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地垂下眼,轻声咳了几下,抚着胸口,小声试探地说道:“那我先回医院, 找医生问问。”
晏修扬了扬唇,温柔地问道:“我看你脸色苍白,需要我送你去吗?”
唐砚浓一愣,抬眸望着晏修,微微摆手说道:“不用,老公你先忙,我朋友陪我来的,让她送我去。”
唐砚浓掐着手指转身找宋九伊,跟晏修证明真的有人送她回去。
可环顾四周,哪里还有宋九伊的影子。
晏修轻笑了一下,“你朋友呢,不会先走了吧。”
唐砚浓咬唇,手指不自然地收紧,掩饰住内心的尴尬,小声地说道:“没有,我先让她去停车场等我了。”
晏修挑了挑眉,顺着她说,“那你去吧。”
唐砚浓缓缓地抬起头,娇喘了几声,乖顺地点点头,“那我先走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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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砚浓单薄的身影缓缓地走出酒吧。
晏修终于转过身来往依旧跳动的舞池里看了一眼,良久才转头问在身后的顾北清跟秦观。
“你们都看见了?”
顾北清抿唇没有开口,秦观僵直了一下身子,结巴地说道:“看,看见了。”
晏修拧了拧眉头,沉默了一会儿,不死心地抬头问道:“刚才在舞池里,活蹦乱跳的那个人是唐砚浓?”
秦观微愣了一下,然后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就是她,我看的一清二楚。”
晏修深吸一口气,沉着眸子,咬了咬牙说道:“她不是快死了吗?”
昨天在医院,她呼吸微弱到仿佛下一秒就会断气,今天却在这里活蹦乱跳,生龙活虎?
秦观到现在也没有反应过来,呆愣地说道:“可能是回光返照?”
沉默良久。
晏修呵了一声。
照秦观这样说,他是不是现在应该马上给她准备后事了?
这时候一直站在旁边没有开口的顾北清,对着晏修说道:“刚才我就想跟你说了,那天我碰见打架的那个女人,实际上…就是嫂子。”
大家再一次沉默,一时无法消化这个消息。
秦观怎么也不敢相信,开口问道:“你确定?”
顾北清道:“那一次跟你们说过之后,我还是觉得奇怪,就派人调查了一下。那天嫂子的朋友惹到了刘局长的儿子,嫂子是去救场的。”
又道:“而且嫂子的那位朋友刚才也在这里,叫宋九伊。”
这一下子,可就全都整明白了。
晏修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拿起桌子上的酒,一口喝尽,冰块在嘴里嘎嘣嘎嘣地咬出响声。
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心脏病,活不过25岁。
娇弱到不能自理,胆子小爱哭,总是被欺负。
晏修僵着脸,一双桃花眼眯了眯,舌尖顶了顶后牙槽,狭眸中迸射出明显的恼意与烦躁。
真是好漂亮的一场戏,把他骗的团团转。
不是药罐子,不是短命鬼,会打架,会蹦迪……
没有人比她更生龙活虎的了。
秦观消化完这个消息后,便一直观察晏修的表情,看到他的脸色越来越黑,小心地试探道:“二哥,你不会一气之下把她给嘎嘣了吧。”
晏修抬眸,冷冷地看了秦观一眼。
秦观一触,打了个激灵,抓住晏修的胳膊说道:“二哥,你不会来真的吧?”
晏修觑他一眼,道:“你不是一直都不喜欢她,我真做点什么,你不是应该最开心?”
秦观心虚地声音放小,“那是之前,我现在好像觉得她还挺厉害的,能把二哥你骗成这样,她简直就是我女神!”
话音未落,晏修阴霾着一张脸,一脚踹过去,“不想死,就滚远点。”
秦观吐了吐舌头,身体离晏修远了一点,嘴却还巴巴地。
他对着顾北清说道:“完蛋了,我们又要开始攒份子钱了,二哥不仅闪婚,看这样应该还会二婚。”
晏修扭着眉头,拿起桌子上的苹果朝秦观扔过去,秦观光顾着幸灾乐祸,凶器正中脑门。
“卧槽,你谋杀啊。”
秦观感觉头顶的包一点一点的往外鼓出来,他不敢再惹晏修,躲在顾北清的身后。
晏修喝酒喝到天亮,顾北清跟秦观都在旁边陪着。
这个生日过的真是刺激啊。
-
唐砚浓走出酒吧后,脸上的惊慌表情,一览无余,全都展现出来。
脚下的步子匆匆,越走越急,最后直接撒腿跑起来。
她左顾右盼,找到一个没人的地方,拿出手机给宋九伊打电话。
电话响完一轮,到快结束的时候,宋九伊才接通。
唐砚浓压制住粗喘的呼吸,问道:“你在哪?”
宋九伊声音发虚,支支吾吾道:“我没在哪,我就在酒吧。”
唐砚浓急切地说道:“那你快出来,我们回去。”
“我,我现在还不能回去,我碰见了一个朋友,想要再多聊一会儿。”
唐砚浓拧了拧眉头,“什么朋友?”
“是,是我的……”
宋九伊的话还没有说完,手机里就传来不合时宜的声音:“小姑娘到了,现金还是微信?”
唐砚浓耳朵一动,听得出那是出租车司机的声音。
“宋九伊,你自己先回去了?!”
宋九伊心虚地说道:“我先扫码,不跟你说了,挂了。”
唐砚浓:“……”
唐砚浓深吸了一口气,在马路边站了一会儿,然后掏出手机叫出租车,回到医院。
唐砚浓躺在病床上,鼻息里充斥着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双眼失神地望着洁白的天花板。
方伯煦一进来,就看见唐砚浓这副样子。
他扫了她一眼,道:“医院床位紧张,别在这儿占用资源,赶紧滚起来。”
唐砚浓没动,恹恹地,跟掉魂了一样。
方伯煦也没在意,“刚才去哪儿了,护士过来查房,说你不在。”
唐砚浓眼神一黯,嘴角下压,咬了咬牙说道:“我去作死了。”
方伯煦意外地抬了抬眼皮,“终于承认了,不错,有觉悟。”
唐砚浓没心情跟他斗嘴,语气无力地说道,“刚才宋九伊拉我去酒吧蹦迪,结果被晏修当场抓获。”
“今天不是他生日?”
说到这一点,唐砚浓就来气。
“对呀,明明他告诉我说生日party在酒庄,谁知道他又跑到了酒吧去了。”
今天晚上她跟晏修打招呼说身体不适,不能到现场给他过生日。
晏修可能心疼她,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
本来她打算老老实实地呆在医院,躲过今天晚上,结果宋九伊过来,撺掇她去酒吧蹦迪。
她坚决不去,宋九伊勾惹她,说要给她看看她刚勾搭上的一个痞帅弟弟。
唐砚浓忍不住八卦好奇,又想到晏修去在酒庄过生日,肯定不会发现她离开医院,索性就跟着去了。
结果到了酒吧,哪里有什么痞帅弟弟,分明是宋九伊为了让她陪她去酒吧玩,自己编造的。
幸好她当时跑得快,不然非要找她算账不可。
可谁知道她这么衰,晏修竟然在那里,还被他抓了个现行。
唐砚浓耷拉着脑袋,一脸的崩溃,说道:“他肯定发现什么了。”
方伯煦听完之后,抱着膀子,看着唐砚浓说道:“所以你现在是要准备倒着走了吗?”
唐砚浓眉头一皱,“什么?”
方伯煦一副看好戏的表情,“不是你自己说要是晏修能发现,你就倒着走?”
唐砚浓愤然地咬了咬牙,都怪年少无知,把话说的太满,现在是彻底翻车打脸了。
唐砚浓打死不承认,心虚地转移话题道:“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你不应该替我想想,我现在该怎么办吗?”
方伯煦看了唐砚浓一眼,摇了摇头,就知道她会这样。
“能怎么办,离了吧。”
唐砚浓愣了一下,张了张嘴,道:“要是离了,我再二婚的话那不就掉价了?”
“你不离也很掉价。”
唐砚浓:“……”
唐砚浓盘着腿,坐在床上,想了好一会儿,十分郑重地问道:“我要是跟他离婚,我能分到多少财产?”
方伯煦一噎,“我是医生,不是律师,有需要我可以帮你问问我朋友。”
唐砚浓赶紧摆了摆手,一脸肉疼的表情,“还是不用了,离婚我不一定分他多少钱,但不离,我就可以花他一辈子的钱,我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方伯煦无语地看着唐砚浓,道:“你自己想想吧,我要回去给你赚第二份结婚彩礼了。”
“滚!”
第22章 打印离婚协议书
天气变冷, 路上匆匆赶去上班的行人渐渐裹上了大衣,手里抱着一杯咖啡,呼吸间吐出温热的白雾。
晏修手插口袋, 嘴里咬着烟, 站在三十三楼的总裁办公室,从落地窗俯看外面的场景。
脑海中不要自主地浮现出唐砚浓柔声娇喘,双眸含泪的可怜模样。
晏修烦躁地吐了个烟圈, 实在想不通,一个二十好几的人了, 怎么能一抬眼,就能泪眼婆娑,说哭就哭。
刘一白悄悄地往办公室里探了探头,看见晏修极少深沉出神的样子,他缩在门口,不敢进去。
晏修听到动静, 掐断烟, 低声道:“进来。”
刘一白颤了一下, 应声进来。
晏修没说话, 自顾看着窗外。
刘一白偷瞄了他一眼,见他没什么特别的情绪, 便小心翼翼地从身后拿出一瓶药。
“晏总, 我查过少夫人平常吃的药, 不是治疗心脏病的药, 而是普通的维生素。”
晏修喉咙一紧,骨节分明的手指攥出了青筋。
即便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但还是忍不住愤然。
一想到之前,他以为她不想活了才停药, 就觉得自己蠢透了。
刘一白大气不敢喘一下,又把一沓子材料递给晏修,“这是关于少夫人的全部资料。”
晏修翻开扫了几眼,眼眸越发地深。
在决定跟她结婚之前,他事无巨细地对唐砚浓调查了一番。
就是因为资料上那句天生心脏病,活不过二十五岁,他才动了娶她的念头。
但现在这一份资料却写着十六岁手术成功,恢复情况良好,与常人无异。
晏修把资料往地上一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一白咯噔一下,跟在晏修身边五年,平日里他都是笑容拂面,情绪不外露,很少见他真正地发火,这次还是头一遭。
不过他也能理解,甚至有些可怜晏总。
叫哪个男人被骗婚,还不生气呢。
“少夫人的真实状况一直被方家刻意压着,所以,所以之前没有查到,而且就连唐家也不知道少夫人已经做完手术。”
“他们似乎刻意瞒着唐家,只是不清楚方伯煦用了什么理由,可以把少夫人悄无声息地带出国好几个月,直到手术完成。”
晏修哂笑。
之前一直传闻方伯煦为了一个女孩与家里闹翻出国。算算时间线,正好卡上唐砚浓做手术的那一年。
晏修薄唇抿成一条线,眉眼之间的笑意越来越冷。
看来他这位少夫人不是那么简单。
刘一白站在晏修身后,屏着呼吸,生怕一不小心会惊扰房间里的空气。
晏修掏出烟,又点上一根,袖子往上卷了卷,露出泛着青筋的手臂。
一根烟吐出来的圈终于散完,晏修捏了捏眉心,朝身后战战栗栗的刘一白说道:“去问问陈酌哪天有空,跟他约个时间,我请他吃顿饭。”
刘一白愣了三秒,才回过神来。
“是。”
刘一白刚出去,晏修就接到了薛寂白的电话,“你爷爷奶奶环球旅行回来了,听说你结婚了,急着叫你回家给他们展示一下孙媳妇呢,今晚上带着我儿媳妇回来一趟。”
-
唐砚浓没有再继续厚着脸皮浪费医疗资源,出院后她没有回风华里,而是去了宋九伊的公寓。
唐砚浓反扣住宋九伊的双手,把她压在沙发上,“说,昨天晚上你为什么跑?
宋九伊疼得嗷嗷叫,却不敢反抗,只能嘟嘴眨眼一个劲儿地撒娇卖萌。
“浓宝,我真不是故意跑的,我不是看见我前男友了,我怕他继续纠缠我。”
唐砚浓压了压眉头,手上的力度加大,“醒醒,你都是被甩的那一个,他们是不会纠缠你的。”
宋九伊一囧,故意受伤地说道:“你这是人身攻击了。”
唐砚浓不吃她这一套,“把我骗进酒吧,害我被晏修发现,你自己还偷跑了?”
宋九伊讨好地说道:“被晏修发现你本来就不痛快了,我不是怕你再看见我,给你添堵嘛。”
唐砚浓扫了她一眼,“我真是谢谢你,这么替我着想。”
唐砚浓把宋九伊松开,自己窝在沙发上愣神。
宋九伊怕唐砚浓还在生气,爬过去抱着她的胳膊,可怜巴巴地求饶,“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就原谅我吧,我可以将功补过。”
唐砚浓扫了她一眼,其实她早就不生气了,只是装出一副愤愤地样子,道:“你要怎么将功补过?”
宋九伊一噎,她原本只是打算嘴上说说,没想到唐砚浓还真当真了。
她咬了咬牙,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我可以去跟晏修解释,说昨天晚上你身体还是不舒服,是被我硬拉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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