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的流程其实也就那样,宣誓过后宋瑜和姜阳秋下去换衣服,姜慕凝觉得无聊,又不想搭理醉醺醺的姜阳朔,干脆拿了一瓶饮料去阳台吹风散心。
今天是个难得的艳阳天,飞鸟盘旋在天空发出清脆的鸣叫,后方传来隐隐约约的喧闹,姜慕凝不用回头就能想象到后面的热闹欢腾。
这让她阴郁了几天的心情终于稍微晴朗了些。
他们兄妹三个,都是肯定能幸福的,不管早晚。
姜慕凝的目光漫无目的地飘着,突然在一个点上停下。对面马路的一个停车位上停着一辆熟悉的车,虽然车窗并没有降下来,但姜慕凝还是能隐约感觉到背后人的目光。
她笑了笑,当天的愤怒过后,再想起来已经没有那样强烈的情绪,只剩下惆怅。
三年的时间,到底还是有些情分的。姜慕凝面色平静,举杯冲他示意,然后将杯子随手放到一边的桌子上,转身推门出去了。
姜阳朔显然不知道景琏过来了,不然以他的性格此时恐怕不能这么平静,姜慕凝帮服务生将姜阳朔塞进酒店,怕他半夜吐自己一身再呛到,姜慕凝没回姜家,跟姜阳秋说了一声就留了下来。
大套房本有好几个隔间,姜慕凝横竖睡不着,拉了个板凳坐到窗边看景色,好在姜阳朔虽然酒量不好,但喝多了倒是出奇的乖,一晚上乖乖窝在被子里什么动静都没有。
一晚上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梦,第二天清早突然垂死病中惊坐起,猛地从床上弹起来,气势汹汹地指着天,半睁着眼迷迷糊糊地斥骂道:“景琏狗贼,吃老子一拳!”
姜慕凝:“……”
第19章 【19】
姜慕凝一夜没睡,身心皆是疲惫的,但就是没有丝毫睡意。
姜阳朔突然这么一惊一乍的折腾,姜慕凝差点没蹦起来,想也不想反手一巴掌拍他肩膀上:“吃错什么药了!?”
姜阳朔这时候已经醒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咧着嘴笑了起来:“我做了个美梦。”
他看起来心情不错,嘿嘿嘿的笑个不停,配着嘴边睡梦中无意识留下的口水印迹,简直就像个傻子。
姜慕凝:“……你梦到什么了?”
“不告诉你,”姜阳朔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想了想又说:“反正很好。”
姜慕凝:“……”
她感觉她隐约能猜到是什么,姜阳朔从她订婚后就一直看景琏不顺眼,又因为‘姐夫’这两个字背后代表的意义而不能动手,据说那段时间他做梦都能梦到把景琏按在地上一顿打……
她觉得傻弟弟幼稚的好笑,心里又不禁有些感慨,拍拍他的肩就往出走,“收拾东西洗漱一下就回家吧。”
姜家三个兄妹住在同一个别墅区,相隔路程就是步行也用不了三分钟,姜阳秋已经结婚,他们就算感情再好也该搬出去——反正就是从本家搬到隔壁,区别不大。
他们回去的时候宋瑜刚起来推着云奶奶在院子里散步,见到他们后道:“你哥去公司了,我待会也要走,这几天你们就好好准备一下,咱们周六走。”
她说完简单交代了一下,“九点的时候营养师会过来根据情况定今天的菜谱,定好了你让人去买材料,别临到头了什么都没有。”
……真是忙的新婚都停不下来。
姜阳朔接过轮椅,看着宋瑜的背影感慨:“还好我没啥大志向,结婚第一天就要工作,这也太惨了。”
姜慕凝正低头观察云奶奶的情况,闻言道:“平时没那么夸张,也就这段时间忙,要安排以后几个月的工作,大哥还好,都有定数,娱乐圈那都是一阵一阵的,阿瑜就要提前准备好,免得到时候玩的正开心被叫回去。”
姜阳朔想想也是,正要推着云奶奶接着逛的时候,姜慕凝按住他的手压低声音说:“行了,今天先到此为止,她睡着了。”
上了年纪,衰老是不可避免的,随之而来的就是易困,昨天虽然一直都有人照顾,但要参加婚礼多少还是耗费精力的。姜阳朔点点头,同样压低声音道:“待会我问问奶奶能不能换环境住,跟我住一起得了,我到时候让人收拾一下,去你那或者去我那,我不想一个人住。”
他们俩的房子贴的最近,但因为人少,一个人住几百平的房子多少还是有点不安,姜阳朔二十多的人了还怕孤独,打死不肯单独搬出去:“等你跟景老贼退婚了,把那狗也带过来,咱三个人一起热热闹闹的多好。”
姜慕凝虽然不觉得三个人能热闹到哪去,但还是应道:“行。”
姜阳朔小心翼翼地将云奶奶抱回房间,姜慕凝则在他出去后帮忙换衣服盖被子,姜阳秋在父亲去世后就没什么安全感,平时家里是不住外人的,除了固定的钟点工和司机外,也没有雇什么保姆,这种事还得姜慕凝自己来。
不过一个枯瘦的老人也没什么重的,她小心翼翼地将云奶奶身上的外衣脱掉,正要转身去拉被子的时候,突然感到自己的手腕被握住了。
老人沙哑颤抖的声音缓缓响起,带了几分不确定,却是难得的清明:“小风?”
姜慕凝愣了好半天,直到她艰难地掀开眼皮,露出浑浊的瞳孔看过来的时候才突然开窍了一般想起来,云奶奶的记忆应该是又串到了云景大哥云风还活着的时候。
她蹲下身子,另一只手拍着对方的背以坐安抚,想了想,就试探道:“大哥……上班去了,还没回来。”
云奶奶懵懵懂懂地点头,含糊不清的说了几个字,随后又闭眼沉沉睡去。
姜慕凝叹息一声。
姜阳秋的这场婚礼还是提前了的,原本是打算在秋天或春天,大夏天的新娘免不了受罪,但老人的衰弱不可逆转,别说撑过冬天了,熬过夏天都有些困难,于是宋瑜做主,将时间提前,反正她天生丽质,不怕出汗弄花妆。
都尽力了。
姜慕凝将手抽出来,拉过薄薄的空调被将人盖严实,又调整好室内温度,开了加湿器后才算放心。
她下楼的时候,姜阳秋请的营养师刚到,检查身体又是一番大工程,最后给了菜谱,姜阳朔拍下来后发给厨师,这才瘫坐在沙发上长出口气:“累死我了。”
姜慕凝坐在他身边拿了个橘子,一边剥皮一边说:“这不挺好的,给你锻炼出来,以后肯定是个二十四孝好老公,找对象都好找。”
姜阳朔本来累的一身汗,闻言连蹦起来反驳的心情都没有,翻了个白眼道:“可别,我要自由,我不想哄人。”
姜慕凝只是拿这个话题逗他玩,见他确实抗拒也就没再说。
忙碌的时候日子总是过的特别快,姜慕凝和景琏如今的影响力,退婚并不是一件小事,所以她想等回来后再说,那个时候云奶奶大概已经去世,她有大把时间处理两个人的关系。
不过,她倒是让人去将自己的重要物品拿了回来,并且表态说,如果这期间景琏有喜欢的人,不用顾及她。
据搬东西的工人说,景琏全程冷着脸,连家里的狗都夹着尾巴瑟瑟发抖不敢动,不用看就能知道心情不好。
但事已至此,彼此都已经知道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再接触下去也是尴尬,彻底说清才是正确的选择。
除了姜慕凝,其他人对景琏感情都不是很深,懒得关心他心情怎么样,姜阳秋和宋瑜都当不知道这件事,其中以姜阳朔表现的最明显,兴高采烈地搬着旅游要用的东西,恨不得把家都搬上去。
因为是自驾游,他们租了几辆房车,又带了司机厨师营养师等等,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目的地开去。
顾及有老人在,他们一队车开的都很慢,每天的晒太阳散步更是必不可少,饮食就干脆自己买食材,跟酒店说自己做。即使这样,云奶奶还是不受控制地进了几次医院,一行人心惊胆战地忙上忙下,睡觉都绷着神经,就这样战战兢兢的走了十几天,他们才来到了一个山清水秀的小村落。
这是位于南方的一座小城,是云奶奶当年的老家,他们一家人在战乱时离开,后来结婚生子就算彻底定居下来,云奶奶几十年就一直念叨着想回来看看,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后来子孙辈挨个牺牲,就只剩一个云景,她就再也没有提过。
云景的日记里就写过,总有一天要代替父母兄长,替奶奶完成在心上放了一辈子的愿望。
姜阳朔在云风牺牲的那天扯着云景说以后我们就是你的家人,也并不是开玩笑。
云景虽不在了,但他还有家人在世上,生命的传承不仅是血脉,还有感情。
越临近小城,云奶奶就越沉默,往日混沌的瞳孔也渐渐清明起来,不知是被家乡勾起了回忆,还是单纯油尽灯枯时的回光返照。
姜慕凝不愿意去想,她不是一个逃避现实的人,可总是不得不屈服于现实,她不希望准备了这么久,最后的结果还是遗憾。在最坏的结果发生前,她不愿意往最坏的地方想。
他们早早就订了农村一个小院落,付了一个月的房租外带饮食费。
小村落环境很好,就是道路不太平,几人在村门口下了车,把在房车里睡觉的云奶奶扶下来,推着轮椅干脆跟着房主步行。
他们都是城市里长大,虽然不至于不知道人间疾苦,但都很少见到这样的环境,泥土路并不平坦,走起来不难受但并不适合推轮椅,一路上颠得姜阳朔恨不得把轮椅背在身上。沿途小路都有花色不同的家猫或者家犬,偶尔还能见到几只大鹅扑棱着翅膀瞎转,侧耳听能听到清晰的鸟雀鸣叫,天空灰暗,但并不影响这个村落的色调明亮舒心。
是个很好的环境。
姜慕凝抿着唇,心情莫名好了起来。
村里有空闲房子的人家不多,姜阳秋订的一家在小村靠里,颠颠簸簸走了一路,到院子门口的时候,一个穿着小背心的女童就探出头来,好奇地张望片刻,回身就跑进家里了。
一行人安顿好之后已经是傍晚,姜慕凝难得吃撑了,又睡不着,干脆独自一人出去散步。然而她对环境并不熟悉,乱走了一通后反而迷了路,通过姜阳朔给她发的定位,开着导航总算是转到了门口。
她在两家相似的院子前迟疑了片刻,凭直觉选择了右边,一边试探着往前走,一边轻声问道:“有人吗?”
农村多数时候不会关大门,这个时候村里的老人还在乘凉聊天,就更不会关,她进了门,然后看到不远处门帘一掀,景琏面无表情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即使是天色暗沉,她也不会认错那张过于出众的脸和他与这里格格不入的冷淡气质。
姜慕凝退出去看了一眼门牌号,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群山围绕,山清水秀,后侧的水缸旁还站着一只探头探脑的大鹅。
然后她又扭头看过去。
确实是景琏。
姜慕凝:“……”
第20章 【20】
就是姜慕凝再怎么冷静,这一时半会也有点懵。
如果是在景家或者姜家,她当然可以一脸淡定地打招呼,只是这个环境,这个场景,怎么看都有点怪。
景琏为什么会来这里?
这个地方是云奶奶的家乡,地处偏僻,经济也并不怎么发达,景琏近期的工作她心里都有数,不可能是因为工作,那就是……私人?
姜慕凝记得岑思归提过,景琏的外祖母是少数民族。
她的猜测转了几圈,愣是没往自己身上想。
景琏看她的表情也知道她都在胡思乱想什么,面无表情地开口:“宋瑜之前告诉我,她的婚礼后你们一家要出去,也带我,让我提前做好准备。”
……然后他准备好了,姜慕凝要退婚了。
这事也说不上来谁理亏,反正就挺尴尬的,姜慕凝笑了笑,道:“这里环境挺好的,玩的愉快。”
景琏看她故作镇定地小步溜走,突然想笑,又想起她是为什么这样拘谨,脸色又沉了下去。
他比姜慕凝早到,毕竟他身边没有一个病殃殃的老人要照顾,但已经过去三四天了,景琏还是没有处理好生活和工作中的琐事。
以前姜慕凝和于卓分工明确,她负责景琏生活中交际之类的琐事,于卓则是处理他的工作安排,两个人缺一不可,现在突然少了一个,就跟平衡的天平缺了一个砝码似的,突然就全乱了。
可姜慕凝和助理还不一样,就算是助理,离职的时候还要和新人交接工作呢。姜慕凝说走就走,多少还是有影响的。
于卓还要在本部交接工作,他就自己先来了,没见到姜慕凝的时候还不觉得,今天见过后,景琏心里更加烦躁。
他性子倔,既然姜慕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就不会再勉强,原本听了宋瑜的话定下的房间本来也是要退的,只是岑思归不知道为什么又开始发疯,他心里烦得很,姜慕凝走后生活中很多事都理不清,干脆任性一把,直接过来了。
景琏回房坐下,这里的环境并不怎么好,虽然不至于脏乱差,可农村的环境,再精致也就那样了,他虽然已经住了几天,但还是不习惯。
昏黄的灯光闪烁着,景琏面无表情地抬头看了一眼,有些烦躁地打开电脑,想了想,点开聊天软件,正习惯性打算找姜慕凝商量的时候,才想起他之前心情不好,就顺手把姜慕凝删了。
……算了,明天再说吧。
不过第二天,谁也没能找到姜慕凝。
姜阳朔这自来熟的破本事也不知道跟谁学的,不过一个晚上就和主人家的儿子混熟了,两个人勾肩搭背嘀嘀咕咕说了半晚上,第二天大早就带着新鲜出炉的兄弟和猫拉着姜慕凝跑去钓鱼了。
姜慕凝百无聊赖地托着腮看着平静的水面,水波荡漾之时,姜阳朔总会激动起来,他不是个能闲下来的性子,坐看看右碰碰,一中午下来就钓了个不知道打哪流过来的拖鞋,姜慕凝看得清楚,那黑乎乎缠满了水草淤泥的鞋状物被拉出水面的时候,姜阳朔原本灿烂的笑容直接就僵住了。
带来的鱼护和抄网一次都没下水,直接晒干巴了,姜慕凝托着腮昏昏欲睡,房主家的儿子崔然在对面钓鱼,提了满鱼护的鱼过来正要跟他报喜,刚好看到那只黑乎乎的拖鞋,当即沉默了。
姜阳朔恼羞成怒,指着水面的手微微颤抖,又想到昨晚姜慕凝说景琏就住隔壁,忍不住嘴里胡乱跑火车道:“肯定是那景老贼克我,他一来我就倒霉!”
这实在是胡搅蛮缠,姜慕凝忍不住笑出声,崔然挠了挠头,不知道怎么接话,就道:“今天还不错,回去给你们做鱼吃。”
姜阳朔也就是习惯性随口骂几句,背后说人坏话本来就不合适,崔然给了台阶,他当即就跟着下:“行,我去问问李师傅奶奶能不能吃鱼。”
虽然是来了农村,但他们对云奶奶的衣食住行依旧是一点都不敢放松,来之前就买了空调等等和一应家具,反正是他们出钱,之后也不会带走,崔家并没有太大意见,野鱼虽然有营养,但谁知道会不会对身体有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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