妖了,骆川乐得轻松,但等这种情况持续到第三天, 骆川又觉得浑身不对劲儿起来。
在顾迟迟骂他的稿子越写越长的时候,他也在自己屋里辗转反侧。
骆川也想不通, 自己明明那么讨厌顾迟迟,怎么还对她的一举一动在意了起来,听到她对离婚这么了解、计划的这么周全,不应该当场同意, 然后立马去打离婚报告甩开她吗?知道她不是真心的, 自己为什么会生气?
生平第一次,骆川开始思考起生存以外的问题。
。。。。。
每晚例行的骂骆川活动完毕后,顾迟迟气鼓鼓的躺下了。
但她的梦境却并不平静。
一会儿梦到小时候,妈妈还活着,那个渣爹还是个二十四孝好丈夫, 妈妈拿着嫁妆支持他创业,从此家里过得紧巴巴的。
记忆里,她总是被院子里的其他小朋友嘲笑,骂她是被爸爸抛弃的穷孩子。
后来好不容易渣爹的生意做大了,家里条件好了起来,妈妈也怀孕了,经常问她想要弟弟还是妹妹,她也对妈妈肚子里的小宝宝十分期待,没想到,孩子还没出生,妈妈就发现渣爹出轨,已经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还有个一岁多的儿子...
妈妈受不了刺激,身体越来越差,最终生病去世,那个顾迟迟期待已久的小宝宝也没来得及出生就随着妈妈走了。
扔下了她一个人。
梦里,顾迟迟抱着妈妈的旧衣服,抗拒着后妈进门,却被渣爹扇了两个耳光,她倔强的堵在门口,哭喊着不要爸爸。
这一刻,顾迟迟好像重新回到了当初那具小小的身体里,再次感受到那种被全世界抛弃,又无能为力的的绝望。
“迟迟!醒醒!都是梦!”
顾迟迟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一串泪水从眼角滑落,她抽泣了两声,这才从那种溺水般的状态里回过神来。
但人还是不太清醒,她双眼涣散的看着满脸焦急的骆川,语气飘忽的说了句:“哥哥,你知道吗,我的名字是我妈妈起的,她怀着我的时候,过了预产期我都没出生,我妈妈就说,我的宝贝来的可真是迟啊...”
骆川不知道她梦见了什么,竟然哭的这么伤心,好在他睡觉一向警醒,这才能及时的将她喊醒。
不然还不知道她会在梦里哭多久...
看着她失神的样子,骆川只觉得她好像还停留在另一个世界,似乎随时都会从他消散在他眼前。
他从没像现在这样清晰的意识到,他会失去她。
巨大的恐慌击中了他,让他一个冲动,将人死死地摁在怀里。
但他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不断的重复道:“没事的迟迟,都是梦,没事的迟迟…”
“哥哥,你说,男人是不是都会变心?”顾迟迟趴在他的肩头,幽幽的问道:“不管当初说的多好听,遇见了别人也依旧会变…”
“不会的!”骆川打断了她,他双臂用力,将人搂的更紧了些,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坚定道:“你总说让我相信你,你也相信我一次,可以吗?”
“是吗?”顾迟迟嘴角勾起一个苍凉的笑,却没有回答骆川的话。
当初那个男人也是这么跟妈妈说的,结果呢?
但她没将这句话说出来,只是将头埋在骆川怀里,静静的流着泪。
等她的抽泣声逐渐平息,直到在他怀里睡过去,骆川才轻吁了口气,轻手轻脚的将顾迟迟放回床上。
他活动了下有些发麻的手脚,看着顾迟迟的睡颜陷入了沉思。
月光下,她睡着了也仍然是一副不安稳的样子,脸色惨白,秀眉紧蹙,眼角还在不断的沁出新的泪水,显然并没有真正平静下来。
骆川在床边坐下,伸出手替她拭干脸上的泪水,又将她额前被泪水打湿的碎发捋上去,再低头看了看胸前被她打湿的一大片,但他最终什么也没做,只是将被子给她盖好,轻叹了口气,就出去了。
等他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外,原本双眼紧闭的顾迟迟睁开了眼,她伸手按了按先前骆川抚过的地方,只觉得额头上还残留着他粗糙大手摸过的感觉。
她咬着唇盯着骆川离开的方向,久久没有动弹。
第二天起来,两个人都默契的没有提起昨晚的那个拥抱,见面也只是客气的点了点头,倒很有些相敬如宾的意思。
等吃完早饭,骆川就开始准备修修家里一直在漏雨的屋顶。
他惦记这个事很久了,只是先前穷,没办法只能让它就这么漏着,所幸他一个糙汉子也不太在意这些。
但这次他出去一趟,赚了一笔钱,想着他不在家的时候顾迟迟一个人住,顾迟迟可不是能受苦的性格,这个问题就不能再拖了,于是前几天他就到处联系材料,终于凑齐了就等着今天动工了。
但修着修着,事情又变得奇怪起来。
原本他干活干的好好的,但随着太阳升起,温度也高起来,骆川觉得有点热,于是坐在屋顶上,像往常一样,单手一撩衣服下摆,顺势就要脱掉上衣。
没想到顾迟迟正巧从屋里出来,抬头问他中午想吃什么,结果就看到他迎着阳光的蜜色腹肌正反射着金色的光,正明晃晃的露出真容。
她脸色一红,原本想好的话都忘了说,转身又回了屋。
衣服脱到一半的骆川:“…”
明明以前干活累了也经常脱衣服,怎么这次莫名的觉得不自在起来?
骆想不明白,但他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又默默的将衣服穿了回去。
等他忍着热终于将屋顶修好了,正要往下跳时,他突然又想起刚才被顾迟迟撞见脱衣服的一幕,原本干脆利落的动作便顿了顿,接着就像做贼似的探头往下看了看,见顾迟迟没在院子和厨房里,这才松了口气,放心的从屋顶跳了下来。
将没用完的材料搬到柴房放好,骆川累的一身是汗,他四处张望了下,趁着顾迟迟不在,一个箭步窜进厨房,捞起水瓢就给自己浇了两瓢凉水。
刚好进来做饭的顾迟迟:“…”
正在像大型犬一样甩头的骆川:“…”
从顾迟迟的角度看去,站在窗边的骆川半身湿透,往常桀骜的乱发此刻正软软的贴在头上,晶莹的水珠顺着他硬朗的脸部线条往下滴落着,划过突出的喉结、顺着胸锁乳突肌往下陷入长而深的锁骨窝里,在那里停了一瞬后,又接着往下滑…
他看着瘦,但这下衣服打湿了紧贴在身上,却能看清楚明显的胸肌轮廓,还有先前和她短暂的打过照面的腹肌,此刻也整整齐齐的排列在湿透的衣服下,低调的展示着他的好身材。
顾迟迟咽了口口水,猛的将目光从他身上拔回来,好险才避免盯着看向审核不许写的部位。
但脸却不可避免的红透了。
就...很大...
她的目光明显到骆川无法忽视,要不是她堵在门口,骆川简直要窘迫到夺门而出。
但现在他跑不了,只能佯装镇定的迎向顾迟迟的目光,嘴里还不肯服输的硬邦邦说了句:“看什么看?没见过男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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