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齐神医想起了谁?”
齐若谷又盯着那药方看了看,笑着回应:
“楚王郡主。”
“姑娘有所不知,那日楚王郡主的身边有一人得了病,寻人来安乐坊请了医师,正是我前去看诊,不过当时紧急,待我去了之后,发现郡主已经拟好了药方,与我对了对,我觉着那药方刚好对症,便就依着郡主的方子了。”
齐若谷想起了那时的事,笑意更甚:“那日可是我最为轻松的一次出诊,去对了对药方便拿了银钱,因此印象倒十分深刻些。”
他指了指那药方上的字:“楚王郡主有点医术在身,可我身为医者,自是需谨慎再谨慎,那日她开的方子我便看上了数遍,反反复复确认没问题才命人去用,你瞧,你这字与她的习惯,便如出一辙。”
齐若谷在那药方上搜寻着,似是又发现了些什么。
楚晚宁心下一滞,手中的笔差点就没能拿稳。
她的运气怎么就这么好?
那日为木樨请的医师便是安乐坊的,可竟然就是眼前的齐若谷,好巧不巧,这齐若谷对她的方子看了那么多遍,对于她的笔迹自是要熟悉些。
若是任由他继续看下去,那自己的身份岂不是要暴露?
楚晚宁写得飞快,不敢有半点磨蹭,将方子写了好,递给了一旁的小厮:“按照这个去抓药,而后熬上即可。”
说完,她才如释重负舒了口气,似是带着好奇,望向齐若谷:
“若非齐神医,我还不知楚王郡主竟也会医术,如此看来,这女子为医者,我倒不是头一份了,日后有楚王郡主在前,我可安心不少。”
她这也是玩笑话,听在齐若谷耳里,却是以为她是为今日的情形而伤怀,摆了摆手安抚着:
“这本就没有律法规定,女子不能为医,真正行医救人者,从不为这些虚名所累,今日这些人的话,你不必在意,只需心怀病者,便是良医!”
见话题悄然被逆转,楚晚宁心中的石头终于放了下来,而齐若谷的这番话,也是十分合她的心意,一时间她是乐得满是笑意。
而这时,她的目光触及到一边的曲柳,又慢慢迎上前去,笑着道谢:
“刚刚曲公子仗义而出,为我出声,实在是十分感激,多谢曲公子了。”
曲公子?
齐若谷不着痕迹地瞥了眼身边的男子,知晓其心思,也就没有戳穿。
而曲柳则微微作了个揖,一副谦谦公子的模样:“姑娘不必如此,今日之事,本就是那些伪善之人的错,曲柳也只是看不惯,心下不爽,若是不出来说上几句,怕是心里难过这关。”
恰有一阵风拂过,那面前女子的面纱轻轻飘扬起,曲柳随着那飘起的轻纱,眼神逐渐带上了深意。
刚刚齐若谷与女子说话时的情形,曲柳身在一旁,看得是真真切切。
齐若谷不过是一句笑谈,说这方子与楚王郡主所写很像,而后又指出了其中相像的字,而这女子,则像是受了惊一般,其后便十分匆忙将药方写好收了起来。
对,十分匆忙。
虽说女子极力克制着自己的神情,且之后还做出玩笑的模样,可曲柳分明看见了,递完方子后女子顿时松懈下来的神情。
那是极度紧张后,放松的样子。
不过是说她的字与楚王郡主字像罢了,这普天之下,长得相像之人大有人在,莫说那字了,根本无需如此紧张。
而女子如此,只能说明一点。
曲柳不着痕迹地扬了扬嘴角,而后又与面前的女子话了开来。
待得那方子抓来被熬成药汤,喂了那病人喝了下去后,楚晚宁等人才止住了话,仔仔细细盯着那患病的人。
虽说药到病除非一日之功,可楚晚宁清楚记着,那书籍上曾说过,这第一服药,喝下去后,病人的一些身体上所有的轻症便会减轻。
譬如因病发红起红疹的皮肤,在喝了药后,便会慢慢消退,而酸痛感,也会逐渐降低,之后再随着药剂的加大,那些深处的病就会紧跟着好转。
她的这方子,究竟能否起到效果,只需等上一等,便能知分晓。
除了楚晚宁,场上的医者们也都秉着声息,死死盯着那病人的反应。
约莫一个时辰过去了,只见那病人终于有了动作。
本一直挠着痒痛苦不堪的人,此刻却是停下手上的动作,一脸喜色,而后继续看去,他身上的那些小红疹,颜色不再那么红,消退了不少。
病人感知到了身体的变化,欣喜开口:
“身上不痒了!”他举了举手,“手上脚上的酸痛似是也好了许多,没之前那般难忍了。”
这就对了。
楚晚宁此刻是真的安心了,笑了笑,对场上医者们投来的惊奇神色全然无睹,继续嘱咐着:
“这只是第一服,能减轻你的这些轻症,只需再喝上几服,定能药到病除,不过在服药的这些日子里,切忌要饮食清淡,休息好,不可过于劳累,否则怕是会影响药效。”
第四十九章 烟尘
本以为自己已是枯木的病人,此刻却又逢上了春日,自是兴奋地不知如何是好。
但医者们虽大多惊奇,但还是不愿相信。
毕竟这只是开始,许是这楚晚宁为了求成,不知用了什么急方子,至于她的能力究竟如何,还是得看日后这病人的走向。
对于这些人的想法,楚晚宁自是知晓的。
叮嘱了这病人后,她便与齐若谷出了去。
过了几日后,这患了奇病的患者,则是完全康复了。
见着那患者大大方方在阳光下,与楚晚宁道谢的场景,这些所谓的名医才真正信服了。
这患者受奇病侵扰多日,终有一日被治好了,自是欣喜若狂,对于楚晚宁更是抱着极大的感恩之心。
加之此人又为京中的富商,平日里四处都有着交际,联系甚广,故在此事之后,前去拜谢的礼便抬了十几抬。
如此大的做派,自是在京中掀起了波澜,加之安乐坊的推动,楚晚宁的名声在京中可谓是一时大躁,而她则也有了神医的称号。
这名声一起来,前来找她看病的人,便多了起来。
这义堂之前,日日都是被围得水泄不通。
楚晚宁倒是不觉得累,每日里为人诊治,见着一个个的老百姓在她手底下慢慢恢复了,心里是开心的很。
这一日傍晚。
义堂每日接待有限,因此白日里设了人数,到达人数后,便就不再接诊。
老百姓们知晓此规矩,知晓楚晚宁为人心善,也就不会多加闹事,两者互相理解配合着,倒也和睦得很。
可今日,却来了个女子。
在雀儿宣布到达闭门时间时,这女子仍在门外,不休不挠,请求着要见楚晚宁。
“还请小哥你行行好!就让我见一见神医吧,求求你了!”
女子说着说着,面上的急切现出,眼里还有着泪花闪烁:“我实在是有急事相求,人命关天之事,还请小哥行行好,帮帮我!”
女子长得虽不是绝色,可倒也清秀,如此一哭,雀儿无法,只得软了态度。
“不是我不帮,只是今日接诊已到了上限,我们为人诊治,实在是忙不过来了。若是有事,明日姑娘提早些来便是。”
雀儿算是态度很为柔和了,想着女子应该能听得进去,可没想到,下一秒,女子就扑了上来,阻在了门口处。
这下可好,雀儿是无法关上门了。
而女子行动之间,身上的物件不小心被打落了下来。
雀儿闻声望去,本柔和下来的神情,顿时就换了脸色。
那物件,他识得。
这京中的花楼,为了便于管理,给其中的小厮及伺候的丫鬟身上,都别了专有的物件,此物件一出,便能看出其身份来。
而面前的女子,便是这花楼里伺候的了。
花楼里伺候的,那还能有什么好人?
不过是那些为了钱银而出卖自己的娼妓罢了。
想到此,雀儿脸色更沉,不再与人客气。
“我警告你,我们义堂每日里接诊众多,老百姓们皆守着规矩,你别以为你这样胡搅蛮缠就能开了先例!快走!否则我就要拿棍子赶人了!”
“到那个时候,你可别怪我们让你面上不好看!”
女子还是不动,眼里满是祈求。
雀儿不为所动,干脆拿来了棍子,作势就要赶人。
而这时,楚晚宁从外头回来了。
“住手!”
楚晚宁急急忙忙喝止,瞪了眼雀儿:“对来人以棍棒相对,这要是被外人看去了,该如何想我们义堂?”
“小姐,”雀儿顿了顿,“我们本就快要关门,她还如此纠缠,本就不该,再说了,她,她……”
雀儿来到楚晚宁身边,低声开口:“她是花楼的人,现在前来求我们前去救人,指不定是什么病,那花楼里的人,都是不干净得很,若是那些令人恶心的病,那可怎么办……”
雀儿的担心,楚晚宁是理解的。
这花楼的女子,以侍奉人为生,所患的病,不过是那几样,而那些病,就算放在她所生的现代,也是难以启齿的。
可为医者,自是对所有病者一视同仁的。
楚晚宁上前,将女子扶起,轻声道:
“要救何人,所为何症状,你与我说说。”
“还请神医同我前去花楼一趟吧,至于这病症,马车上我同您说就是。”
女子身后的马车赶了过来,想着应是有备而来。
楚晚宁安抚了雀儿,便坐上了马车。
从女子的口中,她得知了所要医治的,为花楼的花魁——花芜,花芜这些日子不知为何,吃食寡淡,进食也只是少许,且对着所有事情都神色恹恹,不过数日便消瘦了大半圈。
而女子为花芜的丫鬟,瞧着实在心疼,便来请了楚晚宁。
楚晚宁到了花楼,才发现还多了一人。
此人为定北侯府小侯爷——方易晖。
方易晖正在探望花芜,可不知为何,与花芜说了还没几句,便被赶了出来。
楚晚宁恰要进去,正与小侯爷打了个照面,她礼节性一笑,走了进去。
花芜面上的哀色还未来得及收敛起,便被楚晚宁瞧了去。
楚晚宁给人把了脉,听丫鬟所说,花芜像是得了重病,可把脉后,她并未发现什么。
她联想起方易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
“花小姐你这病啊,我怕是难治,”楚晚宁笑了笑,对上花芜:“你这乃是心病,即便吃上再多药物,也是无用,至于如何恢复,只能靠花小姐你自己。”
楚晚宁望了眼门外,继续开口:“花小姐不说我也能猜到,定是与这方小侯爷有关吧。”
花芜愕然片刻,很快恢复正常。
旁观者清,被人看出也是应当的。
“你也瞧见了,我就不掩饰了,他心悦于我,之前曾同我表了心意,其实我也属意于他,可……”
花芜叹了口气:“我乃花楼女子,他为侯爷,他的这份情意,我是万万配不上的,既早知结果为悲,那何不早早掐断?”
楚晚宁最是瞧不得这么一副顾影自怜的样子,这好好的一个姑娘,模样标致还有身段,看着性格也是个极为温婉善良的,怎么就配不得那个看起来就二不愣登的小侯爷。
可是这心结哪里是她一句两句话就能够解得开的,楚晚宁着实觉得这花魁娘子真的不错,善解人意、小意温柔的,宛如一个知心的大姐姐一般,她越看越觉得心里喜欢,甚至都动了抢在方小侯爷前面替她赎身偷回家的念头。
花芜万万没有想到,传闻中的女神医竟然是这么个跳脱的性格,若不是怕她因为自己的身份遭受更多的非议,她甚至想把她是做自己的妹妹一般。
第五十章 逸仙会
楚晚宁拿着楚琼华给了银子,出去了一整日,到最后却两手空空的回来,追着澄碧一探究竟,没想到楚晚宁竟然跑去了什么安乐坊...这件事在楚大哥看来怎么说呢,那就当真是不务正业!
该花的钱没有花出去,该买回来的东西一点都没买,日理万机,掌管着大把商铺的楚琼华,却要抽出时间来替妹妹挑选衣服样式,真的是想想就有些心累。
所以楚晚宁在楚家大哥的督促下,还是没能逃过去,短短半天,衣衫罗裙送来了两批,首饰钗环来了三批,楚晚宁试来试去,感觉头都要大了,才终于得来了楚大哥的点头,瞧着有些许顺眼了,最后选定了一身绛紫的罗裙,和东珠头面。
楚晚宁累的直趴在床上装死,楚大哥瞧着她那副模样简直就是恨铁不成钢,别的姑娘家家哪个不注重自己的仪表打扮,偏偏自家这个,费尽心思给她倒拾还不带领情的,谁让她是自己亲妹呢,敲了敲她的小脑袋,带着忙活了半天的店家结账去了。
楚晚宁万万没有想到这么两身衣服竟然要花几百两银子,天地良心,她开一间义堂才花费了多少银两,简直是相当于把义堂穿在了身上都不为过,早知道她刚才就应该更用心的仔细挑一挑看一看了。
害,算了反正楚大哥的眼光估摸着要比她强上不多,不看也就算了。
这回文渊阁邀约,可谓是楚晚宁一人的事,全府都在准备忙活,到了真出门的那一天,楚晚宁都是被澄碧生拉硬拽着拖起来的,楚晚宁哈欠连天,最后为了那几百两的因银子的份上,强打起精神配合着她们给她梳洗打扮。
绛紫色的罗裙,把楚晚宁衬托的恰到好处,娇美夺目而不艳,行动处下裙如同水中菡萏,每一步都宛如绽开的莲花一般,硕大的东珠坠在发间,但是又仅有一颗东珠而已,简单大方,配上一套的项链耳坠,熠熠生辉。
楚晚宁一走下马车,便让等在文渊阁门口处的花木槿着实闪了一把,她本来是觉得自己向楚晚宁发出的邀约,便想着同她一起进门,这样也好早一点探听到消息,好让自己安心。
可是当看见楚晚宁这一身装扮的时候,花木槿再一次在心里不仅自嘲了两分,她原本竟然还对楚晚宁有几分有些许愧疚之心,可是,明明楚晚宁知道自己这次邀约她而来,也知道自己没有多余的银钱,还如此盛装,这不是摆明了要打自己的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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