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只是歧路的开端，她却一步也不敢迈。
她慌了神。
金宥延以为尤静的沉默表示一种同意。他完全没有意识到周围的气氛已经完完全全地变了。
尤静的心像是布满了成千上万个爪子，正一下一下的挠。她的指甲陷进了手心的肉里。
又是这种感觉。
失去爸爸妈妈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她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语音语气语调，却还是忍不住颤抖。
“你要是想去，你自己去吧，行吗？”
--------------------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静静快明白自己心意啦！
还请各位宝贝们点一下收藏哇，爱你们！
第二十章
尤静仔细思考了一个晚上。
尽管思绪万千，尽管纠结万分。她最终还是下定决心，从今往后和金宥延保持距离。
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关系有很多，或者说，房东和租客的关系有很多。他们不一定非要变得这么亲近，这么暧昧，这么离不开对方，连逛个超市也要两个人一起才肯出门。
即便住在一起，他们之间也可以做到礼貌又疏离。
他们本来就是因为奇妙又奇怪的命运才变得纠缠不清，这其中有太多太多他们自己都无法合理解释的际遇。
况且，金宥延也曾说，他并非会一直赖在这不走。他仅仅只是在这里待一段时间。
黄粱一梦终须醒。梦醒之后，他自然会离开，回到属于他的世界。
而尤静的生活还是会回到之前孤独的轨道上。
命运弯弯绕绕地，又把她带回到了从前。
父亲去世时，她才五岁。她那时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死亡，也根本听不懂什么叫做，去天上守护你们。
她只明白，一向要强坚韧的母亲，头一次在她面前掉了眼泪。在那之后，她再也没有见过父亲。
其实，她的生活还没有走下坡路。
她毕竟也只是一个五岁的小女孩，忘性很大。只闹了一个月，就再也没有吵着见爸爸。
与此同时，一位陌生叔叔开始进入她和妈妈的生活。他姓杨，妈妈让她叫他杨叔叔。
一开始，她对杨叔叔影响不深。只知道这是她妈妈的一个同事。
直到第二年的中秋节，他跨了大半个南城，把一家知名糕点铺的月饼礼盒买回来，送到她们家里。渐渐的，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有他的帮忙。他和妈妈的关系也越来越亲近。
故事到这里，就连她妈妈都以为生活在好转，一切都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
可医院冰冷冷的检测单告诉她，她的尿毒症已经越来越严重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尤静也再也没有见到杨叔叔。
但是她知道，这次和爸爸的离开不一样。因为告诉她，爸爸是被迫才离开的。而这次，是杨叔叔自己走的。
尤静还很小，完全不理解。她生气极了，可是妈妈却一点怨言也没有。
“永远陪着我们又不是杨叔叔的义务，当然，也不是爸爸的义务。他已经留给我们足够美好的回忆，就不要再埋怨他了。”
尤静隐隐约约听懂了。
但她不会举一反三。
没过多久，妈妈的突然离开，让她难过了好久好久。
在无数个流着眼泪的夜晚，她恍然大悟，永远陪着她，也不是妈妈的义务。
直到现在，她还是被这些经历影响着。
她似乎还是没法做到像妈妈一样，和生活中出现又离开的人事和解。
付出了感情就意味着，自己的情绪将由对方的举止而牵动。
她的成长经历太过特殊。
特殊到，她已经失去了太多太多。除了一颗热腾腾的心，她一无所有。
她会很容易地，把金宥延的热情和温柔进行错误解读，当做是一种只有她独享的亲昵和喜欢。
当她这种想要独占的想法出现的时候，她就已经在通往歧路的十字路口了。
她不能，也不敢。
-
那天晚上之后，尤静和金宥延的关系变得很奇怪。
至少金宥延单方面是这么认为的。
她拒绝他之后，就没有再说其他的话，冲完澡就去房间里写作业了。
金宥延很委屈，但狗神的自尊心太强，意料之外的一次拒绝，让他不好意思拉下脸再次主动开口。第二天早上，也只是委屈巴巴地看着尤静。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两者相顾无言。
萨比在人类世界里待的时间久，更加了解人心。他告诉他，这在人类的人际交往里，这叫做冷战。
可真的是冷战吗？
就算拒绝他一起逛超市的邀约，就算不再让他帮她开门，就算把他当做陌生人对待。
可是吃饭的时候，她还是会叫他；有任何事需要他，也会平静地和他沟通。
金宥延的世界里只有非黑即白、爱憎分明。他喜欢把所有的感情极端化。他认为冷淡就是冷淡，亲昵就是亲昵。他不知道还可以做到礼貌又疏离，在这两者之中取一个中间值。
他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情况。
这又算什么呢？
他完全猜不透尤静的时候心思，上个班都是愁眉苦脸的。
他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气氛，揣着这件事郁闷了好多天，最后决定自己主动找她谈谈。
哪知道尤静先他一步开口。
“金宥延，我们谈谈，行吗？”
尤静何尝看不到金宥延的眼神。
她以为他会懂她的意思的。可是每每看到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知道他在偷偷难过。
换做别人，可能会对此心知肚明，然后默契地拉开彼此的距离。但于他而言，就是在不明不白中被迫接受这一切。
这样对他不公平。
她还是觉得要和金宥延说清楚。
“你有没有觉得，我们俩之间过于亲密了？”
“哪有。”金宥延摇摇头，满脸都是委屈，“你这几天都不喜欢我了。”
尤静被这个词吓到：“啊？”
他是不是根本就不知道“喜欢”是什么呀！
她又羞又急，干脆忽略这个问题，“我又没说这两天！”
她整理了一下表情，郑重其事地开口道：“我是女生，你是男生，咱们俩住在一起已经很让别人误会了。”
“我不是说完完全全不理你。我就是觉得，咱们俩应该保持距离。就是，普通朋友的距离，你能理解吗？”
金宥延听得懂尤静的话，能理解她一字一句的含义。
可是——
“为什么呀？”
他就是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
尤静不知道如何向他解释。需要顾虑的原因太过复杂，她三言两语也无法说清。
“咱们这么相处，很多人误会了我们的关系。王奶奶上次还以为，还以为你在……追我呢。”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不好意思，说到最后几乎都没声音了。
尤静脸颊绯红，低着头，不敢直视金宥延灼热的目光。
“况且，你开始就告诉我，你最终有一天会离开这里。那我们俩关系再好，又有什么用呢？”
关系越好，你走的时候我就越伤心。
你何必这样招惹我。
话音落，客厅内就陷入了无无边的沉默中。四周的空气中依然弥漫着小区桂花树甜腻的香气，还夹杂着各种花草的气味。金宥延的鼻子太灵敏，突然觉得有些齁人。
他辨别不出这是疑问句还是反问句。他喉头发涩，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因为她说的都是对的。他确实会走。
他没说话，尤静就知道，他是听懂了的。
她不愿再这样无声对峙下去，转身离开，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
十一月，南城凛然生寒。
即便实中的绿化做得再好，校园里梧桐树的叶子也是摇摇欲坠，散落一地。许是深秋的萧条荒凉之感牵动了人的思绪，同学和老师越发多愁善感。
尤静在一场又一场的考试中已经麻木，不像其他人，还会因为一次成绩的高低或喜或悲。
她只是麻痹地把自己投入到高考的这场战役中。不敢松懈一下。
“轰隆隆”的雷声划破天幕，一场大雨突然来袭，侵扰这片沉寂在深秋时节的土地。
雨势很猛，哗啦哗啦地冲刷已然疲惫的城市。伴随着萧瑟的秋风，凉嗖嗖地刮在人们的皮肤上。
秋水生凉。
随着“砰”的一声，尤静旁边的窗户被一只手推动，一下子严严实实地关闭。
隔绝了外面的风雨，也隔绝了愈来愈大的雨声。
“开个空调哈。”
尤静抬头望去，是班上的红毛小霸王，笑的很别扭，甚至有些吓人。一看就知道平常喜欢绷着一张脸。
他的名字其实叫廖庭辉，只是头上的发色过于显眼，所以尤静总在心里用他的头发代替他的称呼。
尤静忘了点头，怔愣在自己的座位上。
廖庭辉没注意，之前天气没那么冷尤静也同意了，现在只是走个形式罢了。
空调遥控器的“滴滴滴”唤回了尤静的意识。
她刚刚突然想起了金宥延，金发浓眉，贵气十足。
刚想到他，手机里就收到了他发过来的信息。仔细想想，他们之间也很久很久没有短信交流了。
现在刚好是下课。带着好奇，尤静点开了收信箱。
【我今天出门的时候下了雨，把伞拿走了。等会你放学，我来接你吧？】因为尤静还要赶去上早自习的缘故，她出门一般都比金宥延早。
今天早上尤静出门的时候还没有下雨，金宥延就正好遇上了。家里只有一把伞，如果下午还在一直下，他肯定是要和尤静一起回来的。
尤静有些犹豫。
思索了好一会儿，在对话框删了又打，打了又删，措辞好久，这才点击发送。
【不用。要是放学的时候还在下，我可以一边写作业一边等雨停，或者在学校门口买把伞。反正家里总要多买把伞的，又不是只有今天会下雨。】发送过去，她抱着手机等了几分钟，那边还没有回过来。
直到上课，尤静也没等到他的回信。不知道他的答案是“好”还是“不好”。
等了好一会儿，尤静才反应过来，她的话压根没有给他选择的余地。
他不回信，是生气了吗？
这段时间，尤静其实也很犯难。
她不希望金宥延生气或难过的样子。她不想看到一向热情活泼的人，沾上这样的负面情绪。
她要发几句哄哄他吗？
这样，会不会僭越了她之前说过的距离呢？
--------------------
作者有话要说：
小情侣闹别扭罢了，下章就和好！
大家考虑考虑静静的成长经历，会理解她的！
PS：求个收藏呀各位宝贝！
第二十一章
尤静最后还是没有去哄他。
已经决定好要保持距离，就要狠得下心。
她把手机关掉收好，认认真真完成老师布置好的任务。
她已经做好了放学后还没有停雨的打算。反正金宥延不容易饿，干脆就晚一点回家做饭。先在学校写点作业，等雨停了或者等雨小了就回家。
却没想到雨渐渐停了。
尤静从窗外望过去，外面只有屋檐上的积水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掉。地上是一摊一摊的积水，空气很清新。
刚好到了周末，住宿生也放假。彭思悠向徐佳问清楚假期的排练计划之后，兴致勃勃地喊尤静一起回家。
尤静回神，放弃留校自习的计划，也开始收拾书包。
可就在彭思悠挽着尤静从教学楼走到校门口的那一段路，天空又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等她们走到校门口，雨势俨然变大。恰恰是放学的时候，一大把学生就这么被迫停留在校门口避雨。
尤静刚刚还以为自己撞了大运，现在才发觉这才是真的倒霉。
就这么卡在校门口，不上不下的尴尬位置。既不能回教室写作业，又不能回家做饭。
不只是她，整个校门口怨声载道，堵满了没带伞的学生。
不过，这其中大多都是有家长来接的。已经是等雨停人群中的“食物链顶端”。
余光中，尤静似乎看到唐嫚在打电话。没过多久，舅舅的车就停在了校门口。
她有时候其实挺羡慕唐嫚的。她虽然娇纵蛮横，但至少也是个被爱包围着的幸福的小孩。
尤静的视线还没有收回，却看到唐嫚也看到了她，两道目光就这么撞到了一起。
尤静下意识觉得狼狈，可脑海中又浮现起上次逛超市后自己转变的心境。她一下子释然，不怯不惧地回应了唐嫚的视线。
唐嫚看到她在校门口，似乎猜到了她们同样的遭遇，有一瞬间的抬步举措。
估计是想叫爸妈把尤静一起送了。
舅妈也看到了她，和唐嫚争执了几句，就把她摁回了车里。
尤静微微对唐嫚摇头，示意她算了，目送他们一家远去。
她有时候认为，她和唐嫚的关系没有那么差。
虽然唐嫚喜欢嘲讽她，逞逞口舌之快，但绝对不会真的对她使什么坏心思。
并且大多嘲讽都是在舅妈的灌输下进行的。
彭思悠突然戳戳她的手肘，“静静，你怎么回去呀？”
上高中以后，人与人之间的边界感更强，尤静的自我保护意识也更强。几乎没有什么人知道她的家庭情况。
再加上大家的心智也更加成熟，就连那些拿她的家庭情况开玩笑的初中同学，上高中之后再也没有揭过她的伤疤。唐嫚就更加没有传播过她的家庭背景。
她和彭思悠本来就是高二分班后才认识的，即便关系很好，尤静也没有互相聊过家庭状况。大概是都不想主动说出口的原因，尽管能够隐约从日常对话中了解到一点，也不会直接说破。
尤静秀气的眉毛皱在一起，“等雨停吧。”
“我妈妈还没来，我现在陪你一起等。”她笑的很真诚。
等雨停的人很多，尤静没有花心思左顾右盼，从书包里拿出一本《高考必备3500》记了起来。
一个比较陌生的男声从右边响起。
“需要送吗？”
与此同时，他的伞也自动撑起，在拥挤的人群和漫天的飞雨中为她展开一个庇护的空调。
尤静这才发现谭卓航站在她的右手边。
上次看到她忽略了自己的申请，却在年级群发消息，谭卓航本来觉得自己吃了个闭门羹。
他是同学们口中的天之骄子，父母和老师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自尊心第一次被人这样踩碎。
可是后来看到尤静在年级群里澄清，是她家狗误按的。谭卓航一下子舒坦了。
16/57 首页 上一页 14 15 16 17 18 19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