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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治瞧着他狗急跳墙的模样，在矮柜上敲击的手指一顿，忽然抬了眸，道：“赃款。”
冯源立刻明白了，他目视黄倦，道：“账本在哪里？”
黄倦本就面色乌青，现在听了这话，脸部肌肉都绷紧了：“冯源，你特么……”
手下的官兵眼疾手快，给他嘴里喂了团抹布，才让他闭了嘴。
冯源自行转到柜台后，拉开抽屉翻找，又吩咐几个手下一起，指明了几处。
不一会儿，后院门帘一动，打头的侍卫手里拎着个老厚的账本册子，一言不发地放在冯源面前的桌子上。
冯源将账本捧在手里，默默走到李治身前，将账本呈给他。
“李老板，您看看，这款项有没有问题。”
李治接过账本，粗略翻了一翻，就发现了许多问题。
“这两笔钱对不上，分明是同一种产品，单价却不一致，也没有标明是否有折扣……还有，这些莫名其妙的支出，没有写具体用途，金额又十分巨大，需要好好调查。”
“是。”冯源听着李治的质疑，冷汗都要淌下来了。
“冯源。”李治见他一脸紧张样，吓得魂不附体，已经猜到几分，便道，“你和黄倦是表兄弟关系，平时没少受他照顾吧？”
“嗯……是、是啊……”冯源支吾着道，那一瞬，他已经预见了自己的结局。
“行。”李治拍拍胡禄，道，“既然受他照顾，想必是收了不少好处。先扒了冯 * 源这层官服，叫他在家等着，让大理寺的人来处理吧。”
胡禄忙不迭应了，李治一行带的几个侍卫迈步上前，一脚将冯源踹歪在地上，把他的外衣连撕带拽地扒下来，然后对冯源带来的一脸懵逼的官兵道：“看什么看？没见过罢官？”
好歹都是府衙的人，罢官是见过，可没见过被一个养生坊老板罢免的。
看到这儿，连阿童都意识到了不对劲，这人哪里是什么穷店主，绝对有着不小的来路。
可来头究竟有多大，谁也说不清。
“去，把你家主子……把冯源押回府，还有黄老板、阿童，捆严实了送大理寺。我本来想，这等小纠纷，地方官处理就行了，谁知道这京兆尹还跟老板沾亲带故，可该避避嫌。回去叫大理寺卿好好查查，这账本里问题不小，说不定能牵出别的东西来。”李治沉声吩咐道。
对方带的官兵一愣，接着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来的时候自家主子还是冯大人，现在怎么就成了罪犯，还要自己押回去……
可手下人这一顿，冯源却有些着急了，直接带着哭腔开了口：“别站着不动了，没听见李老板的吩咐？”
“冯大人，这……”
领头的从官刚一开口，就被冯源截断了话头：“我已经不是冯大人了，锁了我带回去吧，再耽搁下去，恐怕我连脑袋都要不保了。”
胡禄见这一干人等实在啰嗦，便走上前去，附耳在领头的耳朵旁低语一句。
对方吓得一个哆嗦，腿都软了，目光扫向李治，却一触即收。
胡禄又从自己带的人数不多的侍卫里拨了两个过去，交待说：“完事抓紧回宫。”
一行人被带走后，李治在屋内坐了会儿，这才命人封了这间店铺。后又在童林道转了一遭，李治选了两个位置，给了定金盘下来。
*
十月初三，李治办了件大事——麻衣街、童林道四家店铺开张，和重新大操大办开张的东坊李记养生坊一起，成了全长安最引人注目的事件。
原本东坊很多店主并不知道从前的茶店易了主，现在不仅知道了，还纷纷猜测起新店主的来历。
一开就是这么多店铺，可真是大手笔。金字招牌写得大，尤其换了新的招子，悬在店铺两侧，格外显眼。
这一操办，来攀关系的人自然不少，不少店主为了抱紧大腿，都提了自家店里的招牌货赶过来，在一片鞭炮声中，匆匆进店道贺。
“祝老板生意兴隆”之类的客套话不绝，这一天，养生坊收到的点心、茶饼、纸砚、挂饰不胜枚数。
李治都遣人放在一旁，自己则从付申手里接过新上的茯苓膏，用勺背轻敲，弹性十足，可见火候掌握得不错。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挖了一勺送进嘴里，细细品咂。
入口微凉，清苦中带了甜，叫人回味无穷。
可见到李治微微蹙眉，付申心中一紧，连忙问道：“怎么？爷 * ，不好吃么？”
“味道倒还好，只是品种有些单一，其实可以放些不同的料，制成秋梨茯苓膏、山楂茯苓糕、蜂蜜茯苓膏……”李治抬眸觑了眼付申，说道。
“好嘞，爷。”付申转头要进后院继续加工，却被李治忽然叫住。
“你认领一家店吧。”
“爷……”付申一愣，没大明白他的意思。
“五家店都开业了，今后我实在没精力管，东坊这家总店我还要坐阵，其他店铺日后要各选一个店长，我空闲了会去看看。”李治笑道，“你这么多天尽心尽力，虽然多赏了你些俸禄，但还不够，你亲自经营一家店，也算替我分忧了。”
付申手里端着的碟子一歪，碟中的茯苓膏差点掉落在地。
他万万没想到，这等好事竟会落在自己头上，一时间神情僵住，半晌才想起道谢。
“别谢，我还有无数药食新品要你帮着做，去到新的店铺，要负担的责任只会更重。”李治说道。
第48章 . 加盟 公开身份（二更）
付申应了一声, 激动得面色潮红，双手在捣药的围裙上擦了一擦，说道：“爷，知道了, 我一定好好干。”
言毕, 他转身回到后院厨房, 又去鼓捣新的配方了。
试营业结束, 李治命人敞开大门，除商家外，顾客可以登门体验了。
一时间，众人急涌而入，一旁扮作小厮的侍卫想要控制些人流, 但来势太猛, 拦都拦不住。
众人皆好奇，这个全长安同期连开5家店的到底是何等人也，卖的所谓养生产品又是什么。
结果一进去，发现全是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介绍都挺有意思，比如颈椎枕是“从方砖到云端，至轻至柔，如婴儿的手”，泡脚桶则是“烧水5分钟, 恒温2小时”……
每家店都设置了体验区, 进店的顾客都可以免费试用。
加之还有花果茶、茯苓膏、无糖奶茶、咖啡等食物诱惑，店里从正式开门至今，一直人满为患。
这边黄明利正指挥人加快工体力学椅和颈椎枕的制作，毕竟这种更具实用性的产品, 每日坐、躺都用得着，销量的确更好一些。
为了不占地方，且每个店都能存上更多货，李治还为工体力学椅设计了折叠椅功能，如果不打开展示，能缩成一块长款均不过半米的木板大小，携带十分方便。
这些新奇的产品足以刷新唐朝人的认知，试用之后效果又好得令人称叹。于是，从店里逛一圈出去后，几乎每个人手里都拎了一大堆东西，李治安排得收银工作小组几乎人人手忙脚乱，确乎有些忙不过来了。
最后还是从宫里又急调了人手，临时培训后上岗，这才勉强满足需求。
胡禄站在店里矮柜旁看了半晌，脸上绷不住笑。
回到侧房，兴奋异常，说话都带了颤音：“爷，生意太好了，每样产品都大受欢迎！”
李治正在翻阅一张大唐地图，听他这么说，抬头觑了一眼 * ，复低下头去在图上写写画画。
心里默然道，肯定受欢迎，哪个现代人没用过这些东西？产品都经过了21世纪广大人民验证，卖不好才怪呢。
胡禄等了半晌，见李治不急不缓淡定异常，这才收了声，默默站在砚台旁为他磨墨。
过了很久，李治放下了手中的毛笔，揉了揉有些酸疼的脑袋，戳着那张地图，说道：“你看看，有什么问题没有？”
他将地图往旁边推了推，胡禄机灵地凑上前来。
这张大唐地图十分详尽，各地县都看得一清二楚，不过，和寻常地图不同的是，每个区域还标注了人口多少，想必是李治向各地方官收集而来的数据。
而在人口稠密处，李治基本都用毛笔画上了圈。
“爷，这是……”胡禄转着眼珠揣摩半天，问道，“您要去这些地方考察？”
李治摇头，嗒然阖了眼，过了一会儿倏然睁开，深呼一口气，道：“咱们今后的任务更重了，我画圈的区域，都要开上一间养生坊。”
胡禄恍然大悟，太上皇采用了以人口数定店铺位置的方式，人多的地区多开几家，人少的地区就少开，这样才能保证资源不浪费，且尽可能不偏不倚惠及更多人。
可转瞬之间，他就意识到了任务的艰苦，这么多区域都要开店，粗粗算下来，怎么也要好几百家。
怪不得面对今天这么好的生意，太上皇仍然心事重重未能展颜。
“太上皇，这计划虽好，可确实难度太大了，要一步一步来，您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了。”胡禄留意着他的脸色，劝道。
“我自己当然开不了这么多家，咱们没有互联网、人工智能、大数据，也没有产业端的管理设施，依照现在这种粗放的经营方式，搞这么多直营店，真会累死的。”李治无奈扶额。
原来他还想自己来做，直营店最能保障产品质量、用户体验，最具备水平恒定的经营能力，可当他测算好了人口数量、密度，计算出能覆盖绝大多数民众的店铺多少时，却陷入了茫然。
他差点忘记了，这可是什么都要靠人力的唐朝，没有即时通讯的设备，没有统一管理的后台，没有一天可达的物流。
想开直营店，不说别的，就一家一家店铺考察位置、做好装修，还必须自己亲力亲为，到全国各地查看，发展绝对是龟速。
这样一来，开满这几百家店，估计十几年就过去了。
李治沉吟良久，尤其想到各地的桑拿房也要筹建，扩张起来就更慢了。
因此，他只能选用另一种开店方式——加盟。虽然加盟店的管理不会像直营店那样规范，但好在速度快，可以多点开花，而且也能让各地百姓有机会参与筹建，成为店长，靠养生致富。
胡禄自然听不懂他所说的互联网之类，只好眼观鼻鼻观口愣愣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回复。
毕竟这种事情，他就是 * 想帮忙，也颇觉自己智商有限，实在有心无力。
“我有个主意。”李治忽然站起身来，左手带住胡禄的肩，将他揽近，方便他看得更清楚，右手在地图上划拉。
“看到了么？长安……作为首都，一定要做出示范效应，所以在这个辖区内，店铺都做成直营，这我尚且管得过来，能保证产品和服务质量稳定在一定水准。”李治说道。
胡禄肩头搭着太上皇的手，紧张得双腿直打颤，却不敢表现出来，只默默点着头。
“长安城外的区域，悉数开放给普通百姓。我们要做的，是制定好加盟策略，筛选一批符合条件的店长，为他们发放制作图纸，店长自己负责招募懂制作工艺的人，对产品进行加工打磨。”
“当然，要对店长进行经营培训，也要定期派人佯装顾客到店巡查，如果有产品服务做得不到位的，发现就要惩罚，超过三次就剥夺店长资格，重新选人上位。”李治心中已经有数，侃侃而谈，越理思路越清晰。
胡禄听得眸中发亮，道了一句：“爷您这招真绝了！”
下一秒，李治端起近旁的花果茶啜了一口，道了句：“由百姓来开店，积极性肯定高，速度也肯定快，一人负责一家，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不过……坏处也很明显，他们对养生八成都不大熟悉，我们要做好培训工作，告知他们基本的养生原理、店铺布置、销售话术、售后服务等等，这是一项更难的工作，因为教出来的水平可能参差不齐。”
细想的确是这个理儿，胡禄不禁暗自感叹李治思虑周详。
“所以还要再来一拨人专门负责抽查店铺，防止……”话刚说了一半，外间忽然一阵惊呼声传了进来，李治沉沉一压眉毛，正要再说，可声音却更嘈杂，如水入油锅，响动炸开来。
李治将桌前的地图卷起，收进旁侧木制书柜的一匣抽屉里，道一句“外面在搞什么”，然后轻轻掀起门帘，走向外间。
结果刚一出去，眼风扫去，却见媚娘端坐在养生坊正厅中央的工体力学椅上，一袭团龙舞凤明黄长袍映入眼帘。
媚娘轻抿着唇笑了一笑，随即转过脸来，冠冕缀至额前的流苏晃动，看起来明光照人。
一时间，外面山呼海啸跪倒一地的百姓都成了虚影，浪潮般涌来对皇帝的叩拜之声也成了恍惚。
李治觉得有些不真实。
自己并没有告诉媚娘今日几家店同时开张，而且，早间上朝前，她还告诉李治今天忙碌异常，晚上要他先行歇息。
因此，李治还好生安慰了自己一番，提醒说，皇帝心怀天下，忙江山社稷是为大局，自己不能奢求太多。
媚娘见他沉浸在震惊之中，仍在神魂游荡，不由极轻地眨了一下眼，由素青扶着朝李治走去。
她款款走动到李治面前，当着众百姓的面，薄唇轻启，道：“爱夫……”
话音未落， * 周遭百姓都瞪大双目，大感震骇。
尤其还有些东坊商户混在其中，一听这话简直吓得眼珠子都要掉了。
原来这位新来的店主，竟是太上皇？！
对普通人而言，能见到新近登基的皇帝已是无尚幸运，又遇上太上皇……真是三辈子也修不来的好福气。
于是百姓们叩伏在地，山呼“太上皇万岁”，两人在李记养生坊的消息很快便传遍附近，人们奔走相告，更多的人涌进店里，只为了瞻仰天颜。
李治知道，媚娘既然光明正大过来，一定是想清了后果——愿意用皇帝身份为自己背书。
可原身是个病秧子，他本以为，媚娘只当自己是闲来玩玩，如果真开店，怕是入不了她的眼，毕竟谁会信一个风疾缠身的人懂养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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