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五分钟。
楚青这次走路的速度明显加快,两个人快步小心地跟在她后面,她在一楼找了个不起眼的教室的铁皮储物柜把两人塞进去,从外面帮他们把柜子锁好。
口袋里的手机传来了震动。
楚青知道警察和公安应该已经到达附近。
还有两分钟。
刚才被逼到窗口的男生正在拿着喇叭倒数。
楚青从口袋里掏出一片泡泡糖塞到嘴里嚼了两下,心说这都是什么操蛋的事。现在正有三个人因为她被枪指着,另外一大堆学生和老师因为她被恐怖分子压着做了人质。
刚才往下走的时候,楚青有一瞬间觉得现在这个世界不真实得就像一个一戳就破的彩色泡泡,充满了虚假感。
她吹了一个泡泡,发消息告诉蒋玫刚才走过时察觉的应该还有学生在的班级,包括被她带到一楼的两个学生。
“啵”一声,泡泡破了。
窗外探着头拿着喇叭的男生声音里的哭腔已经很明显了,含含糊糊说一句话音调变了七八次:“还有、还有一份脏……”
校园里的音响突然响了。
少女冷淡的声音从中传出来:“我知道你们因为什么盯上了我,既然目标是我,我又不是什么超人,明明更少的代价就可以拿下我。”
不等劫匪回复,楚青自顾自的道:“不用像现在这样冲进学校,在路上其实会更好办。就比如说现在,你们来到广播室就可以见到我,甚至杀掉我,我可以一直在这里与你们对话。”
“你们敢来吗?”楚青轻轻地问道。
还有十秒钟。
楚青端坐在广播站中,盯着面前的操作台,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即便警察们以最快的速度推进,也来不及了。现在只有她能做什么,争取时间还是……
有人质在手,无论他们想做什么都很有限。
就是说他们能做的其实很少,那几个绑匪的站位很讲究,但看他们揣着手枪冲进学校的行为又很弱智,楚青一时也估计不出这几人是有脑子还是没脑子。
“桀桀桀,看来你是真不在乎这几个学生的命啊,很遗憾……”
还剩三秒钟。
楚青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尽,她拉出系统商店。
“不要开枪,你们想要什么?”外面传来警察的声音。
楼上传来两声枪响。
楚青竭力控制住指尖不抖,视线左上角的红条冻结成了灰色,她刚刚点掉了一张幸运卡。
“行,我们带着人质去广播室找你。”楼上传来声音。
楚青愣怔地看了两眼那张幸运卡片,这是什么使我的对手降智buff吗?
她打开广播:“好啊,恭候几位大驾。”
“我们有人质,劝你们不要轻举妄动,你最好一直在广播里说话。”最后一句说完,所有声音消失。
手机上出来一个弹窗。
【史发:两个人下去了,剩下两个人还留在上面,下去的人没带人质,但应该保持着通话,】
【楚青:两声枪响?】
【史发:打中人了,情况怎样不清楚。】
【楚青:下面两个交给你们了。】
【史发:?】
【史发:???你要干什么?】
楚青摁开喇叭,从手机里调出了一段录音,丢在了广播台上,自己从窗户翻了出去,在远处警察的望远镜中开始徒手爬楼。
与此同时广播里传来了少女温和的声音:“说点什么呢?我给你们唱首歌吧!你们想听什么歌?那我随便唱了!”
“千年等一回等一回啊~千年等一回我无悔啊~”
让人虎躯一震的声音传出来时,楚青已经敏捷地爬到了三楼,会议室在五楼,两个绑匪下到三楼的时候,楚青已经贴在了会议室窗户下方。
史发那边紧急组织人员看着往广播室走的两个绑匪,自己则紧张地从望远镜中看着楚青。
镜头里,纤细的女孩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却紧紧贴在外壁上,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块玻璃碎片,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屋内的情况。
屋内两人的站位没有刚才四人站位那么紧密,其中一人偏出了一点,从外面应该能瞄到,但另一人仍藏得好好的。
最佳动手时间应该是楼下那两个冲进广播站的一瞬间,楚青只用玻璃碎片确认了一下屋内几人的站位就收了起来,她这个位置,窗户开了一条细缝,能隐约听见屋内电话的声音。
“你们小心点,别被那小娘皮阴了。”屋内有人这么说,接着就是一片沉寂,有人压抑着哭泣声。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
终于,屋内传出来电话的声音:“你们到了?小心些,赶紧让她别TM唱了,唱得老子心烦……”
撞门声响起。
几乎是同时的两声枪响。
一颗狙击子弹穿过拿着电话的人的电话和手,击穿了他的脑壳。
近一点的另一颗手枪子弹,则穿透了另一人的肩胛骨,之后楚青破窗而入,在他摁下扳机之前将他击倒。
楼下两个人闯进了广播站,只看到了一个正在不停放录音的手机,里面空无一人。
接着,警察们以最快的速度闯了进来。
楚青系统页面右上角红色的倒计时凝固住,停在了1:58的时间上。
幸运卡的使用,是按照时间来燃烧红条的,楚青之前的红条也只给了她五分钟的时间。
红条的燃烧停下了,却仍旧呈被封印的灰色。
楚青检查了一下地上的两个学生,之前她听见了两声枪响,一声打歪了,在会议室背后的墙上留下了一道弹痕;另一道擦伤了那个戴眼镜的小学妹,所幸并没有生命危险。
这张幸运卡能给绑匪们集体套上debuff,烧得还是很值的。
这么想着,视野左上角的红条解封,从lv9一路跌到了lv2,下面的蓝条是……lv5。
红条<蓝条。
第90章 .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老头
楚青眼前一黑。
生理意义上的当场昏迷。
她好像做了很长的一个梦。
梦里她有一对很忙但恩爱的父母, 有一个慈祥的爷爷,有一个调皮捣蛋的妹妹。
小院子里风景很好,夏日的晚上一家人围在桌边, 妹妹蹦着嚷要吃红烧肉……
后来院子里只剩三个人, 她一声不吭地趴在桌子上写作业, 妹妹扯着爷爷的裤脚要妈妈。
再后来, 就只剩下两个人了。
妹妹也不再哭泣, 两人手拉着手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 银杏的叶子落了一地, 谁都没有说话。
每一次回忆起曾经这些日子都会带给楚青不同的感受, 但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充满了虚幻感。
这一次她站在观众席看完了曾经属于她的短短二十几年,没有难过和惋惜,只剩下了平静。
楚青挣开眼,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 她像是漂浮在云朵上,又像是坠入苍白的地底。
一个白胡子老头坐在她面前单手托着下巴看着她。
楚青茫然地与他对视, 相对无言。
……
终于, 在老头换了三个姿势之后, 他忍不住开口问楚青:“你怎么不问我这是哪?”
“……”这个场景实在太熟悉, 楚青小心翼翼地问道,“国王十字车站?”
老头:?
老头一拍桌子怒道:“我没有跟你开玩笑!”
楚青缩了一下脖子喃喃道:“这也不能怪我, 你跟我童年男神邓布利多外形上还是有那么一点相似的。”
这句喃喃能让对面的老头听得清清楚楚,他气得吹胡子瞪眼睛,长到打结的白胡子直哆嗦。
楚青不吱声了, 她盘腿坐在地上安静地端详白胡子老头:“所以你是我来到这里、来到这个世界的原因吗?”
老头刚端起杯子喝了口茶,闻言呛了一下,从前襟拎起一个围兜一样的东西擦嘴。
他伸手点了点楚青, 楚青满脸无辜。
老头捂嘴咳了几声,放下手不敢再去碰那杯茶:“何出此言。”
“直觉,女人的第六感。”楚青非常不走心的回答道。
这回换老头盯着楚青看,纤细的女孩套着简单的黑色长袖和牛仔裤,盘腿坐在地上,仰着小脸自然的像回到了家一样。
老头眼中莫名流露出了一点怀念,这姑娘从很久以前就这样,好像无论身处什么样的境地都不会紧张焦虑,坦坦荡荡颇有点随遇而安的意思。
这么想着老头的声音不自觉软了下来:“我给你看个东西,你不要害怕。”
楚青:“……害怕?”
老头从桌面上一摞书下面抽出了一本递给楚青,楚青拿到手里一看。
《一胎n宝:绝色娇妻带球跑》
好家伙,梦开始的地方。
老头注意着楚青的表情,见她飞快地开始翻书,清了清嗓子:“咳,你不用着急看剧情……”
楚青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从后往前翻。
老头:?
这是什么读书法?
楚莘莘三金视后事业巅峰,陆君野阴掉二叔夺走陆氏掌权人的位置,二人金童玉女天作之合双宿双//飞……
楚青被这个结局恶心到了。
她用一分钟时间浏览完后半本书,面无表情的合上,抬头看老头:“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老头:“……这是我要问你的问题。”
“哦,”楚青毫无喧宾夺主的自觉,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裤脚,“有凳子吗?”
老头一阵无语,他算是看出来了,指望着楚青先引入正题是不可能的了,她这一通胡吹鬼扯摆明就没想由自己把话头引出来,这么久了奇怪的胜负欲还是没变。
他随手在半空中一挥,一个凳子凭空出现落在桌旁,楚青拿着书走过去:“有吃的吗?”
“有……你敢吃吗?”
“为什么不敢?”楚青捏了一个凭空出现在桌面上的蛋挞塞进嘴里。
“我们现在可以开始说正事了吧?”老头深吸一口气,强忍住把楚青丢出去的冲动问道。
楚青嘴里塞满了蛋挞,只能点点头。
“我是、也可以这么说,我是你的到这个世界的原因之一。”老头表情变得严肃,他看着楚青的眼神也从慈祥转变成了一种审视的打量,“你的穿越起源于一个愿望和一场打赌。”
楚青也严肃起来,她摆出洗耳恭听的架势。
“但我今天把你叫来不是说这件事的。”老头无视楚青隐隐期待的表情,无情地打住了话头。
楚青的好奇心刚被提溜起来就被塞了回去,嘴里的蛋挞都不香了,她有理由怀疑老头在报复她。
“你应该已经察觉到不对了。”老头幽幽地说道。
“自然,我又不傻。”楚青点了点头,“没完没了的麻烦,做什么都一波三折,差到极点的运气和无处不在的恶意,我又不是什么香饽饽,何必这么搞我。”
“也不全是,”老头见楚青露出了头疼的表情,有些幸灾乐祸,“按照这本书原本的剧情,你这个时间应该已经死了。但你现在还活着。”
楚青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原来我现在还活着是吗?”
老头不知道怎么接,干脆眼一闭无视了楚青的话接着往下说:“所以作为打赌的当事人之一,我要出来纠正一下偏离的规则。”
楚青点了点头:“意思就是你把宝压在了我身上,为了不输得太惨终于决定拉我一下。”
老头:“……也可以这么理解。”
“那既然我都成你们压注的对象了,有什么作为工具人的好处吗?”
md根本无视不了。
老头忍无可忍的挥了一下手。
楚青:“……”
她被禁言了。
像是看出了楚青的想法,老头面无表情威胁道:“再叭叭就把你踢出群聊。”
楚青心下一动,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话语中的词——群聊???
她一侧头,这才看见旁边还有一道半透明的影子。白色的阿飘像一缕青烟一样,看不清面容,见她看过来,轻轻点了点头。
楚青觉得她似乎笑了一下,也是一个很淡的笑容。
桌旁又出现了一个凳子,阿飘小姐轻飘飘地盘在了上面。
“介绍一下,”说到这里老头可疑地顿了一下,他看向旁边的阿飘,“她是你的系统。”
楚青:?
她的那个狗逼系统怎么看都不会是一个柔软的女孩子的样子,而且那个系统那么恨她,想弄死她的操作层出不穷……楚青想到了系统偶尔表现出的沉默温和的一面。
“你的系统被植入过病毒,现在我插手帮你杀毒,以后不会再出现之前那种情况。”老头从怀里摸出了跟树枝。
楚青懵了,这怎么还有魔杖呢?
“想什么呢,这是扶桑树的树枝。”老头没好气地骂道,用树枝点了一下楚青,一股股黑烟黑雾从楚青的身体里被勾了出来,。
楚青脸色一白,心脏处被拉扯的痛感让她唇上血色尽失,黑烟被树枝勾走,还非常不忘初心地在楚青面前凝聚成了一个卡通版的骷髅头,嘶吼咆哮。
楚青白着张脸看这个骷髅头,心说长得还挺萌的。
黑雾被那根扶桑树枝尽数勾走,楚青像是被观音娘娘玉净瓶里的柳枝点了一样,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整个人都精神了,感觉至少年轻了几岁。
老头把被缠得像糊了的拔丝热狗的扶桑枝装到一个盒子里,抬头看了看楚青的气色,还算满意地点了点头。
“既然他出手干扰了赌局在先,那我现在再说点什么做点什么也不算违约了。”他颇为自得地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我知道你肯定不愿意始终活在我们的阴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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