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河中打得水花四溅,或者说是杜若在水中扑腾得水花四溅,因为大多数时候杜若都是被刀疤按在水里。虽说杜若的武功不如刀疤,可毕竟是从小练武,想要轻易杀死杜若也是不可能。杜若总能找到合适的机会从水里挣扎出来,她每次一冒出水面就会深吸一口气,然后在尖叫一声救命,声音刚出口脑袋又被按在了水里。
不得不说小时候经常玩水就是有好处,善于憋气的她到现在都没有呛一口水。
“喊救命也没用。”刀疤脸狠狠地说,“今天你必须得死。”
“我死了有人也不会放过你。”杜若又从河中摸出一块石头,狠狠地砸了一下刀疤的膝盖,总算有机会多说几个字。
刀疤膝盖一疼顺势跪了下去,可是手却没松,两人一起扑到了水里。杜若却趁这个机会连滚带爬拉开一段距离,她喘着粗气往岸边跑去。
身后是刀疤拔剑的声音,刀疤连续按了好几次都没把杜若给淹死,他终于想起自己还带着一把剑,他要是早用这把剑杜若早就死了。
杜若刚爬上岸刀疤的剑尖就触到了她的后背。
本以为这一次是真的在劫难逃,谁知头顶“嗖”地一声有什么东西飞过。已经刺破衣服的剑尖突然离开了她的后背,紧接着是巨大的水声,似乎有人直接倒在了水里。
杜若回过头发现刀疤的脑门上插着一支短箭,整个人直挺挺地躺在河里已经没了动静。她站在岸边不可置信地看着河中刀疤脸的尸体,就这么一瞬间这个嚣张的杀手突然丢了性命。这大概连刀疤自己都没想到吧。
有黑影从杜若身边跃过的时候,杜若才回过神来。一个穿着黑色披风的蒙面人跳到水中看了看刀疤的尸体,那人对岸上喊道:“这人是陆相的贴身侍卫纪元忠,还是大统领您眼力好。”
杜若这才意识到岸边还有人,她吓得猛然回过头。只见岸边站着的两个人三匹马,两个人也是黑色披风蒙着面,根本看不清楚是什么样子,他们出现得无声无息如同鬼魅般令人恐惧。从开始杜若往岸边跑一直到上岸,她都没看见岸边有人,这几个人什么时候出现的她完全没感觉到,不仅没注意到有人出现,她连马什么时候出现的都不知道,一点马蹄声都没听到。刀疤的追杀让她觉得害怕所以才拼命的逃,眼前这三个黑衣人却让她恐惧得忘记逃跑。他们出现得无声无息,一出手便结束了一个杀手的性命,杜若害怕自己逃跑也是同样的下场。
“你和陆家什么关系?”其中一个黑衣人开口问道。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她说话的时候不紧不慢,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不足以让她有半点慌乱。在这荒郊野外刚刚目睹了一起杀人事件,她平静得如同结冰的湖面。
有那么一瞬间杜若都听不到河水流动的声音,她的耳边只有那个冷冷的问话声。
杜若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脚下踉跄差点摔倒。她不知道眼前这几个人是好是坏,甚至不知道她说出自己的身份后还能不能活着。
这片刻的僵持马上又被打断,今晚上注定是个状况不断的夜晚。
被杜若砸晕的陆二公子晕头转向地站起身来,他刚站起身来还没分清楚东南西北正四处张望着。
“这人看着有点眼熟啊。”另一个黑衣人说道。
杜若说:“他是陆家二公子。”管他那么多,先供一个替死鬼出来,要死也要别人先死。
“留着。”那个女人冷冷地说。
然后另外两人迅速冲了过去,一人在河中跑得极快,一人翻身上马策马追击,那个女人依然站在原地不动。陆二公子在那边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又被撂倒,看着两人抓住陆二公子,那女人才牵着马缓缓过河。
“跟上。”
杜若没办法反抗她的命令,因为她刚准备跑就被抓住了胳膊,再一挣扎左手就突然失去力气,那个黑衣女人很轻松地将杜若的胳膊扯脱臼。杜若惨叫着被她拖过了河,刚才拼命挣扎着过了河现在又被拖了回去。从葬庄到坟山又回到葬庄,从河北岸到河南岸又回到北岸,今天一整天杜若都在做无用的奔波。
“大姐,我不跑了,你能松手吗。”杜若疼得龇牙咧嘴,“实在太疼了。”
黑衣女人看了她一眼又给她把胳膊接了回去。这一次杜若真的没再逃跑了,她揉着胳膊乖乖地跟在后面。两人涉水而过,路过刀疤的尸体时那女人顺手拔下他额间那只短箭。那只短箭的箭头带着倒钩,射进去容易□□难,她拔一下没□□于是用脚踩着刀疤的脸强行将箭拔出。
陆二公子此时正奋力挣扎着,即便被人绑了起来他依然没停止骂骂咧咧。
“你们好大的胆子,你知道我是谁吗?”
“陆成和,城防巡回校尉,什么事能劳您大驾亲自动手杀人?”
陆成和大喊道:“你们既然知道我是谁那就更应该知道我爹是谁,马上放了我不然明天有你们倒霉的时候。”
黑衣女拉下面罩露出她的脸,她微微一笑:“你觉得我会放吗?”
“月江?”陆成和吓得往后退了退:“你怎么在这里,你作为羽卫大统领胆敢私自离京,你这可是要谋逆!”
杜若好奇地侧头过去看了看那张苍白的脸,这就是谢文瑞说过的羽卫大统领,一个非常彪悍的女人。她原本以为这会是个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的模样,没想到确是这般清冷纤瘦的女子,怎么看都不会和彪悍两字联系到一起。她的皮肤很白几乎没有血色,面容虽然清雅秀丽却用让人感觉死气沉沉,哪怕是勾起嘴角微笑的样子也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关你什么事,陛下密令又不用告诉你。”其中一名羽卫一巴掌拍陆成和后脑勺上。
陆成和恼羞成怒:“陛下如今重病不起哪来什么密令,你们休想骗我,谋逆不轨皆当凌迟,你们死定了。”
月江却一点都不在乎,她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你既然都知道这么多了,我还会放你走吗?”说完这句话她不再搭理陆成和,转头看了眼杜若。杜若此时正偷偷打量着她,两人四目相对,杜若有些不好意思只得呵呵傻笑两声。
第24章 丁字号牢房
月江问:“他为什么杀你?”
杜若说:“他怕他们陆家的丑事被我说出去,他陆家的女婿何云章抛妻弃子欺君罔上。我宋家姑姑嫁给何云章十多年,替他生儿育女操持家务,谁知他何云章一进京就勾搭上了相府千金,为求富贵不惜逼死发妻。”
那名羽卫又说道:“哦,原来是三殿下说过那事。”
大概是听到三殿下的名号,杜若突然感觉没那么害怕了。她接着说:“我从明州找到庆城,又从庆城一路找到京城。我宋家姑姑十年前就死了,他们还派人伪造信件假装人还活着,骗我们十年。”
月江点点头:“我想起来了,是听三殿下说过,这事原本是何云章的罪过跟相府没关系,可是陆怀仁死要面子才把事情做绝了。”
“大统领,我们现在怎么办?带回去还是埋了?”还是那名羽卫说。
杜若说:“西山坟场有个坑,他们挖了准备埋我的,别浪费了。”
两名羽卫噗呲一声笑了起来。
“小姑娘还挺记仇的。”有人感叹道。
杜若撇撇嘴:“坑都挖好了别浪费啊,而且那边应该还有一人,被我捅了大腿没跟过来。”
月江说:“打晕,带走。”
“是。”两人遵命敲晕陆成和将他捆住手脚塞住嘴,扔到马背上。
杜若说:“就这么走了啊,坟场那边那人怎么办,他一回去准得告诉他主子。”
一名羽卫说:“大统领,我们要不要去把那人处理了。丞相知道这事明天一定派人大肆搜捕。”
另一人说:“大腿如果捅对了说不定会死人,我们可以不用管那边,
月江说:“无妨,他愿意分心来找他儿子随他。现在也没人知道是我们带走了陆成和,藏好了别让人发现,必要的时候有用。”
杜若看看他们,知道自己的话也没什么作用,于是闭口不多话。
“上马。”月江不再废话,她翻身上马
杜若这次学乖了答应一声立刻爬上马背,乖乖地坐在月江身后,犹豫了一下还是大着胆子搂住月江的腰。马跑动起来的时候杜若才注意到马蹄的声音非常轻,大概是给马蹄上包了布,所以之前没听到马蹄声。现在也不知道这马是往哪里跑,过了一会儿几人停在了一辆马车旁边。车上只有一个戴着斗笠的车夫和一名穿着官服的中年男人。
“怎么多了两人?”穿着官服的男人问。
月江说:“路上遇见了陆成和杀人顺便带了回来,今晚西门守卫已经安排好人了,不会查车。”
几个人挤在马车内走得有些缓慢,杜若缩在角落里小心翼翼地盯着陆成和,生怕他突然醒过来。又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到了西门口。城门还没完全关闭,按照以往这个时候应该是完全关闭才对,今晚大概是为了等这俩马车城门关得晚了一些。
车夫一到门口就下车拿出了相关文书,他说:“巡查御史周铭奉旨紧急回京。”
城门守卫看过文书说:“按照惯例还是要检查马车。”
杜若紧张得用手捂住自己的脸,此刻只要帘子一掀开便能看见马车内这一群人,穿着黑衣蒙着面还有两个鼻青脸肿头发凌乱,怎么看怎么是一群可疑分子。杜若坐在最后看不见月江的脸,月江坐得很端正动也没动,光看背影也看不出是否紧张。一名羽卫认真盯着陆成和,只要陆成和一动他立马会再度敲晕他。车厢内的气愤紧张而压抑,车厢内的气味让人窒息。这一路奔波,男人们身上的汗味再加上杜若和陆成和身上的血腥味,这两种气味交织在一起,弥漫在这狭窄的车厢内,杜若已经快要晕厥。
穿着官服的人把帘子掀开一点,探出了半个身子。
立刻有人认出了他,有人说:“周大人辛苦了,我们接到命令要专门等您到了才关门。”
周铭点点头:“辛苦各位兄弟,在下奉急召连夜赶路回京,已尽全力赶路。幸而不辱使命终在最后一天赶了回来,只是辛苦各位兄弟在此等候,耽误大家交班实在不好意思。”
“周大人哪里话,都是为陛下办事自当尽力。皇令不可违,只要赶到了就好。”
“多谢多谢,辛苦辛苦。”
两人说了几句废话也算是检查过马车了,守卫们移开路障放马车通过。
马车平稳的驶入城内,身后是沉重的关门声。杜若松了一口气看了眼身边像死猪一样的陆成和,不知道为什么陆成和一直到现在都没半点动静。
马车又走了一段路,转了两次弯然后停了下来。周铭跳下马车掀开帘子,几个人都陆续下了车,杜若坐在最后面没有动,她不知道该不该跟着这几个人走。
“帮忙抬一下。”一个羽卫说。
自然是帮忙抬一下陆成和,杜若本是不想下车,但一听到帮个忙她又不由自主地伸手去帮忙抬人。她下车以后才发现马车停在一个巷子口,巷子里还有一辆马车。几人下车以后把陆成和扔到了车上,杜若还没看清楚周围情况又被人推着上了车。月江对着周铭抱了抱拳,两人分道扬镳,这一切结束得很快,双方都没多说一句话,紧张有序并且让人觉得压抑。
当杜若再次下车的时候她又看到了似成相识的场景,铁门铁锁凶神恶煞的守卫。这和庆城的大牢多少有点像,只不过这个地方看上去没庆城的牢房门大,但是看上去修得更结实一些。陆成和被人拖着往铁门里走去,杜若一看这情况知道自己也得跟着进去,她情急之下一把拽住月江的披风。
“我不进去,我没有犯法,你们抓我干什么。”杜若着急地说。
月江取下披风扔到杜若手上,她看了杜若一眼淡淡地说:“你现在没别处可去。”
“我有,我可以去小谢将军家待着。”
“你们认识?”
“认识认识,我们是朋友。”杜若赶紧点头。
月江沉吟片刻说:“关丁字号牢房去。”她找招了招手,立刻过来两名牢房守卫一左一右的把杜若架起来往牢房里拖。这些人力气都很大,任凭杜若怎么挣扎都没用。
“等等。”有人说。
杜若心中一喜,莫非不用再坐牢。
“唉呀,松手松手,”月江身边一名羽卫跑过来拍了怕杜若的手说,“这是月大人的,没说要给你。”说着扯走了杜若手中的那件披风。
铁门关上往里走便是一条幽暗的走廊,走到尽头便是一个分叉口 ,陆成和被拖到了最左边的入口处,杜若去了最右边那道门。这个时候杜若已经没有力气再挣扎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挣扎她此刻精疲力尽。这个地牢的结构是向下的,往下走了两层有四间牢房。两个护卫把杜若丢进去就离开了,杜若在冰冷的石板上趴着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大概也就睡了一小会儿她又醒了过来,这地板上实在有些冷。
“唉,饿啊。”杜若长叹一口气,她起身在黑暗中摸索着,这里没有光什么也看不见,隐约能感觉到空气流通。她推了推牢房的铁门,门栓是从外面栓住的,从里面打不开门。她又敲了敲,这铁门声音清脆,也不算太厚。可能是饿的睡不着,也可能是真的太闲了她一边敲着门一边发着牢骚。
“我可真厉害,一个月内坐两次牢,次次都是单间,我要出去了能吹一辈子。要是出不去怎么办,我不会死在这里面吧。他们也没理由杀我啊,我又没犯法,杀人的是姓陆的,要砍头也该先砍他的脑袋。我捅瘦子那一刀该不会就把他捅死了,他死了会不会偿命。也没道理让我偿命啊,明明是他们先动手的。说起来都是姓陆的错,还想杀人灭口,都是些丧心病狂的东西,丧心病狂死全家。”说着说着怒从心头起,她用力踢着门发泄着心中怒火。
“坐牢也不给口饭吃。”又重重踢了一脚门,虽然又饿又累,但是依然能把门踹得哐哐响。
黑暗中突然响起一阵清脆的铃声,紧接着地牢最外面的铁门响了响,然后是急促的脚步声。走廊里突然亮了起来,有人提着灯笼一路跑了过来。
杜若趴在铁门边透过那个小小的窗口往外看,只见一个侍卫也没佩刀只是提着灯笼匆匆跑到了隔壁那间牢房。
“隔壁什么人啊,没给上刑吗,吵成这样。”一个带着怒气的声音,听上去刚睡醒还带着一点沙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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