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杜氏,厅中所有的女人都不满了起来,含露院在侯府就没有人不知道的,里面养的都是伺候人的家姬。
这个时候把一群家姬叫过来,难怪杜氏都冷下了脸。
很快一阵浓郁的香风飘过,顾宁被一片朦胧的红晕迷了眼,看着那几位薄纱覆体的美人,顾宁无意识的往上拉了一下自己的棉衣,都不怕冷的么。
杜氏再也无法忍受,“侯爷,妾身身体不适,先行告退了。”
永安侯随意的挥了挥手,根本不在乎她是去是留。
顾芸扯着帕子,看也不看底下那群妖艳的女人,见母亲走了,她犹豫了一下,也退了下去。
永安侯看了一眼淡定的顾则,笑着问道:“这舞如何?”
顾则的目光在下方的女子身上停了一下,没有起伏的评价道:“尚可。”
永安侯啧了一声,“也不知你像谁?”
顾宁离的远,永安侯和顾则的对话她没听见,即使如此,顾宁依然有些惊讶,惊讶于永安侯的不着调。
“想什么呢?”顾寒唤了她一声,“不是饿了,快吃。”
顾宁回过神来,低头一看,她的碗里的菜已经满满当当了。
“你要把我喂成猪呀!”
顾寒认真看了顾宁一眼,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把自己和猪比,“猪哪有你可爱。”
顾宁:“……”不要生气,这是亲哥哥!
第10章
本是除夕守岁的欢庆日子被永安侯硬生生的变成了寻欢作乐的风月场所,厅中的美人伸展着纤柔的腰肢,动作间撩起的轻纱在眼前扬起落下,一抬手便露出雪白的手臂,她们舞动着曼妙的身体,轻轻的一个眼神都透着引诱。
在场的真正在欣赏的人,恐怕只有永安侯和顾宁了,一众姨娘和小姐不屑于这种女人,就是眼睛看过去也像带了刀子,恨不得刮下她们一块肉来。
顾则对待眼前的女人就跟看空气似的,甚至于让人觉得他此刻一定是无聊的。
顾寒就更不用说了,他实在不懂一群女人在扭来扭去的有什么意思,这里全都是女人,一个个的不知道往身上都擦了些什么,都要熏死他了,要不是看着阿宁眼睛亮亮的看的正投入,他是一刻都不想待下去了。
两兄妹一直是被人忽略的,位置又在角落里,要是想离开,根本没人注意到他们。
顾宁看了一眼厅堂中的景象,恐怕满京城都找不出第二家了,她扯了扯顾寒的袖子,想要回去了。
走在廊下,迎面又来了三个身姿婀娜的美人,中间的那个美人似乎喝醉了,走路一摇三晃的。
在与她们擦肩而过时,一只玉手忽的抚上了顾宁的脸,顾宁一愣,便听到一个含着酒气的娇媚声音响起。
“这是新来的?生的好生标致。”她轻柔的抚摸着顾宁的脸颊,似是惋惜的看着她。
同行的两位女子知道她是喝醉了,没等她们有反应,顾寒就一脸嫌恶的推开了她。
两位女子扶住醉酒的女子,话不多说的拉着人往前走了。
顾宁没当回事,却被顾寒抬着头擦了又擦。
她扭着头不让他擦,在眼角的余光里瞥见了向这边走来的顾则。
灯光下的少年,清俊逼人,举手投足都体现着良好的修养。
这位大哥顾宁接触的不多,但名声向来极好,在这侯府之中简直就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小白莲,与永安侯找不到一点相似的地方,永安侯喜好美色,对美人几乎没有抵抗力,府里时不时的就有新面孔,而顾则对女子的态度就像一个看破红尘的老和尚,就是他无礼的盯着一个女子看,也不会让人觉得他轻浮,他的目光不带污浊,跟看山看云没有区别。
顾宁以前总觉得他是做做样子,背地里也不见得多清高。谁知人家还真有本事,一点污点都没有,那些碎嘴的贵族夫人私底下最喜欢说东家长西家短的,听了那么多龌龊事,却没听到过顾则的,甚至说起顾则的夫人,她们还流露出羡慕的神色,夫君有本事,还不纳妾,怎么能不让人羡慕。
上辈子她死的早,在她死之前都没抓住顾则的小辫子,好吧,姑且算他是个正人君子了。
顾宁老老实实的低头行礼。
顾寒也放下了手,叫了一声大哥。
顾则颔首,走了过去。
虽是在同一个屋檐下,但彼此身份悬殊,见面的机会还真不多,顾宁觉得对于顾则,见了面恭恭敬敬的行个礼,在必要的情况下也是可以讨好一番的。
过了年,书院开课,顾寒照旧要天不亮就起,因为府里并没有马车给他使用,书院离得又远,不得不赶早些。
“来了,来了。”在书院门口扒着头往外看的小厮看到顾寒的身影立马激动的跑回去禀报少爷。
“知道了。”一个锦衣少年点了一下头,回身跟其他几个同窗议论了起来。
“总算是来了解闷的了。”
“那小子让人看着就不顺眼,什么身份也配和我们坐在一处,一定要让他学个乖,以后看见我们就绕着走,哈哈哈。”
“得了吧,你这话都说多少次了,也没见他怕了你。”
“你……他软硬不吃,你就会说风凉话,有办法你倒是说呀。”
“打蛇打七寸,你们没发现,顾寒特别宝贝他那本书吗?捧在手里跟个宝贝似的。”
“什么书?”几个人都有了好奇之心。
“护的那么严,谁知道。”
有人不坏好意的笑了起来,“该不会是那种书吧,看不出来,顾寒还有这种癖好。”
“毕竟家学渊源嘛。”
此话一出,几个少年都大笑了起来。
天色暗了下来,顾宁往院门外看了好几次都不见动静,心里有些不安,便走出了院子,想去迎一下顾寒。
结果看到顾寒竟然和顾则一起回来。
顾宁惊讶了一瞬,赶紧跑了过去。
“你和人打架了?”
顾寒的嘴角有些淤青,衣服皱皱巴巴的还有很多的灰尘,他没料到顾宁还在这里等着,赶紧整了整自己的衣服,“没事,没事。”
都是那些人欠揍,好好的竟然去偷他的书!
那可是阿宁亲手写的!
想到这里顾寒又攥紧了拳头。
“没事什么没事!你看看,你都成什么样了!”顾宁拎了拎他的袖子,又戳了一下他的嘴角。
顾寒疼的轻嘶了一声,刚要说些玩笑话岔开,就见顾宁的眼睛里漫上了一层水雾,这下顾寒才紧张了起来。
“不疼的,我骗你的,不信你再戳一下试试,真的一点都不疼。”顾寒拉着顾宁的手去戳他嘴角上的淤青,不疼才怪,他虽然没吃什么亏,这一下挨的也是结结实实的,但疼也得忍着,没看阿宁都哭了。
顾宁的眼里含着泪,眼睛一瞬不瞬的望着顾寒,波光闪动的潋滟眼眸看的人心都要碎了,顾寒的心揪了起来,愧疚的喘不过气。
顾宁就是哭给他看的,她要让他明白,他受了伤她也会伤心难过,以后不可以随便让自己受伤。
“阿宁别哭了,别哭了。”顾寒无比懊恼,早知道这样,他打架的时候说什么也要护住脸。
看着顾宁泪光闪闪的眼眸,顾寒祈求般的小心翼翼的哄着她,捏着自己的衣袖给她擦泪,动作笨拙又轻柔的在顾宁的眼角轻点。
顾则见鬼了似的看看顾寒,一路上还昂着头硬气的不得了的人,这会儿都快把恭敬低微的奴才比下去了。
不,奴才都没他体贴入微!
顾则移开眼,把目光转到顾宁的身上,小姑娘眼睛一眨,两颗晶莹剔透的泪珠从眼角滚落了出来,在吹弹可破的肌肤上缓缓的下滑,眉心一点朱砂痣为稚嫩的面容添了一份艳色,被上天精心雕琢的脸上呈现出一种惊人的美丽。
连顾则也不得不赞叹一句,这位庶妹的好姿容。
泪珠一落,顾寒更慌了,紧紧的握着顾宁的手,那模样恨不得以死谢罪。
顾则本想离开的,想到被撕坏的书本上的字迹,他又停在那里没动。
清淡平和的目光中含着一丝探寻的看向顾宁,那样的字居然会是她写出来的,字体自成风骨,没有个十几年的功底哪里能写出那样的字,可惜腕力不足,尽管如此也堪称是绝佳了。
顾宁感觉到了顾则的视线,因为有别人在,她也不好再哭了,拨开顾寒的手,她抹了抹眼角,看了顾则一眼,小声的问顾寒,“打赢了吗?”
顾寒点了一下头。
这还差不多,“以后不准再弄成这样。”
“肯定不会!”阿宁不生气就好。
雨过天晴,顾宁听哥哥说了经过,不由的看了顾则一眼,虽说是好事者把事情传到了他那里,但他肯出手帮忙已经是出乎顾宁的意料了。
“谢谢大哥。”顾宁真心的跟他道谢。
“不必客气。”顾则淡淡回了一句,顿了一下,突然开口道:“你的字写的极好。”
“啊?”突如其来的直白夸赞把顾宁给夸懵了。
两辈子加起来,这还是除了哥哥以外,第一次有人夸赞她容貌之外的东西。
他的语气毫不作假,仿佛只是平平淡淡的说着一个事实,越是这样越让顾宁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她愣愣的抬头看着他,脑子里乱哄哄的,实际上在顾宁的心里也不觉得自己除了容貌之外还有其他能令人高看一眼的东西,以前围在她身边的人拍她的马屁,听听就算了,哥哥更是出于爱护之心,看她哪里都好。
但是顾则跟她没有利益关系,薄弱的血缘牵绊也不足以让他违心的夸赞她。所以从他口中得来的赞美,便有了一种就事论事的肯定。
而这种肯定对顾宁来说是极为罕见的体验,尽管他所夸赞的是别人逼着她练出来的,但在背后她也确确实实的付出了汗水。
顾宁扭捏了起来,脸颊染上了红晕,努力维持着平静,谦虚的说道:“大哥谬赞了。”
要不是有顾则在场,得给阿宁点面子,顾寒都要忍不住问她怎么了,平时管这个管那个,没有她不操心的,顾寒有时候都感觉她在把他当儿子管。
这会儿顾则夸她一句,倒是会害羞了,那眼睛亮晶晶的,嘴里说着谬赞,谁都看得出来她眼里的期盼,好像在问,真的有那么好吗,有多好?
顾寒看不下去了,一把拉过顾宁的胳膊,一边带着她往前走,一边跟顾则说道:“今日之事多谢大哥,我先带阿宁回去了。”
顾宁动了动胳膊,拉她干嘛?
顾寒脚步不停,不拉你,看着你犯傻?
顾宁撇了撇嘴,亲近一下侯府的嫡子,不亏!
第11章
晚饭时,二宝提来食盒。
一如往常的清淡菜色摆上桌,顾寒嘴角上有伤,吃东西时不得不慢上几分。
顾宁神思不属的用着饭,十几年的宫廷生活早已让她把礼仪融入了骨子里,即使漫不经心都有一种无声的优雅,但是这种优雅体现在一个稚嫩的小姑娘身上,只会想让人好笑又宠溺的捏一捏她白嫩的脸颊。
顾寒看在眼里,却没有想太多,只当是姑娘家大了,自然就注意起仪态了。
真正让他放不下的是另一件事。
用完饭,顾寒叫住了顾宁,明显是有话要说。
顾宁抬头看着他,不明所以。
摇晃的烛光下,她梳着双髻,头上没有任何首饰,只用简单的发带系着,越是简单,越是衬出其本身的纯净灵秀。
其实顾宁也不算小了,但在顾寒眼中,她还是走路都需要他牵着手的阿宁。
“你别想太多了。”看到顾宁疑惑的望过来,顾寒好半天才憋出这一句,这话他一直就想说了,明明就还小,为什么要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每天看着她在等他,虽然心里高兴,可又觉得阿宁不如以前那样轻松,他有时候看到她在发呆,也不知在想什么,单薄纤弱的身影那么的孤独,让他看了心口发闷,说不出的难受。
顾寒尽量轻松的说道:“小小年纪操那么多心,你只要顾好自己,别让别人欺负了就成。”
顾宁有些明白了顾寒的意思。
可是,她更加迷茫了。
顾宁不是真正的小姑娘,已经忘了怎么没心没肺的生活,她重生以来的重心全都压在了顾寒的身上,说句冷漠的话,在这个世上,除了哥哥,其他人的死活她都不关心。
突然间哥哥说让她把投放在他身上的关切收回来,顾宁一下子就失去了方向,那她要做什么,她还能做什么。
她唯一的愿望就是哥哥能过的好,为此顾宁甘愿付出一切,要不然她重活一次有什么意思,再次体验一下卑微如蝼蚁的生活?那还不如让她一头撞死算了。
倘若单单为了她自己,那么她第一个念头就是进宫。哪怕是那个让她害怕到发抖的鬼地方,她也一往无前。
顾宁就是一个宁愿自己过不好,也绝不让别人好过的人。
可是因为有哥哥在身边就全都不一样了。
她可以不进宫,可以放下报复江心月的绝好机会,可以忍受平淡的生活。
她不能给哥哥招惹麻烦,甚至在顾宁心里她的婚事也是可以用来扶持哥哥的方式。
在面对他人时顾宁是冷漠自私的,但对顾寒又是全然的奉献,两者都是极端。
顾寒对顾宁来说已经不单单是唯一的亲人,而是一种支撑,只要他在那里就好。
顾宁不是没有觉察出自己近乎病态的想法,她以为自己掩藏的很好,不想还是让哥哥感到了压力么。
是她惹人厌烦了?心里到底有些委屈,她抬起头,浓密的眼睫轻颤,“你不想我管你么?”
顾寒看着她的眼睛说道:“不是不让你管我,谁都没有你有资格管我,但是在你和我之间,我希望你心里排在第一的是你自己,你明白吗?”
顾寒很少用如此认真的语气和她说话,或许在他的眼中她还是个小孩子,所以他总用轻松的语调和她交流,顾宁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
“乖。”顾寒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
对于顾寒的话,其实顾宁不是很明白,但她隐约能抓住他所表达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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