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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元垂着头，用警告的语气说，“还请沈先生再稍等片刻。”
沈无衣抬眸，气质淡雅如兰，与世无争，“若我不等呢？”
杜元眼中划过暗芒，“恐怕就要得罪沈先生了。”
暗中跳下几个暗卫手持寒剑，将沈无衣围住了。
沈无衣却好似视若无睹般继续向前走去，微风拂起他的衣摆，落下一抹美好。
暗卫提剑想拦住沈无衣，却只迈了一步，便感一阵异风刮过。
令人牙齿发酸的声音响过，沈无衣脚步一顿，雪白的衣摆处沾染上了几滴鲜红。
甜腥味弥漫在空气之中。
那个企图拦住沈无衣的暗卫，半个人被活生生的剜开，碾得粉碎，还有几块皮肉相连，血红一片。
暗卫愣了一下，才感觉到撕心裂肺的剧痛，他摔倒在地，脖间青筋暴起，痛到汗如雨下，撕扯的叫出了声。
杜元见到此幕，艰难的吞咽了，他看的很清楚，暗卫的被风硬生生的切断的，若是那暗卫再往前一点，恐怕整个人都会被碾碎。
他不曾想过像沈无衣这般气质淡雅，温润随和之人会有如此手段。
以沈无衣为中心，地上闪过纹路诡异的杀阵，将沈无衣护在其中。
沈无衣手持树叶，身为木震位，尽管没有特意的准备，但此杀阵对付几个暗卫还是绰绰有余的。
沈无衣一丝目光都没有施舍给暗卫，仿佛世间万千烦扰难入他眼。屋檐投下的阴影割裂了他如玉的容颜，但依旧明月清风。
*
屋内，唐柒听到外面的响声，她起身向门口走去。
夏绍也起身，他嘴角带笑，“看来沈师弟很在乎殿下，只是与我稍稍的相处一会儿，便让他出手杀人了。”
“若是再待下去，殿下觉得他会杀了我吗？”
唐柒没有去理会夏绍，而是推开了房门。
沈无衣一半处在阳光下，一半被阴影笼罩，眼中晦暗不明，身后的血污难染他眉间的纯净，他长长的睫羽颤了颤。
丝丝血气弥漫在空中。
沈无衣抬眸迎上少女的目光，少女皓齿蛾眉，靡颜腻理的容貌早已刻进他的心中。
“小七。”
第26章 “先生……”唐柒向……
“先生……”唐柒向前走了几步，她觉察到沈无衣有些不太对劲，地上杀阵的暗纹若隐若现，杀机四伏。
夏绍闲庭若步的从屋内走了出来，唇畔是既温和又疏离的笑容，眼眸中却藏着太多晦暗，生生的破坏了他的一副好面容。
夏绍遣退园中的所有暗卫，他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睥睨着沈无衣，视线却若有若无的落在唐柒身上。
“沈师弟，许久不见了。”
唐柒忽然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夏绍怕是又要开始搞事。
沈无衣眼中结了层薄霜，暖阳也无法照进他眼中半分，“夏师兄。”
夏绍嘴角带笑，“七殿下应该知道沈师弟有腿疾的事吧？”
沈无衣神情微顿，藏在衣袖里的手微微收紧，面上却不露半分。
夏绍继而抱歉的笑了笑，“我忘了，此事还是我告于殿下的。”
唐柒意味不明的对上夏绍的视线，“夏先生想说什么？”
“我说过了，若是殿下有宏伟大志的话，我可以帮助殿下，毕竟沈师弟余下的时间不多了。”夏绍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直直的看着唐柒，不容她一丝躲避。
“宏伟大志？”唐柒仔细想了一下。
种番薯算不算？可惜她种的番薯产量一直都不好。
夏绍见唐柒并未拒绝，他继续说，“我自认在一些方面不如不如沈师弟，但若长久相伴……”
夏绍向来喜欢点到即止。
沈无衣向来温润如玉，气质淡雅，如瀑的青丝用木簪束住，一双皓月明眸好似包揽了天下事物，但又好似没有什么可以入的了他的眼。
沈无衣的声音依旧温润，但眼眸中悄然没了光彩，冰凉的似一口枯井，他徐徐道，“师兄，她是我的人。”
纵使他只能活短短的几年，那在这一段时间内，他也不许别人把她夺走，因为认定了，就不会再更改。
沈无衣可以接受唐柒拒绝他，他可以卸掉一切骄傲，唯独他不能看到唐柒弃他而去。
唐柒对于沈无衣来说，若即若离，明明靠的很近，却隔的很远。
夏绍看着天边的白云，指尖轻点在手背上，他如沐清风般笑着，“沈师弟，我知你的本事，可是这或许就是你的命，我亦知你心中难受，若你真的为七殿下考虑，就该将她托付给更好的人。”
“你觉得呢？七殿下。”
地上的暗纹越发的明显，风动云起。
沈无衣微抿薄唇，眼底慢慢暗淡了下去。
沈无衣忽然伸手抓起唐柒的手腕，他用了很大了力气，以至于指节泛白，手背上青筋微起。
他害怕了，他想把他这些年加注给他的痛全部返还，他本不该如此。
沈无衣深邃的眼眸中此时像枯井一般空洞森寒，地上的阵纹来回变动，躁动不安，迸发的杀意萦绕在沈无衣身侧，如坠森然地狱，万劫不复。
唐柒蹙起眉，她反手握住沈无衣，“先生……”
“先生你看着我。”
沈无衣缓缓的抬起眼眸，眼中杀意肆虐，他懵懂的看着唐柒。
唐柒安抚般的握住沈无衣的手，“先生，我在这，我无事。”
沈无衣愣愣的看着唐柒，许久之后，地上的阵纹才弱了下去，但并未全不消失。沈无衣松开手，见唐柒手腕泛红 ，一抹歉意涌上心头。
“抱歉!”
唐柒挺起腰，凤眸中藏着让人捉摸不透的情绪，她目光停留在沈无衣身上，“或许夏先生自始至终就没有搞清楚一件事情。”
夏绍饶有兴趣，“何事？”
唐柒抬眸看向沈无衣，那眼中是沈无衣看不清的情愫，“夏先生错了，是我对无衣有意，故而想请他帮忙。”
沈无衣即无奈又宠溺的微微扬起了嘴角，他知唐柒又开始胡说了，但他倒是想要听一听。
无衣……还是无意啊！
明明是第一次听到唐柒换他无衣，但隐隐约约间他似乎听到过无数次。
“无衣……”
27. 临时插进来的师兄 光线昏暗的屋内，虞……
光线昏暗的屋内，虞墨染衣襟半敞躺在软塌上，青丝未束，和紫衫纠缠在了一起。
虞墨染狭长的眼眸中带着醉意，许是因为微醺的缘故，脸上带着一抹粉晕。
他扬起脖颈，将琉璃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酒水顺着虞墨染淡粉的薄唇滑了下来。
古沙在一侧端着酒壶，眼中尽是担忧之意，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域主，不能再喝了。”
虞墨染眯了眯眼眸，眼中一片阴鸷，本就俊美的五官越发的妖冶，他指尖轻弹，琉璃杯径直的飞了出去，碎在古沙的头上。
古沙不敢闪躲，任由鲜血流了下来。
“拿来。”虞墨染抬手覆在胸口的伤疤上，眼中暗淡着，肆虐的内力袭向古沙。
古沙别无他法，只好将酒壶递给了虞墨染。他跪下身来，“域主，有人求见。”
虞墨染饮着酒，烈酒冲刷着喉间，却还是抵不过心中的隐隐作痛。
“何事？”虞墨染晃着手中的酒壶。
古沙咽了咽口水，他脊柱之上是虞墨染若有若无的威亚，“有人想请您杀一人，他许诺此事若成，他便助您完全掌控鬼域。”
虞墨染了无兴趣的问，“杀谁？”
古沙将头埋得更低了，手臂止不住的颤抖，“是唐……唐柒公子。”
虞墨染饮酒的动作一顿，眼中暗芒涌现，他冰冷残酷的扬了扬嘴角，“杀了。”
“杀谁？”古沙愣住了，还没反应过来。
难道域主真的是和唐公子闹矛盾到如此地步不成？
虞墨染饮尽最后一滴酒，喉结上下滑动了两下，冰冷的看着地上的古沙。
古沙连忙道，“属下知道了。”
虞墨染要他杀掉来求见的那人。
“此事，我应下了。”虞墨染淡淡道，他摸着胸前的疤痕，眼中的阴鸷越来越明显。
小师弟……
第28章 烈阳之下，空气略显黏灼……
烈阳之下，空气略显黏灼。
唐柒知道沈无衣之所以会来找她，游戏的设定起了很大的影响，但系统说过，游戏中的npc都有自己的独立思想，若是沈无衣不愿，就算游戏再怎么给他下暗示，他也不会来的。
沈无衣的腿疾虽然好了，但还有心结未解。
唐柒站在沈无衣的身边，她敛去嘴角随性的笑容，但眼底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夏先生，若是无衣从未来找过我，恐怕你连一个眼神都不会施舍给我。”
夏绍是一个功利心很重的人，若对他没有任何利益的事情，他是不会做的。
唐柒说的不错，就算夏绍选择一位再怎么扶不上墙的皇子，也不会选择一位女子，因为这是一件要与天下人争斗的事情，他没有胆量这么做，他同意也觉得不值，他更不相信可以有人做得到。
但沈无衣却敢。
夏绍拜师后就一直留意沈无衣，或许他自己不愿意承认，但他真的很嫉妒那个比他小两岁的师弟。
沈无衣可以过目不忘，在排兵布阵上造诣极高，有那么多人来拜访沈无衣，只为能得到沈无衣的提点。而来拜访他的，不过是那些被沈无衣拒之门外的人。
夏绍只能要他沈无衣不要的。
夏绍又怎么会甘心。
夏绍也不否认，他坦然的点点头，只是眼中略带阴戾，“七殿下说的没有错，但我问的是现在，七殿下，我比沈师弟有更多的时间。”
唐柒垂眸，薄唇扬起好看的弧度，墨发拂过她的脸庞，似是柳叶划破水面，留下淡淡的涟漪。
“所以……夏先生除了可以比无衣活的久些就没有任何优势了吗？”唐柒故作难为情的想了想，“那还真是颇为不好选择啊！”
唐柒将每一个字都咬的很重，像是要从夏绍心上狠狠的碾过去。
夏绍眸色一深，手微微握紧，眼中充斥着阴戾，“好像是如此。”
唐柒敛去一切的表情，“那我为什么还要选你呢？”
“我有无衣一人足矣。”
尽管只有短短的五年，沈无衣还是助她君临天下。他为了她，连命都可以不顾，为了她，他可以手染鲜血。
唐柒凤眸潋滟，少年装扮的她眉眼间淡淡的英气，秀气是下颔微微抬起,“若是要我选……”
“我选无衣。”
这是唐柒当初就想对沈无衣说的话，可惜她时她只知沈无衣不喜她拥有其他的门客，不知沈无衣有腿疾，她更不知沈无衣为何如此排斥其他门客的存在，但她还是为了顾及沈无衣，就只有沈无衣一位门客，其他皆是属下，唯有他是不同的。
直到唐柒那次受了重伤，恰巧沈无衣也因一次毒发，双腿再也不能走动，但沈无衣还是相伴她的床侧。
沈无衣看着唐柒惨白的脸，声音沙哑极了，“我此生所求不多。”
卧在床上的唐柒打趣道，“先生是所求不多，先生只想要这天下。”
沈无衣坐在轮椅之上，眼中已无往日风采，但却多了一抹柔和，他放下心中所有，没了傲骨，甚至有些祈求，“其实我还想要一事，就是一直做你的门客，可是如今成了奢望。”
做你唯一的门客……
唐柒登基以后，沈无衣并未要一官半职，他问唐柒在皇宫中要了一处宫殿，便是想要长久相伴在君侧。
唐柒第一次看到沈无衣的过去，因为他身中剧毒，所以他在在乎的事物上毫无信心，没有安全感，也正是如此，他将他所有看中的东西都紧紧握在手中。
“我所求不多，唯有你……”
“所以，求求你，把药喝了吧。”沈无衣祈求道，他早就找好可以代替他辅佐唐柒的人，因为他知道自己又这么一天。
他与唐柒一样，唐柒也在自己临死之前，替沈无衣找好了去处。
*
唐柒想解开沈无衣的心结，今天或许是个很好的机会。
无论你有无腿疾，能活多长时间，我都选你。
只选你。
沈无衣心中微微一颤，他好似很久都没有这种感觉了，自从他得知自己身中剧毒，自从第一次毒发，他独自躲在被褥中忍着剧痛，心中默念着兵法想要转移注意力，这样的痛苦，他经历过太多次了，只是后来就麻木了。
心中没了色彩，他与那些等着宣判死刑的囚犯有何区别。
现在，他的腿疾好的差不多了，但是他依旧惴惴不安，他之前从未想过他的病还能好，如今，就像是做梦一般，七彩泡沫一般，过不了多久就会烟消云散。
“我选无衣……”
少女郑重，也没有任何藻饰的话让他心尖一颤，好似回到了他还未中毒，对世间充满了期许的那一年。
*
北方一处深山的石洞中，男子望向灭了的长命灯，长长的睫羽微微垂下。
青色古朴的铜灯消失了最后一抹光亮。
此灯是他给她祈福续命用的，如今却灭了。
仲长云容抬手覆上右眼眼角的伤疤，可以包容世间万物，却毫无情感的眼中多了些许的涟漪，但也只是一瞬。
仲长云容看着手边的剑，起身站了起来，似月光笼罩的白发柔顺的洒在身后。
仲长云容走出石洞，初为人师，寂静太久的心中多了些不一样的感触。
此剑名为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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