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后的阿福与沈镜这才单独说上话。
“主子,虽然他们掩饰的很好,但的确不是那伙小贼。
从院子里留下的脚印来看,应是一群身形高大的人。
我远远见过那三个小贼,都是瘦弱矮小的人。”
沈镜:“没想到他们竟然还会再来。”
“幸好老夫人不在家,而主子和夫人也去了陈家,避开了他们。”阿福颇为庆幸地说。
沈镜:“你错了,他们怕是就在等这个机会,一个家中没人的机会。
毕竟阿棠就算是嫁入沈家,可到底也是侯府的亲生女儿,所以他们多少还是有些忌惮。
他们若想再对我动手,自然需要一份证据,证明我是他们想找的人,所以家中没人是他们最好的机会。”
阿福不解:“主子,我们隐藏了十几年了,为何他们会突然找上了我们?”
这一世的沈镜自是不知的,而上一世的他也是大仇得报时才知道当初在俞州之所以会被盯上,是瑾王的第二个儿子找到了一个老嬷嬷,从她口中知道他还活着。
瑾王有三个儿子,老大和老三都是出自瑾王妃,却都是扶不起来的纨绔。
唯独这第二子有些能耐,可惜是个庶子,瑾王对他并不看重。
许是养在后院之中,这瑾王的二子虽有些聪敏,却没有大局观,俞州这些事情全是他自己的主张。
不过即便他将此事告诉了瑾王,想来瑾王也不会相信他。
沈镜并没有解释,而是转而吩咐阿福一些事情。
两人还没说完,就听见苏攸棠惊呼的声音。
沈镜和阿福也快步进了堂屋,苏攸棠和林氏都在东间屋内。
阿福留在堂屋,沈镜直接走了进去。
里面一片狼藉,东西被翻的到处都是,的确像是进了贼一样。
可是沈镜看了几处,发现连喝水的杯子都被扔到了地上,显然有些刻意。
苏攸棠颇为着急道:“你快过来,在那看什么呢?娘晕过去了。”
沈镜闻言立刻看向林氏:“怎么回事?”
苏攸棠半扶着林氏,语气也十分不好:“我怎么知道?娘自从进来之后,便把屋子查看了遍,最后看了床板,然后就晕了。”
沈镜一听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于是吩咐道:“阿福,去把胡大夫请来。”
话音刚落,没听到阿福的应声,反而是林氏大喊一声:“不要去!”
苏攸棠哪见过这阵仗,生怕林氏急出个好歹:“娘,你别着急,不去,阿福不去,哪都不去。”
一边说着,一边帮林氏顺着胸口。
沈镜眉头紧蹙,显然还要再说,却被苏攸棠截了话:“娘说不去就不去,你给娘倒杯水来。”
她说这话的时候,疯狂给他使了眼色。
沈镜自然也不是傻的,既然不能当着林氏的面请大夫,那就趁着出去倒水的功夫去吩咐阿福。
沈镜出去后,苏攸棠便扶着林氏坐到了榻上。
果然没一会,苏攸棠便听见阿福离去的脚步,暗暗松了一口气。
过了片刻,沈镜给林氏喂了茶水后,才慢慢缓了过来。
苏攸棠见她脸色上有了血色才对沈镜道:“夫君,娘这里有我,家中突然遭了贼,还是尽早报官,先前县衙抓住了几个贼人,可能就是他们。
现在报官,或许还能拿回一些损失。”
沈镜还没有答应,林氏却忽然神情严肃的说:“不行。”
苏攸棠不解:“娘,为什么不报官啊?”
林氏嘴唇嗫嚅着却没给出个合适的理由,苏攸棠:“哪有家中遭贼不报官的?”
林氏忽然捂住心口,作出难受状,却紧紧拉着沈镜的手腕,一副不让他走的架势。
沈镜:“阿棠,你去东厢房看看少了什么东西,我在这陪娘。”
苏攸棠虽然郁闷,但这明显支开她的话,她也不想自讨没趣装作没听懂。
沈镜听着苏攸棠走远之后才开口道:“娘,阿棠说的对,家里遭了贼确是应该报官。”
林氏有些着急,着急起来连气儿都不顺畅,沈镜只好轻抚着她的后背。
几息后,林氏才缓缓道:“阿棠不知道,你也装不明白吗?”
沈镜:“娘,你听我说,这不是普通的贼。”
林氏疑惑:“什么意思?我藏在床板下的银子都被偷走了,还不是贼?”
说完又小声补充道:“连床板下有暗格都知道,还真不是普通的贼……”
尽管现在氛围十分严肃,沈镜却难得的想笑,他娘和苏攸棠待一起久了,倒是有几分小孩心性了。
沈镜:“娘,那些人并不是贼,他们极有可能是瑾王派来的——”
他话还没说完,林氏抓着他的手瞬间收紧,那力道简直不是一个身体虚弱的妇人有的。
林氏:“儿子,你不要吓娘。”
沈镜将阿福之前的推测说与她听,见她还是犹疑,便说道:“娘若不信,可以去看看院中的脚印。
也可将阿福叫进来询问。”
林氏半信半疑:“阿福什么都听你的,我能从他嘴中听到什么真话。”
沈镜无奈:“娘,我会拿这事与你说笑吗?”
林氏:“既然是瑾王的人,那我们不是更不应该报官?
不行,现在我们的行踪既然已经暴露了,我看我们还是搬家吧。”
说着就要从小榻上起来,可因被气坏了身子,刚站起来就身形一晃,幸好沈镜眼疾手快的扶住了。
“娘,你听我把话说完。他们既然伪装成普通的盗窃案,说明他们现在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只是怀疑而已。
可我们若真的搬家,岂不是坐实了他们的猜想?”
林氏却忽然恼怒:“那也能是因为刚遭了贼,我们住着不安心想换地方不行吗?”她觉得沈镜一点不明白她的用心良苦。
沈镜苦笑,他怎会不知?
当初林氏逃过一劫时便带着还在襁褓中的他,远走西荒。
只是为了让他活下来。
“娘,明年便是三年一度的科考,娘不是答应过我,让我搏一搏的吗?
此刻搬走,如何与阿棠解释?”
林氏之前心慌意乱,多年的逃亡让她本能的想要逃避。
她之所以会带着沈镜在俞州定居,不就是想有朝一日能够让真相重见天日吗?
沈镜见她平静许多后又继续道:“娘,阿棠说的对,寻常人家遭了贼哪有不报官的?
我们不仅不搬走,我们还要报官。
这样才能打消他们的怀疑。”
林氏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可总归还是担心。
两人正僵持的时候,阿福领着胡大夫来了。
林氏见到胡大夫,原本理顺的气,这会又乱了。
“我不是说了,不要请大夫吗?”
胡大夫对讳疾忌医的人总是吹胡子瞪眼:“不想治,我还不想医呢!”
话虽这么说,但看诊的东西却麻溜的摆上了。
林氏说的自然也是气话,她身子好不好她自己最清楚,小声抱怨了两句还是让胡大夫给诊了脉。
“我说,秀才娘啊,家里遭贼就报官,被气病不就医是什么个理?
赶紧养好身体,去官府里看那几个贼被打板子不比在家病着强?”
林氏哪里不知这个理,可是被偷走的可是家里全部的银两,没了银子,沈镜可还怎么进京赶考?
第22章 那粉色的小衣就不要送去……
林氏显然是被气病的,有了之前几日的调养,倒也没伤了根本。
胡大夫在她之前的方子上又加了几味活络经脉的药,最后连诊金都没收。
说起来,他也是沈家的常客了。沈镜之前小风寒装重病,胡大夫给他打掩护收了不少好处。
远比这点诊金多,胡大夫这人虽然有点贪,却不是个坏心的。
现在沈家遭了难,他虽不能帮扶一二,但也不会趁火打劫。
阿福将胡大夫送回去,便去直接去了官府。
家中的林氏见阿福迟迟不回来,心中也自然明白。
叹了口气,倒也没再多说什么。
苏攸棠整理东厢房的时候,悲催的发现,她从沈镜那赚来的五个铜板居然也没了。
那一刻她多少有点理解林氏为何看了床板之后会昏过去了。
这些贼是蝗虫吗?过境连个铜板都不留。
苏攸棠一边嘟囔着,一边收拾着。
东厢房并没有比堂屋的东间屋好到哪里去,被子床褥都被扯到了地上,连柜子里的衣服也都扔的满地都是。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还有一床被子半挂在柜子上,没有掉在地上。
即便地上打扫的再干净,苏攸棠也受不了被子掉在地上不洗就直接用。
将那床被子暂时塞回柜子里之后,她便着手收拾被仍在地上的衣物。
沈镜进来的时候,就见她拿着一件桃粉色的小衣在胸前比划着,顿时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苏攸棠察觉到沈镜时,顿时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脸上也羞红了一片。
虽然她没有古人那般保守,可是她现在的行为在沈镜眼中便是她拿着一件内衣在胸前比划着。
“咳,屋子里可少了什么东西?”饶是见过大风打浪的沈镜也轻咳了一声,以解尴尬。
提起这话头,苏攸棠的羞赧顿时烟消云散:“这贼着实可恶,连我的五个铜板都被偷了。
我现在真真是一穷二白了。”
明明是件悲伤的事情,可沈镜看着她蹲在地上,一脸悲愤撅着唇,都能挂油瓶了。着实有些好笑。
苏攸棠:“你什么意思啊,我被偷了你还笑?”
“我没有。”沈镜抵死不认。
苏攸棠这会也没心思和打嘴仗,问道:“娘怎么样了?”
“胡大夫刚过来看过,说是被气着了,等气过了就好了。”
苏攸棠:“这些贼也着实可恨,这给谁不生气?
哦,你看起来似乎一点也不生气。”
说着忽然眼睛一亮:“莫不是夫君的银子都还在?”
沈镜见她停了手,便自己过去整理:“我哪有什么银子?不是都已经交给娘了吗?”
苏攸棠蹭到他身边掰着手指给他算道:“你从朋友那借了一百五十两,其中一百三十两给了娘,你那应该还剩二十两啊。”
沈镜衣服瞧傻子的模样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说话。
“你那什么眼神?我说的有错吗?”
沈镜将衣物都归拢到一处:“你说的没错,可阿棠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苏攸棠不解:“我忘了什么?”
“你以为给你大哥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
苏攸棠有些窘迫:“……还真忘了这茬。”
“还有,虽然剩下的那十两银子被我带在身上,没被贼偷了去,可现在家里也仅有这十两银子了。
不仅要给你发工钱,还要供给家中的日常用度。
难不成全指望着阿福那点工钱吗?”
苏攸棠没先到沈镜居然会给她解释这么多,不过他刚才说那十两银子还要给她发月钱?
一想到这儿,苏攸棠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双手食指对点着:“沈家都已经成了这般境况了,夫君还给我发月钱,这是不是不太好啊?”
沈镜觑了她一眼,侧首藏住眼中那点愉悦,这小妮子真是有一点小心思都写在了脸上。
“阿棠既然觉得不好,那便算了吧。”
苏攸棠连忙抢过他手中的活:“那怎么能算了呢?那都是我靠劳动得来的。”
沈镜还欲再逗她两句,偏巧这时阿福回来了。
沈镜:“地上这些衣物和被褥收拢之后交给阿福,送去浆洗。”
说完便离开,可是走到门槛处,又停了下来:“对了,那粉色小衣就不要送去了。”
留在卧房的苏攸棠愣怔了一瞬才明白他的话,顿时惊呼一声:“沈镜!”
而出了房门的沈镜却是一脸笑意。
阿福觉得自家主子可能傻了,遭了贼还这么开心。
阿福简单的将事情交代了一遍,那几个盗贼不仅在西市行盗,东市之前也有三两家被偷过。
只不过东市的治安更好些,他们不好得手才转向了西市。
所以阿福去报官倒也没有引起注意,那官老爷又是个糊涂官,连贼都没抓齐就稀里糊涂的定了案。
虽然沈家不是这几个小贼偷盗的,倒也成功的安在了他们头上。
不论是沈镜,还是刺杀沈镜的背后之人,都对这个结果颇为满意。
沈镜倒是挺为瑾王可惜的,老大老三都是扶不上墙的烂泥,这有点脑子的老二又是个胆小怕事的主。
这件事若是由他出手,必然不会留下活口。
就算会牵扯到侯府又怎样?彻查之后,只会查出他沈镜的身世。
到那时,谁还会关注他一个瑾王府的庶子?
沈镜想到此不由冷笑一声,说起来上一世还真的差点让他得手了。
苏攸棠抱着一摞理好的衣物出来的时候,便见他这副阴鸷的样子,着实吓了一跳。
“你、你怎么了?”
沈镜轻哼了一声,阿福便立刻会意道:“盗窃案已经结了,丢的银子有九成追不回来,公子正为这事气恼。”
苏攸棠重点有些清奇:“原来你以为银子能追回来啊,我当你真的不在意呢。”
阿福从苏攸棠手中接过衣物,放到一旁的筐中。
筐里已经堆放了不少衣物和被褥了,都是林氏的,而阿福的衣物放在一个筐中。
阿福十分有颜色的一手拎着一个筐,快速的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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