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干了,“妈,我的干粮为什么给他。”
“你吃不还不给你弟,留着长毛?”
“那昨晚他吃不了鸡肉时妈怎么说不能给我,让他留着今早吃呢?我的干粮我这顿吃不了我不能留着下顿吃吗?”
王桂珍差点被气个倒仰,啪地一拍桌子,把许小南吓得一哆嗦。
“反了你了许小北,这两天处处跟你妈作对,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救你,直接淹死算了。”
许小北闻言心一酸,这妈,咒自己闺女死?她眼圈直接红了。
许正茂看不下去了,拿筷子敲敲饭碗,“桂珍,你差不多行了,哪有当妈的这么说孩子的?再说了人小北说得也没错。”
王桂珍一见许小北委屈,更生气了。
那点对付外头男人的能耐现在都用自己妈身上了,还真会举一反三呢!
她恨得牙花子都刺挠。
要不是她没能耐,还得靠这个男人养活,她真想现在就带着儿子离家出走!
一顿饭吃得硝烟弥漫,饭后小北跟小南一起进厨房洗碗,小南劝她别往心里去。
又叮嘱小北说队里今天手工给苞米棒子脱粒,姐去干这个一天能挣六个工分。家里就你跟妈两人,可千万别硬杠,万一打起来还是你吃亏。
许小北答应了,“姐,你先去,中午我给你和爸送饭,下午跟你一起给棒子脱粒。”
许小南瞅瞅她白嫩的小手,没当真,可还是高兴地应下了。
许正茂和许小南出门后,小北拿上给奶奶留的那碗鸡肉,刚出厨房,就见王桂珍在自己房门口拆被套。
“小北。”
许小北定住,估计她妈是要让她洗被套。
想起许小南的叮嘱,她深吸一口气,笑呵呵地问,“妈我要去二叔家,有啥事儿?”
王桂珍语气缓和了些,“我一会儿去河坝洗衣裳,你上你奶家送完鸡肉就去老卫家把背筐取回来。”
“卫川哥不是说他今天给送回来吗?”
王桂珍不满地啧了两声,“人家救了你的命,昨儿还给送的肉,一个背筐还劳烦人再亲自往这儿送啊,你能不能懂点事儿?”
“哦,妈我知道了,我过会儿就去。”
到二叔家时,二婶正站大门口跟邻居王婶唠嗑,小北远远地就瞅着她眉飞色舞的,精神头极好。
到了跟前,小北喊了声二婶。
贾世香唠得唾沫星子乱飞根本没注意来人了,见到小北后脸上露出些惊讶来。
随后她便突然撑住腰,眉眼间全是痛苦,声音也颤抖起来,“小北来啦,你奶在屋歇着呢,你这是拿的啥?”
小北纳闷,怎么刚才好好的,一见她就不行了呢。
她长得这么伤人吗?
想想昨她爸说二婶腰疼不让奶回家……
事出反常必有妖。
“二婶,这是野鸡肉炖蘑菇,我妈让给我奶送来的。”小北特意把“我奶”两个字咬得重了些。
“是吗,你看这又有鸡肉吃了,挺好挺好。”贾世香像没领会意图似地说,又跟邻居扬扬手,意思不唠了,先回家去。
一进门,小北见老太太从锅里舀热水呢,要洗尿布。小北着实不高兴了。
伺候月子肯定是要干活,可二婶在外头聊天,却让老太太洗尿布,这就说不过去了。
“奶,我妈让我给你送点菜过来。”许小北把碗放到锅台上,抢过水瓢,把热水浇到尿布上,挽着老太太往屋里走。
“奶,我二婶说让你歇着你怎么还干上活了?这事显不着你老太太动手,万一累着你,我二婶心里该过意不去了。”许小北大声说。
许老太长得不高,身材偏瘦但是气色不错,她性子好,常年脸上挂着笑,一看就是个好相处的老太太。
老太太不多言不多语,可心里比谁都有数,她笑着拍拍小北的手,祖孙俩坐炕上去了。
许小北给奶奶把茶缸子递过去,转头笑着问贾世香,“刚跟王婶聊什么呢,我看二婶高兴得手舞足蹈的?”
贾世香眼瞅着一盆尿布甩在她面前,脸上的笑都僵了,听小北这么问,幽怨地抬起头。
“还手舞足蹈?我那是腰疼捶腰呢。也没聊啥,你王婶说今天老卫家二小子相亲,刚才她在路口见到女方了,说闺女长得好,比你还俊几分呢。”
贾世香烦死大伯哥一家人了。她大嫂王桂珍四体不勤,可偏偏一家人对她服帖得五体投地,还命好摊上了许小北这样“靠柔弱躺赢”的闺女。
不仅如此,还因为贾世香提出不养老人这一说,王桂珍又落了个孝顺的好名声。
再想想找老太太过来伺候月子都得看王桂珍母女的脸色,贾世香就想刺激刺激许小北。
许小北的脸蛋十里八乡都有名,以前她也自恃漂亮,不愿意听人夸别的姑娘好看。
结果今天许小北根本没在意二婶这句,她在意的是,卫川今天相亲?
女方都到家了,那她妈让她去取背筐,这事可不能办了。
好赖不济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万一去了,非给人女方添堵不可。
贾世香见小北一脸凝重,还当自己方才那句话产生疗效了,心里这个解恨呀。
"小北,你过年就十七了,是不是也好该相对像了?我猜你长得肯定不比卫川那媳妇差太多,她能找到卫川这么好的小伙,你也差不离。"
她说着,差点都憋不住笑了。
许小北打心里翻了个白眼。
腰疼?疼轻了吧?
她把无辜的大眼睛弯了弯,声调软软地劝道,“二婶,你腰不好还是少上外头去吹风,在屋里好好喂奶洗尿布就行,我妈从前就总是教训我,说风大时候跑外头唠嗑,不光闪腰,还闪舌头。”
第11章 干得太漂亮了!
许老太差点笑出声,嗔怪地打了许小北手背一下,佯装生气瞪她一眼。
许小北伸伸舌头。
深深觉得自己干得……真是太漂亮了!
贾世香要气死了,可她不敢恋战。现在她刚出月子,这战不管谁赢,过程中她肯定是要生气的。万一把她儿子口粮气没了,可没地儿买粮去。
她愤愤地端上洗衣盆,回自己屋去了。
祖孙俩坐炕上聊上了。
“小北,奶看你这精神好多了,大前天奶回家去看你,你还烧得脸通红呢,一直闭着眼睡,可给奶吓坏了。”
“奶,我全好了。”小北抱着奶奶的一个胳膊,把脸贴在上面说。
小北对这个奶奶特别亲近,不仅是原主身体上自然保留的习惯,还因为这老太太看着就是慈祥,让小北想起自己前世的奶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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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弥陀佛菩萨保佑啊,我孙女没事就好。”许老太拍拍小北的背,“想奶奶了?”
“嗯。”小北扬起头,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奶,你啥时候回家?”
老太太下巴朝贾世香那屋扬了扬,压低了声音,“你二婶不让我走呢。”
“那我二叔咋说?”
“你二叔你还不知道,男子汉大豆腐,啥不都听你二婶的。”老太太促狭地笑。
“……那哪行?您这身子骨可不敢一直这么操劳。”小北皱眉,“要不,奶一会儿你就跟我走,昨我爸来接你,二婶不让你走,我爸一个大伯哥也不好跟弟媳妇争执这事。我不怕,反正我是小辈的,大不了二婶骂我几句不懂事,我不在乎。”
许老太笑了笑,带着点神秘,说,“没事,过不了几天她就让我回去了,你不用惹这麻烦。”
“为啥?”
老太太笑而不语。
小北咬了两下指甲。
过几天啊?晚一天就少挣一天钱呢。
她直起身子来,“奶,我想求你件事。”
“哟,我孙女还有事求我呢?说吧,看奶奶能不能办。”
“我想跟奶借十块钱。”
许老太到底稳得住架,五块钱都给许正茂惊着了,这里要借十块,人老太太古井无波的。
“奶,我是想做点小买卖,我不白借,这十块钱赔了算我的,挣了的话,我每月给奶一块钱利息。我想好了,往后我得靠自己过日子,我妈再让我去跟男青年装可怜,我坚决跟她斗争到底!”
老太太把她这些话消化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拿起缸子喝了口水。
“小北啊,咱跟着主*席走,你有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想法是好,奶奶也支持,不过你有话得跟你妈好好说,不能讲斗争……”
许老太这人吧,用现代的话来讲,就是活得很佛系,从来不管闲事儿。
她住许小北家时候,他们家无论是夫妻矛盾,还是母女矛盾和姐弟矛盾,老太太都看得清清楚楚的,可她从来不插言,家里打破大天去,她照样跟没事儿人似的。
所以他们家最不存在的就是婆媳矛盾。
老太太顿了顿,想说什么又憋回去了,只留下一句:“小北,你妈也不容易啊!”
她不容易,我更不容易。
她王桂珍干啥啥不行偏心第一名,要不是为了自己和儿子能进城,至于鼓动她和男青年不清不楚的?
这下好,弄得满大队快一半的人都看不上她了。
为啥这个数字这么精确?因为有一半是女人。
不过这话许小北没说出口,而是乖顺道:“奶,那我答应你不跟我妈斗争行不?奶你刚说支持我,是答应把钱借给我了?”
许老太没回答,而是说,“那你告诉奶奶你想做啥买卖。”
“奶,我想做糖霜花生卖,还有鱼皮花生和酒鬼花生,我算过了,一斤能挣四五毛。”
老太太想了想,“我看这买卖挺好,就算卖不出去,咱自己留着吃也行,不白瞎。奶为啥不借给你,一个月一块钱利息,我是傻子我不借。”
小北没料到事情办得这么顺利,抱着奶奶胳膊又摇了半天,“奶你对我真好。”
许老太的身子随着小北的摇晃左右摆动着,把眼眯上了,“傻孩子,人说登天难求人更难,黄连苦没钱更苦,我孙女儿没本钱,当奶的舍不得让孙女儿太苦。”
老太太的明智温暖得许小北一阵心酸。
她揉揉眼,起身撒着娇把手一伸,“那奶现在就把这十块借我吧,挣钱的事赶早不赶晚。”
结果她奶翻翻兜儿,掏出来一毛六分钱。
“奶,怎么就这点儿,你没带钱过来啊?”许小北傻了。
许老太压低声音,“带了,怎么没带,来的时候带了十块,一个月子伺候下来,花得就剩这点了。光买鸡蛋这个月就花了一块八,还买了三只鸡呢。”
小北突然知道老太太刚才神神秘秘地说过两天二婶就能让她回家了是啥意思了。
剩下这一毛六花光了,老太太再在这里住下去就得吃白食儿,那二婶哪能让?
“那怎么办,要不咱俩现在回家一趟,奶把钱拿给我再回来?”
许奶奶想了想,“也成。”
在外屋偷听的贾世香心里一惊。
方才她听这屋压低了嗓音说话,怕那一老一小在说自己坏话,干脆尿布也不洗了,踮着脚过来偷听。
没想到,听到个爆炸性的新闻!
许小北竟然要跟老太太借钱!
第12章 狐狸精不哭了
许小北那死丫头竟然想跟老太太借钱,还借整整十块,而老太太竟然就那么轻飘飘地答应了。
你品,你细品,这不是偏心这是什么!
不行,这绝对不行,绝对不能让老太太回去给许小北拿钱。
所以她赶紧回屋,硬是把睡得好好的孩子给整醒了!
这边,许小北找了件厚外套给奶奶披上,老太太又对着镜子拿木梳捋了几下头发。两人刚要下地,那屋孩子却突然“哇”地一声哭了。
紧接着,贾世香喊上了,“妈,妈,你快来帮着抱抱小宝,我这腰疼得根本坐不起来了!”
这早不哭晚不哭,非得这时候哭!
许小北撅嘴跺了下脚,老太太拍拍她,“小北,做大事得稳,你先回去,等傍晚你二叔回来了,我回家一趟给你拿钱行不?”
这我还能说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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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北点点头,又嘱咐老太太中午多吃点肉,悻悻地出了门。
老太太送孙女出门。
正巧碰见隔壁王婶拎着泔水桶出来喂猪,两家墙头矮,一走一过露大半个身子,说话一点都不耽误。
小北先打招呼,“王婶喂猪呢?”
“是啊小北,这就回家去了?”王婶把泔水倒猪食槽子里,笑着抬起头,把脖领处的围巾系了系,敞开她的大嗓门,“还是俺小北长得俊,我早上那会儿还跟你二婶说呢,我看着卫家二小子相亲那对象了,长得可太一般了,她要是真能跟卫川相成,那小北你能找个比卫川强百套的!”
王婶家没闺女,自然对小北就没有敌意。
许小北一乐,回头瞅了瞅同样憋不住笑的许老太。
农村老房子不隔音,恨不得这头放两个屁隔壁都能听出个哆来咪发,王婶那大嗓门,说的话是一点没漏全进了屋。
贾世香气得差点跳起来:“……”
个嘴贱的,少说两句能死,还能不能让我做个人了!
从二婶家出来,小北没回家,而是去了供销社。
柳树供销社不小,毕竟柳树公社下面八个大队呢,有好几个大队里还没有自己的供销社,买个针头线脑啥的都得来这儿。
一进门,许小北就见着有两个男人在柜台前的空地上搭炉子。
这俩人年纪都有三十多岁,算小北叔叔辈的,所以小北主动打了招呼,“叔,搭炉子呢?小心着点别伤着,那炉子上都是锈,割坏了还得打破伤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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