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酒缸是为了灌醉,带麻绳是为了捆人,若她还是赖着不走,朕就将她捆作一团送回娘家。”
“……哦。”
李治还以为她要将宸妃扔进酒缸溺死呢,本想叹一句“历史诚不欺我”,现在看来,倒是自己太敏感,弄错了。
再看媚娘时,她已是媚眼含嗔,一副大义凛然要把自己灭了的样子。
李治连忙捉了她的手,道:“媚娘你去吧,我不拦你,把宸妃越快逐出宫越好。”
媚娘音色陡然转冷:“你不担心朕杀了她?”
“媚娘胸怀宽广,怎至于因为这点小事就杀人呢?我相信你,去吧。”李治微微一笑,表决心道。
媚娘扫了李治一眼,见他面容殷切不似作假,这才缓了语气:“胡禄,你难道就没法子解决?你来问,不就是来征询意见么?”
胡禄轻易就被看透了心思,默默垂了眼眸,道:“嗯啊。”
“对付难缠的嫔妃,自然可以用些特殊方法,你要做什么事,朕都准了,动静别太大就行。”媚娘说道。
胡禄领了命令正要退出去,忽听媚娘又补了句:“别戕害她性命,朕还要做明君。”
李治在一旁听得竟有些激动:媚娘开始爱惜羽毛,不愿做害人性命的事,这是不是意味着,历史走向真的转变了?
胡禄退出去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李治托腮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默默看着媚娘批阅着一大摞奏折,直叹做皇帝真是太不容易。
媚娘却洞若观火,早看清了李治的心思,此时已是一个抬眼,娇声道:“给朕留这么多奏折,爱夫不觉得亏心么?”
李治轻眨了眨眼睛,平静道:“亏心,所以我才要多做补偿。”
“怎么补偿?”
媚娘将最后一封奏折放在桌上,拢了下额前的发丝,微微一个蹙眉,红烛下的美人就愈发撩人心弦,挠地李治心头痒痒。
“媚娘,你看,时候也不早了……”
想起养生系统特意交待今晚要伺候好媚娘,李治更是喜上眉梢。
他边说边走近媚娘,身子一倾,语气一沉,不待她反应,径直将她打横抱起。
媚娘伸出两臂,拥住他的脖子,媚眼如丝地直盯着他看,看得他心脏咚咚直跳。
抱 * 出门去的时候,媚娘察觉李治身子一抖,连忙面色一变,道:“爱夫,还能坚持么?”
本意是担心李治身子还弱,这么远的路会不会抱不动,却不想李治手上竟加了力,一挺胸脯道:“当然可以!”
他竟还忽然伏低了身子,在媚娘耳畔轻声道:“既然媚娘不信,今晚,我倒要让你见识见识。”
媚娘:“……”
*
紫宸殿里,李治亲手为媚娘热了最后剩的那碗丸子汤,呼呼吹着热气喂她喝。
媚娘喝得一脸饕足,热意入心,不由感慨道:“爱夫什么时候学会做这汤的?朕在宫中怎么从未吃过。”
李治抬手轻轻捏了捏她嫩滑的脸,说道:“你若喜欢,我天天给你做。”
媚娘摇头道:“你把做法告诉胡禄,他自会找人去做,哪里用你亲自动手。”
李治看着媚娘关切的目光,一时欣慰道:“有你关心就够了,我做这糯米丸子汤也是个试验,很快就会推而广之,接下来我就要研发更多新品,而你——将会成为最先品尝所有新品的客人。”
“新品试验?”媚娘越听越不明白了,一边嚼着口中软糯的小团子,一边问道:“爱夫要做什么?”
“我计划开家养生坊,做点养生事业,造福千万百姓。”李治眉眼间皆是笑意。
“可是要用宫中太医的秘方?”媚娘疑惑道。
“不不,媚娘不知,我研究养生也有一段时日了,自认配方水平比太医们要高。”有养生系统加持,李治毫不担心配方问题。
媚娘倒也没刨根问底,她定定地瞧着眼前喝空的小碗,居然莫名有些相信李治。
于是她温柔笑道:“好吧,你开张时,朕一定要去捧场。”
李治摸了摸媚娘蓬松的发顶,宠溺地看着她,道:“实在太忙也没关系,有这份心意我就很满足了。”
说罢,他将媚娘揽进自己怀中,笑意温沉。
下一瞬,李治以手托着媚娘的头,将她打横抱放在床上,结果忽而抽痛地“嘶”了一声。
媚娘缓缓睁开眼睛,本来一脸疑惑,不想却看见了他手背上铬出的一道红印,忍不住“噗嗤”一笑。
李治气不打一处来,忿忿拍了一掌那个又方又硬的陶瓷枕头,斥道:“这东西是人能睡的么?高度也不合适,再睡下去都要得颈椎病了!”
见媚娘大睁双眼看向自己,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这是搅了她的兴致,于是连声安慰道:“别急,待我把这破枕头改造一下。胡禄也真是,我之前用衣服叠了个软枕,怎么又被他换回来了?”
他扶着媚娘坐起身来,自己则从衣架上扯了一件外衣,麻利地折成一个高度适中的长方块,平整叠放在媚娘身后,这才将那个硬邦邦的枕头扔了出去。
“这枕头用来打野狗还差不多。”
李治扔出去的枕头从台阶滚下,发出响亮的磕碰声,远处的小太监忙不迭跑来捡起。
“先暂时凑 * 活着用吧,改天我要重新设计一款颈椎枕,把宫里的硬枕头全替换掉。”李治回身带上房门,气咻咻地在桌前坐下来,倒了杯水一饮而尽。
媚娘轻笑一声,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放下床侧薄透的金丝帷幔,然后自顾自褪去了小衣。
李治正坐在摇曳的红烛前,忽而余光一瞥,身子一僵,感觉大脑皮层被什么给电了一下,手里捏着的被子险些没掉落在地。
他禁不住喉结滚动,粗哑了嗓子道:“媚娘,你这是……困了么?”
媚娘娇娇柔柔答了声:“不然呢?爱夫不睡?”
红烛影下看媚娘,侧颜勾人,身姿窈窕,李治本来还在生气,现下却一点怒气也没了。
他按耐着波动的心绪坐在原地,狠狠掐了自己的大腿:真是个没出息的,媚娘略一勾,自己就失了方寸。
李治无奈地扶了头,犹豫片刻后,还是压不住腾然而起的火,只好将杯底狠狠拍在桌上,站起身来,朝媚娘走去。
……
第二日一大早,李治迷迷糊糊从被窝里伸出一只胳膊,轻轻一触,发现枕边人竟不见了,吓得他几乎瞬间清醒。
揉了太阳穴半晌,他这才意识到,媚娘是去上朝了。
以往自己起得大早,出发时还直打哈欠,一想到那些被上朝支配的日子,李治就一阵头疼。
不过,媚娘就不一样了,自从做了皇帝,那真是起得比鸡还早,仿佛甩掉李治去上朝是再开心不过的事了。
“呵。”
李治轻笑一声,他倒想看看,媚娘究竟能坚持多久。
伸了个懒腰后,他却没有起床,反而坐在床上,轻轻按捏起双腿来。
昨天走路有些超标,腿部大概有肌肉乳酸堆积,如果不做做按摩,今天肯定会刺激得肌肉酸痛。
折腾了半晌,李治终于披了衣服起身下床,打开房门迎着阳光,做上几组伸展运动。
接着唤了胡禄过来,问道:“早餐吃什么?”
胡禄笑道:“清粥加几道小菜,都很清淡,比如清炒海参、岩烧鲍鱼……”
李治立刻给打住了:“都说了风疾不能吃海鲜,怎么还不听呢?”
胡禄想起那天中午李治的交待,一拍脑袋,道一句“忘了”,便匆匆转去小御膳房叫厨子换菜。
李治叫住他,交待说:“宫里山珍海味不缺,蔬菜水果也补充上了,但是豆类补充得太少。人体如果缺少蛋白质和豆固醇,不利于降低胆固醇,还会增加患心脑血管的风险,你告诉厨子,以后每天早晨都要做上一杯豆浆,哦……两杯,我和媚娘一人一杯。”
“是。”胡禄小跑着去找御膳房总管了,李治又招了招手,唤了个小太监过来。
“你去问问我交给黄木匠的图纸他做得怎么样了?”
“图纸?”小太监挠挠头,一头雾水道,“太上皇,是什么图纸啊?”
“一把工体力学椅,我叮嘱过他早点做好了交上来,怎么到现在还没个声响。”
“哦, * 不过黄木匠他……”小太监支支吾吾,半晌才吐出一句话,“太上皇不知道么?黄木匠昨晚出事了。”
第26章 . 黄府 误认
“出事?”李治眼皮一跳,怎么怕什么来什么。
从乾亥宫到血月,再到郭太尉,似乎总有人要对自己和媚娘下毒手,现下黄木匠又出了事……
他饭也来不及用,立刻吩咐道:“走,咱们去看看。”
那小太监却愣了一下,忽然翻跪在地。
见李治瞪他一眼,小太监这才煞白着一张脸解释:
“太上皇,黄木匠昨晚被人掳走,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咱们只能等着……”
“等?大理寺去人了么?”李治面色微变,语气冷硬。
“啊……去了,具体什么情况奴才不知,用完膳太上皇可以召大理寺卿问问。”
“不必了,咱们去看看,你带路。”李治说罢,抬脚就出了殿门。
那小太监赶紧跑到前头,一边为李治指引方向,一边弓着腰道:“太上皇,您可还没吃早饭呢,这么饿着身体不行啊。”
“去跟瑾儿说一声,让胡禄直接拎着豆浆和小菜去黄木匠住处找我。”李治说道。
“路程可不近啊,太上皇,豆浆会凉的……”小太监委屈巴巴地看着他,生怕他不好好吃饭又弄坏了身子。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李治脚步一顿,忽而拍了拍小太监的肩,把他吓得一个激灵。
“没事,今天是特例。”
他摆摆手,拒绝了小太监挥手招来的乘舆,想着走路过去刚好锻炼了,脑子里却同时蹦出一个点子:饭菜凉了怎么办,用保温饭盒啊,保温饭盒没有怎么办,“发明”啊……
他在路上召唤出养生系统,得到了一份保温饭盒的制作方法:
用铝箔向内包裹玻璃饭盒,再用麻绳缠牢,便能防止热量向外传递,起到保温效果。
做法倒是不难,只是原本这些手工活,李治都想交给手艺精绝的黄木匠去做,这样一来,自己就能把更多的时间用于设计、管理和开拓养生市场等,可谁知,这位事业合伙人竟然忽然没了下落。
黄木匠就是享誉全长安的黄明利,因为长孙无忌送来的一份如意珐琅宝舆诞辰礼受到原身李治青睐,这才被请进宫中做了皇家木匠。
为方便进宫做事,原身还特意为他在大明宫旁盘了一所府第,安置他父母夫人居住。
路上这一会儿功夫,李治已经从小太监嘴里套出不少有用信息。出宫后不多时,就见到了黄家府宅。
抬头一望,竟觉十分惊艳。
府宅门头挂着泥黑匾,四面雕檐飞甍雕梁画栋,精致大气、派头十足。
红漆木门蜿蜒着虎豹兽形,两侧纸皮灯笼雕着九头孔雀,连足下横木门槛也极其敦实厚密,一看便是良匠之家,虽都不是名贵材料,可建造装潢无不极费心思。
李治略一思忖,猜测这府邸如此费心思,大约是黄明利参与设计的。
转念一想更觉奇怪,一位 * 手艺享誉长安的木匠,无心功名利禄,一腔匠心,安坐家中却会莫名被掳,实在是咄咄怪事。
他究竟会得罪什么人呢?
李治思量不清,眉间拧成一团,青白着脸抬脚进了黄府。
因为黄明利出事,府中个个乱了心思,有些刚找完一圈回来,摇着头报告消息。
李治刚一进门,黄明利夫人杨婳打眼一扫,莫名觉得他那身官服有些熟悉,忽然一个怔神,竟涕泗横流地扑过来。
小太监见势不好,立即眼疾手快地将她挡在身前,斥道:“没长眼吗?知道是什么人吗就往上扑?”
侍奉李治左右的太监拳脚功夫都极好,虽不至于将并无恶意的杨婳按倒在地,但却将她制在原处动弹不得。
“阿黄被人掳走已经超过6个时辰了,你们怎么才来?昨晚只派了个从官简单询了一次就再无动静,街上也见不到大理寺的人,你们到底找了没有啊?!”杨婳哭得椎心泣血,嚎啕着抱怨来人。
李治这才意识到,她是把他们认成大理寺的从官了。
只因他卸了皇位后,早已不穿明黄龙袍,总一件普通官服加身,没见过李治的还真分辨不出他的身份。
那小太监见她哭天抢地,已是急了,将杨婳胳膊向后一扭,道:“你眼前这位可是太……”
谁知,杨婳本就又急又怨,现在又被扭着胳膊疼得够呛,嚎啕声盖住了小太监的话,在场的人满耳都是她尖锐的大喊:“杀人啦!杀人啦!”
杨婳哭喊间,黄府管家丫头小厮已尽数抄了家伙从四面八方跑来。
瞧着李治身上这身官服,就知是办事不力的官府来人。
哼,狗官,和掳走老爷的人是一丘之貉。
这人多势众咄咄逼人的架势,连按着杨婳的小太监都有些慌了。
说时迟那时快,李治麻利地向后退上一步,从腰间解下一条明黄腰带,站定原地,朗声说道:
“诸位莫急,我并非要来戕害黄木匠和杨夫人,大理寺办案不力我自会惩治,但现在,我确实有事要问个清楚。”
在场诸位皆是一愣。
别说,这明黄腰带还真是有点震慑作用,起码让他们猜测这人是不是皇亲国戚,登时不大敢轻举妄动。
李治刚松上一口气,提气正要说话,却听府门外脚步声笃笃,传出一句声调拔高的威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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