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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旭谦第一次来接人，不知道这里面的道道，只管让老陈把车停在了营业大厅前。却错有错着，避开了银行领导和大多数的员工，没与他们撞上。
但是，也有人避不开，比如刘主任。
他家住在附近，步行回家。路过大厅前，看到谢旭谦，热情招呼了一番。
“可是银行下班了，这个点来还有什么事吗？”刘主任诧异道。
“来接人。”谢旭谦也不瞒他，目光随即朝一个姗姗而来的女人投去。
刘主任闲来热心地定睛一瞧，拍着自己脑门，恍然大悟地：“小施啊，哎呀，难怪了。”
“嗯？”轮到谢旭谦奇怪了。
“今天中午在食堂，大家问小施喜欢什么类型的男人。她说长得帅的，有钱的，年龄30岁的刚刚好。这不说的就是你嘛，难怪难怪。”刘主任发现惊天秘闻一般，脸上都笑红了。
“是嘛？”谢旭谦唇角弯起，笑咧了唇，心底又有什么暖开了。
刘主任拍了拍他的手臂，乐得送人情：“小姑娘脸皮挺薄的，在单位里话不多。人好的很，同事们都喜欢她。”
谢旭谦笑着点头：“刘主任有心了。”
施一诺到了跟前，刘主任又说笑了几句才走开。
谢旭谦看着她，刚从空调房里走出来，脸上白里透着红，如初开的杜鹃花，再寒冷再恶劣的天气也压不住她的明艳娇丽。
他拉开后车门，请她上车，动作带着呵护，像纡尊降贵的神。
*
车子缓缓往前，正值晚高峰，堵得很。
施一诺挨着车门坐，问旁边的人：“今天找我有事吗？” 坐姿端正，语气疏离，俨然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谢旭谦眸底沉静，口吻也配合得一丝不苟：“我想我俩适当的时候，需要增进一下彼此的了解，不然等我妈或者其他人问起来的时候，一问三不知，岂不很尴尬？”
“哦？那你妈或者其他人会问些什么？”
“很多。比如你父母是谁，做什么的？你朋友都有谁？好不好相处？”谢旭谦语调平稳，像是真的只是在替别人问问题，而不是他自己所想，“你平时有什么爱好，喜欢做什么？还有，你喜欢吃什么菜……”
“谢先生。”施一诺笑了，打断对方，“要不，你开个问题清单给我，我写给你。”
“倒也不用那么麻烦。”谢旭谦脸上也才浮上笑，“我们多接触，多交流就好。”
“我怕浪费你的时间。”施一诺杏眼眯了眯，眼色里几分淡漠是刻意和对方拉开的距离。
谢旭谦却笑，顺着她的话，身子侧了侧，低声一句：“你真善解人意。”
那声音仿佛黑夜里的海浪滚过，还没发现，人就被席卷了去。
施一诺微微一颤，心上堆积的力量似沙滩城堡，瞬间碾失，了无踪迹。
谢旭谦把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唇角微微一勾，恢复商务口吻：“领证的事跟你父母说了吗？要不要我去拜访一下？”
“这点小事，我自己能作主。”施一诺也敛了自己心绪，淡定回应。
结婚怎能是小事？
谢旭谦眉上一皱，可把这事儿戏化的是他自己先开始的。 女人愿意与他成交，他怎么可能还有理由去责怪人家轻视？
“请他们出来一起吃个饭总可以的吧？”他换个提议。
施一诺眼神凝了两秒，内心斟酌了一番，才吐出字来：“我……很多年前就没有爸爸了，我妈现在在加拿大，已经有了新的家庭，我一个人过。”
这下，轮到谢旭谦凝神了。 果然，聪明内敛的人都是有经历、有生活独立担当的人。
“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你所有的事都可以跟我说。” 这一句不只是一个承诺，还有他柔软的真心。
施一诺心里莫名一阵暖，低头，却不知道自己的手什么时候被男人抓在手心里了。
男人的手宽厚，温暖，掌心源源不断的温热传输到她身上，似要将她滚烫沸腾。
“这么凉，多穿点。”谢旭谦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把人家手抓来了。 有点鲁莽，却又很自然。
女人的手小，他手掌稍稍一握，就似将一份冰凉熔入火中，心尖的火愈烈，便愈渴望这份冰凉。
冰与火互相融解，在心跳与心跳之间渐渐融成一体。
“不冷。”施一诺低着头，感觉手心暖开了，有了点湿濡，想把自己的手抽开，却也起了一点贪恋，舍不得男人的温厚了。
第8章 婚前
司机老陈把车开到了柠城最为繁华热闹的商业区，谢旭谦带施一诺进了一家大型购物中心，观光电梯直达五楼。
电梯门一打开，正对面是一家西餐厅，门头上“都市牧人”几个字艺术又内敛，看着很有品味。
谢旭谦领着人径直走了进去。
西餐厅进门入口处一片好景观，假山流水光影浮动，脚底是透明的钢化玻璃，底下红红点白的锦鲤悠闲得游来游去。
“欢迎光临。”迎宾台前的礼仪小姐一身礼服，仪态万方。
谢旭谦点了个头，眼都没抬，带着施一诺继续往前。
转过隔断景观的屏风，一台白色的三角钢琴映入眼帘，顶上明耀的镭射灯打下来，折射出一片梦幻希翼的色彩。
虽然不是大型舞台，但在周遭优雅的格调里尤显得精致，美轮美奂。
施一诺琥珀色眸子波光盈动，不经意得露出一点欣喜。
“会弹钢琴？”谢旭谦捕捉到她的神色，眉梢一扬。
女人的手一直在他的手里，两人挨得近，他说话时一个侧低头，呼吸便喷洒在她额前，带着森林里沐浴阳光的味道，拂动她的刘海轻轻飘摇。
施一诺点了点头，敛了神情，离开半步，很有自持能力地抽手。
谢旭谦却眸色幽亮，把小手攥更紧了：“去弹一个？”
施一诺摇摇头，毫无兴致得别过脸去。
“谢总。”
“谢总。”
服务员们急步走来，恭敬问候，不是一个二个，而是十几个。
他们迅速排成排，服装统一，姿态统一，脸带微笑地看向施一诺，却在投向谢旭谦的目光里又集体多了些许敬畏卑怯。
“没什么事，我只是过来吃个饭。”谢旭谦发了话，扫过众人，面无表情中自有一派威慑力。
施一诺这才知道，这家西餐厅是他的。
经理领着两人走去包厢，服务员们站在原地，个个目光又集中到两人撒不开的手里，一致惊奇暗叹。
“看见了吗看见了吗？老板居然带了个女的来吃饭了。”
“破天荒的，我在这里两年了，第一次看到。”
“我还以为我们老板就是个挣钱工具，么得感情呢。”
“天哪，牵手是什么意思？老板牵了个女人比他牵了个猴子更让人不可思议吧？”
这边服务员们开启了探究老板的八卦模式，那边包厢的门打开，一片浓郁的圣诞气息迎面扑来。
包厢很大，正中是一张长方形餐桌，上面摆着一束红色玫瑰花，娇艳欲滴。
脚下青草白雪，复古的栅栏，可爱的麋鹿，一辆红色圣诞火车沿着铁轨线蜿蜒通向远方，那里有一棵高大的圣诞树，上面挂满了彩灯、红包和各种装饰品。
而在墙壁的假窗之外，还布着远山雪景，有圣诞老人正驾车而来。
乍一眼，像闯进了童年的梦，施一诺心底发软，差点以为是身边男人给自己的惊喜。可是下一秒，就听见经理向谢旭谦汇报：“时间上有点赶，刚刚弄好。玫瑰花也是刚买的，非常新鲜。”
原来是为了迎接圣诞节。
谢旭谦指了指某一处：“那里有点空，多加点雪花进去，山地可以做得落差再大一点。另外再加几只松鼠进来，整个布局尽量要生动。”
“好的。”经理默默记下，退了出去。
谢旭谦转身问施一诺：“喜欢吗？”
施一诺嘴角一丝不屑：“又不是为我布置的。”
“我如果说是呢。”谢旭谦也不瞒她，“本来还要过几天才装饰的，为了今晚请你吃这顿饭，特意让他们赶工赶出来的。”
施一诺忽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挤出一句：“承蒙大佬厚爱。”就差抱拳鞠躬了。
谢旭谦眉梢凛了凛，把人带到圣诞树跟前，指着上面大大小小的红包：“你抽一个。”
“里面都有什么？”
“餐厅各种优惠券，打折卡。”谢旭谦侧低头，诡秘一笑，“还有我的一副身家。”
“不是吧，大佬的身家就这么挂在这里？”施一诺来了兴趣，把圣诞树转起来，心想着那得是个多大的红包，“谁抽中了就归谁？”
谢旭谦摇头，眉宇间带了点不易捉摸的意味：“不是，只有你抽中了，才归你。”亦真亦假，眸色幽深，极有诱人跳进去的奥妙。
施一诺接收到他的目光，头皮有些酥麻。
她把脑袋别了别，视线投放到圣诞树上。
除开彩灯和装饰品，红包大大小小挂了有数十个。
施一诺睃巡一番，瞧上一个小红包。那一个似乎比别的红包都更有份量，压得仿真枝梢微微弯曲。
她一手拽住，笑了笑：“就它吧。”而后，捏了捏手感，感觉是张卡，估计是银行礼金卡之类的，“我要抽中了，真的归我？”
谢旭谦唇角弯起，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红包扯下来，打开。
天！ 竟然是一张黑金卡！ 铭泰银行的！货真价实的！
饶是平时多内敛的人，施一诺也感觉一阵眩晕，感觉财神真的降临了。
“我以为……最多是个大红包……就一个玩笑……大佬……你怎么……真的就……这么……”施一诺几近语无伦次，可说着说着，语句停顿了下，把卡正反面看了看，“是真的吧？大佬不是耍我吧？”
谢旭谦被她的反应逗笑了。
“我说过，我会给你开张附属卡，当是你的酬劳。但是，我们既是真的领证，我就有必要给你下一份聘礼，这张卡就是我的聘礼。”
他表情几分近似冷酷的认真，这场婚姻明明只是一个仓促的决定，却教他豁出全部身家义无反顾。
他一向做事沉着冷静，可面前的女人却让他想脱开自己身上的缰绳疯狂一奔。
这感觉来得猛烈而冲动，却又像沉积了很多年，终于等到了他愿意为之倾覆的那个人。
“那也太贵重了。”施一诺捏着卡，激动过后，神情变得凝重。
铭泰的黑金卡她知道意味着什么。消费取现上无限额，如果动点心思，真的可以把对方的身家全部掏空。
所以，男人所谓的“他的身家”，真不是一个玩笑。
她看向男人的眼，漆黑的瞳仁里透着细细碎碎的光，仿佛浩瀚夜空里无尽的星辰。
谢旭谦接受她的仰望，同时又疏朗一笑：“那也是你运气好，一抽就抽到了。如果你只是抽到一张优惠券什么的，那一样，你也不能怪我小气。”
语气颇似玩笑，似乎他的黑金卡和一张优惠券没什么分别。
“那不行，如果我抽不到，我就要一直抽，直到抽中了为止。”施一诺眉梢挑起，手里将圣诞树转得“哗啦哗啦”响。
谢旭谦看着她，耍赖的脸上几分俏皮，心里自然而来涌上来一份宠溺，顺着她改了口：“好，那就由着你抽，这里的一切都可以给你。”
他右手张开，在空中画了一个圈，那漂亮的弧度像魔杖似的，勾勒出一片帝国大厦，那是他的王国。
却轻而易举地，他送给了她。
施一诺深叹一口气，大佬之所以是大佬，这等气魄，真的是折服了她。
但玩笑归玩笑，面对黑金卡，她还是觉得礼太重了，德不配位，她受之有愧。
男人轻轻一笑，拍了下她的后背：“吃饭吧。”
弹指间，话题撇过，身家就这么交了，毫无慎重的也毫无留恋的。
施一诺点点头，好像自己再纠结下去，反而显得矫情。
她也就随便把卡往自己裤兜里一塞，跟着男人脚步走去餐桌前。
*
两人于长桌的两端就坐，有服务员送了菜单进来，谢旭谦让人递给施一诺：“想吃什么就点什么。”
施一诺随意翻了翻，瞧见对面的男人，两只手肘支在桌上，交握着双手，神情自若，那样子像笃定了自己一手好牌的庄家。
施一诺合上菜单：“你的地盘你做主，还是你来吧。”
谢旭谦嘴角微弯，放下双手，手腕压在桌面，对服务员道：“按我之前开的菜单上吧。”王的口吻。
服务员领了命，退了出去。
施一诺听着，不由得又暗自揣测，一个人的风度和贵气当真是与生俱来的，自己这样的，怕是永远只能做云泥之别里的泥了。
很快，一道道精美可口的菜端了上来。主食是一道牛排，是西餐厅印在菜单封面上的招牌菜。
香味四溢，诱人食欲。
可是，施一诺手上有伤，使不了巧力，而这牛排还带着T骨，没办法随便对付。
旁边的服务员看见，走近一步，低声道：“可以交给我。”
施一诺便放下刀叉，一并交给他。
很寻常的用餐小插曲，服务员也是西餐厅培养出来的优质服务员，是经理排除心思杂多的女服务员，特意挑选进来的男服务员。
可有人心里不爽了。
餐桌对面的男人走过来，对服务员冷了声音：“出去。”
服务员吓得急忙应声离开。
谢旭谦拿起刀叉，三下五除二除去T骨，把肉切成小片，匀匀称称，整整齐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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