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这些,裴恬深吁一口气,只觉世界都清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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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窗外灯光迷离,帝都华灯初上,夜间所有的繁华初现端倪。
黑色的卡宴行驶在去金陵记忆的路上。
金陵记忆是京城一家老牌会所,低层是餐厅,高层则是需要登记会员身份的娱乐场,只有特许的身份才能进入。
杨执坐在副驾驶,时不时往后看一眼,明显察觉到陆池舟并不高昂的情绪。
他轻点了下手机备忘录,上面写着今天应酬的人物。
到现在,陆池舟已经接触过几次陆氏集团的上层,而今日和以往有所不同,陆枫的名字赫然在列。
身为特助,杨执自是听说过陆家那不算秘密的旧事。
陆枫是陆氏集团现任的执行董事,论起来,陆池舟还得喊一句叔叔。
但陆枫手中的权利来得并不光彩。
陆氏原本的管理权,系在卧病在床的陆老爷子手上。但几年前,陆老爷子突然中风在床,这么多年,意识都未清醒。
陆池舟父亲早逝,陆老爷子倒下时,作为唯一继承人的陆池舟还未接手公司。陆枫是陆老爷子收养的继子,极得信任,是最得力的左膀右臂。
情急之下,陆枫代理了公司。到那时,狼子野心才昭然若揭。
不过几个月,陆氏变了天,众人这才发现,陆枫的獠牙早已深入整个集团,除非老爷子清醒,不然陆枫就是陆氏说一不二的掌权人。
没人把那时才十八岁的陆池舟放在眼里,哪怕是陆老爷子钦定的继承人,在陆家那样的名利场,依旧没有任何话语权。
大家就看着,少年瞬间被边缘化,直到被陆枫毫不留情地“发配”至国外。
当然,陆家那段变故,外人只了解个大概,清楚其中细节的,也只有几个当事人。
轿车正经过最繁华的市区,前方有些堵,卡宴被迫停下。寸土寸金的地方,君泽酒店这样的庞然巨物高高矗立,俯视着城市的运转。
杨执想起,如今的君泽酒店,又或是整个君泽集团的执行总裁,不是别人,正是裴恬的父亲,裴言之。
裴家的财产分配异常和谐明确。裴言之作为长子,极具商业头脑。早年做风投,是圈内有名的点金圣手,注册成立了大名鼎鼎的风和资本;现继承家业,整个君泽集团都纳入麾下。
可以说,作为裴言之独女的裴恬,是位切切实实的千金小姐,谁娶了她,等于直接走向人生巅峰。
而自家老板…
杨执想起前不久了解到的风言风语。
其实陆池舟根本不用这么努力。
作为裴恬小姐一岁就钦点的男朋友,自小一起长大,他只需在陆家变天时,抱紧岳家大腿,就可以在陆家横着走。
想到这儿,不免让人奇怪。
明明把裴恬小姐放在了心尖尖上,为什么舍得离开这么久?
好了,现在大小姐生气了。
哄不回来,只得出卖美色。
杨执心中的气叹了一半,突然听到气压极低的后座传来声轻笑。
他悄悄往后瞥一眼,却见自家老板展颜,眼角眉梢俱是笑意,忍不住喊了声:“陆总?”
陆池舟专注看着手机屏幕,“没什么事。”
杨执:“噢。”
“只是突然被人主动加了好友。”男声刻意咬重“主动”二字。
秉持着老板的私事绝不多管的态度,杨执只点点头,又重新目视前方。
不多时,后头传来手机被丢进卡座的响声。
杨执:?
又听自家老板幽幽问:“微信被拉黑了怎么办?”
第11章 近你 在逃公主
金陵记忆门前雕梁画壁,LED灯条缠绕檐壁,亮如白昼。
轿车刚停下,便有门童过来开车门。
初秋的傍晚黑得很早,晚风习习,凉入心脾。
纪臣候在门口,不住搓着手,看见陆池舟下车,连忙迎了上去,殷勤道:“陆总,总算等到您了。”
他落后陆池舟半步,斟酌着语气,“您…”
陆池舟脚步不停,“进去说。”
“是是是。”
门两边的旗袍小姐展开大门,笑容清甜喊着“欢迎光临。”
会所的内部金碧辉煌,极尽奢华。走到每个路口,都有面容姣好的旗袍小姐躬身指引。
纪臣跟在陆池舟身后,一时辨不出男人的态度。
现今陆氏表面风平浪静,内部早已动荡不堪。
陆老爷子昏迷不醒,陆枫能力不足,陆池舟锋芒毕露。不少股东观望不前。
正是拉拢人心之时,纪臣身为中间人帮着牵线,现动作大了,瞒不住上头。
这不,陆枫亲自出了手,邀请陆池舟今晚赴宴。
今日这一遭,是不是鸿门宴还未可知。
“陆枫带了哪些人?”陆池舟声音淡淡。
纪臣:“刘沛和王充。”
陆池舟淡哂。
纪臣没敢说话。
谁都知道,这二人加上陆枫,曾为陆老爷子最为信任的得力下属,却也是背刺陆池舟的主要推手。
曲廊幽深处,旗袍小姐打开木门,躬身迎客:“请。”
陆池舟站在门口,往里环视一圈。
居于主位的男人,正是陆枫。几年奢靡日子过下来,面色浮肿虚白,不复当年半分风采。
“池舟来了。”陆枫打着招呼,面上笑意不变。
陆池舟一来,居于副首的刘沛和王充当即起身,客气地将陆枫身旁另一个主位让给他。
陆池舟理所应当地坐下,面上无半分寒暄的意味。
纪臣居于下首,拂了把冷汗。
“咱叔侄俩也好些年没见过了。”陆枫依然是笑,他抬手给陆池舟斟了满杯酒,“今儿怎么也要好好叙叙旧。”
陆池舟笑了声,“不知我和叔叔,有什么旧好叙?”
他伸出手指,似没拿稳般,碰倒了酒杯。酒水浸湿了桌布,留下圈水痕,酒红色的桌布瞬间变得深红,一滴滴顺着边沿滴上地板。
陆枫倒也沉得住气,只挥手,让服务员处理狼藉。
“不叙旧,那就说点现在的事?”陆枫抿了口酒,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医生和我说,爸最近的情况不太妙,身体各项体征逐渐衰弱,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时日。”
陆池舟骤然抬眼,黑眸深得可怕,“你什么意思?”
陆枫轻咂一口酒,笑得胸腔直颤。
“叔叔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他凑到陆池舟耳边,一字一句沙哑浑浊。
“你要现在能收手,老爷子好,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这餐饭的结局,自然是不欢而散。
没人知道陆枫在陆池舟的耳边说了什么。
大门被推开,萧瑟秋风拂面,吹走了金陵记忆靡丽的香氛味。
纪臣跟在陆池舟身后,心中翻山倒海。
谁都知道,陆枫这么多年的猖狂,全都建立在老爷子在世的基础上。其一旦阖眼,遗嘱生效,陆池舟将是说一不二的继承人。
但陆枫此番动作,竟是疯魔到,拿陆老爷子的命,赌陆池舟的良心。
陆老爷子这些年的医生和药物,全都掌控在陆枫手中。如果陆池舟继续争权,他有一百种方式让其无声无息地出意外。
到那时,哪将陆枫送进监狱,陆池舟也一辈子摆脱不了良心的谴责。
这一招,阴毒又致命。
“陆总。”纪臣看了眼陆池舟,试探道:“有几个陆氏的股东找上我,想私下见见您,”
车泊在近前。
“暂时不见。”
纪臣听到陆池舟这样说。
司机已经拉开车门。
纪臣面色萧索,“那就这样了吗?”
男人上车的动作不停,音色堪称薄凉:“可能吗?”
男声隐没在冷风中,听得不太分明。
纪臣怔在原地,脊背一片寒凉,看着轿车扬长而去,须臾不见影。
杨执坐在副驾,能感觉到后座比来时更冰冷的温度。
男人手肘撑着窗户,侧颜笼罩在一片暗色间。
回国后,自家老板多了很多情绪。但这一瞬间,却恍如四年前那个孑然一身,黑暗不见光的青年。
“陆总,是回兰汀吗?”司机打破了寂静。
按照陆池舟的习惯,工作日会回公司旁的公寓;到周末,会回陆夫人在的兰汀。
“嗯。”陆池舟应,头枕在后座椅,突然道:“明早八点,麻烦你来兰汀一趟。”
司机一愣,连忙答:“好。”
陆池舟吩咐事情从不多话,今天倒是难得多了句嘴。
“来兰汀后,送我去明江。”
杨执指尖顿住,耳朵动了动,又听后座声音带了些温度,“接人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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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周五深夜,本该是躺在被窝里嗑CP的绝美时光。
但想到明天要“早起”,裴恬失了熬夜的兴趣,只在临睡前草草翻了翻微博。
手机嗡动一声,显示有关注的博主发文。
是[深不可测的江江]。他最近似乎有些emo,发的都是些青春伤痛文学。
[姐姐今天又没理我。]
[已经二十天零三个小时没见姐姐了。]
[好在后天就能见了。]
……
好家伙,这是受情伤了啊,怪不得最近都没产粮。
裴恬默默看了过去,翻到下面的最新资讯,指尖一顿。
有个不知名营销号爆料,江深和唐羽将低调进组电影《危险关系》,大ip改编,拥有众多原著粉。
因为微博带的都是最近最火的男女演员,评论里一片谩骂,两家粉丝都上场,骂营销号溜粉蹭热度。
看到唐羽,裴恬才忆起今天电梯里的见面。
她拿过梳妆柜上的镜子,照了照。
也不大众脸呀。
为什么唐羽一副认识她的模样?
裴恬皱了皱眉,没再多想,只找到许之漓的微信,问她:[江深和唐羽要演《危险关系》?]
原著裴恬是看过的。女一号风情万种,亦正亦邪,是个特别有人格魅力的角色。私心里,裴恬觉得周以晴特别适合。
但这么大的ip,裴恬也自觉没什么希望。
许之漓正在外省拍戏,每天都忙得不见人影,消息回得很慢。
过了好一会,她才回:[男主定了,确实是江深。]
那边显示正在输入,大概是觉得打字太烦,许之漓直接打来了电话。
“我才下戏,大半夜的,好冷呀。”许之漓嘟囔着,不难听出其声音的颤抖。
裴恬连忙叮嘱:“回去好好洗个热水澡。”又提出:“我给你织条围巾过冬?”
“好哦!!!”许之漓弯唇笑,“我们恬妹怎么什么都会。”
裴恬抿唇笑,“一般般会啦。”
毕竟,当初那个棉花娃娃那么难做,她也做得像模像样。
许之漓:“后天我要回京城,和我们恬妹贴贴。”
两人天南地北侃了会,才回归正题。
许之漓说:“女一号的人选其实还没定,这么大一个IP谁都想试试,唐羽团队可谓是势在必得。”
唐羽的模样,过于干瘦,五官也不够精致,裴恬下意识答:“她不适合。”
许之漓啧了声,“娱乐圈哪有什么适不适合?资本要她上,屎都能说成香的。”
“不过,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许之漓说。
“嗯?”
“我拿到了《危险关系》女三号的试镜机会,这次回京城就是为这事。”
裴恬惊喜极了,“真的呀?!”
许之漓在圈中摸爬滚打两年,从尸体到龙套,再到网剧的女n,这是头一回接触这么好的剧本。
“没错。”许之漓压抑着兴奋,“而且这次,我听说周以晴要来试镜女二号。”
“后天吗?”裴恬只差尖叫了,“江深会在吗?我要来看!!!”
“又不是正式出演,江深怎么会在?”许之漓有些醋了,“你到底是来看我还是看他们?”
裴恬完全被二人可能再次合作冲昏了头脑,这会子只顾着说好话了,软声道:“我都看,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我宝啦……”
许之漓根本受不住她模样,“好了好了,就知道撒娇。”
“怎么不去和你那小童养婿撒撒娇,让他昏了头,最好一掷千金请江深和周以晴合作一部电影,你可以嗑个够。”
听到这话,裴恬还认真思考了下可能性。
想到陆池舟可能的表现,打了个寒颤。
“呵呵。”裴恬冷笑,“那他孔雀尾巴可不要翘上天。”
这夜,裴恬没睡好。
睡前思绪过多,做了很多梦。
闹钟在第二天早晨八点准时响起。
她揉着昏沉的脑袋,从床上撑起身子,想仔细回忆,梦中的场景却是一个也记不出来,最终无奈放弃。
裴恬懒洋洋迈步下床,选衣服,化妆。一个精致名媛,就该从早上开始卷死那些睡懒觉的女人。
裴恬里头穿了件大红色吊带,外头套了件白色针织衫,浓密黑卷发扎成高马尾。
做完这一切,刚好是九点。
裴恬迈着轻盈的步伐下楼梯。
走到一半,想起程瑾总教训她没个正型,裴恬戏瘾一上来,准备来个闪亮登场。
她将两手放在身侧,揪起翩飞的红色裙摆。
又踮起脚尖,故意学着迪士尼公主的姿态,边迈着碎步,边转着圈,一步三回首地从楼梯上蹁跹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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