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
“我可以打扫卫生、可以扫地拖地，还可以洗碗擦桌子，我可以做很多事情……”沐沐又补充道。
小孩迫切的眼神看得人心疼，但是，他们这里是派出所，不是儿童福利机构啊。
何况这孩子的法定义务监护人尚在人世、而且没有证据证明她无力抚养这个孩子，那么即便是他们也不可能跨过这孩子的生母将她直接送去福利机构。
“你放心吧，你爸爸虽然不要你了，但是警察哥哥、咳，叔叔们会帮你找到你妈妈的。”小王不知道沐沐内心的真实想法，便拍了拍她的脑袋，安慰道。
——
下午，警察通过信息查找，终于通过沈曼的另一个手机号联系到了她。
然而，一直等到晚上，沈曼才不情愿地来到了派出所。
笔录室里，面对警察，沈曼又挂出了另外一幅面孔。
“我没有不要这个孩子，我今天本来是带她出去玩的，过程中临时接了个电话，我让她在那里等着我不要乱跑了，结果没一会儿她就不见了……”沈曼狡辩道。
这话沈曼自己都不相信，更别说是在座的警察。
“沈女士，”刘队打断了沈曼，开口道：“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原因生下的这个孩子，但身为孩子的母亲，你既然生下了她就有义务教养她，而且希望你明白，弃养孩子犯法。”
说罢，刘队透过玻璃看了一眼隔壁房间里由女警察陪着坐在办公室一角、神情落寞的沐沐，又对沈曼说道：“那孩子看着也快到上学的年纪了，一直是黑户以后怎么办？这件事我们会做备案，也会给你出具证明并且移交你的户籍所在地的派出所，你拿着证明还有需要的材料抓紧时间去给她把户口上了。”
“好，我知道了。”沈曼敷衍地应下。她都不想要那个孩子了，怎么可能带着沐沐去上户口。
又在派出所里接受了一番批评教育，沈曼领着沐沐离开。
看着快步离去的沈曼以及失望地跟在她身后的沐沐，女警察面露担忧，说道：“那个沈曼，不会从这里离开之后又把小沐沐给遗弃掉吧。”
一旁的小王也叹了口气。
沈曼之前的那番话他们根本不信。
尽管做了批评教育、告知的对方弃养的严重后果，但也禁不住有的人就是知法犯法、屡教不改。
然而，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沈曼是弃养，目前他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放心吧，这件事咱们已经做了登记，刘队也通知了她户籍所在地那边的派出所和社区，如果发现她再有丢弃孩子的嫌疑那就要追究她的法律责任了。”
“希望她脑子清醒一点吧。”女警察叹道。
——
这边，从派出所离开，因为暂时想不到怎么安顿沐沐，沈曼只好又带着她回到了钱婆婆的住处。
看着大晚上来到自家门口的母女二人，钱贵珍瘪了下嘴：“我还以为你打算把她从我这儿直接接走呢，她那些东西我下午的时候差点都准备扔了。”
“没有，我只是带她出去玩玩。”沈曼解释道。
钱贵珍没去深究沈曼的话，却还是一脸的不乐意，抱怨道：“你上一次的生活费是交到11月的，本来你上个月就该过来交钱了，结果拖了一个月，我这是帮你白带了她一个月。”
“要不你还是另外再给她找个地方吧，别放在我这儿带了。”
钱贵珍继续抱怨道：“最近一两年什么东西都在涨价，再加上沐沐大了，吃得也比之前多，在我这儿又要管她吃又要管她穿，一个月1000块根本不够，我还得倒贴进去。”
“不是我在乎那点钱，主要是我自家孙子现在要上学，孩子爸妈把他放在我这儿，我得接送他上下学，两个孩子，根本管不过来。”
钱贵珍这话倒是不假：她自己的孙子要她照顾，根本没空再管沐沐。
过去为了多弄点钱，钱贵珍帮不少人家照顾过孩子，但都是几个月、一年两年而已，没有像沐沐这么时间长的。
起初，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别人问起这孩子时，钱贵珍就说是乡下大哥家的孩子，她帮忙照顾一阵。可现在沐沐大了，眼看着到了上学的年纪却还是成天待在家里，周围的邻居早就在背后偷偷议论了。
所以，钱贵珍是真的不想再帮沈曼带孩子了。
钱贵珍却不知道她这话正中沈曼的下怀。
“我也实在没有时间带孩子，要不这样吧，你再帮我带她一个月，一个月后我就把她接去其他地方，没问题的话，我现在就把一个月的前付给你，还可以多付给你400，另外上个月的也一起付给你。”沈曼说道。
听到这话，钱贵珍眼珠子微转：“就一个月？”
“对，就一个月。”
“那行吧。”钱贵珍应下，又若有所思地瞥了沈曼一眼。
钱贵珍不知道，沈曼此时的真实目的是将沐沐扔在她这儿，然后自己就彻底消失，借助顾译骁的关系去国外躲一阵子，至于钱贵珍要怎么处理这个孩子，她根本不在乎。
不过钱贵珍却从沈曼看沐沐的眼神中看出了满满的厌烦。
于是，钱贵珍压低了声音，问了沈曼一句：“你是不是不想养这孩子啊？”
沈曼当初是经人介绍把孩子送到钱贵珍这儿来的，钱贵珍并不知道沈曼的身份，但见这个女人每次来都裹得严严实实、却是一身上下的名牌，就跟女明星似的，便猜测沈曼的身份可能不一般，沐沐说不定是个身份不能曝光的私生子。
见沈曼面色僵硬，钱贵珍觉得自己猜对了。
左右看看周围走道里没人，钱贵珍将沈曼请进了自己的屋里。
“不是我不想帮你带孩子了，主要是我们这里是老居民区，平时人来人往的，孩子大了藏不住、一直不送去上学也说不过去。”
“你要是真不方便养孩子在身边，我倒是有个主意。”钱贵珍说道。
听到这话，沈曼神情一动，追问：“什么主意？”
“我有个侄子，从乡下老家出来，带着媳妇孩子在这边城郊的工地打零工挣钱，暂时就住在西郊出去那片板房区，可以把沫沫送到那儿去让我侄媳妇带着。”
闻言，沈曼眼神微亮，又不放心地追问了一句：“能行吗？孩子送去那儿不会被发现吧？”
“放心吧，那地方我之前去过一次，离城区远，周围要么是在开发的工地，要么连路都还没有修好，那片板房区进进出出住的都是外来务工人员，没有本地户口，平时谁会到那儿去检查？而且我侄媳妇自己就生了3个孩子，很会带孩子的。”
钱贵珍的后半句话沈曼根本没在意，听说沐沐送去那儿不会被发现，便放心地点了点头。
两人一番商量，谈妥了价钱：把沐沐送去钱贵珍侄子那里，每个月生活费1200。
沈曼从包里拿出一小叠现金递给钱贵珍，说道：“我也不知道孩子送去你侄子那里到底行不行，先付一个月的钱吧，一个月后要是可以，我再来把后面半年的费用也付了。”
接过钱，钱贵珍虽然有些不满，但也没有多想。
“我这几天还有点事情要处理，沐沐就麻烦你送过去吧，等我忙完了再去看她。”沈曼对钱贵珍说道，又强调了一句：“千注意点，千万别让人发现她。”
“放心吧，我肯定会注意的。”毕竟钱贵珍也不想给自己招惹上麻烦。
说完，两人不约而同地瞥了一眼角落里埋着头的沐沐，但很快又收回了视线。
——两人刚才在说话的时候都没有背着沐沐，因为在她们看来，一个小孩根本不可能听懂她们在说什么。
然而，两人却不知道，她们刚才的对话，沐沐一字不落全都听了进去。
第4章 .又被送走了
沈曼走了。
看着沈曼远去的背影，钱贵珍小声嘀咕了一句：“也不知道是什么档次的明星，还是哪个有钱人养的见不得光的小三，生个孩子要这么藏着掖着。”
说完，钱贵珍关上了门，回到屋里开始给自己的侄子一家打电话。
——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沐沐就被钱贵珍叫了起来。
临出门前钱贵珍将半个红糖馒头和一包用塑料袋装着的东西塞到了沐沐手里。
塑料袋里装着的是沐沐住在这里时用过牙刷毛巾以及换洗的衣服。
钱贵珍自己则拎上另一包东西、拉上沐沐出了门。
两人来到车站，搭上了第一班公交车。
一路上，沐沐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趴在车窗前看着外面的路。
沐沐的小动作钱贵珍并未放在心上，只是闭着眼睛打着瞌睡。
公交车开了一个多小时，到了终点站后，钱贵珍又带着沐沐转了一趟三轮车，一路颠簸，终于来到了钱贵珍侄子一家住的那片出租板房区。
这里密密麻麻的板房随处搭建、生活垃圾和建筑垃圾堆得到处都是，看上去凌乱不堪，此时正值周围工地上工的时间，时不时还有农民工三五成群的从板房间的小巷子里走出来。
这样的环境让沐沐从心底里生出一丝恐惧，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
“别站着，赶紧走。”钱贵珍推了推沐沐的后背，催促道，自己则捂住鼻子、埋下头，绕开那些工人，快步走进了板房间一个狭窄的巷子。
尽管之前来过一次，但钱贵珍还是费了一番工夫才找到了侄子一家住的地方。
来到一间破旧的板房外，给她们开门的是一个样貌、衣着朴实，三十岁不到、神情有些木讷的妇女。
此人正是钱贵珍的侄媳妇王小红。
“怎么就你一人，开茂没在？”钱贵珍往屋里看了一眼，问道。
“工地上加班，开茂这两天都在工地上没回来。”王小红解释道。
钱贵珍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就是这个孩子，”钱贵珍一边说着，一边将身后的沐沐拉到了王小红面前，介绍道：“这孩子叫小沐沐，今年6岁，之前一直是我带着的。”
王小红看向沐沐，一愣：虽然沐沐穿的没有她看到的其他城里的孩子好，但是一眼就能看出这孩子的五官长得极漂亮，尤其是眼睛。
“我们这个条件，这个孩子放我这里我怕带不好她啊。”王小红担忧地说道。
“放心吧，小沐沐这孩子好养活，听话懂事，不哭不闹，你家孩子怎么带的，你怎么带她就行，”假装叹了口气，钱贵珍又道：“要不是小宇他妈妈要去上班了，我得帮忙带小宇，管不过来，我其实是愿意带着这孩子的，我想着你和开茂刚来这边收入也不高，多带一个孩子费不了多少事，又能多点收入，才跟这孩子的妈妈说把她送来这里的。”
钱贵珍说了这么多，见王小红依旧木愣愣的，也不知道说声谢谢，不满地瘪了瘪嘴。
钱贵珍将从家里收的那袋旧衣服塞给王小红，又从钱包里拿出800块钱递给对方，说道：“这是小沐沐的妈提前付的这个月的生活费，先带一个月试试，要是没什么问题，后面每个月的生活费对方给我了，我再在手机上转给你们。”
沐沐的生活费沈曼一般是半年付一次，她分月转给侄子一家，余出来的钱正好可以存进银行做做理财。
“好。”王小红接过钱，心里高兴，这才想起来开口邀请钱贵珍到屋里坐会儿。
“不坐了，我待会儿还得上银行一趟。”藏起眼里的厌恶，钱贵珍随便找了个理由转身离开——这里的房子都是用工地废弃的活动板房临时搭建的、又破又烂，不隔音也不隔味，周围垃圾遍地也没人收拾，还有屋里也是，站在门口，钱贵珍都能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酸臭味。这地方，她实在一秒钟都不想多待。
——
钱贵珍走后，王小红将沐沐领进了屋。
就这一间屋子，王小红、她丈夫钱开茂，还有三个女儿都住在里面。
屋里很黑，没有窗户也没有开灯，只有靠近屋顶的地方又几个孔洞透进来一些光勉强能让人看清屋里的陈设。屋子很乱，八九个平方的房间里废旧纸箱、工具杂物、炒菜做饭的炉灶炊具堆了小半个屋子，另一边，挨着墙拥挤地放着两张简易铁床，王小红的三个女儿正挤在其中一张床上睡觉。
“东西放那儿吧。”王小红指了一下床边的柜子，对沐沐说道。
沐沐的视线顺着王小红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那个满是油垢和灰尘、堆满了杂物的柜子，沐沐紧了紧手里的塑料袋，没有动。
见状，王小红也没在意，拉上了门，自顾走到铁床边躺下，继续刷手机。
来这里打工的女人不像男人力气大、能接到长工，她们只能接一些工地上临时的杂工。平时接不到活的时候王小红就在家里睡觉、看手机。
今天，王小红也没有接到活，所以并不打算出门。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一个上午。
快到中午的时候，钱开茂摇摇晃晃地从外面回来了，身上带着浓烈的酒气和难闻的烟味。
见丈夫回来，王小红赶紧质问道：“李大庄说你们工地上没让加班，你怎么这会儿才回来？你是不是又跑去赌了？”
钱开茂自顾点了根烟，没有理会王小红。
王小红忍不住，又道：“李大庄他媳妇说你们工地这个月的钱已经发了，他昨天就拿回来了。”
听到这话，钱开茂黑着脸朝王小红吼了一句：“他发了我的就得发啊？李大庄他发钱了你去跟他过啊。”
钱开茂是拿到了工资，只不过从昨天下午到今天早上已经被他打牌输了个精光，还欠了别人一千多。
钱开茂一脚将门口的箱子踹开，走进屋里。
看到角落里杵着的沐沐，钱开茂又吼了一句：“滚远点，别挡着老子。”
钱开茂吼完，才借着微弱的光线看清楚面前这孩子不是自己那三个女儿。
“这孩子哪来的？”钱开茂看向王小红，质问道。
“今早上你二姑送来的，”王小红解释道：“昨天你没在家，这件事还没有和你说，这孩子是别人托你二姑带的，她带孙子忙不过来，就让咱们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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