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一阵酸涩,嫉妒得要死。
不然昨晚她也不可能那么失控。
这戒指怎么会在她家?是夏君岱忘了吗?
南絮越看它越不顺,把它放进自己包里,准备找时间还给夏君岱。
——
赵坚是个很有眼力劲的孩子,对于昨晚的事情他只字不提。南絮也不问。虽然她喝大了,对于昨晚的事也是一知半解的,根本没什么印象。想来也不会有多光彩,过了就过了,不提也罢。
傍晚下班,南絮去了趟东霆心理咨询诊所,去见魏双笙医生。
昨天傍晚情绪奔溃,她给魏医生发了微信。魏医生让她去趟诊所。她当时没去,就改到今天了。
这家诊所的创始人是魏医生的恩师郑东霆,业界的大拿,享誉盛名。魏医生继承恩师衣钵,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在青陵人气非常高。
诊所位于堰山社区,南絮开车二十分钟。
找到停车位停好车,她直接去了魏医生的诊室。
魏医生忙了一下午了,刚空闲下来,这会儿就等着南絮这个不听话的病人。
两人一见面,魏医生微微一笑,“刚下班路上很堵吧?”
南絮笑着摇头,“还好,今天不怎么堵。”
她放下包,往沙发上一靠,揉了揉太阳穴。
魏医生给南絮泡了杯茶,“我们不急着开始,先喝杯茶。”
“谢谢。”南絮伸手接过,端在手里,小小一只玻璃杯,里面是明黄色透明的液体。
她一递到唇边就闻到了一阵清新的柠檬香,混着薄荷的清爽。
“柠檬蜂蜜水,南小姐应该喜欢喝。”魏医生蓄着一头利落的短发,眉宇温淡,笑容亲切。
南絮第一次见魏医生,就觉得她很亲切。在后面的接触中也证实了这一点。这位女医生比许多人都值得她信任。
南絮慢吞吞地喝了几口柠檬水。
她表情平静,心情放松。
她把杯子悄声放在手边,轻声开口:“魏医生,我们可以开始了。”
魏医生坐在南絮对面,“好。”
“南小姐,能说说昨天发生什么了吗?”这是魏医生的第一个问题。
南絮:“我昨天傍晚在超市见到我前男友和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怀孕了。”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絮絮子的假想敌是谁呀!
你们心疼我不能给我打负分啊!哭鸟!
第32章
第32坏
后面两天, 南絮带着薛晚晚悄悄去了许岚家。从她家邻居那里打探了一些重要消息。得到的信息和王莹莹口中听到的大同小异。
南絮让薛晚晚抓紧时间将所有的材料整理了一遍,然后发给纪岑。
有了这些材料,院方和许岚父母谈判也会更有筹码。
诚如傅枳实所说的,人只要是在医院没的, 那就是大事。许岚事件, 惠仁医院想要不花钱肯定是不可能的。国内很多类似的案件, 医院往往都处在被动位置, 很多都是拿钱息事宁人。
但是他们没想到事态会爆发得这么快。不等南絮把资料发给纪岑, 也不等院方和许家人协商, 许家人就已经自导自演了一出医闹。
南絮料想的一点都没错。许岚的父母压根儿就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来钱渠道——许岚父母联合许家的亲戚来医院闹事。
夏君岱和纪岑等人被堵在院办, 许家人拉起横幅——
【黑心医院害死花季少女, 还我女儿!!】
纪岑亲自代表医院出面和许家人协商, 可惜对方蛮不讲理, 拒绝协谈,只会一味上演一哭二闹三上吊。
场面轰动, 都出动了保安,险些还报警。
影响恶劣, 南絮被紧急召唤回医院。
她和薛晚晚赶到的时候, 现场围了一堆的人,场面嘈杂又轰动。
而许家人则彻底成了泼皮无赖,嘴脸丑恶。
夏君岱被保安护在身后,眼神清冷,漠视众生。
哪怕置身这样的环境,他依然不为所动,置身事外,格格不入。
他入世,又好像出世, 遗世独立。
傅婧娴就总调侃夏君岱是注孤生的命。
南絮以前也总说他这人生性凉薄,缺乏悲天悯人之心,不适合从医。
他倒是毫不辩解,大方地承认:“我就是个无情无义的人。”
其实南絮心里清楚,在手术台上,在生命面前,他绝对不是这样的。
从医非他所愿,但他从未愧对这个职业。
“害死你女儿的不是医院,而是你们做父母的。是你们亲手逼死了你们的女儿。”
年轻的女人穿过喧嚣的人群,声线清亮而沉稳,刺破凉薄的空气,声声入耳,声声入心。
冷不丁冒出来的女声,众人倏然回头,只见漂亮的女人踩着干跟鞋款款而来,步伐沉稳,气质干练。
纪岑和黄主任见到南絮,两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夏君岱站在保安身后,面沉如水,不辨喜怒。然而那双漠视众生的眼睛里终于有了几丝浮动。
“你胡说!明明是医院逼死我女儿的,你们就想推卸责任。”许岚的母亲,年过四十的女人,满脸褶皱,蓬头垢面。
因为愤怒,中年女人面部狰狞,表情扭曲。
人性的丑恶在这一刻得到了无限放大,直白裸|露。
南絮给薛晚晚递眼色,“晚晚,放语音!”
薛晚晚比了个手势,“ok!”
“莹莹,我好难受,我没地方去说,我只能跟你说。你知道吗?我从一出生就是错的,就因为我是个女孩。一个不被父母所喜的孩子,她就不该出生。从我弟弟一出生,我就给他洗尿布,陪他玩,带他睡觉,每晚睡前给他讲故事。他上学了,我又要给他辅导作业。我还要做家务,洗衣服,烧饭,打扫房间,喂鸡喂鸭,做很多很多事情……可是我爸妈还是不满意,每天都要骂我,说我是赔钱货,贱骨头,说我烂命一条不值钱,什么难听的话都骂了……”
“我想我可能不是他们亲生的,我弟才是亲生的。我弟弟从一出生我爸妈就疼着,宠着,把爱和陪伴都给了他。哪怕全家人饿着,他也要吃最好的,穿漂亮的衣服,上贵族学校,学钢琴,学跆拳道,上培训班,从小不缺零花钱……”
“可我呢?我连买一本辅导书我妈都不舍得,说我败家,说女孩子不用读那么高的书,反正以后都是要嫁人的,读书就是浪费钱。高考考不考也无所谓。只要我弟弟会读书,他以后考上好大学,挣大钱就够了。我被查出眼癌,我爸妈吓死了,唯恐我拖累了这个家,耽误我弟弟前途。他们一听说是眼癌,立马就不想给我治了。我的手术费是我爷爷奶奶的退休工资,他们找别人七凑八凑的……我生病以后我爸妈天天骂我,说我烧钱,说我败家,把我弟读书的钱都给败了……”
“我每天都拼命读书,我就想着高考结束,我考到外地去读大学,然后彻底摆脱我爸妈。可是现在我突然觉得好累,我好像坚持不到高考那天了……”
“外面的太阳升起来了,阳光照进来了,暖洋洋的。可是莹莹,我好冷……你说太阳为什么不来温暖温暖我?我真的好冷好冷……”
很长很长一段语音,是许岚自杀前最后发给同桌王莹莹的。可是当时王莹莹正在上课,手机放在家里,错过了许岚的语音。
阴差阳错,这也成为了这个姑娘一辈子的隐痛——没能救到自己的好朋友。
而许岚那个可怜的女孩最终也没能等来她生命里唯一的一次高考。
南絮之前打过不少医闹官司,病人家属撒泼耍赖,咒骂卖惨,甚至挥刀刺向医护人员,比今天更过分的都有。医院其实就是一面放大镜,人性丑恶,在这里往往会被无限倍放大,体现地淋漓尽致。
但是她却是第一次觉得这么冷。那天在一中办公室,亲口听王莹莹讲述许岚的生活,她就觉得冷。寒意从脚底攀升而起,脊背发凉,牙齿打颤。
后面她看许岚的微博和空间日志,女孩的字里行间绝望深深印刻,根深蒂固,无法根治。
绝望日积月累,最终压垮了这个可怜的女孩。
南絮觉得无力是因为在国内重男轻女的家庭还有很多很多,有太多像许岚这样的女孩子深陷人间炼狱,父母的区别对待,兄弟的盘剥和压榨,打骂,攻击,刀刀凌迟。
她们无法喘息,无力挣脱,近乎窒息。
薛晚晚说只要许岚坚持到高考结束,到外地读大学,远离父母,她就自由了。
事实上不幸的人一辈子都在治愈童年。你以为她远离父母就自由了。殊不知一个重男轻女家庭走出来的女孩,她这一生都被束缚了。
原生之罪,有太多人终其一生都无法治愈。
一个人身处黑暗久了,哪怕他顽强地扛过了,最后也难免会带上烙印。这烙印打在心里,是一辈子的。
——
一场闹剧,上场地轰轰烈烈,结束地无声无息。
无数人围观,议论,拍照,录视频,有人唾弃,有人鄙视,有人同情,有人心疼,还有人事不关己,麻木不仁……留下无尽的感叹和唏嘘。
最后无外乎只有一个结果——遗忘。
繁华的城市,压力与日俱增,每个人都在奋斗,想要活得体面,活得自由,活得有尊严,我们就必须付出全部心力。活着就已经很累很累了,早已无暇顾及他人。尘归尘,土归土,大脑自动做了筛选,最终选择遗忘。
今天的夕阳落幕,明天的太阳照旧会升起。这个世界上还是会存在那么多阳光照不进去的角角落落,那里黑暗腐|败,阴影密布,孤独和绝望在漫无止境滋长,很多人深陷泥淖,渴望重生,却始终无力摆脱现实。
一个律师,一个医生,能做其实非常有限。
等人都散开,纪岑笑着对南絮说:“南律师,今天的事谢谢你了!”
南絮勉强扯出一抹笑容,“不客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她的笑容苍白又敷衍。
“今天这事儿必须感谢南律师,我让夏院和纪主任请你吃饭。”作为眼科的大主任,主要负责人,黄主任最近几天也被许家人闹得头疼。
“君岱,听到没?请人南律师吃饭,好好感谢人家。”他往人群里扫一眼,却没看到夏君岱的人影,奇怪道:“咦,君岱人呢?”
纪岑也奇怪,“刚还在这里的,应该回办公室了。”
黄主任交代纪岑:“你等下跟君岱说一下,一定要请南律师吃个饭。”
纪岑应下:“放心吧,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南絮:“……”
南絮全身都在拒绝:“不用了黄主任,别那么麻烦。”
“这顿饭必须请!”黄主任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稀疏几根,早就不剩下多少了。
南絮不经意瞟到了黄主任无名指上的戒指。她猛然想起自己包里的那枚戒指,她还没还给夏君岱。
这几天都在忙522事件,她都忙晕了。哪里还顾得到给夏君岱还戒指。
这人也是搞笑得很,戒指丢了这么多天,也不见他来找。
这戒指他那么宝贝,天天戴着,想来应该是婚戒。丢了怕是不好跟他太太交代吧?
南律师真心觉得她这个前女友做得太到位了,还要考虑前男友的处境。
南絮扭头对薛晚晚说:“晚晚,你先回律所,我还有点事要办。”
听她这么说,薛晚晚就先离开了医院。
南絮直接去了院长办公室。
窗明几净,几缕夕阳越上窗台,光影朦胧。
办公室里宋助理正在给夏君岱汇报工作。
夏君岱背对着南絮站在窗台处,手里拿一只小小的水壶,给薄荷浇水。
那两盆薄荷被主人养得极好,枝叶扶疏,颜色葱绿,生机蓊郁。
夏君岱的薄荷丝毫不输南絮的薄荷。
他什么时候也开始养薄荷了?
夕阳的余晖穿透百叶窗掉进来,一线线水花,折射出几道浅浅的光芒。
光影交错间,男人身形颀长,轮廓镶了金,低柔而优雅。
南絮自觉地杵在门口,没进去。打算等宋助理汇报完工作再进去。
见南絮来了,宋助理很自觉地开口:“南律师先请进。”
她摆摆手,“你先忙,我不着急的。”
宋助理笑了笑,“对我们夏院来说,南律师的事就是大事。”
南絮:“……”
这话让她怎么接?
宋助理转身离开,走前还不忘给两人带上门,可以说非常体贴了。
“宋塬你继续说。”男人专注给薄荷浇水,丝毫没察觉到异样。
他的声线一贯低沉舒缓,波澜不惊,仿佛拽紧了一把沙子。
话音落了几秒也没听见宋塬回应,心中奇怪,夏君岱霍然转头,却见南絮就站在自己身后。宋塬早已没了身影。
夏君岱:“……”
“宋助理呢?”他问。
南絮耸耸肩,“出去了。”
“你怎么来了?”南絮的出现,他似乎一点都不奇怪。
面色无波,难辨喜怒,话语间也听不出太多情绪。
“给你送东西。”南絮从包里翻出那枚素戒,“你的戒指落在我家了。”
“嗯。”男人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却不见他拿。
南絮把戒指放在他办公桌上,“那天晚上谢谢你送我回去。”
男人轻挑眉梢,音色冷清,“还知道是我送你回家的,喝得烂醉如泥,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南絮:“……”
南絮确实什么都不记得了,还是问的赵坚,才知道是夏君岱送自己回家的。
她如果当时有意识,绝对不会同意夏君岱送自己。都丢脸丢大发了。
夏君岱给薄荷浇完水,转头看她,“为什么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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