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利斯“嗯”了一声,脸上的忧愁与烦恼并未散去,如两朵乌云遮住了整片蓝天。
菲奥拉受伤之前,艾利斯从未这么想过,只是吸血伯爵袭击菲奥拉的那一刻,他的心跳都快要停止了,死亡离菲奥拉那么近,他害怕和恐惧了!
他第一次清楚地认知到,原来菲奥拉也会遇到这样致命的危险,女祭司这份职业并不安全,不是只需要在教堂里祷告就可以了。
艾利斯说:“我第一次看到菲奥拉受这么重的伤。”
弗罗拉说:“她正在慢慢好起来。”想起所罗门对艾利斯的心思,以及艾利斯对菲奥拉的心思,她问:“艾利斯,你喜欢菲奥拉,对不对?”
火光下,艾利斯慢慢红了脸,这次菲奥拉受伤之后,他也想清楚了自己对菲奥拉的心思。
他说:“从今以后,我希望自己可以永远守护她。”像是在郑重承诺一件事情,说:“我爱菲奥拉!”眼中全是对发现这件事的欣喜之情。
弗罗拉看着艾利斯幸福的表情,连那句“可是,你永远也不能告诉她,你爱她。”都说不出来,她只能提醒艾利斯,菲奥拉女祭司的身份。
明亮的火焰,吸引着飞蛾扑向它。
艾利斯也义无反顾,“我知道女祭司将一生都奉献给了天神,终身不能结婚,我也不会告诉菲奥拉我爱她,但是我不会停止爱她!即使不能在一起也无所谓!”他眼中的爱火比眼前的火更浓烈。
弗罗拉再也说不出任何劝解之词,反而被艾利斯感动,为菲奥拉感到可惜。
不远处有一颗大树,这颗大树足以遮挡一个人的身影。有细微的啜泣声传来,就像树叶的沙沙声。弗罗拉没有走到树后去看那个正在哭泣的人。
“艾利斯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树后的所罗门试图止住自己的哭泣声,却发现自己根本停不下来,甚至想大哭一场。在艾利斯舍她而去救菲奥拉的时候,她就怀疑艾利斯可能喜欢菲奥拉。
回来之后,看着艾利斯对菲奥拉悉心照顾,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是她不肯死心,非要把自己的心戳个鲜血淋漓,才肯相信。所以叫弗罗拉去问出艾利斯的心意。
弗罗拉早就看出艾利斯对所罗门没有男女间的那种感情,后来她发现艾利斯的眼神一直在菲奥拉的身上,就猜测他喜欢菲奥拉。
可是两人根本不可能在一起,菲奥拉是那么坚定地信仰着她的天神,她不可能抛下女祭司的身份,与艾利斯相爱。弗罗拉也曾想过,所罗门那么热情,也许艾利斯总有一天会被打动。
但现在艾利斯自己表明了态度,他无怨无悔地爱着菲奥拉,那所罗门早点明白过来也是好的。
弗罗拉叹了一口气,走到树后,施了一个静音魔法,她抱住那个想要让自己停止哭泣,却停一声哭三声的人,在她耳边说:“想哭就哭吧!我保证绝对没人能听见!”
所罗门在弗罗拉温暖的怀抱中尽情地发泄自己的委屈与不甘。哭了许久,她才停了下来。她依旧埋首在弗罗拉胸前,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这副丢脸的样子,随口一句话道:“这些话,艾利斯只肯跟你说。”
弗罗拉哭笑不得,“都这么久了,你还吃我的醋啊?”
所罗门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语气酸酸的,这醋吃起来,没滋没味,恍如隔世。都明白对方不喜欢自己了,还要这么放不下吗?她所罗门第一王女可不是这么拖泥带水的人!
弗罗拉被所罗门一把推开,她的脸上满是泪痕,眼神却如一把刀,斩断了她对艾利斯所有的情思,“从今以后,艾利斯只是我的朋友!”
自从所罗门对弗罗拉说出这句话之后,所罗门当真不再故意冷落、排斥艾利斯,对着艾利斯,也不再像以前一样把“喜欢”二字,摆在脸上,总往他眼前凑。亲切中带着一丝客气,友好而不亲昵。
弗罗拉真心敬佩所罗门对待感情的这种干净利落的态度。
菲奥拉的伤好了大半,所有人都很高兴,最高兴的莫过于艾利斯。当菲奥拉的知道米兰达是库拉城的人,就日复一日地对其说教,试图教化对方。
可是从小就种植下了的思想早已根深蒂固,如何能被轻易改变。米兰达不堪其扰,开始躲着菲奥拉。
菲奥拉向弗罗拉抱怨,米兰达太不受教。弗罗拉让她慢慢来,还劝她最好有心理准备,库拉城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只怕更加难以教化。
菲奥拉讨厌米兰达的自私自利,她认为人人都应该为他人无私奉献,那么世界就会充满爱,这也是她常常对米兰达说的一句话。
自私自利的确不好,可是无私奉献难道就很伟大吗?
“菲奥拉,艾利斯喜欢你。”
菲奥拉震惊地看着弗罗拉,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说。艾利斯的感情她不是没有察觉,只是她不能回应,她已经将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了她的天神,为了信仰,立誓终身不婚。
听了艾利斯的深情表白,所罗门压抑的哭泣声,弗罗拉一时没忍住说了那句话。话已出口,收也收不回来了,干脆彻底戳破那层窗户纸。
她用目光逼视菲奥拉,问:“你对艾利斯就没有半点爱意吗?”
菲奥拉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朵朵红云,有种被说破心事的窘迫感。其实她也喜欢艾利斯啊!她那颗纯洁的信仰之心,早已染上了情爱之色。
菲奥拉低下头,藏起了自己通红的脸,“你知道,我不能!”
弗罗拉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艾利斯和菲奥拉都对此种命运,全盘接受,她一个外人还能说什么?
菲奥拉抬起头,脸色已恢复如常,她的心和艾利斯一样坚定,她坚定地选择了自己的信仰。弗罗拉既然问了她,她就要回答,但也只回答这一次。
“从小我就在教会长大,做一名伟大的女祭司是我一生的愿望。我永远都不会抛弃这个身份。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与这个梦想相比。”
……
菲奥拉的伤势彻底好全之后,大家重整旗鼓,决定再次讨伐吸血伯爵杜拉克。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晨雾像金色的轻纱笼罩着树林。
在所罗门的率领下,士兵们穿上盔甲、拿起刀剑。所有人整装待发。弗罗拉自然也要一同前往。
就在这个时候,米兰达冲了出来,她拦在去往城堡的必经之路上,大声喊道:“你们不能去吸血伯爵的城堡!”晨风微凉,她的身躯轻颤,神色却坚定,“你们杀了吸血伯爵,库拉城的人以后要如何生活?”
所罗门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其他那些没有信仰恶魔的人,不也好好生活着。你们本就不该生活在吸血伯爵的统治下。”
“不!”米兰达喊道:“我们已经在吸血伯爵的统治下生活了近两百多年了,一直过得幸福快乐。”她想不通,“凭什么你们一来,就要打破这种幸福的生活?”
第52章
吸血伯爵统治库拉城近两百多年,城里的人都已被彻底驯服,只觉得这样的生活才是正常的。米兰达在人们对吸血伯爵的歌颂中长大,所以她丝毫不理解为什么吸血伯爵会被讨伐?
库拉城在君主奥斯顿的管辖范围内,所罗门认为,他们应当都是君主奥斯顿的子民,这群子民眼中竟然没有他们的君主,而是认一个恶魔为主。根本是目无君主、颠倒黑白的行为!
所罗门厉声道:“你们本就不该信仰恶魔,你们的莉莉丝节更是触犯了法律,父王只是命我讨伐吸血伯爵,没有下令将你们一一治罪,你们就该谢天谢地了!”
米兰达用敌视的目光望着他们,显然将他们当成了一群仇人。
菲奥拉说:“米兰达,你真的认为,你们的生活幸福又快乐吗?每举行一次莉莉丝节,就会有七位少女被献祭,你也是这一次被献祭的少女之一,你真的觉得这叫幸福、快乐的生活?”
米兰达的脸色逐渐苍白起来,她握紧双拳,昂着头嘴硬道:“如果我被‘初拥’,我就能够长生不死!多少人羡慕长生不死呀?你们就不害怕死亡的那一天吗?”
她自以为找到了最有力的反驳这些人的理由,用鄙夷的目光扫视着他们,说:“你们就是嫉妒我们城市的繁华、嫉妒我能长生不死!”
菲奥拉被她这一番话,气得胸脯起伏不定,她紧锁眉头、语气沉重。
“那也有六位少女要在花季中就失去她们的性命!长生不死真的就那么好?你永生永世都不能再见到太阳,不能在太阳底下奔跑,人类的血液是你唯一的食物,你如何面对你的父母,他们都是人类。”
菲奥拉的话,字字掷地有声,就像一个个钉子把米兰达钉在了原地,血色一点一点地从她脸上褪下去,连他们骑着马从她身边经过,她都恍然不知,如同一个木偶。
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刮向那晨雾中的城堡。雾再浓,也总有被风吹散的时候。城堡里十分安静,本来这里居住的也不是一个个活人,而是一个个收割人命的刽子手。
门轻轻一推就开了,里面黑漆漆一片,不透光也没有点蜡烛,仿佛一脚踏进去就会遇到不知名的危险。和所罗门、艾利斯、尤金站在一起,弗罗拉倒是找回了几分,以前和他们一起并肩作战,去冒险的心情。
当末尾的最后一个人进来,门“吱呀”一声,迅速关上。有士兵去开门,用尽力气怎么也打不开,他们被困在了这座黑漆漆的城堡里。
艾利斯与弗罗拉同时使用了魔法,他们手中的魔法杖发出月光一般柔和的光芒,照亮了周围的一切。
泽西曾探查过这座城堡,没有谁比他更清楚这座城堡的构造了。他甚至知道吸血伯爵的寝室的具体位置。在弗罗拉的帮助下,他变成小男孩,走在所有人的前头引路。
他们路过大厅、花园、走廊,路过吸血新娘们的房间,房间外的走廊里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熏得人的嘴里好像都尝到了血的铁锈味。血腥味是从房间里散发出来的。
尤金捂着鼻子,一脚踹开了紧闭的房门,吸血新娘像被扯坏的布偶一样,歪着头、死状凄惨地坐在椅子上。椅子正对着房门,吸血新娘死不瞑目地看着他们。
艾利斯立即用身体挡住了菲奥拉,不想让她看到吸血新娘的惨状。所罗门再坚强,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也忍不住惊呼一声,然后别过了头。弗罗拉立即关上房门。
除弗罗拉与米兰达之外,还有五位吸血新娘,这里的房间除了两间空的,其他五间都是住着人的。此刻这五间房里都散发着一股浓重的铁锈味。
尤金打开的那间房里,看到的是死状凄惨的吸血新娘,剩下的那四间房里的吸血新娘,可想而知是什么样的惨状了。
所有人迅速离开这里,再不敢有片刻的停留。
走廊上挂着一幅幅人物画,画中人无论男女皆是妖娆、美艳又动人。画框皆是纯金打造,在柔和的白光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走廊尽头是向下走的螺旋楼梯,楼梯扶手是大理石做的,镶嵌着一颗颗鸽子蛋大小的红色宝石。
按泽西所说的,吸血伯爵的寝室就在下面了。但是吸血伯爵可不会毫无防备地看着他们闯进自己的寝室。
前方闪烁着黄色的烛光,一百只红色的蜡烛燃烧着。烛光里,吸血伯爵杜拉克面带微笑,等候多时。
他身后集齐了整座城堡的魔物,其中还有一些是往年经过“初拥”的吸血新娘,她们身上洁白的长裙早已破烂不堪,是这城堡里最下等的仆人。
杜拉克视其他人如无物,只看着弗罗拉,笑道:“欢迎回来,我的新娘。”
所罗门用剑指着杜拉克,道:“吸血伯爵!你的死期到了!”
吸血伯爵冷笑一声,并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不过一群手下败将,能把他怎么样?用不着他吩咐,他身侧的管家就让那群吸血新娘上前打头阵了。
这些吸血新娘们的嘴唇红艳异常,那是鲜血的味道。城堡里五位少女的鲜血就是被她们吸干的。但这些血液远远不够!她们不是杜拉克,虽然进行了所谓的“初拥”,并没有成为恶魔,也不是魔物。
长生不死的代价是变成不吸血就活不下去的怪物。可是她们并没有那么多可以吸血的机会,只能在每年的莉莉丝节,得到她们盼望已久的吸血的机会。
血液滑过她们的喉咙,像一碗姜汤温暖了她们冰冷的四肢百骸。
日复一日的煎熬中,她们早已失去了理智。如今这么多人在眼前,就是一顿大餐放在了她们面前,她们可以尽情吸食血液!还不疯了一样地扑过去!
尤金上前,他的身影如同花间上下飞舞的蝴蝶,穿梭在这群吸血新娘之中。几道银白色的光芒闪过,照亮了杜拉克苍白的脸,他的笑容凝固在嘴角。
吸血新娘们根本连尤金的衣角都没有碰到,一个个如木雕泥偶站着,从伤口处开始化成黑色的飞灰,直至全身,彻底湮灭了。
杜拉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尤金手里的剑,剑身上刻着一些图案,闪烁着冬日冰雪般的光芒。在他眼中,这把剑寒气逼人又锋利无比。
杜拉克问:“这是什么剑?”
弗罗拉答:“这是银做的剑。你的城堡里没有一样银做的器具,我自然会想你是不是怕银。”
杜拉克一阵胆寒,说不出话来。
艾利斯补充道:“每个士兵的剑都已经换成了银制的剑,所有的剑上都刻着魔法阵,不论是你身后的那些魔物,还是你,都会死在今天!”
“呵!哈哈哈!”杜拉克拍掌大笑:“有趣!真有趣!那还说什么呢?来吧!”
人类寿命不长、又能轻易受伤,杜拉克坚信自己不会输!手下的魔物不可能会全败在这些人类手里。
局势并非一边倒。尤金、所罗门与那阴森森的管家战斗在一起,艾利斯与弗罗拉对付吸血伯爵,其余士兵对抗魔物,菲奥拉在后方支援。
泽西听从弗罗拉的命令,守护着菲奥拉。
士兵与魔物之间的战斗,各有死伤。他们的盔甲上面刻有防御型的魔法阵,是艾利斯和弗罗拉所刻,他们的剑也是在树林休息的那些天里,制作出来的。
他们有备而来,只为了能彻底将吸血伯爵打倒。士气特别高涨,士兵们个个英勇无畏。
所罗门的剑术从小学起,她与尤金互相配合,对上吸血伯爵的管家,也不落下风。
管家会的魔法并不多,他的招数更多是用手刀去攻击二人。
他的手苍白如石膏色,像一团死肉,却锋利得像一把刀,可劈、可砍,地砖上、墙上都能砍出一道缝来。与二人的剑相撞时,竟有金属的撞击声,还有火花爆出,好似真砍在了一把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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