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她也觉着恶心。
那些帖子如恶臭的虫子从阴暗的角落爬出来，在她梦里纠缠，噩梦连连。
校董说涉案人全部交代了，他本就瞧不起沈初阳这种富二代，加上爱慕舞蹈系女生不敢表白，刚好女生选拔赛落选，他便跟踪明嫣，偷拍明嫣和沈时澹的照片加以捏造，从而义愤填膺发帖想要抹黑明嫣和沈初阳。
明嫣听得汗毛都竖了起来。
自从沈时澹来敲打了一次后，校董倒是真想息事宁人，又怕明嫣不满意，当真是钦差给皇帝办事，左右为难。
明嫣连看一眼男同学都觉着恶寒，语气冷淡却坚决：“他必须先跟我道歉。”
男同学嗓子像是含着砂纸，沙哑开口，一字一句缓慢带着悔改之意。
明嫣红唇抿直。
校董松了口气，明嫣忽然开口：“如果这世界上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做什么？”①
大家同时把目光投向明嫣。
明嫣红唇轻扯，“未成年了就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所以，这件事情按照校规该怎么处理就处理。”
她不会对伤害自己怀有仁慈之心，甚至网开一面，这世界也没有这样的道理。
校董脸上横肉抖了抖，面对着各方压力，他难办，最后交给政教处去裁决。
等到大家都离开了，明嫣叫住校董。
明嫣给校董鞠躬感谢，“谢谢您撤查这件事情，撤掉帖子，还我一个公道。”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只不过撤掉帖子……我想你更应该感谢沈总……”校董虚虚扶她起身，话里话外有点拨明嫣的意思。
校董离开后，明嫣怔愣了好一会儿，撤掉帖子是沈时澹授意的吗？
所以他一开始就知道那些谣言是吗？
所以这些天，极近温和的示好，也是因为这件事情？
为什么只字不提呢？
明嫣感到心情复杂。
—
下午雨下大了。
大课散去，大家匆匆往宿舍赶，明嫣却相反，半张脸埋在围巾里，撑着伞往工作室去。
刚走到校门口，电话就响了。
一个陌生号码，但明嫣记得，是宋城的。
明嫣手指游离了几秒，按下接听键。
“明小姐，看对面。”宋城说：“小团子不想出门，沈总让我过来接你去家里。”
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兑现上门辅导。
坐上车，明嫣眉目间挂着一丝清冷，宋城把一杯热饮递过来，并主动汇报，“沈总下午有个会议，晚点到家。”
明嫣正冷的打哆嗦，自然而然接过热饮握在手心里，心想这种事情不必跟她交代。
宋城像是能洞穿心事一般，“沈总说怕明小姐误会。”
明嫣小脸转向车窗，卷翘的睫毛勾起弧度，抿着唇，清冷似雾，宋城心说这未来老板娘真漂亮。
跟老板娘搞好关系，岂不是升职加薪期权一条龙？
到了汀园，明嫣感到紧张弥漫开，睫毛眨得飞快，以前沈初阳带她来过一次汀园，她记得沈初阳把这儿当半个家。
她来汀园教小团子上课，会不会碰见沈初阳？
千万别这么晦气。
车缓缓进入汀园地库，明嫣迟疑，宋城见明嫣脸色不太好，关切了一句，明嫣悄声问宋城，“今天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宋城解释：“家里就小宝跟沈总。”
明嫣这才放下戒备，跟着宋城上楼，舞蹈房到扫的一尘不染，全新的练功服叠放在沙发上。
她指了指练功服，“这也是沈总准备的？”
宋城点头，明嫣刚想说自己带了练功服，宋城开口，“沈总说按照明小姐尺寸准备的，让明小姐放心穿。”
明嫣囧然点头。
小团子蹦蹦跳跳跑进来，扑到明嫣怀里，蹭了蹭，“姐姐，我好想你啊。”
明嫣摸摸小团子，蹲下来抱住她亲了亲，小团子贴在明嫣耳边超小声，“舅舅也想你。”
明嫣耳朵不自知地染上一层绯色。
小团子的适应力比之前强，不过在压腿下腰时还是会，哼哼唧唧湿着眼眶跟明嫣耍赖。
课程过半，沈时澹回来了，脱掉外套，闲适地坐在沙发上观摩明嫣上课。
偶尔低头回消息，但更多时候视线凝在明嫣身上，随着她动作起伏，嘴角弧度带着浅淡的笑。
结束后，小团子一个冲刺扑到沈时澹怀里撒娇。
沈时澹拍拍小团子，让她去找宋叔叔玩。
房间里骤然安静，沈时澹含笑看着明嫣。
明嫣窄腰盈盈一把，双腿笔直修长，练功服将她身材曲线勾勒得完美无缺。
那晚的梦境涌上心头，浮起一股热浪，沈时澹单手揉开衬衫顶端的纽扣，锋利的喉结急促地翻涌，他不动声色起身往外走。
明嫣换好衣服回到客厅，沈时澹站在开着的半扇窗前，不知道在看什么。
“沈……”明嫣顿了下，“沈总。”
沈时澹回头，眸光像是被水沾湿，漆黑透亮，眼底还有些不悦。
“昨晚我说的事情，你还没考虑好？”他薄唇扯出偏低的语调。
“什么？”
“忘了叫我什么？”沈时澹用气声一字一顿帮她回忆，“时、澹、哥、哥。”
明嫣抿着红唇，强行转移话题，“你去找校董了，对吗？帖子还有封禁都是你安排的？”
既然猜到了，沈时澹也不必遮掩，“是。都处理了。以后，见我，也不用担心了。”
他做了这么多，明嫣心里其实很矛盾，她明明该往后退，但却好像一直在欠他。
“谢谢。”
沈时澹声线压低，好听的声音变得格外磁性蛊惑，“明嫣，我下午找过你，但你没回复我——”
明嫣仓促打开手机，确实有几条消息，只不过那时候在上课，沈时澹好不讲道理。
不等她开口，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黑色手机递到她面前，带着几分重量的视线一并投来，不用开口，就足够表达意思。
明嫣顶着压力通过了他”——”这个号的申请，听见沈时澹开口，“雨下大了，留下来吃顿饭，再送你回去。”
明嫣沉默没应，沈时澹放缓语气：“就当，陪我。”
第16章 明老师教教我？
沈时澹带着分量的视线看着她，哪里是商量，分明就是礼貌通知。
明嫣看了眼窗外，风雨很大，一滴雨水溅到手背上，她缩回手在衣服上悄悄蹭了下。
“好。”
沈时澹心情不错，特地领着明嫣下酒窖选藏酒。
全透明酒窖内有恒温系统，温度舒适，空气里漂浮着淡淡的香气，雪松酒柜上成列着数千瓶红酒。
沈时澹立在酒柜前，目光扫过，转身问明嫣，“我听说你选修酒品鉴赏，你掌掌眼，今天适合开哪瓶？”
虽说明嫣是选修酒品鉴赏，但她也只懂皮毛，哪敢在沈时澹面前班门弄斧，于是从红唇间溢出，“今天下雨，不适合开酒。”
沈时澹喉间溢出短促轻笑，他目光越过明嫣落在她伸手的架子上，手臂抬起时擦过她耳畔，明嫣拘谨地躲了一下，沈时澹便维持动作停下，此时不过隔了一拳头距离，若是从旁角度看，两人像是在亲热。
周身的空气被点燃，微妙掺杂其中。
明嫣抿着唇，后腰几乎抵在酒柜上，浑身绷紧绷直，连呼吸都放轻了。
沈时澹视线垂落，入目是明嫣一上一下不断闪动的卷翘睫毛，像小扇子般轻轻从心口撩过，有点痒。
手指轻触，酒窖灯光瞬间熄灭，只剩下天井一簇光线落在地上，她有种预感，突然熄灯绝对是沈时澹刻意的。
骨节分明的手掌突然贴上眼皮，明嫣呼吸一滞，躲无可躲，任由掌心热度灼烤着眼皮。
“沈——”
鼻息间充斥着淡淡的柠檬气息，应该是洗手液的味道。
明嫣眼皮抖得厉害，几秒后，大掌撤开，落在眼中的一幕却叫她暂时屏住呼吸。
全透明玻璃的酒窖内此时充斥着海蓝色的灯光，而此时平平无奇的一个个矩形方阵像是像是水晶一般陈列开，宛如置身深海。
她一时间忘了前一秒的紧张，张大了眼睛，光影变换，目不暇接。
深蓝变成光点散开，优雅的音乐响起，光影变成复古暖晃，变缓变柔，酒窖浸泡在落日黄昏里，空气像是揉进了焦色糖浆里。
心绪也随之被牵动。
沈时澹轻轻捉住明嫣手腕，垂下视线，征询道：“想跳舞吗？”
明嫣对上他视线，仿佛跌入一片涌动着黑色风暴的海里，把手交给沈时澹，点点头。
“我不太会，明老师教教我？”沈时澹绅士握拳，虚虚放在姜晚后腰，哪怕不过几厘米，存在感极强。
“没关系，我也不擅长。”明嫣嘴角勾起笑意，飞快眨了下眼睛，“可能会踩你。”
“我不介意。”沈时澹声音放低，薄唇溢出绵长的笑意。
音乐舒缓，随着舞步交织，沈时澹掌握了主导权，等明嫣回过神时，已经被沈时澹带到了酒柜旁，脚下轻轻一绊，后背虚虚往后靠在一张温热的手掌上，高大影子立刻将她笼在暗处，稍稍抬起额头便能触到他锋利喉结。
“抱歉。”沈时澹嘴上道歉，手却没舍得移开半分，眸色变得极深。
“明嫣。”沈时澹薄唇牵出低哑的语气。
小团子突然闯进来，见状，小手捂住脸，“舅舅，羞羞。”
明嫣回神，仓促推开沈时澹，快步朝外走。
—
酒香馥郁勾人，明嫣像小猫似的，尝了一小口，唇齿间染上葡萄醇香。
沈时澹第一次请女孩子喝红酒，可不敢让人喝醉，于是撤走酒杯，换上阿姨鲜榨的橙汁。
清冷的灯光下，明嫣盯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几乎连手背皮下几条青筋数得清清楚楚。
沈时澹对上视线，薄唇缓缓开口，“排练累吗？”
明嫣答还好，沈时澹点点头，手指娴熟地拆解一只母蟹，摆放在碟子里，用湿巾擦了擦手，端起碟子放到明嫣面前。
明嫣受宠若惊，刚想拒绝，听见沈时澹揶揄开口，“明老师，别再累瘦了。”
刚刚跳舞，近距离接触，他才知道明嫣到底有多纤瘦，几盅汤也没养起来。
明嫣埋着脸，睫毛轻颤，小口小口喝汤，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饭后，明嫣撑着伞往学校走，没注意迎面走来的一群人。
“那不是明嫣么。”
沈初阳好几天没听见这个名字，倏地从手机上抬起视线看过去。
明嫣恰巧抬眸跟沈初阳视线相碰，她眼里一点多余的情绪都没有，面无表情往前走。
走来的这群人尽管声音压低，可声音还是传到了明嫣耳朵里。
“阳哥，你前女友！”
“我赌一顿饭，明嫣肯定对你余情未了，你信不信？”
“怎么可能，我赌洗一个月臭袜子，明嫣早就移情别恋有新欢了。”
“得了吧，那不都澄清了吗？你输定了。”
沈初阳低头摆弄手机，漫不经心抬起脸，揣起手机，似笑非笑，显然他也认为明嫣没那么快从失恋里解脱出来。
或者说，自以为是得认为，明嫣的冷漠是为了掩盖念念不忘的事实。
他夺过伞，轻而易举挡住明嫣的路。
一双崭新的球鞋落入明嫣视线，她微微扬起伞，看向球鞋主人，紧抿着唇瓣，表情冷淡平静。
不出声，也不躲避，简直就是把沈初阳当空气。
沈初阳面色不虞，他们交往的那几个月，明嫣的视线永远都在他身上，让他有种前所未有的征服感，可现在明嫣眼里冷淡无他，像把他高傲的自尊心被踩在地上一般。
“明嫣，怎么说咱俩也好歹在一起三个月，见过家长吧，怎么分手了连个招呼都不打？“沈初阳拖着吊儿郎当的语调，微微躬身去看明嫣眼睛，大概是试图从里面找到一些曾经相爱过证据。
很可惜，明嫣眼睛里除了冰冷的影子，再无其他。
“我们认识吗？”明嫣一句话将过去全盘否定了。
沈初阳蹙着眉头，忽然伸手抓住明嫣撑伞的那只手腕，眼底笑意顷刻散尽语气往下沉，“你喝酒了？和谁喝酒？”
明嫣挣了一下没挣开，脸上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厌恶之色，“跟你没关系。”
沈初阳意外挑眉，显然没想到明嫣从失恋走出来的这么快。
“沈初阳，我们分手了吧，你现在什么意思？死缠烂打？”明嫣掀起眼皮，薄唇扯出一抹讽刺。
沈初阳眼中闪过一抹厉色，突然被手机震动打断，极度不耐烦地拧着眉，点开接听。
“小叔。”沈初阳眼神朝明嫣身上扫了一眼，见她情绪没有波动，这才回神去听，“什么？你终于舍得开宝贝红酒了，我晚上带朋友过去，成么？”
对方估计满足了沈初阳，沈初阳高兴扬起嘴角，注意力被吸走，他松开手，带着人往校门口走去。
明嫣深深吐了口气浊气，垂眸盯着被握过的肌肤，觉着恶心反胃，她迫不及待从包里抽出湿纸巾，把被碰过的地方擦了又擦，直到有些泛红，才丢了湿纸巾往宿舍走。
回到宿舍，第一时间去冲洗手腕，手机在桌子上响。
明嫣仔仔细细擦干手腕，这才过去拿手机，电话是沈时澹打来的，明嫣迟疑了几秒按下接听。
“明嫣，沈初阳找你麻烦了？”沈时澹率先开口。
听筒里有细微的鸣笛声，明嫣问：“你还没离开吗？”
沈时澹沉默几秒，缓缓开口，“明嫣，我应该送你到宿舍楼下。”
第17章 压住喉咙里涌起的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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